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好熱……

熾烈的陽光無情的烤得她渾身發熱,裸露在外的肌膚紅腫刺痛。秦莞若的雙手被捆綁,嘴巴因被塞住過久而酸疼,被束縛住的雙腿不停地小步蹣跚而行。

他們到底要將她帶往何處?

一陣強烈的悲哀頓時席捲了她,在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雞、鴨等牲畜任人宰割無法反抗。

她真是個大笨蛋!是她將自己逼到這番田地的。她的內心驚懼不已,不敢去想接下來自己會有什麼可怕的遭遇。是她笨、是她傻!為什麼沒有早些發現沃斯對她的奸?現在後悔已於事無補了,而她即將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奴隸市場--它是圍著中間一塊凸起石塊而成的建築,環形外圍向兩側往上高起,形成中低外高的格局,廣場左右共有兩個出入口,即將被拍賣的「貨色」就是由其中一個入口被帶入,在確定買主后才由另一出口被帶走,等於就是決定奴隸日後生活的命運之門。

場內人聲鼎沸,在奴隸們一一呈現在台上時頓時轉變成競價的吆喝聲。通常台上的「貨色」愈特殊、長相身材愈佳者,愈能吸引來自各地的買主,而今場內萬頭竄動的場面及熱絡的氣氛,全是因為一個人--來自大唐帝國,擁有傾城之色的女子秦莞若。

當他們取下她口中的破布及綁掩雙眼的布條露出她姣好的容貌時,場內的氣氛轉眼更加熱絡,喊叫聲更是此起彼落,就連價位也不斷攀高。

哀莫大於心死的秦莞若索性閉上雙眼拒絕再接受這樣的屈辱,一心只求感覺的麻痹。

場內有個人在看見秦莞若出現在台上后就愣住了。

「阿拉真主!她不是--」他發出一聲驚呼。

「如何?漂亮吧!今早放出風聲時我還不信呢!今天這一趟來得真是值得,就算買不起,光欣賞也夠本了。」亞馬身旁的男子將他的反應當成因為過度驚艷而產生的呆愕反應。

「怎麼可能?!」亞馬不敢置信地低叫道。那個大唐女子怎會出現在這裡?沃斯哪會允許!況且他不是去大食了?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來不及深想細節,亞馬的錯愕在看見人口販子為了刺激買氣而將秦莞若胸前衣服劃開露出凝脂般肌膚的一幕而回過神。場內叫價者的情緒已被激到最高點,水漲船高的價位高得嚇人

不行!不能讓她被賣掉!在叫價的最後一刻來臨前,亞馬迅速喊出一個眾人莫及的數目,「三千兩!」

在一片嘩然聲中,亞馬以壓倒性的價錢成功地擊退眾人的競價,值不值得決定權並不在他。

就這樣,秦莞若的另一種命運就此展開--

這是哪裡?!當秦莞若再次清醒時,周圍陌生的場景將她的記億拉回奴隸市場上,她已被賣掉了,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她即將成為形同豬犬的奴隸。

可,她根本來不及自憐,因為眼前她發現一件更重要的事--沒有人看管她,她是自由的,手腳並未受縛。當下一股逃跑的念頭浮上腦海,她起身就往門口奔去。

木門突然毫無預警地開了,一心只想逃的秦莞若一時止勢不住,整個人就筆直地衝進一個胸膛中。在對方順勢將她抓個死緊的剎那,她出於本能的拚命掙扎,又踢又打,尖叫聲中夾著咒罵聲不斷。

「看來被賣掉,你還是沒學乖!」隨著來人開口說話的同時,一個強大的力道將她整個人往後推去。

冷硬的地面雖覆上地毯,但秦莞若的手還是磨破了,她沒有呼痛,只是瞪大雙眼死命地盯著眼前的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眼前的是沃斯?!

他來了!他來找她了!

強烈的喜悅來得又急又猛,連心中極力壓抑的驚恐情緒,全在乍見他時化成激動的淚水。她飛奔上前投入他的懷中,第一次允許自己放聲大哭。

「你來了!真的……我好怕……好……怕……」她死命地緊靠著他,無言地尋求一種失落已久的安心感。

對於她的舉動,倘若在她逃離之前他一定會感到高興,然而他只是站得僵直,即使在看見她抖得猶如風中落葉的嬌小身軀亦是無動於衷,心中一股難忍的怒意反而急速形成……

「沃斯?」秦莞若自他懷中抬頭,原以為會看見曾在暴風雨中安慰她的溫柔神情,然而卻迎上一雙燃燒著憤怒的眸子及冰冷的臉孔。她驚駭地倒抽口氣,不自覺地,人往後退出他的懷中,他……好……冷酷的表情……

沃斯立刻扣住她的手,將退縮的她猛力拉向自己,強烈的力道在她皺起小臉痛呼出聲之際,不減力道的掐住她的下顎,「怎麼,你不是很高興看見我嗎?」他的聲音又輕又柔,緊繃的嘴角往上勾起,然而笑意卻未達他憤怒依舊的雙眸。

看見這樣子的沃斯,秦莞若只覺得先前的欣喜及感動之情頓時蕩然無存,只剩生無邊的恐懼。

她強忍著下顎傳來的痛楚問道:「你在生氣嗎?生我的氣。對不起,沃斯,你不要生氣,我承認自己是要回長安,但中途卻被人抓--啊!」驟增的力道令她痛呼出聲。

「住口!」沃斯憤怒的低吼頓時迎面罩下。「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寧可逃離我身邊,而情願被拍賣為奴?」他的口氣冷硬,鎖著她的眼神銳利如刀鋒。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回長安,會被賣掉那是個意外。」秦莞若焦急地澄清。「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我……我知道你對我好……」

「好到足以令你選擇離開是不是?」沃斯嘲諷道。「換個理由,或許我還會相信!」

沃斯的回答讓秦莞若的心霎時糾結成一團。他不相信她!他冷然的態度已表示得很清楚。「畢竟……我還是錯了。」她哀戚地一笑,深覺內心比懊悔離開他之時更來得苦澀,一股無邊的強烈悲哀漲滿胸口,幾乎叫她透不過氣。「充其量你也只是將我當成你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名不是嗎?只是供你洩慾、受你軟禁、突顯你高高在上的卑微女子!」她朝著他吼出心裡的難受與痛苦。「我甚至……甚至還期待你會來救我!」她霍地拍開他的手,掙脫他就往外沖,然而她才轉身又被沃斯攔下。

「不準走!」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今天的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所造成的,怨不得誰!」他一再地容忍,她卻一再地放肆,如今還欺騙他,他絕不輕饒。

「我討厭你,不想再看到你,如果我還有一點想回你身邊,現在也不了!」憤怒嫣紅了她的雙頰,她堅決的眼神說明她一心求離的決心。

「你以為自己走得了?」輕柔的語氣充滿脅迫感。

「當然!你無權干涉。」秦莞若強迫自己要冷靜。

「或許之前你可以這樣說,但是現在情形可又不同了。」沃斯的嘴角動了一下,算是微笑。望見她轉為蒼白的瞼色,他故意殘忍地道:「因為你已失去自由了,小東西,你剛剛變成奴隸,一個絕頂美麗的女奴。而我,非常不湊巧地正好成為你的新主人。」

「不可能的!」她倉皇地叫道。「你胡說,那根本就是騙人的交易行為。」

沃斯冷冷地牽動嘴角,「那不關我的事,我只相信我付出的錢。而這該感謝真主的安排,讓亞馬不小心發現被拍賣的你,然後好心地幫我買下。」他欣賞著她搖搖欲墜的舉止,心中的怒火稍降「一丁點」。這還不夠!他告訴自己,比起她對他所做出的欺騙、藐視行為這還不夠。

「我明白了,那你現在要拿我如何?服侍你,還是--」她強忍著昏眩及絕望說道。她完完全全地認了,在這充滿金錢、權力的地方,根本沒有天理存在。

「不,你對我而言已不具任何意義了,就如同私下違背我幫助你逃跑的塔莎琳一般。」

「啊?!你將塔莎琳怎麼了?」她突然撲上前焦急擔憂地問。她沒想到自己的行為竟會因而害了幫助她的塔莎琳。

沃斯的視線緩緩掃過她焦急不安的臉,「在擔心別人之前,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秦莞若直到現在才見識到何謂「奴隸」!他們幾乎被主人當成牛馬看待,做得是最粗重的工作,住得是矮陋石屋,遠遠不及僕役的地位。可是,並非所有被拍賣者都會淪為奴隸,其中也有一些容貌姣好、伶俐者或許會被選來服侍主人或成為女僕,不論際遇為何,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只要惹主人不快者,下場一定是淪為奴隸,就像她一樣。

她應該慶幸,雖然粗重的工作榨乾她的體力,但至少,她沒有被其他人買去,成為玩物,她該滿足的,這就是她的命運。

遠遠地,沃斯就這樣看著纖細的她吃力地將一堆棉紗丟進染池裡,然後攪動著一根幾乎是她身形一半粗的大木棍。

「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白白花那麼多錢竟只是將人買回來做苦工。看看她,都快掉進染池裡了。」亞馬在一旁看不慣地對沃斯叨念道。見沃斯一直無動於衷,他終於忍不住地說:「你何不將她淹死還比較乾脆!」

亞馬的口無遮攔立刻換來沃斯一記怒目相視。

「不是嗎?這不是你的目的--凌虐她。」亞馬不畏地說道。他了解沃斯,明白他是在氣她一再逃跑的舉動。可是,將如此嬌滴滴的美人貶為奴隸,這個處罰未免過重了點。

當他看見其他奴隸支使她工作時,沃斯的拳頭倏地握緊,此舉說明他並非全然無動於哀,但卻又只是站著不動。反而是亞馬見她這般遭人遺使,心裡更加過意不去。

「既然這般恨她,為何還買下她?讓她成為別人的侍妾回不了長安也是可以啊!」亞馬邊搖頭邊嘆氣道。

「我不恨她,亞馬。」良久,沃斯開口說道。

「那你--」亞馬看了沃斯一眼迅速又說:「還是在乎她的吧!」

「胡說!」沃斯的肌肉在長袍下倏地收緊,「誰會在意那種冥頑不靈,不知好歹的女人……」

「同時也是深深牽動著你的女人。」亞馬平靜地介面道。「難道你自己感覺不到嗎?你對她,已不再是純粹的慾望。」

「住口!亞馬。」沃斯倏地低聲暍阻,臉部線條緊繃。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光是那些不堪負荷的工作就足以折磨死她了,我希望你冷靜地想想,別到時後悔莫及。」不理會沃斯的警告,亞馬逕自說完后就留下面色僵硬的他離開。

秦莞若懷疑,面對這樣的日子,自己還能撐多久?

「新來的,動作快點,別偷懶!」其中一位黑皮膚的女人對她吆暍。

「唉,從沒見過像她這種傻子,長得不錯有何用?可惜太笨!能夠服侍主人是多大的榮幸,她卻不當一回事三番兩次地逃跑。」

「真的嗎?這新來的竟然不將主人放在眼中?」其他人聞言無一不對秦莞若感到驚愕。

「可不是,真是不知好歹的大唐女子,如此藐視我們俊美勇猛的主人,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這位對秦莞若一直不給好臉色的黑人女子又說。其實她內心對清麗脫俗又深獲主人青睞的秦莞若感到又妒又恨,所以總是找到機會就欺負她。

「對呀!對呀!你看那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哼!最後還不是成為女奴了。」

「是啊,活該!」

隨著討論聲,加上那名黑人女子的煽風點火,眾人七嘴八舌地開始對秦莞若產生排斥,對她的遭遇感到幸災樂禍。

秦莞若感謝自己聽不懂她們討論的內容,不過,她知道他們在數落她,這點從她們不善的態度及冷漠的神情可見一斑。尤其之中有位黑膚色的年輕女於,更是動不動就愛找她麻煩。她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是很盡本份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啊!就在她稍微分神之際,眼前突然被個影子擋住光線,她霍然抬頭,這才發現那名黑人女子不知在何時站立她面前,臉色難看,還指著她大吼。

「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你這個懶女人!那邊早已晾乾的棉紗還不快送到下面去!」

秦莞若納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大呼小叫地要她做什麼?以前或許還有人會示意讓她明白,但這次,從四下傳來的竊笑聲讓她頓悟,她們打算袖手旁觀,為什麼?

她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什麼?!你竟敢說不做?」一逮到機會,黑人女子手一揚就落在秦莞若蒼白的臉龐上。從她眼神中興奮的光芒看來,她似乎意猶末盡。

秦莞若搗著火辣辣的臉龐,當場傻了眼。「你為什麼打我?」她不平地問道。同樣身為奴隸已夠可悲的,沒想到她們竟還欺負人,想她堂堂秦府千金,穿得是綾羅綢緞,自幼更是備受呵寵,曾幾何時受過這等屈辱?她激動萬分地盯著氣焰高張的黑人女子。

「怎麼,你不服氣?」黑人女子冷笑道,揚起手又想打人。只是這一次秦莞若頭一偏快速地躲過,但對方顯然動作更快地反手扯住她的頭髮,強勁的力道令秦莞若痛得下意識想將頭髮拉回來,為了減輕疼痛她只能以不自然地姿態低著頭。

「敢反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被貶為女奴還敢如此囂張。」說話中她已自腰際取出一把匕首。

「你--你要做什麼?!」當秦莞若看清對方手中的匕首立刻驚駭地叫道,旋即開始猛烈地掙扎。「放開我!你放開我--」

「我會放開你,不過得在給你一點教訓后!」音一落,她拿著匕首的手也朝她落下。

「不--」瞪著那鐵黑生鏽的匕首,秦羌若駭然地閉起眼睛,等著即將降臨的痛楚。

周遭頓時一片死寂,寂靜得讓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緊接著是一陣喧嘩聲,她霍地睜開雙眼,結果正好對上黑人女子沾沾自喜的表情。

她……沒被殺死?那麼……她突然覺得呼吸愈來愈困難,眼前也興起刺痛的紅霧。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喉嚨彷佛被扼住般難受。她幾乎是癱軟在地,以顫抖的手輕撩起散落滿地的青絲,感覺眼淚沁出眼眶……

「為什麼?」她的聲音甲板,手中緊握著一撮被削落的髮絲。

「這樣子總能讓你清醒點了吧,唐人女子!」黑人女子尖銳地笑著。臨走前還故意踩過滿地飛散的髮絲,這才心滿意足地結束她的折磨。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秦莞若將被削落的頭髮擁在胸口發出一聲悲鳴,接著眼前一黑,一片黑暗迅速將她包圍--

沃斯告訴自己,他不是在乎她,他只是想看她懊悔的表情,見她向他求饒。

連續多日,他一直試著將秦莞若摒除於腦海外,不讓頑劣不馴的她干擾到他的生活。然而當他發現自己的腳步竟是如此快速地往奴隸區移動時,他才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不論她的行為令他如何動怒,他依舊渴望見到她倔強的小臉以及嬌柔的身……

那是怎麼一回事?!

一股前所未有的震驚強烈地撼動他的五臟六腑,他僵在平時觀望她的地方,死命地盯著不遠處正著手將染好棉紗風乾的秦莞若。他沒認錯,是她,即使幾天不見,他仍舊能自眾多奴隸中迅速地找到她。

可是,令他震愕的是,她的頭髮--猶如稻草般散亂不齊的頭髮是怎麼一回事引他記憶中柔順光亮的烏黑髮絲呢?

沃斯沒發覺自己正排開眾人往秦莞若走去,直到她近在咫尺時才驚覺。

專心工作的秦莞若,並沒有發現沃斯的出現及伴隨他出現而引起的小騷動。

「你的頭髮呢?」他粗聲的問。他伸出手想碰她,但旋即忍下這股衝動。

秦莞若僵了一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接著她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見來者,她意外地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反倒是沃斯,在他看見她時,他在心中倒抽口氣,這不單隻因她蒼白憔悴的面容,而是她的眼神--一雙了無生機的眼神,那是他從未見過的。

「你是怎麼了?」他不知不覺在言語中流露他的關心。幾乎一剎那飛掠過腦海的念頭,他後悔了,可是他放任它稍縱即逝,眼前他只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秦莞若仍是冷漠地看著他,沒什麼多大的回應。

一陣不安眨眼問席捲了沃斯。「該死的你!我在問你話,你聽到了沒有?」焦急使得他的語氣頓時轉為強硬,冷峻。

秦莞若仍舊只是看著他,過一會兒,她嘴巴突然輕輕地動了一、兩下。

沃靳見狀,屏氣凝神地盯著她的唇,良久,他才聽到她說:「我……沒事……」

沃斯聞言頓時火冒三丈!「你想表示什麼?面對困難惡劣環境仍不為所動的堅毅?還是依舊不減的拗倔?」他的聲音似乎是硬從齒縫進出般冷硬。

秦莞若彷彿視若無睹地回答道:「你想要我說什麼?」

輕輕的一句話卻像當面甩了沃斯一巴掌,氣得沃斯雙拳僵直地垂在身側,以防自己忍不住想掐住她纖細的頸項。

「你可知一個頑劣的女奴頂撞主人會有什麼下場?」

死寂的氣氛迅速覆下,周遭的奴隸全停下工作,每人皆睜大雙眼注視著主人與新女奴的動靜,冰冷的氣氛讓地處沙漠的盛夏時節不免感到一絲寒意。

「小奴不知得罪主人,望請主人熄怒。」就在僵持不下之際,秦莞若毫無預警地率先低頭說道。「事實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像現在這般平靜無波的日子,正是小奴冀求的,小奴真的沒事。」是啊!本來就該早點想開的,那麼也不至於變成這般。她突然覺得好累,如果他是想要她低頭,無妨,下過她卻不會再允許自己央求他,在他面前表現出軟弱、無助的一面。

秦莞若的低頭雖讓沃斯免去得在眾奴隸面前處罰她的舉動,然她接下來的話,無疑又是對他這個主人的一種挑戰。他的眸子現在已變成兩潭寒冰,再也不見往日曾有的溫暖,冰凜的目光直打在她身上。

「你渴望平靜的日子?之前你不是視它為無物,現在知道不嫌太遲?不!你別想,我不會讓你就此稱心如意的!」

他絕不允許!在她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后,她竟想躲在奴隸區置身事外?不!她所帶給他的痛苦,他定要加倍讓她嘗受,他定要她後悔再度逃離他身邊!

沃斯離開不到半個時辰,就見歐克蘭總管神色匆忙的前來,他一出現不由分說地就將秦莞若帶離奴隸區。

對於這等於脫離奴隸日子的好事,秦莞若一點也不感到高興,反而想起不久前沃斯的怒目相向與威脅,心情更加沉重。她已經好累了!不管她怎麼做,就是不可避免地惹他生氣。

他真的一點也不放過她?偌大的宅邸,僕役工作何其繁雜,她竟被安排在沃斯的妾群居住區服侍。

「歐克蘭總管,別的地方難道不缺人手嗎?譬如說廚房?」秦莞若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在她以為,或許這位看似好商量的總管應該會同意,然而--

「不行!主人的吩咐不得擅自更改。」他不容置喙地說道,因管理來自世界各地的奴隸,他得學會多種語言。

「可是……」

「沒有可是!」沃斯低沉有力的聲音倏地插進。他一出現歐克蘭總管立刻告退,留下不安的秦莞若單獨面對沃斯。

「別讓自己的不馴造成他人的困擾,你最好早點明白,奴隸只有聽令的份!」沃斯盯著她冷硬地說道。這個該死的倔強女人,她非得這般頑抗到即使被人欺負也不願向他求饒?

「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秦莞若到口的解釋在沃斯突然傾身她時緊張地吞咽下去。她偏過頭想拉開彼此間過近的距離。即使與他關係演變到這般,他的接近還是帶給她一股難以形容的影響,她一點也不喜歡。

「你只是想怎樣?」他如梟的利眼緊瞅著她,彷彿欲將她看透。他突然伸手輕撩起她一撮不齊的頭髮,眉頭不自覺地輕擰。她為何就是不肯順從他?

秦莞若狀似不在意地動了一下,讓自己的頭髮自然地從他手上流泄而下,而她也在認為已然冷靜下來的情況下再次迎視他。「你不覺得原本的工作會比服侍來得辛苦?如果你真的想讓我不好過的話。」沒辦法,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每在無形中總忍不住要向他的自信挑戰。

意外地,沃斯競低聲地笑了,而令秦莞若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的笑聲竟輕輕撼動她已然死寂的心……

「你真的這樣認為?」

秦莞若搖頭,她才不會再自欺欺人地以為他在憐憫她、體恤她才特地派給她這個工作。

「知道就好!」沃斯斂去笑容。「那些女人主要在服侍我,如何裝扮自己、打點自己,吸引我的注意及取悅我就足以令她們不敢懈怠,我想,這一點恐怕不是你做得來的。」他別有所指地對她說。

秦莞因為他充滿暗示性的口吻而紼紅雙頰,但她堅定地拒絕再讓他影響到自己。

「就是因為你不知道,接下來你更會發現這份工作將是如何的不容易。」

沃斯眯著眼、抿起嘴,嘴角微微上揚,那種莫測高深的神情,害得秦莞若不由自主地打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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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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