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雙美麗像燃燒著烈火的眼睛,一頭烏黑髮亮有如月光下的瀑布般令人著迷的長發,那粉嫩白皙的容顏與不點而朱的唇瓣,她的美麗與光亮在在令此刻的任之介屏息。
她的眸子帶著濃濃的期待,又像是在對他訴說什麼;她朱唇微啟,像是邀請他的撫觸……
任之介俯視著她良久,才輕輕地搖搖頭。
「你不喜歡我?一點點也沒有?」藍綾是失望的,甚至感到心痛。
「沒有。」他冷漠地道。
「你說謊!你的眼睛明明不是這麼說,我相信你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要不,那一天你不會抱我、吻我……」
「那是懲罰,很遺憾你竟然把它當成我對你的眷戀。」任之介輕笑的打斷她,像是在取笑她的自作多情與自以為是。
他很少笑,這笑卻令她覺得刺眼難堪。她微仰起小臉,本就高挑的她還不及他的下顎,顯得如此虛弱與無助。
「我不相信。」
「那是你的事。」任之介的眸光閃爍著。她靠得這麼近,近得讓他想一把拉她入懷,好好的品嘗她。
「我要你證明給我看。」藍綾的雙手主動纏上他的脖子,將柔軟的身子貼近他寬闊溫暖的胸瞠,定定的瞅著他。
「沒必要。」他拉下她的雙手。
她的手卻再度纏繞,不再讓他有推開她的機會。她溫熱的唇緊緊的湊上他的,不甚熟稔卻十分努力的想要討好他。
她的吻生澀得令人心疼,卻又意外的令他全身上下都起了反應。他的身體渴望她,他的心也渴望她,有那麼幾秒鐘,他希望時間就這樣停止了,讓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好好抱她。
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藍綾挫敗得想哭,她停止親吻,靜靜的靠在他胸前,只能感覺到他的體溫與起伏不已的胸膛。他沒有像那天一樣吻她、抱她,只是看她笑話……
「你真的不喜歡我?」她的嗓音帶著濃濃的失落。
「你該勾引的人是闕洛,不是我。」
勾引?她說她勾引他?
喔!沒錯,她是在勾引他,她寧可自己的第一次獻給這個男人,而不是那個粗暴的野獸!
「要把身體給他,我寧可現在給你。」她這句話說得又淡又輕。
他的身子明顯一僵,接著便把她狠很地推開。
「不要胡說八道。」任之介轉頭要走,藍綾卻從身後緊緊把他抱住。
「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寧可要你不要他,你不要把我交給他,好嗎?我不要跟他,只有你可以幫我……」
只有你可以幫我!這句話讓任之介的心驀地一冷,想起了她的處境,也想起了自己可以被利用的價值,他幾乎要為方才那短短几秒鐘的心動而自嘲。
他再次冷漠的推開她,無情的回眸看她一眼,「我不會幫你。」
「你……」她難過的看著他,想看清楚他的真心。在她這樣低聲下氣求他之後,他竟然還是無動於衷?
「如果你想平安無事,就扮演好闕洛情婦的角色,否則你只有被賣到妓館一途。」
見他轉身要走,藍綾又氣又急,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真的要把我交給那隻野獸?」
「能當他的情婦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事。」
「我不是那些女人!我也不希罕當他的情婦!」
「可惜在你被賣到黑市等著人出價買你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闕洛是你的買主,除非他要放你走,否則你只能一輩子跟著他,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明白這一點。」
「與其這樣,我不如去死。」藍綾緊咬著唇,第一次覺得真正的絕望。
「如果那是你的選擇,我也管不著,不過,要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因為除非闕洛不要你,否則我還是會用盡一切力量阻止你。」
「闕洛、闕洛,你是他家的狗嗎?只要他叫你往東你不敢往西?他如果叫你殺人,你是不是也照辦?」她激動的低吼。
「沒錯,事實就是如此。」任之介面無表情的承受她的怒吼。
「你……是懦夫!」
「我是什麼都不關你藍大小姐的事,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不要忘記我的話,除非你寧可被賣到妓館去當個人盡可夫的妓女。」任之介才轉身要走,就望見倚在房門外看好戲似的闕洛,不由得皺起眉。
他來多久了?又聽到他們多少談話?
他實在太大意了,竟然連闕洛上樓的腳步聲都沒聽到,兀自沉浸在莫名的思緒中,被這個女人搞得失去了理智。
「如何?搞定了嗎?」闕洛的身上只穿著一件短褲,脖子上披了一條毛巾,剛游泳回來的肌膚還沾著水珠,看起來優閑恣意,有著令人欣羨的從容氣質。
偏偏闕洛並非善類,脾氣壞、耐性差,身上從容的氣質只是他用來應酬的皮相,不是刻意裝出來的,是天生如此,常接觸他的人都會知道他迷人的笑容下其實總是帶著一絲絲邪惡的氣息。
任之介看了他一眼,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站在那裡。
「你有話對我說?」闕洛微眯起眼,探問道。
「沒有。」
「你對她有興趣?」
任之介又看他一眼,「沒有。」
「一點興趣都沒有?」闕洛眸中帶笑的望著藍綾,「如果你喜歡,我可以讓給你,我說真的。」
搶同一個女人?闕洛又要設計他了。任之介的眉宇一揚,突然有點厭惡起這樣的遊戲。
「我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少主喜歡請自己享用即可,我下樓去了。」
「我不介意你在旁觀摩,之介。」闕洛兩手交叉在胸前,微笑的對走下樓的任之介說道。
回應他的,自然是一室的靜默。
「你真的很變態。」藍綾冷冷的注視著站在房門口笑得一臉得意的闕洛,對他的言行簡直快要受不了了。
他竟然邀請任之介來看他跟她做愛?他一定是哪裡有病!
「注意你的措辭,女人。」闕洛回眸,神色倏地變冷,與前一刻的談笑風生大不相同。
「你能拿我如何?殺了我?強暴我?」藍綾不屑的冷哼,「反正這兩樣不管我怎麼樣你都會做。」
「你真是不怕死。」闕洛走近她,一把拉過她的長發繞上指尖,「要不是你還有點用途,我真的會當場掐死你。」
「殺人可是要坐牢的。」
「我那偉大如天皇的老子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我好好活著,我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倒是你得擔心你自己,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寧可把身體給另一個男人也不要給他,你說是嗎?」
「你……都聽到了?」
「你吼得那麼大聲,我不聽都不行。」闕洛訕笑一聲,「你喜歡任之介多過我,是嗎?」
藍綾被他眼中那抹深思弄糊塗了,她喜歡任之介,他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為什麼她一點都看不出來?
「回答我的問題,女人。」闕洛不耐煩的抬起她的臉。
「不關你的事。」
「嗯?」闕洛的俊臉湊近她,邪氣的一笑,「是不是要我把你衣服扒光了才關我的事?」
「你……」她相信他說得到做得到,不久前在樓梯上他不就是那麼對她嗎?該死的!
「說,我要聽實話。」
藍綾瞪向他,原本不打算回應,但見到他那張高傲有如神NB5245牧常就硬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是,我比較喜歡任之介,他比你帥、比你溫柔、比你體貼、比你憐香惜玉,我當然比較喜歡他。」
「可是他沒有我有錢有勢,他只是闕家收養的孤兒,闕家的一切到頭來只會在我手上,他將什麼都不是而且一無所有,這樣,你是不是還要說你比較喜歡他?」
藍綾看著闕洛,沒想到他會告訴她這些,那個任之介……,是闕家收養的孤兒?她卻罵他是闕家的一條狗………
老天!她自責不已的咬住唇,真希望收回方才對那個男人所說的話。
「有錢有勢怎麼樣?我不希罕!」她現在只想下樓去跟任之介道歉,就算開不了口,她也希望他知道她不是有心要傷害他的。
「傻女人,你難道不知道闕家是香港數一數二的大富商嗎?放棄當我的情婦,你一定會後悔。」
「當你的地下情婦,永遠見不得人?我藍綾的命才沒有這麼不值。」
「這不值得要問我,不是問你,我可是花了一千萬美金在你身上。」闕洛無情的冷哼。
「我會還給你,只要你馬上送我回台灣。」
闕洛挑了挑眉,又是一笑,「聽你的口氣,你家很有錢嘍?」
「我……」她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說是也不對,說否定也不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能軟聲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我說過我闕洛不是個大善人,不可能等你用一輩子來還這筆錢。」說著,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可以讓你用另外一個方法還我錢。」
「什麼?」只要肯放她走,不管是什麼方式她都可以接受。
「當我的情婦。」
「你……」藍綾氣得臉色發白,全身顫抖。還以為他會提出什麼好方法呢,原來狗改不了吃屎,到頭來還是這一句。
「別忙著生氣,先聽完我的話。」
「見鬼的你還想說什麼?」
「我要說的其實很簡單……」
一陣陣呻吟與吶喊在空氣回蕩。夜尚未深,整棟屋子裡已是春意無邊。
任之介坐在吧台前,一杯接著一杯的威士忌下肚,灼燒著他的胃與他的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下了多少杯酒,只知道自己的心跟著樓上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呻吟而益發緊縮,整個人就像繃緊的弦隨時會斷裂一般。
一聲激越的吶喊之後是不住的喘息聲與低吟,跟著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任之介手中握著的酒杯不期然的碎了,碎片划傷了一道口子,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他手上已鮮血淋漓。
「老天!任之介,你在做什麼!」甫購物回來的關羽蝶一看見他手上的傷,忙不迭丟下手中的大包小包飛奔向他,著急的執起他的手,揚聲喊道:「高嬸!高嬸!」
任之介抽回手,淡淡地說:「別叫了,她今天休假。」
「休假?這麼巧!」關羽蝶緊張得眉頭皺在一起,「急救箱呢?你的傷口要趕快處理。」
「小傷而已,不礙事。」任之介從口袋拿出一條手帕隨意包在手上,又伸手去拿酒。
「別再喝了。」關羽蝶拿過酒瓶把它藏到身後。整個客廳都是酒味,天知道他喝了多少?「你如果不想讓我替你處理傷口,至少要到醫院去一趟,好嗎?如果有碎片不小心留在傷口裡會感染的。」
「我說過不礙事,把酒給我。」任之介起身要取來她身後的酒瓶,手往她后腰探去,她不依的躲開。
一閃一躲之間,兩人腳步一個不穩,雙雙往旁邊的沙發倒去。
「啊!」關羽蝶驚呼出聲,酒瓶從手上掉落,當場碎了一地。
「你把我的酒毀了。」任之介的身體壓在她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可以感覺到身下柔軟起伏的曲線,沉潛在體內多時的慾火剎那間被點燃。
「任之介……」她伸手要推開他,他卻動也不動的看著她,令她驀地感到口乾舌燥。
他的目光變得混濁迷濛,酒精和方才樓上的雲雨聲讓他的慾火一發不可收拾,而眼前的軟玉溫香他推拒不了,也不想推拒。
這個女人愛他不是嗎?深深的愛著,好久、好久了,既然她愛他,他為什麼不能抱她、要她?
「我想抱你,關羽蝶。」說著,也不等她應允,他火熱的唇已熱烈的覆上她的,一路纏綿而下,大手探入她的領口,解開她的胸衣,撫捏那早已為他挺立的渾圓。
「任之介……」她嬌喘不巳,全身像是被丟到火中般灼熱,他的一個吻、一個觸碰都似鐵鉗一般,控制著她的靈魂與身體……
闕洛進辦公室好一會了,卻見任之介望著辦公桌上的文件遲遲未抬起頭,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原本想看他究竟到何時才會發現自己的存在,不過,在五分鐘之後,闕洛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嗯哼。」闕洛故意輕咳了聲,終於順利引起任之介的注意。
「少主?你什麼時候來的?」任之介聞聲抬眼,站起身走向他,神情里看不出一絲絲的異樣。
「想公事?」闕洛摸了摸下巴,一臉詭譎的看著他,「還是想女人?」
不習慣說謊也不習慣在闕家人面前抗辯,任之介選擇沉默以對。
「你真的打算接受關羽蝶那個千金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她可不是隨便玩玩就可以算了的女人。」
任之介瞅了闕洛一眼,還是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關羽蝶不是可以玩玩就算的女人,否則依她纏著他的程度,他與她早發生關係,不會等到昨天晚上。
「後悔了?」闕洛了解似的看他一眼,「酒後亂性,你不該喝那麼多酒。」
「羽蝶是個好女孩。」只是不是他想要的女人。
「喔,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想要娶她吧?」
「之介沒這麼說。」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你跟她的婚事交給我來辦,保證一點問題也沒有,如何?」
「之介謝謝少主關心,婚姻一事還不急。」
「是啊,不急、不急,不過……你昨晚最好有做萬全的防護措施,否則把關老頭的女兒肚子搞大了可就沒完沒了。對了,我進來是要告訴你,中午我約了綾兒吃飯,你一起來吧。」
任之介看他一眼,「有事?」
「沒什麼事,只是跟女人在一起而不做那檔子事有點無聊,所以找你作陪嘍。」闕洛弔兒郎當地道。
「那我找羽蝶一起去,熱鬧些。」
闕洛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點點頭,「隨你。」
他走出辦公室良久,任之介才緩緩拿起電話打給關羽蝶。
「之介?你找我?」她的語氣是開心而驚喜的。
「闕洛找我們中午一塊吃飯,有空嗎?」
「當然有空,我在美國人生地不熟,會有什麼事。我十二點到公司找你,好嗎?」
「我回去接你。」
「接我……嗯,好啊,你怕我迷路啊?」關羽蝶撒嬌道。
任之介輕扯了扯嘴角,「我是怕你遲到。」
「我才不會……」
「我還有事要處理,不多說了。」他突然打斷她。
「嗯,待會見。」
「待會見。」掛上電話,任之介突然覺得疲憊不已。
他究竟在做什麼?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替自己找另一個女人來當擋箭牌嗎?
是,他是後悔了,當他幾乎把關羽蝶當成藍綾而激情的要了她之後,他不得不後悔。
點燃一根煙,任之介雙腿蹺放在辦公桌上,沉浸在濃濃的煙霧中。
這麼多年來,他真的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感到自己處境的悲哀。
愛一個女人,卻要親手把她送給別的男人。
愛一個女人,卻不能名正言順的開口說愛她。
愛一個女人,卻只能抱著、吻著另一個女人。
恨的是,他竟然還殘忍的把無辜的關羽蝶拖下水。
天知道他的理智與過人的耐力都到哪裡去了?自從遇上那個女人,他就不斷的做令自己後悔的事。
藍綾就像團美麗而光亮的火焰,總是令他不由自主的將注意力與目光鎖定她……
是的,不由自主。
然而,他卻不能因為她而跳進闕洛設下的陷阱。
闕洛就像是個窮追不捨的獵人,而他任之介則是獵物,可笑的是,他甚至不知道闕洛想試的究竟是他對闕家的忠誠度,還是根本只是習慣性的耍著他玩,以逗他生氣為目的。
他苦思不解,卻從來不曾開口問過。
在闕家,他習慣當個無聲音、無自我的人,一直如此,從未改變過,可能以後也不會改變吧?
想到這裡,他竟有些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