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著深青色,綉著五彩鳳凰的褘衣,足蹬青襪、金鞋,頭戴鳳冠的楚蝶衣在一班宮女、太監的引領下出了西閣,來到宮門外。
宮門外,由文武百官中所遴選出來的尚宮、尚儀和尚服三位使者,早已候在那裡。
一見楚蝶衣來到,便躬身道:「臣奉旨特來恭迎王後娘娘,請王後娘娘上車。」
楚蝶衣十分神氣地點點頭,在宮女的協助下,上了這綉著八隻鳳凰,飾有紫色絡帶及車帷的重翟車。
今天是楚蝶衣受封為越王王后的日子,換言之,也就是她正式嫁給「越王」雍容的日子。
想起越王雍容,楚蝶衣秀麗雅緻的小臉上閃過一絲興奮與喜悅,絲毫沒有一點新嫁娘的不安與羞澀。
這個越王雍容應該是個好人吧?因為能和麒麟四帝齊名,又讓大姊同意把自己嫁給他的男人,應該很不錯才是!
楚蝶衣信心十足地想著。
她從沒見過雍容,可從一些人的口中,她對自己這位從未謀面的夫婿也有些許了解。
聽說雍容不僅被稱為天下第一美男子,且精通音律。文武雙全的他,素有周瑜第二的雅號。豈不聞「古有周郎,今有雍郎;北有沈沖,南有越王」這句話嗎?
光從名字,就可以推想雍容長得有多俊美。有人說雍容之貌如朗朗日月;也有人說雍容如同玉人,俊逸絕倫;更有人說戰場上的雍容飄如游雲,矯若驚龍。
但這些形容,都不及西聖歐陽徹的一句話:雍容如珠玉在側,使人自慚形穢!
此言道盡了雍容出色的容貌與其恢弘的氣度。
然而這樣一個曠古絕後的完美男子,竟將成為自己的夫婿?
想到這兒,楚蝶衣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相貌自是不必講了,論身分,更是尊貴無比,放眼世間,除了帝王君侯,試問誰能匹配得上敦煌九鳳?
所以當月天楚幻衣成了南秦國的皇后,以及哥哥楚雲章娶了個女皇帝為妻后,楚蝶衣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定將成為一國之後,母儀天下。
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而且對象還是第一美男子雍容哪!嘻嘻,楚蝶衣竊喜著。
這時,車駕已然來到太極殿。尚宮使者領著楚蝶衣下車,同時喊道:「王後娘娘駕到!」
接著一聲聲「王後娘娘駕到」由近而遠、由內而外地傳了出去,此時,偌大的九宮皇城似乎都為楚蝶衣的到來而震動著。
「王後娘娘,請移駕,主上正在太極殿中等著。」尚宮使者躬身對楚蝶衣說道。
神采飛揚的楚蝶衣,活像只驕傲的孔雀,不!她像是驕傲的彩鳳,顧盼神飛地一步步踏上太極殿的石階。
這石階全由青石堆琢而成,約有三十來階,而隨著楚蝶衣一步步的踏上,也意味著她一步步地接近了那名動天下的越王雍容。
就在楚蝶衣踏上太極殿,準備接受冊封之際,突然,一道男子粗嗄的嗓音傳來:「雍容,你這竊人江山,淫人妻女的昏君,我要你為犯下的過錯贖罪!」
話聲剛落,只見從跪迎的文武大臣中竄出一個蒙面的黑衣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楚蝶衣。
楚蝶衣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只看見一道黑影迎面而來,接著她感到手臂一麻,原來她整個身子已被人提了起來,吊在半空中。
她又驚又氣,手腳並用地踢打著這個不知死活,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黑衣人,她兇巴巴地吼著:「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只見黑衣人冷冷一笑,「我是誰?妳去問那個利欲熏心、沽名釣譽的越王陛下就知道了!」
他朝著金龍寶座上的雍容大聲道:「雍容,奉勸你最好別追來,否則你所娶到的,將只是一具白骨!哈哈哈!」
說罷,不待雍容答覆,那人便飛身出殿,在成千上萬的殿前侍衛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蝶衣從小就希望能在空中像只鳥兒般自由自在地飛翔,那樣她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不過她又怕高,往往只能牽著哥哥們的衣角勉強翻上翻下,真要她一個人翻牆而過,她可是會趴在牆上抖個老半天,像只笨烏龜般地爬將下去。
可現在連牆都翻不過去的楚蝶衣,居然被人提著腰帶、頭朝下、腳不著地在半空中飛?
那情景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楚蝶衣怕得連說話都不會了,她只能不停地尖叫,雙手亂揮、雙腳亂踢,連金鞋都快被她給踢掉了,「啊!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過那黑衣人對楚蝶衣的叫喊置若罔聞,對楚蝶衣的掙扎視若無睹,他彷佛提著一隻豬、抓住一條狗似地輕輕鬆鬆、毫不費力的奔跑著。
一瞬間,他已經帶著楚蝶衣奔了十來里路,他倆來到了一座廢棄莊園的枯井前,此時黑衣人突然將楚蝶衣扔了下來。
反應不及的楚蝶衣立即屁股著地,疼得她的淚水都快掉下來了,「好痛!」
黑衣人陰鷙的眸子直盯著楚蝶衣,一語不發。
楚蝶衣讓他瞧得毛骨悚然,她慌張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連連後退,壯起膽子,抖著聲音問道:「你、你是誰?你抓我來這裡想做什麼?告訴你喔,我可是越國的王后,還是敦煌九鳳的『日天』楚蝶衣喔!如果你敢對我怎麼樣的話,不僅越王會殺了你,我的哥哥們還會閹了你,我的姊妹們更會把你們家鬧得雞犬不寧,甚至連天女都會震怒,讓這個地方三年大旱,否則就是連下三年大雨,所以你識相的話最好……」
黑衣人仍舊冷冷地瞧著她。
楚蝶衣打了個寒顫,沒說出口的話全給吞回了肚子里。
怎麼辦?好像沒用耶?通常她的威脅都很有效,膽子小一點的,當場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膽子稍大一些的,跪地求饒;再有膽子的,好言好語道歉之外,有時還會諂媚地奉上一大堆金銀珠寶以示歉意。只有這個蒙面的黑衣人絲毫不為所動,看樣子她得想想其他辦法了。
楚蝶衣咬咬唇,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她對著黑衣人身後佯裝驚訝地大喊,同時身子卻朝著相反的方向跑開,「雍容,我在這兒,你快來救我,雍容,雍容!」
豈料黑衣人完全不上當,他森冷一哼,猛地一個箭步扣住楚蝶衣的皓腕,楚蝶衣疼得忍不住叫道:「好痛!放開我,你放開我!」
黑衣人將楚蝶衣拖到跟前,猛地扼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不必喊了,雍容找不到這地方的,所以妳還是死心吧!」
楚蝶衣登時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她的小臉急速漲紅,一心只想扳開黑衣人的雙手,她死命地掙扎著,「你想做什麼?放開我,你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的話,我會咬你、踢你,我……我……」
看著楚蝶衣痛苦掙扎的模樣,黑衣人發出陣陣獰笑,眼中閃過一絲殘酷與報復的快意。「放開妳?好!我就如妳所願,這是妳自己要求的,可別怪我喔!」
楚蝶衣突然被他提了起來,只聽得她一聲尖叫,那黑衣人已將她扔進了那口枯井中。
楚蝶衣眼睛睜得老大,無法置信地瞧著黑衣人越來越小的身影,接著她看向井口上那片離她越來越遠的湛藍天空,一個念頭突地閃過她的腦海:她就要死了,她還沒當上王后居然就要死了?而且是死在這沒有人知道的枯井中?
她的肩頭撞到了井欄,手腳碰到了井圈內緣的磚頭,衣服也被井中橫出的硬枝給割破了,但這些仍無法阻止她下墜的速度。
幸好這井廢棄已久早已無水可取,現有的只是一些落葉敗草所化成的臭泥,是以楚蝶衣雖從高處墜落,卻幸運地掉在這堆臭泥中免去一死,但是她仍摔得滿身污穢,狼狽不堪。
不過她悲慘的命運並未就此結束,就在她掙扎著想從臭泥中爬起來時,另一個由高處墜落的龐然大物隨即壓在她的背上,她還來不及尖叫,便已正面朝下地撲進了臭泥當中。
這下可真是「臭」不可當了!
鼻子聞到的,儘是腐敗的臭氣,嘴巴一張,那臭泥便大口大口地順喉而下,嗆得楚蝶衣差點暈死過去。
就在楚蝶衣以為自己會被臭死在這堆爛泥中時,一隻大手不知打哪兒伸出,將楚蝶衣從爛泥中提了起來。
接著一個好聽,又帶著幾分焦慮的男聲響起:「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楚蝶衣早被爛泥的氣味嗆得幾近昏厥,加上她現在滿頭、滿臉、滿嘴的爛泥,哪能說得出話。
她又是吐又是咳又是搖頭,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地緊緊抓住那個男子的衣襟,「我……」
那男子搖頭,「別說話,我先帶妳上去。」
他摟著楚蝶衣的腰,微一提氣就要向上衝出,這時,枯井上頭傳來黑衣人猖狂的聲音:「既然你如此鍾愛這個賤丫頭,甚至願意陪她一起去死,那我又為什麼不能有成人之美?就讓我成全你們吧!讓你們在黃泉路上做一對同命鴛鴦。」
黑衣人說罷,便將一塊塊的大石朝著枯井擲下,打算砸死兩人。
那男子眼見石頭砸落,連忙拉著楚蝶衣閃在一旁。可是這枯井不過一丈之寬,再怎麼閃避,兩人還是不免被碎石砸中,而隨著石頭越落越多,兩人可以閃避的空間也越來越少。
就在兩人真要命喪井底之際,那男子忽地發現腳下的爛泥因為石塊的關係而被擠往另一處,可奇怪的是,照理來說爛泥應會越堆越高,但是那些爛泥不僅沒有堆高,反而因為石塊的不斷落入而越來越少,難不成……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男子不暇細想,便將楚蝶衣往那堆爛泥中塞去,同時急急地交代:「閉氣,盡妳所能地往前爬,能爬多遠就爬多遠,知道嗎?」
過度的驚訝與慌張讓楚蝶衣連點頭都不會了,只見她抖著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后,便將自己埋入了那堆爛泥之中。
頭一埋入爛泥,腐臭的氣味頓時潮湧而來,而那冰冷濕寒的泥巴,則從領口、袖口不斷地鑽入,欲哭無淚的楚蝶衣只能忍著胸口那股作嘔的感覺繼續往前爬。
她怎麼這麼倒楣啊?還沒當上王后就遇到刺客;遇到刺客也就算了,居然還被扔進古井裡;如果死在井底那也一了百了,偏偏她沒死,卻得在一堆臭不可當的爛泥中爬來爬去,她倒底是得罪誰了?
楚蝶衣一邊沮喪地想著,一邊手腳並用地在泥堆中爬行,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彷佛成了一隻毛毛蟲,一隻在爛泥巴中爬行的毛毛蟲。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的頭正抵著堅硬的石緣,手腳所觸及的,也都是冷硬的石壁,而且越往後爬,那爛泥就越少;爛泥越少,她可以呼吸喘息的空間也就越大,這意味著她可以不用死了,至少不會被臭泥巴臭死,更不會被石頭砸死。
正當她慶幸著自己快要脫離險境時,突然整個人往前一摔,撲通一聲,她竟掉進了一池冰冷的幽水中。
楚蝶衣作夢都沒有想到那甬道的盡頭竟然是個水池,十足十旱鴨子的她,完全不諳水性,再加上她早已受盡驚嚇又爬得精疲力竭,所以這一落水,完全沒有掙扎便直直沉入水底。
水,流入楚蝶衣的耳、鼻,又沿著她的嘴流入肺中,身子彷佛被撕裂般地痛苦,可她卻昏昏沉沉地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曉得古往今來大概沒有一個王後會比她更倒楣了,才剛要嫁人,才剛要神氣一下,就遭逢重重劫難。
難道她不該嫁給雍容嗎?
就這麼想著時,一雙有力的臂膀忽地攬住她的腰,兩片炙熱的唇同時堵住她的嘴,將溫熱的空氣徐徐送入她身體里,並且將她迅速地帶到岸上。
「你……你是……」滿身泥水的楚蝶衣又喘又咳,臉上早已分不清是淚是水,現在的她看起來極為狼狽。
「我叫歐陽容,妳叫楚蝶衣,沒錯吧?」
這個自稱歐陽容的男子,目不轉睛地看向楚蝶衣,從她滴著水的發梢,姣好秀麗的容顏,直到她因為衣衫濕透而露出的玲瓏身軀。
歐陽容的目光讓楚蝶衣燒紅了臉頰,她抖著雙手揪緊濕答答的衣襟,有些凶凶地吼道:「把頭轉過去,不準看!」
歐陽容微微一怔,卻還是定定瞅著她,絲毫沒有轉頭的意思。
氣急敗壞的楚蝶衣嚷嚷道:「我叫你把頭轉過去,聽見沒有?」
他指著楚蝶衣半開的衣襟說著:「可是妳身上……」
楚蝶衣更加惱火了,「我身上如何不關你的事,你只要把頭轉過去,不準再色迷迷地看著我就好了!」
歐陽容一臉古怪地默默轉過身去。
見他轉過身,楚蝶衣急忙抓著衣襟,來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打算脫下濕透的衣裳,因為再不脫下這身又濕又臟又臭的衣服,她就算不冷死也會被臭死、臟死!
楚蝶衣一邊向不遠處的歐陽容張望著,一邊又忙著解開衣服,此外還咕咕噥噥地警告著他:「你不準看喔!如果你敢偷看我一下,我就挖出你的一隻眼睛,如果你偷看我兩下,我就挖出你的兩隻眼睛,如果你偷看我三下,那我就……」
突然,楚蝶衣覺得自己摸到了一個濕濕黏黏,還有點冰冰涼涼的東西,那東西滑滑的,不像衣服,也不像泥巴,倒像是……
她張大了眼睛,緩緩低下頭往自己的胸前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差點昏了過去!
那是一隻水蛭,一隻黑黑的,約有拇指那般大的水蛭正黏在她的前襟上。
「啊!」楚蝶衣不禁放聲大叫,她火速地沖向歐陽容,慌張地抓住了他,「好可怕啊!有一隻水蛭要吸我的血,救我,你快救救我!」
歐陽容早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他剛剛救她上岸時,便看見她的衣服上黏著一隻肥大的水蛭,可這丫頭凶得很,連看都不准他看,更別說要幫她把水蛭撥下來了。
楚蝶衣緊緊抓住他,嘴裡胡亂地喊著:「你快救我,你再不救我的話,我的血就會被吸幹了,到時候沒有血我會死翹翹,我一死翹翹的話,你也活不成了,所以你快救我,快救我啊!」
見她胡言亂語的模樣,歐陽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忍不住地想嚇嚇她:「不會死的,不過是一隻水蛭而已,就算要吸血,也吸不了多少血。
況且水蛭一沾上人的身子,除非吸飽了血,否則到死都不會下來的。所以妳不如讓牠吸個飽,等牠吸飽了,牠就會自動掉下來的!」
聞言,楚蝶衣更是冷汗直流,當下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王后之尊,就連敦煌九鳳的面子也都被她丟在一旁了,她急急忙忙地脫下衣衫,將衣服往水裡扔去,「我不要穿了,我寧可冷死,也不要被水蛭吸幹了血。」
歐陽容根本來不及阻止,楚蝶衣便已將衣衫褪去,只剩下一件綉著鳳凰的紅色肚兜,以及一條白色長褲,露出她美得不可思議的姣好身軀。
「妳……」歐陽容看著眼前這半裸的美麗妖精,心裡暗暗讚歎著:果真百聞不如一見啊!堂堂日月雙姝的日天,真是美如朝陽,麗若明珠。
但見她俊眉修眼,顧盼神飛,腮凝新荔,楚腰娉婷,笑如春桃,嗔似牡丹,靜若谷松,動如回雪,艷似澄霞,潔若冬梅;比之西施多了三分俏麗,較諸王嬙多了幾許活潑。
可最教歐陽容心動的,不是她的美,也不是她的俏,而是那一身白皙如雪的晶瑩玉膚,雖在爛泥中打滾,在污水中泡浸,可歐陽容依稀可以聞到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陣陣幽香,且隨著她衣衫褪去,那香氣益發馥郁,益發誘人了。
歐陽容直勾勾的目光,讓楚蝶衣登時驚覺,自己竟然讓這個陌生男子給看光光了!
她又氣又惱,閃著怒火的大眼狠狠地瞪著歐陽容,「你看見了?」
歐陽容沒說話,可他臉上的古怪笑容卻證實了,他不但看見了,而且還目不轉睛地繼續在看。
楚蝶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我剛剛說了,你要是看我一下,我就挖出你的一隻眼睛,看我兩下,就挖出你的兩隻眼睛。現在既然你看了我的身子,那我不但要挖出你的眼睛,我還要你死!」
話還說著便見楚蝶衣拔下發簪,猛地撲向歐陽容。
歐陽容詫異極了。
想不到這小丫頭性子如此剛烈,竟會因為自己看了她的身子而想殺人?
他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的耶!她不感恩圖報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想殺他?
不過歐陽容無暇細想,他一個漂亮的迴轉避開楚蝶衣的攻擊,手再輕輕一扣,便扣住了楚蝶衣的皓腕。
但楚蝶衣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見自己一擊無效,當即手、腳、口並用,對著歐陽容又打又踢又咬,大有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氣勢,這下倒教歐陽容手忙腳亂了,腳下一個踉蹌,他竟然讓楚蝶衣推倒在地。
他這一倒地,楚蝶衣可就更凶更神氣了,她像只發飆的母老虎,整個人跨坐在歐陽容的身上,揮舞著小拳頭上上上上、左左右右地亂打一陣,嘴裡還不住嚷嚷:「你不要臉,你不是人,你是只會偷看女人的好色登徒子!你居然敢看我的身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歐陽容簡直哭笑不得,他那樣冒著生命危險跳下枯井,所救出來的就是這麼一隻兇悍又蠻不講理的小母老虎?是她自己要脫衣服給他看的,他從頭到尾都沒強迫過她,怎麼這會兒她反過頭來說要殺他?有沒有搞錯啊?
他抓住楚蝶衣的雙手,猛一翻身,轉而將楚蝶衣壓在身下,忍不住吼道:「妳鬧夠了沒有?」
楚蝶衣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沒有!你看了我的身子,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不然我無法對我丈夫交代,無法對天女交代,更無法對我自己交代。」
「哦?妳想要一個交代?」
「沒錯!」
「那好,我現在就給妳一個交代!」
說著,歐陽容即刻低下頭,用他的唇堵住楚蝶衣驚訝得來不及閉上的小嘴,他重重地吸吮、親吻著她。
楚蝶衣如遭雷擊似的,整個人愣在當場,完全沒想到這男人正在親自己的嘴,正在占自己便宜,她應該要掙扎、要反抗才是。可她沒有,她只是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歐陽容,獃獃地任由他啃咬自己的唇,任他將舌頭伸進自己嘴裡翻滾糾纏。
這就是親嘴嗎?為什麼竟會如此……親嘴!這男人竟然親了自己的嘴?
可不是嗎?他的唇正貼在自己唇上,他的舌頭纏住她的,而他的牙齒正可惡地輕咬著她。
楚蝶衣想都不想,便往歐陽容的唇上咬去。
歐陽容吃痛,隨即放開了楚蝶衣,一手摀住嘴,鮮血正沿著他的指縫不斷流出,「妳……」
楚蝶衣連連後退,小手抓著發簪緊張兮兮地揮舞著,「這不能怪我,誰教你要親我?如果你不親我的話,我也不會……」
歐陽容搖頭,顧不得嘴上的疼痛,一步步走向楚蝶衣,「蝶兒,別再後退了,再後退的話妳會……」
楚蝶衣嚷嚷著:「蝶兒是你叫的嗎?除了我的哥哥姊姊,只有越王才能叫我蝶兒,我不准你叫我蝶兒。你如果敢再喊我一聲蝶兒,我就用發簪刺你。」
「好好好,我不叫妳蝶兒,叫妳娘娘總可以吧?娘娘,妳別再過去了,妳沒瞧見……」
眼看著他逐漸逼近,楚蝶衣發簪一橫,抵住自己脖子叫道:「別過來,如果你敢過來的話,我就死在你面前……你做什麼?啊!」
只聽得楚蝶衣一聲尖叫,她的身子已經被歐陽容撲倒在地,接著一陣轟隆巨響傳來,大大小小的落石便迎頭落下。
楚蝶衣只覺得有個熱熱的東西滴在自己臉上,她睜開眼睛一看,赫然看見趴在自己身上昏迷不醒的歐陽容,而鮮血正沿著他的額頭不停流出,楚蝶衣見狀不禁放聲大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