隔牆有耳

隔牆有耳

龍茗似自言自語道:「怎麼樣,今晚我裝得像不像?」

隔壁的聲音是一種恐怖的折磨,惜日根本無力抬頭去看龍茗,聞言,想不理會他,可察覺到他等待的目光覺得如果不回答很彆扭,就臉紅脖子粗的敷衍的點了點頭。

看到她點頭,似得到了某種肯定,他聲音漸漸增大,大義凜然的道:「我可是犧牲了自己來救你的!」

惜日依舊低低垂著頭,低聲道:「是夠犧牲的。」

龍茗又想起被傅津摸屁股那件事,一時氣悶。

隔壁的聲音終於漸漸停歇了。折磨終於停止了。

似有心靈感應,二人同時吐了一口暗氣。

一聽見龍茗和她同時吐氣,惜日下意識斜睨了龍茗一眼,正瞧見他全身上下緊裹著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也正側目瞧著她,目光相遇,他戲謔道:「怎樣?我的身材還不錯吧?」

惜日一臉嫌棄狀,漸漸恢復了常態。

他似忽然想起一件事,驚道:「糟糕,衣服破了,明早怎麼出門?」

惜日冷哼道:「你還知道啊!連皮肉都露出來了,我看你明早怎麼走!」

龍茗一笑,收回驚訝,又道:「衣服破得不能穿了,嗯,不過這樣也不錯。」他忽然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惜日暗自納悶,這有什麼好?雖然心中有疑問,但因為看到他一臉等著她問他,期待她問他的模樣,就怎樣都不想去問了。

他們彼此不再話說,又恢復了相看倆相厭的狀態。

龍茗開始假寐,惜日也裝睡,幸好床很大,二人各守一邊,各懷心思。

許久,屋內的燭火燃盡,熄滅了,屋內陷入寂靜的黑暗,只除了門口和窗邊,月光透過木棱映下的些許光亮。

三更過了,惜日真的很累,可卻如何都睡不著,頭部隱隱開始作痛。

忽然有點想出恭,大概是晚上喝酒喝得多了吧,屋裡有夜壺可她怎能用?

忍了許久,終於忍到再也忍不住了,側頭看了看龍茗,他似乎已睡著了,呼吸均勻。

小心摸索著下了床,盡量不想驚動龍茗,只木床輕輕發出了細微的響聲。

她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一抬頭驚見龍茗正目光炯炯地瞪著她,一雙眸子黑亮黑亮的,令她頭皮發麻。這還不算什麼,更令她氣惱的是,龍茗居然一臉防備她侵犯的樣子,有沒有搞錯!

惜日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了,摸黑挪向門邊。

身後傳來低低暗啞的聲音:「你去哪裡?」

惜日一想自己的去處,忍不住臉色微紅,幸好黑暗幫她做了很好的掩飾,道:「要你管!」可剛說完,又怕龍茗不死心追問,不耐煩的加了一句:「你先睡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小心。」身後之人低聲道。

開門的手停了下,她微微點了下頭,也不管黑暗中他能否看見,便開門出去了,回身關門時,瞄見龍茗已經閉上了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明亮悠閑的下弦月高掛天空,彎彎的,似在微笑,風兒繞著柳樹嬉戲,偶爾發出刷刷的笑鬧聲,幾隻鳥兒不知道是不是才結束了夜宴回家,唧唧喳喳的還在唱歌。這樣的夜晚,其實很舒爽。

可有一個人卻不這麼認為,此時此刻,她已焦頭爛額,只管捂著肚子,步履維艱,在明郡王府中兜兜轉轉許久,就是找不到她要找的地方,茅廁你在哪裡?乖……快出來吧……

明郡王府,比之她家,大了近三倍,按理說,茅廁肯定在客房北邊,可她找了半天就愣沒找到,明郡王府應該守衛森嚴,可她走了半天就是沒遇到一個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考驗她的憋功,還是希望看到她就地解決?

可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又轉了一個彎,已經不知道轉的第幾個彎了,入眼的是一片山茶樹,是一個就地解決的好地方。

管他是誰在這個小院中種滿了山茶。她已顧不得那麼多了,就地解決就就地解決吧,再憋下去,會出人命的吧。她左顧右盼,未見人影,連鬼影都沒看見,想到此處頭頂莫名的飄過一陣涼風,不禁打了個冷顫,肚子更加痛了,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速戰速決吧!

終於解決了內急,惜日一身舒爽,打里好自己,再次仔細觀察四周,見無人,便真正放下心來,信步走出了山茶林。

沿著來時路返回,雖然剛剛很急,可一路上她都有細心記下路,她是一個謹慎的人,當然,除非事出緊急,逼不得已之外。例如:山茶樹中出恭……

剛走出不遠,就忽然傳來一陣簫聲,心中一驚,是誰?這麼晚在明郡王府中吹蕭。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明路,可明路現在應該和蘇盈盈在……不會是他,那麼到底是誰?

聽聲音,此人就在附近,那麼剛剛她的一舉一動是否已被他察覺?想到此處,一陣緊張。暗自決定去看看,吹蕭的人到底是誰!

順著聲音,惜日小心來到山茶林內,只見一座二層小閣樓單獨佇立在林中,在山茶林的掩映下,惜日抬首望去,只見吹蕭之人此時此刻就在二樓,他,獨自一人,月色下迎風而立,手中一柄長蕭正在唇邊吹奏,忽然,那人放下了唇邊的長蕭,似對她所在方向問道:「瑜弟,是你嗎?」

惜日一驚,黑暗中而且四周都是山茶樹,他竟然發現了她,而且準確地認出了她是誰,聽聲音,竟然真的是明路。

惜日仰頭高聲回道:「正是小弟。」

明路忽然一撩衣襟,從閣樓的二樓飛身落下,眨眼間就到了她的近前。

「瑜弟,這麼晚,你怎會在此?」明路問道。

惜日微微怔愣,暗自揣測該如何回答明路,不知道他剛剛是否有發現她在山茶樹林里……一想到此,心都涼了。

既然如此……

她笑道:「小弟今晚喝多了,頭痛難受,想出來走走,可走著走著忽然想……嗯,不得已,借用了您府中的山茶樹林,一方面解了自己的難言之隱,一方面也為你府上的山茶樹貢獻了些肥料,正在此時,聽見了簫聲……」

明路輕笑了一聲,打斷了她接下來順理成章的話,道:「瑜弟,你見到我似乎很意外?」

惜日沒有否認,反而點了點頭,道:「小弟剛剛還在猜測是誰這麼晚在此吹蕭,本來想到的第一個就是您,可後來一想盈盈姑娘,嘿,所以小弟一見是您還真挺意外。」

明路道:「我剛剛也想到你,忽然很想見你,沒想到,你竟真的出現在我眼前。」

惜日暗驚,驀然抬首直視明路,只見他,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她不敢審視那雙眼眸中的含義,撇開了目光,其實,她很少敢直視或者審視明路,在她心裡,始終有幾分畏懼或是心虛存在。

她望向天空中的彎月,暗斂心神,若無其事的笑道:「明郡王月下一人獨自吹蕭,何等風流瀟洒,不想美人想小弟作甚,豈不煞了風景?咦,難道明郡王有什麼事情需要小弟效勞?明郡王儘管吩咐,小弟願效犬馬之勞。」

明路輕笑,低首輕輕撫摸著手中長蕭,道:「瑜弟,你說對了,有件事,是需要你的幫助。」

「什麼事?」惜日問道。

「你知道距京二十里的大羅山嗎?」

惜日搖頭,其實她知道,只是一個剛來的外地人,自然應該不會知道,所以她假裝不知道,一臉疑惑狀。

明路點點頭,解釋道:「大羅山有一群山賊,近年來勢力日益壯大,最近頻繁作案,就在今晚宴席之後,禧恩接到旨意,皇上限他十天剿滅山賊,時間緊迫,如果那群山賊仗著地勢之便,據守不出,如果強攻,必定傷亡慘重,即使剿滅山賊也只是罪不是功,我們商討過,設下一計,但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哦?明郡王的意思是,小弟能幫得上忙?」

「是。」

「需要小弟作什麼?」雖然直覺就不是簡單的事,但她不得不問。否則,便要被明路小瞧了。

明路並沒有猶豫,對她祥述了一番,后道:「瑜弟,此番甚是危險,我知你沒有防身技能,但有我在身邊,我不會讓你出任何差錯的,不過,事關重大,你可以好好的考慮考慮再回復我。」

還考慮什麼呢?如果這一次她退縮了,那麼長久以來他們幾人彼此間建立的關係,必定產生裂痕,況且有他在,應該不會有事的。如果這一次幫他們擒剿了大羅山賊,那麼他們之間的關係必定更加親近,事情就會更加順利。可如果真的有什麼差池,是不是她的性命都要……是不是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可拒絕……不能。那麼就只有答應。

惜日當機立斷道:「好!小弟信任明郡王還有禧恩兄,小弟沒什麼本事,從未想過有一天也能為朝廷出力,為民除害。如今是小弟力所能及之事,小弟怎會拒絕!」

「好。」明路道,激賞的看著她。

她只略微與他四目相對,看向遠方微微發白的天邊,顧左右而言它道:「天快亮了,明郡王,小弟先回房了。」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小弟記得路。」

他點了點頭,也沒有強求。只道:「夜黑路暗,瑜弟小心。」

「是。」惜日道,轉身而去。

不知為何,惜日始終覺得背後明路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令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直到轉彎,那種感覺才消失,瞬間,如釋重負。

回到房裡,一人披著被子站在地上,像個粽子,一見她進來就迫不及待的低聲質問道:「你為什麼答應他!你會很危險你不知道嗎!」

惜日一怔,就著窗口透過來的月光隱約看見面前龍茗焦急的面孔,一個念頭忽現,沉沉問道:「你偷聽我們講話?!」

……默認……

忽然又想到一件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幾乎讓她整個心肝肺都揪起來的事,疾聲問道:「你有沒有偷看我……」說不下去,但目呲欲裂!

「我沒有!」他急聲辯解。

驚!怒!他明顯是欲蓋彌彰!

「你沒有什麼?」咬碎銀牙的聲音。

「我沒有……」泄氣的聲音。

「你沒有什麼!」抓狂的聲音。

「我沒有……」沒有底氣的聲音。

「你沒有什麼!」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

「我沒有……」害怕顫抖的聲音。

啪……啪……吱嘎,嘶……啦……

一切平息,靜……

「我討厭你用繡花鞋打我的臉……」奄奄一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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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我還能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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