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累了,太累了。靠在他肩上就睡著了,夢中的他溫柔地為我擦著眼淚,對我說:「我相信妳是愛我的,我相信!」
我說:「是的,我是愛你的,可你確定你愛的人是真正的我嗎?」
第二天,睜開眼睛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有沒有睡在我身邊,很遺憾我的枕邊是空的,想起的第二件事就是我的刀,他會不會發現我的刀?
急忙穿好衣服下樓,灑滿金色陽光的大理石地面上一無所有,我的書包被人放到沙發上,好在拉煉還合著,看來沒有被打開過。
我鬆了一口氣,轉過身才看見桌邊喝咖啡的韓濯晨,他好像沒有出去的打算,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家居裝,帶了點慵懶的悠然。
他沒對我說話,對著我笑,笑容讓人覺得溫馨,一時間,心裡有千言萬語,又覺得無話可說。
「早!」我有些局促坐在他對面,明明不大的桌子,將我們隔成天涯海角一樣。
「這麼早就起來了?」他放下手裡的報紙,笑著把一盤還熱著的蛋炒飯推到我面前:「我剛給妳做的早餐,還熱著。」雪白的飯粒顆顆晶瑩,金黃的雞蛋香氣四溢,是那記憶中最香的味道,吃在嘴裡,不是飯的滋味,而是愛的滋味!
「好吃嗎?」我埋首,輕輕點頭。吃著這樣的早晨,享受著如此動人的愛情,我失去的幸福又回來了。他從桌對面伸手過來,撫摸著我放在碗邊的手指,淡淡地問:「妳上學的時候,書包里需要放刀子嗎?」我猛然坐直,脊背全是冷汗,一下下嚼著如同毒藥的早餐。
我強裝鎮定地咽下飯,解釋說:「我、我是怕再有人綁架我。」
他玩著我的手指,又問了一句讓我莫名其妙的話:「妳是不是覺得由景保護妳沒有安全感?」
我想了好久,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景說,妳曾經問他有沒有槍,妳如果覺得他需要,我可以給他一支!」
「我只是隨便問問,我想他應該用不到。」我的手心都是汗水,手卻異常的冰冷,不知道他有沒有感覺到。
我想在他臉上找出一點不一樣的情緒,可他的表情如此的淡定,笑容還是那麼溫馨。
「吃飯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我低頭吃飯,什麼香味都吃不出,只覺得渾身發寒,急切地想要逃走。
總算吃完,我努力讓自己呼吸平穩:「我去學鋼琴了。」
「別去了,吃過飯再上去睡會吧。」
「我跟老師約好的。」其實我根本沒約,今天好像是別的學生的課。
他笑著把我的手指放在唇邊吻吻,摸摸我的頭髮:「景剛去公司,今天我送妳去。」
「嗯。」一路上,他完全不在乎司機的表情有多麼震驚,一味地摟著我親膩地在我耳邊說:「晚上早點回來,我等妳。」
「我知道了。」我隨口應著,心裡全是瀕臨死亡的恐懼,我非常清楚韓濯晨這種男人心思有多縝密,他絕對不會相信我書包里放著刀是為了防止別人綁架。
以他多疑的個性,他一定會儘快調查我的身世,他一旦查出我是誰,怎麼報復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不可能有機會殺他。
擺在我面前的就只剩下兩條路,一是逃走,僥倖的話他不會找到我,儘管可能性微乎其微,否則我爸媽也不會終日提心弔膽東躲西藏還是被找到;二是若無其事地回去,今晚就動手殺他,雖然成功率也幾乎等於零,但無論如何我也努力過,算是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對得起自己。
我正心慌意亂,手指一涼,我低頭看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鑽戒,精緻的彼岸花,彩色的鑽石,正是我丟掉的那枚。
「芊芊,我們結婚吧!」
他深情地望著我:「安以風告訴我,女人只會相信結婚典禮上的承諾,不可能相信一個不肯娶她的男人,口口聲聲的一生一世。」
「可是,你不是說……」
「我想過了,我可以帶妳離開這裡,去國外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農場,開始新的生活。」
我靠在他胸口,聽著他執著的心跳,如果可以,我但願他永遠不知道我是誰,一生都不知道我用偽裝的善良和體諒欺騙了他整整八年。
車停下來,我戀戀不捨地下車,聽見他的車子發動,我跑過去趴在窗邊最後一次騙他說:「到時候,我要在農場里種一大片彼岸花,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生個孩子。」
「你肯留在我身邊就好。」
☆☆☆
我靠著陽台的玻璃上,聽著如夢境般虛無縹緲的音樂,情緒也被那種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和嚮往感染,禁不住幻想起我和韓濯晨在天高雲闊的農場里追逐和打鬧的情景。
人有時候很悲哀,有退路的時候總是堅定地往前走,當失去了退路,回首彼岸,才驀然發現自己錯過了最想要的,所以只能逼著自己不要向後看,繼續往前走。
「芊芊。」老師不知何時站著我身後,問我:「妳想考哪個大學?」
「我?」我答:「沒想過。」
「妳的學科怎麼樣?如果分數夠,我可以給妳推薦幾個老師。」
「謝謝老師,可是……我的學科恐怕不及格。」
彈琴的女生回頭對我笑笑說:「那妳要多努力,大學是個很美好的地方。」
她臉上又泛起著快樂的笑容,她告訴我大學是個象牙塔一樣的世界,那裡有很多同齡,有志趣相投好朋友,她以前的房間是四個人睡在一起,晚上可以一起聊天,一起看電視劇,開心的時候一起笑,她還說,她們常常一邊彈鋼琴,一邊討論彼此的男朋友。
聽起來的確是個好地方,難怪我的同學都在為那個地方努力用功,可惜,我沒有機會了。
老師看見我一臉的神往,勸我說:「沒關係,反正妳家的環境好,我可以幫妳聯絡國外學校,那邊的入學考試會比較容易。」
我勉強對她笑笑,她以為我對自己沒信心,還鼓勵我說:「妳才十八歲就能彈出這麼有感染力的音樂,以後肯定能有所成就,老師不會看錯妳的。」
「老師,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最後給老師鞠躬,沒有說再見,只說:「謝謝您!」
那個下午,我去公園看老人練太極拳,看他們寫滿歲月痕迹的臉,看他們為了活得更久一點而努力,生命,真的到快要失去的時候才了解它的珍貴。
然後,我一個人在街道上漫步,走在喧鬧的街道上,獃獃望著一個個櫥窗,經過婚紗店的時候,我被那雪白婚紗迷住了,跑進去拍了一組一個人的婚紗照。
刷卡付錢后,她們要我下個月再去拿,我笑著點頭,仔細地把計算機里每張照片又看了一遍,照片上的我笑得很幸福,可惜眼睛里的充滿眼淚……
出了店家,走過了兩條街,我又回去婚紗店把照片看了一遍,我給她們留了家裡的地址,對她們說:「我到時候可能不能來拿,你們幫我送去這裡好嗎?如果接收的是一個很帥的男人,你們告訴他,我愛他!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做他的新娘……我每夜等他回家只是因為我想等他……」
一個人漫無目的逛百貨公司的時候,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電話號碼,馬上接通,韓濯晨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安:「芊芊,妳在哪裡?」
「我在百貨公司,你在哪裡?」
「我來接妳回家,妳的鋼琴老師說妳很早就離開了。」
「我來百貨公司隨便逛逛。」
「我去接妳,妳在幾樓?」
「四樓,女裝區。」
「那妳別走開。」等他的時候,我又摸了摸身邊漂亮的連身公主裙。
專櫃小姐很熱情地迎過來,瞄了一眼我無名指上炫彩的鑽戒,立刻笑著說:「這款裙子非常適合妳的氣質,妳穿上一定很美。」
「可以試穿嗎?」專櫃小姐馬上將那公主裙拿下來。
從試衣間走出來,鏡子里的我脫下一身沉悶的校服,看起來完全脫胎換骨,果然有幾分公主嬌貴的感覺。
我問店員小姐:「我穿這樣漂亮嗎?會讓一個男人記住一輩子嗎?」
她笑:「妳要去約會嗎?」
「是啊!」我笑著答:「最後一次約會。」
她馬上說:「那他看過一定忘不了。」
我摸著自己領口露出的吻痕,想起昨夜刻在腦海中的纏綿,眼淚滾落在裙子上。
「對不起,我不買了,如果是最後一次約會,還是不要讓他記住,他會想我的……」
我剛拉開更衣室的門,要進去時,突然聽見韓濯晨的聲音:「芊芊!」我剛轉身,他已摟著我的肩,將我擁入懷中,他的手臂那麼有力,無聲地向我傾訴著他堅定不移的愛情。
我幫他擦擦額頭的汗:「很熱嗎?」
「妳餓不餓?晚飯想吃點什麼?」他問我時,幫我把衣服上的標價拿下來交給身後的保鑣,又指指另一件風衣,說:「連那個一起。」
頓時我明白,外面一定很冷!他額頭上的汗,是因為他緊張我。
「對不起,我不該到處亂走。」他沒有說話,接過專櫃小姐遞過來的風衣幫我穿上,穿之前還刻意看了一眼我背後。
「有什麼問題嗎?」我不解地扭頭看。
「沒有!」他笑得很壞:「我看看扣子在哪裡。」
看見店員小姐掩不住的笑意,我困窘地轉移話題:「你覺得我穿這件裙子漂亮嗎?」
「還是什麼都不穿漂亮點。」
☆☆☆
挽著他的手臂走進餐廳,我立刻被一種古典浪漫的情調震撼,餐廳的屋頂是半透明的玻璃,隱約可以有光透進來,不知是星光還是燈光,楓葉一樣的壁燈,映著桌上幽暗中搖影的紅燭。
在這樣的光線下,用間隔座位的紫藤花形狀鎏金鐵藝,散發出耐人尋味的尊貴。
最特別的是,餐廳正中有一個女孩彈奏著鋼琴,悠揚的樂曲聲與這個餐廳出奇的協調,浪漫而高貴,韓濯晨幫我脫下外衣,交給服務生,拉開椅子讓我坐下。
「想吃點什麼?」他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菜單,遞到我面前。
「我想吃海鮮!清蒸螃蟹、鮮燒明蝦。」韓濯晨遞給我菜單的手臂在半空一頓,轉而還給一臉歉意的服務生。
很顯然這種幽雅的環境我該點牛排,文雅地拿著刀叉裝高雅,可我確實很想吃海鮮,畢竟這是我今生最後的晚餐。
「你去想想辦法,我們不急,可以等。」他對服務生說。
「那您稍等一下,我去問問。」過了一會兒,服務生快步走過來,告訴我們:「沒問題,很快就好。」果然很快,才二十分鐘就端上來兩盤海鮮,色澤和濃郁的鮮香與最出名的海鮮店做的一模一樣。
「他們速度真快。」我由衷地感嘆:「二十分鐘就能買回來。」
「二十分鐘不夠去買的時間,應該是那邊送來的。」
見他要伸手,我忙把兩個盤子都端到自己面前:「我剝給你吃。」
「妳?」這麼有情調的餐廳,每個人都在安靜而優雅地吃著西餐,只有我滿手污濁地與手裡的明蝦整整奮戰了五分鐘,最後,總算在他還剩下最後一口紅酒時,將剝好的蝦肉放在他的盤子里。
他看著盤子里那破破爛爛的蝦肉,問我:「妳確定這頓飯妳打算用這種速度吃?」
我堅定地點頭,又拿了個螃蟹,開始研究從哪裡下手,聽見他無奈的對服務生說:「再給我拿兩瓶紅酒。」自從我第一次吃海鮮弄破手指,以後每次吃海鮮的時候,他都會幫我把殼剝去,肉完完整整放在我盤子里。
以前,我總是吃的理所當然,現在為他弄一次,才明白手指與硬物和滑膩磨蹭中,包含了很多寵溺和疼愛,心全被酸楚的悔恨佔據。
又過了一會兒,他見我還在把手裡的螃蟹翻來覆去的看,終於按捺不住,跟我說:「芊芊,我們聊一聊。」
「好!」我低頭繼續研究螃蟹那更加堅硬的外殼怎麼弄碎。
「妳跟我在一起這麼久,覺得我最在乎什麼?」
我認真想了想,作為男人他的一生可以算是很精彩,金錢、事業、地位,該擁有的都擁有了,而他好像並不在乎這些。
「應該是感情吧。」我答。
他看著服務生倒上的紅酒淺笑,可見我沒讓他失望,「那妳覺得感情里最容不下的是什麼?」
他的視線還在晃動的紅酒上,這樣的燈光下他的表情越發顯得幽暗。
不等我回答,他已經給了我答案:「是欺騙!」我不安地低頭,螃蟹的堅硬外殼刺疼了我的手。
他繼續說:「我們這種在道上混過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被人出賣,所以我們把信任和忠誠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我和安以風一起走到今天,就是因為我們信賴彼此。」
頓時我覺得心底一沉,眼前因為窒息而一片漆黑!欺騙兩個字在這時候提起,他肯定不是隨便說說。
但是,他指的是什麼呢?是為了我今天早上對於刀的解釋,還是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
我全身血脈都在逆行,驚恐牽緊每一根經脈,那感覺就像在無邊無際的深淵裡下墜,完全失重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冷靜下來,仔細再想想,他肯定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否則他不會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表情,試探著問:「你以前說過你最相信我,假如……我是說,假如我騙你,你是不是會很生氣?能不能原諒我?」
他的視線移到我的臉上,目光銳利地可以穿透我的身體,直視我的靈魂,讓我有點慌亂地低頭避過。
「芊芊。」他拿走我手裡的螃蟹,捏痛了我已經紅腫的手指,「我愛妳,無論以前妳騙過我什麼,我都可以不計較,但從現在開始,如果妳再騙我,我永遠不會原諒妳。」
我實在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說?難道他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希望我主動說出來,換取他最後的信任?還是他並不知道,但他不想暗中調查我,希望我對他坦白?我到底該怎麼說?
這是我這一生面對的最艱難的抉擇,如果我坦白就表示我放棄最後一個報仇的機會,如果我不說,就失去了最後一次愛他的機會,一面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一面是刻骨銘心的愛情,我在被兩種力量撕扯,真想乾脆自己被撕成碎片,再也不用作決定。
「我……」
他打斷我想要說的話,「我不想聽妳解釋什麼,我想聽的就一句話,妳該明白。」
我心裡好亂,亂得什麼都想不出來,我現在急需的就是冷靜,心煩意亂間,我突然看見餐廳中間的鋼琴,我立刻說:「你好久沒聽我彈琴了,我今天給你彈一首我最喜歡的曲子。」
他沉默地看著我,沒有說話,我沒裝作沒看見他的失望,向正中的白色鋼琴走過去。
琴聲一起,我明顯看見韓濯晨看著我的目光一凝,眉宇一緊,是啊,任誰聽見「化蝶」這曲千古絕唱,都會心頭一緊吧?
彈前半段的時候,許多美好的記憶如同陳舊的黑白電影在腦海放映著,我對著他笑,也看見他在對我笑,儘管笑容有些虛無,彈到高潮的時候,整個餐廳變得好安靜,我的眼淚一滴滴落在起伏的琴鍵上,琴音隨著我手指的顫抖而顫抖,越發顯得悲涼。
我艱難地鼓起最後一絲勇氣看著他,對他微笑,他正熟練地掀開螃蟹的外殼,將蟹肉放著我盤子里,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間被顛覆,所有的理智都化作虛無!
尾聲的節奏開始,我與他的目光在暗紅色的輝煌下相遇,凝望,最短暫的永恆。
伴著樂曲聲,我緩緩地說:「我遇上了一個不該遇見的男人,也愛上了這個不該愛的男人,不管我們的故事如何結局,我都感謝命運讓我遇上他,愛上他,因為不管在別人眼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在我眼裡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沒有男人比他更完美。」
在一陣禮貌的掌聲里,我站起來,緩緩合上鋼琴,手指無限眷戀地撫過那光滑的烤漆,他站起來,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是喜是憂。
我走向他,笑著與他相擁,有這樣的相擁,人生就像容易凋零的鮮花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芊芊,妳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晨,我答應你,從此刻開始我再也不會欺騙你。」我知道他想要的就是這句話!
不論將來如何,至少我最美麗的時刻為他展現過!愛情的罪孽的妖嬈,我曾真真切切體會過!
☆☆☆
那是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美味的一頓晚飯,我跟他學著怎麼吃蝦和螃蟹,和他學怎麼品味紅酒。
比起烈酒和啤酒,紅酒的滋味才是真正的醉人,單是望著酒杯里晃動的半透明液體,和那寶石紅色動人的光澤,就是一種享受,酒杯放在唇邊,呼吸里混著沉澱已久的淡香,一如他身上久違的味道。
忍不住淺嘗一口,紅酒的口感細膩圓潤,醇香裡帶著點甘甜,很像他唇舌間的味道,我偷偷看一眼他的唇,亂了心跳,亂了呼吸。
「原來世上有這麼好喝的酒,難怪你會喜歡。」他搖搖頭,手指在紅色液體襯托下,看來那麼孤助無援。
「我以前愛喝白酒和啤酒,尤其喜歡和大哥他們一杯杯拼到爛醉,那時候,每根神經都因酒精振奮,總以為全世界都是我們的,自從大哥走了以後,我只喝紅酒,因為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時刻提醒自己,我是個普通人。」
「對不起!」
「沒關係,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這句「對不起」,我是為我爸爸說的。
我爸爸的確做了件不該做的事,他的出賣不僅僅害死了雷老大,也連韓濯晨的人性也毀滅了,否則,憑我對韓濯晨的了解,他不會濫殺無辜。
「芊芊,妳會不會也離開我?」他擔憂地看著我:「今天我去接妳的時候,聽見妳的老師說妳走了很久,我以為妳離開了……」
「我不會走的。」我望著放在玻璃杯上的手指,閃亮的鑽石照亮了我心裡的陰霾,「不論如何我都要留在你身邊。」直到我死的那天!
「那我們結婚吧,明天就去。」
「結婚?明天?」我頭腦一熱,立刻地點頭,「我不要婚禮,我想去歐洲度蜜月。」
「好!明天去辦結婚登記,我就帶妳蜜月旅行。」明天我就要做韓太太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以前我的確信誓旦旦地說過,我不在乎他能不能娶我!可哪個女人真的不在乎這一生一世的承諾?哪個女人不想挽著心愛的男人走在別人面前,聽他在人前叫一聲老婆?是女人,有幾個能擺脫得了這種甜蜜的庸俗。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很認真地問他:「你娶我不是因為你答應過阿May要娶她吧?」
「什麼?」他被紅酒嗆到,拿著面紙捂著唇咳嗽,瞪著我說不出話,「妳……」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你曾說過,我是她的替代品!」
「我沒說過。」他總算咳嗽完,緩過氣來,「是妳說的。」
「可是你給我取了她的名字,讓我學鋼琴,帶我去看電影,去看彼岸花海,還有那麼浪漫的約會,這分明都是她想要的。」
「我承認給妳取名字的時候,我是想記住她的名字,償還我對她的虧欠,但讓妳學鋼琴,是因為我喜歡鋼琴的音色,而且我認為女人坐在鋼琴前的時候最美麗、最迷人,至於看電影,妳不提我還不生氣。」
他喝了口紅酒,憤然說:「安以風終於看見我栽在女人手裡,興奮得一有機會就損我一次,弄得我所有的兄弟都知道,我想利用色情片誘姦未成年的小女孩,人家寧死不從,我反駁說是我以為她想利用色情片誘姦我,結果,更被鄙視,我的這一世清白,被妳毀的徹徹底底!」
這個事情……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我自己強烈要求的。
「那彼岸花和那浪漫的約會呢?」
他揉揉額頭,長嘆一聲:「那其實都是安以風出的主意。他裝作一副情場高手批評我的手段惡劣,說我只會調情,根本不會談感情,他還告訴我:『你別以為她被你在床上弄到高潮迭起,欲罷不能,就能死心塌地愛上你!十七歲的小女孩喜歡的是浪漫,比如什麼鮮花、星星,或者沒有情慾的相擁而眠……』我聽著覺得有道理,所以才會試一試。」
「不是的……」我羞怯地說:「我願意跟你在一起,跟浪漫無關,跟情慾也無關。」他看著我,專註地等著我的答案。
我笑著把一杯紅酒喝下去,好甜,好醉人,「是你的人,讓我醉了,醒不來!」
他別過臉,可我還是看見他側臉時,剛毅的線條變得柔和,以及那揚起的嘴角,彎下的眉。
☆☆☆
「晚安!」吃過飯回來,他送我到房間門口,我戀戀不捨地鬆開挽著他手臂的手,在他臉上輕吻,「你早點睡。」
「就這麼完了?」我鬆開欲推門的手,笑著回頭踮起腳吻吻他的唇,不等他回神,紅著臉跑進房間。靠在門上的時候,心還在興奮地狂跳。霧氣繚繞的浴室里,我躺在浴缸里,手指滑過身上每一處吻痕,心都會隨之悸動,好想他的充滿力量的擁抱,狂野的親吻,和他舌尖挑逗的淺嘗,尤其想念他那因滿足而低沉的喘息……
想起我的身子被他脹滿,抽插的感覺,我有種想衝進他房間的衝動。
如果,我突然衝進他房間,爬上他的床,他會什麼表情?
估計以他的「討厭」,他一定會說:「芊芊,妳不是又來強暴我吧?」
我要是厚著臉皮說:「我就強暴你,你能把我怎麼樣?」他又會是什麼表情?
我忍不住趴在浴缸的邊緣,甜蜜地笑出聲,從來不知道,我原來是這麼色的女人,色到只想著他強健的身體,根本不去想他是誰!
「唉!」我從心底嘆息,仰起頭枕在浴缸上,讓整個身體都被吞沒在無影無形的熱水裡。
是誰不重要,能愛多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他了,剛分開幾分鐘,而且我們相距不過幾公尺,我就想他想得難以忍受……
真想看看他在幹什麼?是不是也在想我?洗澡洗到幾乎睡著,我才拿著浴巾一邊擦著身體,一邊拉開浴室的門。
當我看見站在陽台望著窗外夜景的修長身影,我驚得完全呆住,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沒穿衣服。
「你……怎麼在這裡?」看見他回首,目光灼熱地盯著我的身體,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全身赤裸,忙用正擦頭髮的浴巾草草將身體包裹起來,抓了抓雜亂的頭髮。
他笑笑,說:「我敲門了,妳沒回答。」
「哦,對不起,我沒聽見。」
「沒關係,我不介意!」
我真沒出息,這種情況我應該大聲質問他,你怎麼可以隨便進我房間?但到頭來,反倒是我錯了一樣。
自責歸自責,我的雙腿還是不受控制地走進陽台,站到他身邊。
他已經換了一件淺灰色的睡衣,身上又是濃郁的麝香,他每次沐浴過都是這個味道。
「妳每次洗澡都這麼久?」韓濯晨從背後攬著我的腰,臉貼著我的長發,鼻尖蹭過我的光裸的肩。
我雙手扶著玻璃才站穩,胸口劇烈的起伏,「很久嗎?」
「應該洗得很乾凈……嗯,香的讓人想舔舔。」
我被他刺激的大腦麻木,在浴室里想的台詞突然冒出來:「你不是來強暴我吧?」
他明顯呆愣了兩秒鐘,眨眨眼,換上邪惡的笑意:「我就要強暴妳,妳能把我怎麼樣?」
「啊?」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連想法都惡劣了起來?
他抓著我的手腕將我按在陽台的玻璃上,俯身吻下來,很溫柔、很溫柔,身體與身體的摩挲,本就草草圍上的浴巾滑落下去……
直到他坐起來緊緊擁著我,低吼著埋在我身子深處釋放出來,我才疲倦地伏在他肩膀上喘息。
「妳這個小妖精,跟誰學的?」他翻身把我壓在身下,臉上儘是被快感淹沒的愉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好像要將我吞下去才甘心。
「跟小秋,你喜歡嗎?」
「太刺激了!」他啞聲說:「還好我的心臟夠強健。」
「那我們換個姿勢?」
他壞壞地一笑:「妳會多少種?」
我數數手指,不太夠,我也不知道多少種,反正我們全都試了一遍,最後我們兩個人都沒了力氣,相擁癱倒在床上。
「你今天能不能睡在我身邊?」我摟著他的腰,不捨得他離開我的視線。
「只要妳喜歡,我以後都睡在妳枕邊,妳隨時需要,隨時吩咐!」
「你想得美!」我靠在他懷裡,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思緒朦朧。
明天就要結婚,真好……
☆☆☆
我滿心歡喜地穿上了白色婚紗,在鏡子里照了又照,小秋一邊幫我化妝,一邊抱怨著我:「韓太太,妳別笑了,再笑我沒法化妝了。」我還是控制不住在笑!
總算化妝完,我拖著及地的白色婚紗含笑地走向英俊非凡的韓濯晨,走向我心底最渴望的幸福……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一向柔情似水的他突然掐著我的喉嚨,瞪著血紅的眼睛問我:「妳八年來都是騙我的?妳在我身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我?」我手裡的彼岸花掉在地上,被他踩的粉碎。
我哭著求他原諒我,他說:「我不會,我什麼都能原諒,唯一不能原諒的就是這八年讓我動心的點點滴滴都是假的。」他的手指鎖緊,我望著他,望到淚眼模糊,世界一片漆黑……
突然間,時光倒轉,我又看見韓濯晨惡魔的笑容,聽見他說:「妳沒聽見我剛才說什麼嗎?」
我爸爸那麼懇求著,他都沒有一絲憐憫,爸爸被一槍打死、媽媽從陽台衝出去,絕望地抱著爸爸的屍體,死在他懷裡,還有我的哥哥,他的血流了一地……
從夢中驚醒,我驚恐地按著劇痛的心,低下頭卻看見,和夢裡一模一樣的臉在我眼前。
夢裡的他實在太可怕了,或者說他一直就是這麼可怕的一個人,我嚇得爬下床,不停地後退,感到赤著的腳心一痛,我低頭正看見我的書包,我的書包?我的刀子?
難道這是上天垂憐我八年的隱忍,賜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像在漆黑的夜晚看到了曙光,心情莫名地激動。
我頭腦一熱,從書包里拿出刀子,一步步走向他,走近他,才發現他和夢境里完全不同。
他的睡容那麼平和,剛毅的眉化成柔和的曲線,濃密睫毛隨著呼吸而顫動,他的薄唇輕抿,勾勒出性感的線條,讓人忍不住想去親吻。
他的手指、他的肩、他平穩而規律起伏的胸口、他堅定執著的心跳,他為什麼睡得如此香甜,是因為昨夜為我痴狂的疲憊嗎?是因為他相信我不會害他嗎?是因為他愛我嗎?不知道夢裡有沒有我?
多少年的隱忍為的就是這一天,可我拿著刀的手卻在顫抖,我的眼淚一滴滴掉在地上,目的就要實現,我居然想的不是殺他有多快樂,而是這一刀刺下去,他是不是會很痛?會不會流很多血?他最後一眼會是什麼樣的眼神……
刀鋒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寒光,我手指上的鑽戒卻如同燃燒的火焰。
我想起彼岸花和夕陽的紅;想起他端給我的蛋炒飯;想起他滿身傷痛從急救室里出來,說的那一句根本發不出聲音的話:「妳有沒有受傷?」
我為什麼要殺他?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一個如此深愛著我的男人!
我努力想去回憶那天他殺我全家的情景,想起的確是媽媽從陽台里衝出去。
她明知自己會死還要衝出去,不是傷心、不是衝動,是她根本就是想跟爸爸死在一起,我的心亂如麻,思維也開始胡亂,我忽然問我自己,如果有一天韓濯晨說他願意自殺,不想連累我,連累孩子,我會怎麼做?
答案根本不需要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不可以!沒有你,我和孩子怎麼活下去?」
我會和媽媽一樣的選擇,寧願賭一次,就算最後全家人死在一起,也不要他自殺。
但我知道,如果韓濯晨是我爸爸,他會自己做決定,至死都不會讓我知道,我距離他僅有半步之遙,距離人生唯一的目標僅剩下手起刀落的時間。
而我握著刀的手漸漸無力,到了這最後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做不到,再恨都做不到!
因為,沒有一個女人願意眼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就算是付出再多的代價,就算會因此而付出自己的生命,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這大概就是媽媽當年的感覺吧?我望向天空,星光在眼前模糊一片,我在心裡默默對天上的親人說:原諒我!我能做的努力已經都做了,我殺不了他,真的殺不了,我知道機會只有一次,我知道今夜不下手,就再不會有機會,可我願意放棄,即使有一天他會用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手段報復我八年來的欺瞞,我也不後悔,因為我愛他,我寧願這一刀刺進自己的胸口,也不想去傷害他一絲一毫。
就在我準備放下舉得酸痛的手臂,繼續陪他走完這段隨時會幻滅的愛情,我聽見一聲如同死亡般的呼喚:「芊芊。」肅殺的夜,這一聲格外驚悚。
我驚得踉蹌後退,本就握不穩的刀從我顫抖的手指間掉下去,尖刀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無比刺耳。
我呆愣地站著原地,看著他靜靜地睜開眼睛,靜靜地坐起來,靜靜地看著我!
「八年來,妳所做的一切,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為了這一刻?」
我想解釋,可他一切都已經知道,說什麼對他來說都是欺騙,「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溫馨浪漫的橘光變得越來越慘淡,他無力地倚在床頭上牽動嘴角,想要微笑,卻笑得凄涼無望。
「我寧願不知道,我寧願相信妳每天等著我回家是因為擔心我,而不是等著看我死了沒有;我寧願相信我深夜疲倦時,妳端來的每一杯咖啡都是對我的體貼,而不是想找機會毒死我……」
他看看銀光刺目的刀,聲音有些不穩:「芊芊……我為妳沖向疾馳的車子,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妳受到傷害,我怎麼都想不到,妳卻是為了殺我。」
「我、我沒有……」我下意識地解釋,可我的底氣明顯不足,換來他諷刺的笑。
「是嗎?寧願死都不願意跟我上床!」他笑得讓我全身發抖:「那妳肯在十八歲生日跟我上床是為什麼?為了要把我綁在床上用冰錐殺死我?」
我再也無話可說了!那段時間我的確在午夜夢回時想過這個方法,可我知道我不會成功,我貪戀他懷抱里的溫存時,全身都是酸軟無力的。
我現在說什麼他都不會信,雖然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可還是擺脫不去心中那一點點可悲的僥倖心裡:「如果我現在知道自己錯了,你還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給過妳很多次機會,很多次……」他自嘲地冷笑:「妳生日那天,安以風把你的數據拿來,我就什麼都明白了,可我總是對妳心存幻想,當我看見妳哭著把生日蛋糕吃下去;當我聽見妳口口聲聲指責我欺騙了妳的感情,說我拋棄了妳;當我控制不住吻妳的時候……我對自己說,『也許是你錯了,她是愛你的,不論最初的目的是什麼,她已經被你的愛打動了。』,所以我給妳機會,我想跟妳重新開始,希望妳能證明給我看,是我誤會了妳……可妳回報我的是什麼?藏在書包里的一把刀?」他的聲音很平靜,可我感受得出他內心的波瀾,我甚至能在腦海里描繪出一個很諷刺的情境,他含著寵溺的微笑幫我拾起書包,小心地擦乾上面的水漬,卻敏銳到發覺異樣,打開,看見一把刀,他笑容僵硬……
他為什麼不上樓把我從被子里拖出來,狠狠把我打到半死,而是為我做一頓最愛吃的早飯,耐心地喝著咖啡等我下樓?
他為什麼明知道答案還要問我?後來我才明白,他是想聽我說一句真話。
無論我騙過他多少次,我只要跟他說一句真話,他都願意再給我機會,只因為他不想失去我,直到昨夜,他還對我許下承諾,壓上最後的賭注,他想知道我的愛是否如他所期望的那麼真摯,而我回報他的,是一把在他心口上懸起的尖刀!
也許我應該抓著他的手臂用盡全力地搖,急切的跟他解釋,一遍遍跟他說,「我愛你!」我當然很想這麼做,但是有什麼意義呢?我能抓住他的手臂,已經抓不住隨著真相大白,仇恨攤開,而枯死的愛情。
「對不起,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我拾起地上的刀放在他手邊,懇求地看著他的眼睛:「你能不能看在這麼多年的……讓我死得痛快點?」我想說這麼多年的感情,卻無顏說出口。
從我放棄殺他的一刻,我便料到了這個結局,我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我們不共戴天,生不能同裘,死不能同穴。
對我來說,能死在他懷抱里,是最好的解脫,最好結局,「死?」他一把扯過我,按在床上,對我怒吼:「妳休想!」我也知道他不會,他哪會對我那麼仁慈。
我閉上眼睛,認命地躺在床上,無心去推測他會用什麼手段報復我:「那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因為看不見,所以他濃重的呼吸格外清晰,我知道他在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聽見一聲床單撕裂的聲音,我詫異地睜開眼睛,正看見他用撕下的布條將我的兩個手腕綁在床上……
被他綁在床上,看著他一味地追求著刺激,再回想起我們風細雨般輕柔緩慢的第一次和那充滿愛的親吻和撫摸,我才明白他的溫柔蘊含了多少愛和忍耐。
我這種女人活該是有這樣的下場,放不下內心的恨,還貪戀他的愛,以為摀住自己眼睛他就看不見我在做什麼,多愚蠢!
現在一切謊言都被揭穿,受到報應,連我自己都覺得大快人心。
我沒有求饒,漫長的煎熬里,我咬著嘴唇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混濁的液體從我麻木的身體里流出來,白色液體里融著猩紅,他錯愕地撥開我散落在臉上的發,我的臉上都是淚水,紅腫的雙唇邊流著鮮血。
我將臉轉向一邊,不想他看見我難堪的樣子,「你要是不想我死,其它手段等明天再動手吧,今天我……實在很難受。」
這就是愛上仇人的下場,兩個人付出了真心,卻偏偏要互相踐踏摧殘!我痛苦,他又何嘗快樂!
他披上睡衣,走到門口,似乎想起什麼,又轉回來將刀和我書包里的手機找出來拿走。
他關上門后,我聽見他對走廊里的保鑣大吼:「從今天起,不許她離開這個房間半步!」
枕頭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被子上還有他的溫度,而他的愛,消失得那麼徹底。
我艱難地用牙齒咬開綁著我的布條,抬起失去直覺的手腕擦乾眼淚,又去解開另外一個,我渾身發冷,緊緊裹著被子,可還是好冷。
也許我活著不如死了,我該自殺,但我現在真的不想死,我怕我死了,沒有人讓他去發泄他的恨;我怕我死了,他會為我傷心;我怕我死了,沒人像我這麼愛著他、陪著他。
睡到不知幾點,我睜開眼睛,桌邊放著午餐,看起來很豐盛,我卻一口也不想吃。
我撐著酸痛的身體坐起來,剛要下床一陣天旋地轉,跌在地上,想起小時候跌倒時,他溫柔地扶起我,問我:「摔疼了沒有?」
時間回不去了!從今天開始我要學會適應疼痛,因為我已經失去他的愛,以後肯定會有比這更多的痛需要我去承受。
揉著膝蓋爬起來,一瘸一拐挪到衣櫃邊,選了一件最漂亮的裙子穿上,梳理好,走向門口。
我剛拉開門,門外的保鑣馬上擋住我面前:「小姐,妳有什麼需要可以吩咐我,老闆交代過,不許妳踏出房門。」
「我知道,我只是想問你他在家嗎?」
「去公司了。」
「謝謝!」回來躺在床上,睡不著,笑著回憶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溫柔的表情……
夢裡,他還是那麼溫柔,擁吻著我說:「芊芊,我對妳的愛是永恆不變的!」
我點頭,咬著牙說:「我信!」醒了,望著天花板,發獃。
我問自己無數次,妳究竟想怎麼樣?答案只有一個,我愛他!我不想離開他!
聽到開門聲,我忙坐起來,看見韓濯晨端著一杯牛奶和一塊三明治走進來,我心劇烈地跳動,沒有驚恐,全部都是激動。
他穿著件深藍的襯衫,看來有些陰鬱,心情明顯不佳,他面無表情地把東西放著我身邊。「吃了!」我絲毫不敢怠慢,順從地將三明治吃完,一口氣把牛奶喝進去,才鬆了口氣。
我仰頭看著他,希望能看見滿意他的笑容,可他毫不在意地端起剩下的餐具出去,連一句廢話都沒跟我說。
吃過東西,好像有了點力氣,我起來換了一套乾淨的被子,躺在床上,繼續想著美好的回憶睡覺。
也不知道為什麼,越睡越熱,我脫下衣服,還是覺得好熱,似乎哪種燥熱不是房間,而是身體中流動的血液。
我衝去浴室洗澡,冷水順著身體流過每一處吻痕,我從鏡子里看著自己的身體,莫名的空虛從身體升騰起來,雙腿間濕黏的液體不停地流。
我好想讓他擁抱,讓他撫摸,我捂著臉蹲坐在地上,我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突然這麼渴望他?
逃命一樣跑出浴室,沒想到躺在床上更控制想要他的衝動,腦子裡全都是我們在這張床上變換的各種姿勢,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韓濯晨突然推門進來。
他只穿了件淺藍色的睡衣,露出的肌膚透著蜜色的誘惑,我咽了咽口水,壓抑住撲向他的衝動,把滾燙的臉埋在被子里,不敢再看他。
他也沒跟我說話,脫下衣服,赤裸地躺在我枕邊,背對著我睡下,我翻來覆去,身體里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我渾身酸痛地縮在被子里,除了睡覺,在夢裡再享受一會兒他的溫存,我什麼都不想做。
我以為他會離開,可他躺在我的枕邊,從背後把我摟入懷中,這樣的擁抱,讓我的忍耐全部崩潰。
我終於知道我想怎麼樣了!我承認我放不下仇恨,可我更加不想失去他。從我放下刀的一霎那,我已在愛和恨的抉擇里做了選擇,我是真心希望可以把愛情繼續下去,為此,我願意嘗試著讓自己淡忘仇恨……
「你是不是很恨我?」我試探著問。
「嗯,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那應該是很恨,估計以後絕對沒好日子過。
我笑笑說:「我跟你剛好相反,我曾經有多恨,現在就有多愛!雖然你不信……」
「若是妳,妳信嗎?」他的手臂摟得緊了些,手抓著我的。
我勸自己說,別難過了,也許他給我吃藥,僅僅是不希望我被他弄出血,至少我還沒有失去他,我還在他身邊。他不愛我,我還可以繼續愛著他!
這樣勸自己,心裡的痛楚才緩解了一些,蜷縮在暫時的溫暖里,安安靜靜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