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天,侯荔只覺自己成了半個廢人,連下床走動都被制止,說是怕她血氣逆流,又怕她扯動剛癒合的傷口。
她也知道顏不莒那一掌傷她極重,馬虎不得。可悶在偌大的房裡,她能做什麼?她多想出去透透氣,看看外邊的日月山水、花草樹木。
唉……她無言口嘆息。
這會兒,外頭有人敲門。
她不抱期望的喊了聲「請進」,卻意外發現來人竟是楚媚璃。
她是半推半就來的,因而臉上那股倨傲還是沒散,只不過高張的氣焰被數落得半點不剩,手上還提了籃新鮮水果。
「我先講清楚,我是被強迫來看你的,不是自願的。」楚媚璃吸著嘴兒不去看她,但話里已明顯沒了仇視。
「坐吧,我可沒法兒行禮,楚大小姐。」雖然不想起口角,但就是忍不住想消遣她。
「誰叫你那麼倔強,要不也不用三更半夜爬上山,更不會碰到那個可惡色鬼。」想到那個採花盜居然躲在他們神聖的廟裡,就讓她猛打冷戰。
侯荔楞了下,心想他們一定誤會她半夜上山只為去廟裡拜拜,才碰上顏不莒那傢伙。
「我沒有倔強,你要我請耿大哥到你家祝賀,我根本說不出口。」事實上是她沒有機會說,也沒有心情說了。
「反正事情都過去了,我也就算了。」
「應該算了的人是我吧?!」
「隨便啦,都可以啦,不要那麼愛計較好不好?」她打算用幾句話就矇混過去。
侯荔不禁撲哧一笑。
「現在看來,你沒那麼囂張跋扈嘛。」
「別得寸進尺,我可是堂堂楚家大小姐。」
「老是動不動就搬出自己的身份地位,真值得這麼驕傲嗎?」她好奇的問。
「那當然,說出來你不信,光是我擱在箱子里不穿的衣服,就有十幾箱呢。」
「不穿的衣服?」
「就是看不上眼的衣服呀。因為我娘動不動就去布莊做新衣服給我,我根本穿不完。」
看她的模樣還挺傷腦筋的。
「既然這樣,我就勉為其難,你拿些衣服給我穿穿好了。」看著楚媚璃一身綾羅綢緞、絲絨雲裳,其實心底羨慕得很。
「真沒想到你馬上就變得沒骨氣起來,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才懶得和你斗呢。」她一臉不屑的撇撇嘴。又忽地想到什麼。「對了,聽說你很勇敢呢,還刺傷了顏不莒一隻眼睛,好了不起哦!」
「我是命大。」
「確實是命大,還沒有任何姑娘在他手底下逃過一劫呢。」她搖搖頭。「所以這會兒衙門出動了大批人馬在尋找他的下落,畢竟在他受傷時圍剿他,成功機會大得多。」
「是嗎?」耿識涯也參與了吧?
「還有,我要問你,你跟耿大哥究竟是不是真的?」楚媚璃粉臉一正,認真嚴肅的瞪著她瞧。
侯荔毫無預警的收口,輕輕地黯下眼睫。
「放心吧,我不會同你搶的,等我傷好了些,我就得回去了。」
「說些什麼呀,我才不和你搶呢!」她沒好氣的坐到床榻邊。「在我爹爹大壽那天,他已經把我許人了。」
「怎麼,你沒吵沒鬧?」
「我吵過鬧過了,可沒有用。後來我娘說對方相貌端正、人品上等,重要的是家大業大,我這種大小姐脾氣嫁過去才適合。」她難得露出無奈的表情。「我娘說得對,我這麼刁鑽任性,要是嫁給了耿大哥,說不定還得幫忙下廚、幫忙招呼客人、收拾桌面什麼的,那我怎麼受得了?」
「真沒料到你這麼認命。」
「不是認命,是看開了,反正哪,耿大哥從來也沒正眼瞧過我。」這會兒她拍拍皺掉的衣擺起身。「好了,我已經來看過你了,心裡頭也舒坦了些,你就安心養病,我要打道回府了。」
「謝謝你來看我。」她面帶真誠的微笑。
「甭客氣了,要是和耿大哥有什麼好消息,別忘通知我一聲就是。」楚媚璃落落大方的聳肩,說罷便推門離去。
好消息?
還會有好消息嗎?她對著頂上黑壓壓的床幕,不由得苦笑了。
☆☆☆
佇在侯荔的房外已有半個時辰,耿識涯蹣跚不前,是因心中的結未解,但今晚若不能趁早說個明白,到時和顏不莒奮戰起來,也顧不得她何時會走了。
「是誰在外面?」侯荔察覺外頭有人徘徊。
房內驀然發出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於是,他一挺胸,一揚袖,大步邁了進去。
「還沒睡?」眸光深處的內斂灼切,和臉上的冰冷界分為強烈對比。
「嗯。」經過這些天的休養,她已能安坐在椅上學學女紅織綉什麼的。
對於他的到來,她顯得漫不經心,或者是連回來的折磨已讓她不再期待,即使他出現在面前,她也刻意表現出淡漠的態度。
他的聲音刻板而僵硬。
「我聽娘說你的傷已經好了一半。」
「托你的福,大夫的醫術高明,而大娘也會每天按時喂我吃藥,有他們照顧,我當然好得快。」她牢記著他這些日子的疏遠與遺忘,賭氣的存心暗諷他說過的話。
「你還買了馬?」
「這樣我就可以快些回無偷窩,和我的哥哥們團聚了。」
「看來,你對這裡已經毫無戀棧了。」他苦澀的道,凝視她的眼珠子轉為憂鬱的藍。
「除了大娘和小三子,確實已無戀棧的必要。」該死!她為什麼非得這麼尖酸刻薄不可?
她的這句話,傷得耿識涯極深,然而她避著目光不去看他,也就不知道他的表情是如何的震撼與痛楚。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故作瀟洒的甩用頭。「那麼,往後的日子,就請你好好保重吧。」
強忍著抖顫的手,他一個轉身,突又被她柔軟的身子從后緊緊縛住。
侯荔也不管胸口的傷剛好,衝動的撲上去抱住他的腰桿兒。
她懊惱著他為什麼不肯擺低姿態,為什麼和她一樣嘔氣,難道他不明白她都是在說氣話?
她兩手緊攬著他粗壯的腰身,牢牢黏著他不放,他眼中的冰雪被這突來的一抱給傾盤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濃烈的情感,是他再也放不開的手。
他扶住她的手移轉身子,讓自己立在她的面前,如鷹般牢牢盯著她凝著淚霧的眸子。
在這迷離如醉的一刻,他突然施掌將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貼住他,不再溫柔地放肆需索著她嫣紅欲滴的唇瓣,不斷深探,直到她逸出虛軟的呢喃,兩人也陷於崩潰的熱情中無法自拔。
在他的懷裡,她一點懼意畏怯都沒有,即使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在初嘗甜蜜后也顧不得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於是當他嘎然而止時,她圓睜水漾的瞳孔,煽動著兩扇長睫毛,眼神氤氳迷濛地望著他,好像不希望他就如此離開她。
「識涯……?」
「你在誘惑我。」他粗聲地輕搓著她腫脹的紅唇,忍不住又輕啄幾下。
「嗯?」她歪著臉蛋兒。
「你有沒有想過,當你這樣抱住我,這一生,我就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耿識涯的目光是如此熾熱,她卻不怕被燒傷。
「如果你不嫌棄我是偷兒家長大的人,我當然願意跟了你。」
「你會留下來?」
他這一問又讓她心慌意亂起來。
「我……我不知道。」
她又再度的重擊他的情感。
「你沒有留下來的意思?」眼中的溫度驟降。
「好歹我得先回去一趟,不是嗎?」
「你回去了,真的還會回來?」
「你為什麼不信任我?我看起來像是騙你的么?」她生氣的推開了他。
因為你永遠不明白我有多麼害怕失去你。
這句未出口的話,只靜靜平放在心中,當它被毒啞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外頭有人急急上樓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重重拍打著,傳來譚玉銘喘息不停的聲音。
「耿老弟,你在裡頭嗎?」
耿識涯將門敞開,倏然見他一條胳膊正汩汩流著血,他正極力忍痛。侯荔見狀,匆忙地找塊布條替他纏上。
「怎麼回事?是不是顏不莒出現了?」耿識涯的臉色衰變,當下跨步出門檻。
「這會兒葉捕頭和大伙兒都在緝拿他,就在大廣場那兒。」
「好,我馬上去。」他不忘回頭瞥了侯荔一眼,來不及說的話,註定要先擱在一邊了。
在他身形奔離之後,傅衍梅同其他人也趕上了二樓,把譚玉銘扶至另一間客房包紮。
小三子已經去請了大夫,而她無能為力的坐在房裡,祈禱著耿識涯能夠取得顏不莒的狗命,平安歸來。
☆☆☆
大廣場上殺氣騰騰,顏不莒睜著唯一的血紅狐狸眼,使著他最拿手的兩柄短刀,一出手便兒血光,即使被包圍得密不通風,卻仍身手矯健、利落乾脆,一飛踢一晃刀柄,躺下何止數人,眼看就要被他殺出一條血路。
晃眼之間,一條氣勢銳不可當的人影臨到跟前,顏不莒一瞧,當下放蕩地仰天狂笑。
「哈哈哈,你總算露面了,我就算廢了一隻眼,也要留著這隻眼等著看你怎麼死在我刀下!」
「你想說什麼儘管說,畢竟你活的時間不多了。」耿識涯冷冽無情地道,手上卻半樣兵器也沒有。
「當年你殺害了我唯一的兄弟,今天我一定要你償命!」顏不莒狂嘶一聲縱身飛撲過去,兩柄短刀像雷極電光使得密不通風,招招直取要害。
耿識涯面不改色的閃躲避退,動作迅捷一點不差,抓穩了空穴伸掌一撥,雙腕一掣,瞬間就撞飛了他手中的一柄短刀。
「呀——」他發出駭人心肺的咆哮聲再衝過去,帶血的瞳孔幾乎要迸出眼珠子來。
然而耿識涯知道他大勢已去,一個躍身在他背後送出無情猛烈的一掌,顏不莒噴出血光,獰惡的眼神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忽然,顏不莒似想到什麼,伸手取出腰間的迷魂香一撒,在旁人措手不及間,一個溜眼就飛出了廣場之外。
「往哪裡走!」
耿識涯低喝一聲,追了上去。
負傷逃命的顏不莒,心知此刻的他絕對打不過耿識涯,因此毒上心頭,決定來個玉石俱焚;如果他活不了,他就讓耿識涯那小子痛苦一輩子。
幾個縱落間來到了金華客棧,從二樓踢窗而入,獨眼一掃,馬上就注意到中間房裡的那個可惡丫頭。
「這可是你自己不關窗的,埋怨不了我!」顏不莒破門衝進去,在她失聲驚叫時即以短刀抵在她咽喉之處,用力捏著她的手臂。「想活命就聽話,否則馬上斃了你!」
侯荔萬萬沒想到顏不莒會逃來這裡,更沒想到自己又成了他的獵物,舊傷未好再加上他無情的施暴,她連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放開她!」
一路窮追不捨的耿識涯,見到此景只能目皆盡裂的大吼,絲毫不敢前進。
「想想看你妹子是怎麼死的,如果再靠近一步,我就讓她和我一塊下地獄!」他恫聲威嚇著。
「你敢!」
「何不試試?」
顏不莒狂妄的邪笑,一隻邪惡的手在她身上胡亂摸索著,耿識涯只覺腦中暈眩不堪,心急如焚。
侯荔咬緊下唇逼自己不能哭、不能叫、不能慌,閉上眼忍受著巨大的屈辱。
「好,我放你走,但你也必須放過她!」
「天哪,荔……」
此時,傅衍梅與其他人聞聲跑來,看到侯荔落入顏不莒那惡徒手中,彷彿往日惡夢在面前重演。想到筠翠死時的那幕慘狀,她驚懼哀絕的幾乎暈厥,小三子扶也扶不住,她攤軟地朝地上跪去。「求求你放了她吧……」
「走開!統統走開!」顏不莒粗鄙的截阻她的話,握刀的手一抖,侯荔的鎖骨上端劃出血絲,令人觸目驚心。
「麻煩你們快些把我娘扶走!」耿識涯面目凝肅的指使著其他伙頭。「還有,你們全部下樓去,不要待在這兒。」
伙頭們惶恐的猛點頭,又拉又扛的將傅衍梅送下樓去。
「哼,換你給我退遠一點!」顏不莒一喝,扯著侯荔血流不止的脖子步步往外行。
耿識涯小心謹慎的一步步慢慢往後退,眼裡一瞬也不瞬的盯緊顏不莒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突下毒手。
「哈哈哈——真是鐵漢柔情。」眼看他已經來到窗戶邊,抓著侯荔的手卻絲毫沒有鬆脫之意。「既然這是我的保命符,我可得帶著走才行!」
「顏不莒,你敢!」他驟然低吼。
「我當然敢,不過要是你敢追上來,我就剝光她的衣服,殺得她滿街掉屍塊。」顏不莒得意的笑著,轉身橫抱起她的身子飛出窗外。
耿識涯在原地震駭著不動。
他痛楚的閉了閉眼,知道這勢必賭上侯荔的性命,然而,他能選擇嗎!饒了顏不莒這次,還會死傷更多人。
但若不追,侯荔仍然活不了,他知道顏不莒恨她至極。
「啊——」他猛地發出撕肝裂肺的囂鳴聲,一提真氣躍窗追出。
☆☆☆
顏不莒拽著侯荔,由金華客棧沿路逃至鎮口外的荒野。
少了一隻眼,視物對打難免大受影響,但仍不減他飛掠的輕功。
然而他沒有歇止的意思,即使身上攫住個人,還是堅持往前直行。汗水濕了滿身,侯荔則因失血過多,早已昏迷不醒。
來到臨溪石岸處,他把她扔到石地上,冷冷瞧她一眼,撕下身上一塊破布把她的脖子層層纏繞。
「哼,賤丫頭,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容易的!」顏不莒咬牙陰惻惻的說著。「你弄瞎了我一隻眼睛,我要你體會生不如死的滋味!」
草率處理完她的傷口,他走到溪邊喝水,接著用手舀來冰冷的溪水,毫不留情地潑醒她。
侯荔從痛楚中驚醒,看到顏不莒那張陰騖如幽魂的臉孔,嚇得縮起身子。
「別為以裝死就沒事,接下來還有得你受的!」
血色一點點自她臉上抽離,她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虛弱的閉上眼。
顏不莒知道此處不是安全之地,耿識涯隨時有可能追上來。
揪起她,他像只飛鼠再度奔進林徑間。
胸口的疼痛始終壓迫著她的呼吸,又被顏不莒斜駝在背上,她臉色愈來愈難看,從死白到慘青,她劇烈的一咳,用手輕捂,又是血……
顏不莒察覺不對勁,於是在一棵大樹下駐足,發現她口吐鮮血。
「哼,知道我厲害了吧?那一掌傷得你不輕,是不是?」他掐住她的下顎往上一抬。「沒關係,我會好好替你療傷,讓你舒服舒服。」語畢,他粗暴的撕裂她襟口的衣裳,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和繃帶纏縛的胸脯。
「不……不要……」
恐懼瞬間蔓延全身,她傾儘力氣放聲尖叫,卻被他輕易的點穴了事。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別害怕!」他的臉上有著慾火焚身的燥熱難耐,忙不迭的扯下她的里裙,色迷迷地打量著她勻稱的小腿,和那件礙眼的褻褲。
「大膽色徒!竟然敢在此強姦良家婦女,可惡!」陡地,半空中出現一記狂喝,兩條人影分別縱落。
聽到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侯荔驟然瞠大了眼,悲喜交加的泛下淚來,蠕動著雙唇卻喊不出聲音。
陰暗中,侯立強與侯立勇哪裡知道樹下的那個女孩就是侯荔,只是正氣凜然的與這色徒對峙著。
「哼,你們是誰?敢壞了大爺的好事?」顏不莒忿怒火爆的大吼。
「我們是誰你不必知道。」侯立強冷冷地道。
「找死!」
亮出短刀,飛身旋踢直撲過去,顏不莒的身影又快又准又狠,侯立強撇頭一閃,倒不知道這色徒的功夫不弱。
「沒想到你還有兩下子,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侯立強向侯立勇使了個眼色,自己突地頓足欺近,雙手鐵拳霍地往顏不莒的臂上一擊,趁其不備前後扣住了短刀,用力一掙,沉肘反刺,鋒利的刀面拂過他的肩胛,噴出血來。
顏不莒在倉皇間大失驚色,齜牙咧嘴的大吼一聲,足點地面飛起,知道若以貼身戰他必然吃虧。
而侯立勇早料著他有此一舉,迅速取出腰間的七星鏢,掌風一揮往上一送,正中顏不莒的腳底,他痛聲嚎叫滾落地面。
「哼,這是給你個小小教訓,下回要是再為非作歹,可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侯立強並不知道此人是喪心病狂的採花盜顏不莒,因此饒他一條狗命。
顏不莒得知他們並不識自己身份,當下抱傷飛快的竄走。
侯立勇見他走後,慢慢地行到大樹底下,見姑娘家衣不蔽體,連忙遮住眼睛回頭叫喊。
「二哥,這……這姑娘怎麼辦!」
「你等會兒。」侯立強哨聲一吹,兩匹駿馬奔來,他取下包袱,把一套乾淨的衣物丟過去。「先替她遮著,再替她解穴。」
「噢。」侯立勇生怕有損姑娘家的清白,因此小心翼翼的別著臉把衣服蓋在她身上。「這位姑娘,若有冒犯還請原諒!」
說罷扭頭打算為她解穴……
「荔○?」他賅然尖叫,暴突的眼珠子幾乎要撐破眼眶。
「什麼?」一腳跨上馬背的侯立強當場摔趴在地上,又立刻跳起衝過來。
侯立勇解開她的穴道,她躺在地上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三……三哥……」
「荔○,真的是你……」侯立勇的火氣翻湧,憤慨地起身欲追。「可惡,我去殺了那混蛋,」
「好了,人都跑多遠了還追!」侯立強喝止他,心痛難當的檢視她的傷口。「他竟然把你傷成這樣,分明不是普通的無恥色徒。」
「二哥……」侯荔安心了,在見到她想念已久的哥哥們之後,她閉上眼,沉沉地跌進無止境的夢境。
☆☆☆
顏不莒跛著受傷的腳,沒命的在林間逃竄。
然而當他對上那雙黑暗中發出冰寒光芒的炯亮眸子,他意識到自己大限已到。
「她人呢?」耿識涯的聲音如鐵器相擊,沉重而銳利,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哈哈哈,她對我的床上功夫滿意得不得了,現在決定跟了我,所以乖乖地待在某個地方等我。」
「說!她到底在哪裡!」耿識涯忍無可忍的欺近一步。
「殺了我,你就更不會知道她在哪裡了。」
「殺了你,就算翻遍整片山林我也會救她出來!」他冷光一掃,注意到顏不莒的肩上、腳上各有新傷,必定是剛剛才經過一番爭戰。荔傷得那麼重,應該不可能再和他對抗,那麼……
「哼,也該是和你翻舊帳的時候了,送死吧!」顏不莒脖子一粗,忍痛奔瀉過去。
耿識涯身形微微一動,左手擊出,右腳一蹬,拳頭交錯迅捷無比,當下正中顏不莒的鼻樑,兩行鼻血淌下。
這一激,他如一頭負傷的野獸,漫天揮舞著不成套的拳打腳踢,意圖達番反擊,然而卻是氣勢已盡,命在旦夕。耿識涯只消一撂下掌風,回身朝他的天靈蓋一劈,喀喳一聲,無須多作掙扎,顏不莒垂直倒地,瞳孔仍瞪得老大。
顏不莒這個惡盜終於死了!耿識涯的意識一時恍惚,仰起頭,夜晚將盡,遙遠的天邊露出一道曙光。
筠翠……哥哥替你報了仇,你可以安心瞑目了。
然而,荔在哪裡?她在哪裡?
想到此,他開始發了瘋的在整片山林里呼喚尋找,日出日落、不眠不休。
如果死了,他要見到屍體。
如果活著,他要爭取可以救她的機會。
然而即使翻遍了整座山,她無音無訊,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