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龍有九心。
「雲卿,」禹放下素帛,望向侍立一旁的愛卿,「你說,這世上真有龍的存在嗎?」
禹怎會突然問起龍的事?被喚做雲卿的俊拔男子露出些微疑惑的表情。
「相傳龍鬚草是神龍渡黃帝升天時被眾人拉下的龍鬚所化,」禹把握這難得的一刻,盡情地欣賞雲的表情,「愛卿,你覺得如何?」
從雲第一次站在朝宗殿的大臣朝班之中,禹就被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氣質所吸引。
雲總是帶著一種溫和得體的笑容,不論是面對販夫走卒、朝廷官員、甚至他這個天下共主,都一樣疏離和淡漠的笑容。
雖然雲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但禹卻覺得,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像他的名字「雲」一樣,在下一瞬間,就毫不留戀地漂流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該怎麼做,才能留住這個像「雲」一樣的人呢?
禹還在胡思亂想間,雲已開了口:「君上今日為何對『龍』有如此濃厚的興趣?」
「雲卿何必如此拘謹?朕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而已。」
雲又回復那種淡然的笑容,「臣不願隨意臆測這種未經證實的傳說。」
「此間只有我和你,就當作閑談又何妨?」年輕的帝王有些賭氣起來。雲的身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對他的一視同仁極端厭惡,認為他自以為清高的人;一種是對他的一視同仁極度好奇,渴望與他進一步接觸的人。朝中有權力的官員大多屬於前者,而自己這個權傾天下的君主,目前屬於第二種。
但他並不想跟一大群旁的人一樣屬於第二種。
「君上。」
禹自沉思中抬頭,無法不去在意雲那抹對誰都一樣的笑。
「君上真想證實是否有龍?」
禹凝視著雲。他對龍並不是真有那麼大的興趣。只是希望能從雲一貫平淡的神情里,找出他在意的事或人的蛛絲馬跡。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這樣他才知道要如何抓住這個人。「是。但若真有龍,普天之下,又有誰能使神龍降世?」
「黃帝,軒轅氏。」
「嗯?」軒轅氏不是早就作古了嗎?禹呆了一下才醒悟過來,「軒轅氏!雲卿,你這不是在捉弄我嗎?」
「君上不是要問誰有能力嗎?」
雲的表情看不出是說笑還是認真,禹無奈地說道,「好吧,朕換個問法。有什麼辦法可以使神龍降世?」
「君上若要神龍降世,需去掉龍的八心,龍本有九心,去其角、須、鱗、尾、爪、漦、牙,去其飛翔,八心盡落,神龍降世為蛇!」
雲平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倒是此番論調,令禹大為驚奇。他不知道雲是不是仁慈,但卻知道雲定不是殘忍之輩。怎麼會說出這樣苛刻的方法呢?「吾只是想一睹神龍風采,並無意讓之淪落塵世。」
雲仍是淡笑,「還有其它的辦法。」
「喔?」
「君上若真有誠意想見神龍一面,就請靜心三年,三年無夢,神龍應聖人而降。」
「三年無夢?」禹的眉頭皺了一下。
「是的,三年無夢。」那淡然的聲音像在說著一項傳說,一個很古老的傳說……
*
天上
「無夢,雲向禹說了我們的事,你為什麼不制止呢?難道要讓易缺的悲劇重新上演嗎?」雷龍百思不解,向皇龍無夢吼道,人間平添連聲旱雷。
天上九龍,個個皆有其特殊力量,如雷,就能發出雷聲,震懾大地。
「雷,別那麼激動,雲做事自有他的主張,更何況雲是不可能害我們的,何必如此驚慌?」無夢平靜的嗓音像是一帖令人靜心的葯,雷慢慢恢復了平靜。
「我知道易缺的事給你很大的打擊,他當年是因為全無防人之心才造成今日的傷害,可這不也給了我們前車之鑒嗎?」電龍女媧偎近了雷,試圖給他一點安慰。
前車之鑒?雷只要一想起易缺那時痛苦的模樣,就覺得實在不該再幫人類了。可皇龍無夢偏要守什麼天律,說什麼天命不可違,雷倒覺得地龍易缺那時沒把人類全埋在地下實在是一大失策。
無夢瞧了雷一眼,就知道他又想起易缺的事了,突然電龍女媧叫道:「地在動了,快,易缺的傷口又疼了,咱們快下去看看!」
*
「地牛翻身啦!大家快逃呀!」
「哇……媽媽……」
「快走呀!」
大地蠢動著,許多人家的房舍一一傾塌,百姓哭天搶地,可誰也想不到,今日的地動山搖,竟是幾百年前的老袓宗所種下的禍根。
堯時,地龍易缺遵從皇龍無夢指示,下凡輔佐人類,卻因缺少防人之心,向堯透露自身是龍的秘密,其後堯誤信讒言,下令屠龍。地龍原掌地力,被傷之後,傷痛難治,地動亦比遠古時頻繁……
禹緊皺著眉,他的子民陷在天災之中,他卻無能為力,誰能叫地不動?河不泛?風雨不狂?
雲英氣的劍眉下,眼裡是一片陰霾。
每次都是這樣。禹凝視著雲臉上憤怒與憐憫交織的神情。只有在天災發生的時候,雲才會有表情。
正在殿中一片沉默之際,派出偵查災情的虞人(夏朝官名)匆匆進殿,殿口侍衛認出身分,並不阻撓。
「大禹君!河南災情慘重,路上已經有餓死的人,流離失所的人民沒有足夠的地方可以安置,糧食和藥材都很缺乏,河南州牧請求大禹君儘速救濟災民。」
「先下去吧!」禹的聲音沉沉地傳出,虞人連忙退出大殿。
他知道這次地怒非同凡響,卻沒料到如此厲害……禹飛快地轉著腦子,「軒丘!」
「臣在!」一位滿臉精悍的中年漢子隨即走出。
禹快速下達號令,「著六事官員派遣兵士出動,協助災民重建家園。」
「是。」軒丘得令去了。
禹又連發號施,在舉曲等人接令出殿後,雲驀然出聲。
「君上。」雲朗朗星目中的陰霾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時的淡笑。
「愛卿,你可有良策?」禹急切地問了。他知道自己所下的策略儘是救急治標之法,他的確無良好的方法使百姓在下一場災難中保得家園,安住生命。而雲平日不輕易提出意見,但每一次有所建議,都是良方。
「君上知道威靈仙這味藥草嗎?」
「知道。其根可入葯。」這和今日的地震有關嗎?
「臣請君上下旨全國遍植威靈仙。」
「雲卿……」禹知道雲不會無的放矢,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君上,威靈仙之根不止可入葯,它的根更是堅韌至極,可輕易留住土力,使人民的房舍更加穩固。」雲平淡如昔的聲音里透出一點篤定。
禹望著雲。說實在,他並不認為種些威靈仙能對如今頻繁的地動產生什麼影響?但是雲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半晌,禹才在滿朝官員的怔忡下,大聲下令,「傳藥師!」
地龍易缺痛苦地翻滾著,幾百年前人類純厚的臉在他迷濛的眼中一一化成醜陋的貪婪,他們全都帶著一種病態的眼光看他,像是想剝光他身上的東西,想挖盡他守護著的美麗東西──一種人們稱為寶石的東西……
「吼——」易缺終於受不了地發出怒吼。
「易缺!別這樣!快安靜下來!」電龍女媧著急地大喊,卻沒想到自己的激動又向人間平添了一道熾電。
驚天動地的吼聲!雲心中陡然震動了一下,捻棋的手不覺也跟著一顫。
易缺本可藉吸地力減輕傷痛,但易缺心軟,常不肯長留一地吸食地力,以免因吸食過多地力,而使良田變成荒地。所以易缺經常要拖著傷重之軀到處尋葯。希望自己藉朝廷之力廣植的威靈仙,能讓易缺吸食其藥力,以緩和傷痛才好……
禹敏感地察覺了他的異狀,「雲卿?」
雲低垂的睫掩住眸光,落子。
一抬眼,仍是那抹若有還無的笑,「君上,該你了。」
皇龍,你可知易缺的痛?
*
輔臣府
洶湧的波濤像是被滿天的雷電映得變了顏色,詭譎而恐怖;狂嘯的風颳得人臉頰生疼;地上的人類像是螻蟻一般,帶著恐懼的表情四處逃竄……
全部的龍都已經準備好,要為易缺出一口氣了,但易缺雖然已痛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卻還是鼓足了氣,說:「別殺他。」
為什麼堯害易缺至此,易缺還是揪著意識迷離的一刻,為他求情?
人類值得易缺如此?
雲霍地翻身坐起。易缺的神色是那樣堅決,眾龍亦下不了手,最後只摧毀了宮殿便離去……
人類……雲的眸光冷了下來。
他想起了在下凡輔佐禹之前,他和無夢的對話。
「無夢,你還是要我們下凡輔佐人類是嗎?」雲的神情有些難以置信。
易缺的痛沒有給你絲毫的醒悟嗎?無夢。
「你難道不想見到人類在我們的輔佐下,進步加快的情形?」無夢道。
聽了無夢的話,自己便不再多說什麼,悄悄下凡了。
雲坐在炕上,嘆了一口氣,他彷佛看到九龍的命運,在一雙看不見的手的撥弄下,慢慢走向不可知的未來。
雲看著窗外,揪緊了衣袖。就算是不可知,如果天命是要眾龍一一折在人間,那麼皇龍,我會先殺了你,破了天命!
*
水火二龍同時出現是很稀奇的,火龍炅也還罷了,但水龍水月也跟著來,實在令人懷疑易缺的情況是否已到無可挽救的地步了。
侍童端來茶后,便退了下去。雲啜著茶,靜靜地坐著,炅和水月也都沒有說話,室內卻沒有沉默的尷尬,有的只是自然的靜謐,一種極熟悉、極舒適的無聲。
日光透過窗欞緩緩斜照,一道光束映入室來,雲笑了,「人間的茶好喝嗎?」
「你招待的茶當然好喝。」炅放下茶杯,「雲……你過得好嗎?」
「過得很好啊。」是比易缺的情況好一點。雲不願話題落在他身上,便問水月,「易缺的情況如何呢?」
「易缺他……很痛苦,雲,你有什麼辦法?」雲的笑帶著一些疏離,令人不忍,雲承受著什麼壓力嗎?水月不忍地看著雲其實日漸消瘦的臉,很微小的改變,要有心的人才看得出來。
「我已奏請禹遍植威靈仙,其根可暫療易缺之痛。」雲淡笑。
炅聞言,登時滿臉喜色,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在雲面前說些什麼才好,炅只知道,雲的話一向都是有道理的。
「我會告訴易缺。」水月那深邃的眼望進雲漂亮的星眸,他以為他會看見一絲情緒,但云的眼彷若一片奪人心魂的黑夜,令人著迷,但卻也以同樣的黑暗,掩去所有的波動。
*
皇宮
禹看著奏摺,一件件大多是關於地動的災情,及善後的情形。禹翻著翻著,突然想起自從那次嚴重的地動之後,民間漸漸流傳著一個說法:所有的天災都是由惡龍所造成的。甚至還編成歌謠:惡龍吼,就變天;惡龍怒,水就淹。
民間傳說甚囂塵上,禹多次在下朝後聽到大臣們在討論惡龍的事,但或許是無法證實或太過於虛幻,大臣們談論的語氣大多有些不以為然。
但禹突然想到,雲似乎沒有這樣提過。雲曾經提過龍的一次,是在那回他問是否有龍的存在時。還記得當時,雲向他說了請龍還有屠龍的方法……或許可以問問雲。
朝宗殿
「禹君,各地回報來的消息,威靈仙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沒幾天就全枯死了。」
出外視察的虞人眼角瞄著雲,等候禹可能會有的情緒。
但大禹還未有所響應,底下就有其餘官員發難。
「是呀!況且威靈仙只是藥草,既無法止飢療渴,又侵佔農地!」梁計意有所指,朝中老臣有一大半紛紛附和。
「如此勞民傷財,倒不如賑濟災民來得實在!」桐老自恃位重,出口毫不留情。
滿朝議論之聲四起,禹雖然相信雲自有道理,但流言爍金,雲又只是溫然站在自己的下首,一語不發。禹不想為難他,更何況雲近來似乎是瘦了。
「雲卿,」禹溫和的問話不像責難倒像詢問,「你是否該說明一下呢?」
「威靈仙藥根極韌,臣以為可以緊抓地力,使人民先行重建屋舍。」雲雖略低著頭像是認錯,語調卻仍是一派淡然,似乎會不會被人責難,並不是他在意的事。「但威靈仙侵生農地,的確是很嚴重的問題。臣不顧近憂,只圖遠慮,確是臣的失誤。請君上重重降罪。」
眼看滿朝文武一個個興災樂禍的盯著雲瞧,他再怎麼想維護雲也不能當作沒有這回事。禹頓了一下,決定將過失全部攬在自己身上。「朝堂之上本該廣開言路才是。雲卿雖有建言之失,但朕不辨是非,匆促下令,才是今日事的起因。朕當罪己。」
「這、君上憂國憂民,一時無心之過,似不宜過苛!」桐老趕忙發話。他想扳倒的人是雲,可不想讓禹君以為自己逼人太甚。
桐老既已發話,朝中大臣只得紛紛響應。一場風波頓時消於無形。話題很快就轉成如何加強賑災的細節討論了。
*
散了朝,雲獨自一人走至靜心湖心的涼亭,那兒有風。令人愉快的風總能讓他不知不覺地想起風龍雪舞。
那數千年的悠閑生活里,雪舞總是輕柔地擁著自己化出的雲。在天上,其實名字也不是真的那麼需要,不過他喜歡黃帝為他起的名,也喜歡雪舞笑著輕喃著雲……
雲想起雪舞那迷人的金碧雙瞳,那是他看過最美麗的顏色。
禹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靜心亭幾時能有雲霧繚繞?不自覺的,禹放輕了腳步,像是怕把這夢幻的時刻打破了。
禹發現自己極喜愛沐浴在這片奇妙的雲霧中,那感覺就像是雲在自己身邊笑著、不,還要更進一步,勉強要形容的話,就是他想象里的,雲終於放下所有對人的隔閡,真心的在他面前笑著的那種感覺。
禹不自禁地輕喚了聲,「雲。」
雪舞?沉思中的雲驚異地抬頭,對上一雙同樣訝異的眼睛。
「禹君?」
禹有一瞬間的愉悅,那是不曾見過的,雲的另一種神情。
「不知君上駕臨,臣失儀了。」瞬間的驚異斂去,雲又回到那種淡然的笑容。
禹向他走近幾步,「無妨。」如果你能放下隔閡,真心笑一次給朕看就更好了。
「謝君上。」雲略低頭,一躬身不著痕迹地緩退了幾步,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雲!」禹忍不住出聲叫他。
「臣在。」雲行禮如儀。
朕甘願為你擔下所有罪責,你就連一步也不肯讓朕多靠近?「怎麼靜心湖上會起這麼一片大霧呢?」
「臣不通星象不懂氣候,臣不知。」雲又是那樣淡然的笑容。
禹幾乎忍不住要去扯住他。
「……那麼雲卿方才在一片天候異象里又想些什麼呢?」
「臣想請君上下令全國廣植樹木。」
「哦?」
「天候多變,天災難測,樹木可抓住地力,預防水患。」
「這次若是再出錯,是不是也要朕替你擔待?」禹笑道。他承認他這句話是有邀功的嫌疑。
雲微微抬起頭來,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他覺得這個人間的君主雙眼裡有一種強烈的欲求。但人類的生命如此短暫,充其量只能算是龍生命中的過客,這個人間的君主想從他身上獲得什麼呢?
禹貪戀般的看著雲難得一見的困惑神情,他開始覺得雲總算沒忘記他的付出。
「只要君上能採納臣的建言,任何責罰臣都願領受。」
禹一下子變了臉色。
「君上若無他事,臣尚有要務待辦,臣告退。」雲一躬身,就要離開。
「慢著。」就這麼急著走?禹堪堪忍下怒氣,看著依舊行禮如儀的雲。
「聽民間傳言,天災異象乃惡龍所生,雲,你以為如何?」朕偏不放你走!
雲低下了頭,眸中閃過一絲光芒:「民間傳言其來有自,臣覺得應重視此事。」
龍的傳言太過虛幻,他見過雲的行事皆是實事求是,怎地對這事似乎有不一樣的反應?禹有些好奇:「雲卿以為該如何做呢?」
雲的聲音有一絲不穩:「聽聞有一奇木,名喚『龍醉木』,『龍醉木』的氣味能讓龍不能動彈,君上……君上乃當世聖君,求得龍下凡之後,便能屠龍。」
雲的反應……太奇怪了!他感覺得出來,雲的心情是激動的。但是,平時冷淡的云為何會對這樣的事如此積極?於是禹不自覺前進了一步。兩人的距離幾乎可以氣息相拂。
人類的氣味還是讓雲不習慣,雲忍住了想大退一步的衝動,因為能否說動禹屠龍,現下正是關鍵,萬不能讓禹生氣!
雲居然沒有後退!禹壓下滿腹的疑惑,忍住了要抓住他的衝動:「雲卿所言朕會考慮……」禹仔細盯著雲,雲有一瞬間露出像是要說什麼的表情,但又忍下了。
「雲卿想說什麼就說吧!」
還是急不得,人間的君王似乎有些起疑了,「臣恭伏聖裁。」
「你!」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卻只換來雲不解其意的神情和一貫的淡笑。「君上?」
雲的手略帶溫涼,不知掩在那副平淡表情下的軀體是否也是如此?
禹慢慢放開了手,背過身去。剛才想到的念頭連他自己也大吃一驚。
「你去辦你的事吧!」禹說道。
「臣告退。」
望著雲離去的身影,禹下定決心:他會查清楚,雲在乎的屠龍之事!
禹喚來從人,開始下令。
*
地底
炅守著易缺,看著易缺把數百株威靈仙的精華吸盡,心中不禁對雲大是敬佩。
堯時易缺被害,隨後數十年,年年大旱,地震不斷,風龍雪舞既惱人類無情,又惜易缺之痛,教易缺吸盡土華,為己療傷。炅還記得當年水月為救人類以外的生靈,遍布水澤,收養無數野獸。
但地力不足,食物難尋,猛獸仍然橫行,四齣傷人,造成人類極大的恐慌。
人間情勢已相當危急,堯大急祭天求雨,風龍雪舞震怒,唆使雨龍雩不準下雨,眼看地力已盡,人民甚至出現吃死人肉的情形,人間哀鴻遍野,但是雲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使雩應堯之求,大雨三日。雪舞憤而出走……
「唉。」炅嘆了一口氣,原是天上最親密的一對,竟已分隔了百年,雲從不提,雪舞也不回來,任時空相隔。
「炅。」易缺疼痛稍減,威靈仙果然有用。
「易缺。」炅自沈思中抬頭。
「炅,威靈仙是……雲……」一提起雲,易缺滿是愧咎,雪舞出走,全是為了自己的關係。但云不只不怪他,還處處幫他,他好想找到雪舞,向他澄清當年的誤會,叫他回雲的身邊。當時其實是雲怕再不降雨會使地力耗盡,反而會使自己的傷無法吸取地力而惡化,才會讓雨龍雩不顧雪舞的怒氣下了場大雨。沒想到雲沒有向雪舞解釋,雪舞也因此出走。
炅點了點頭,一抬眼見了易缺的神色,知道他也想起雪舞了。
「炅,你知道嗎?我好想去找雪舞,也讓雲別再為我這無用的身體受罪了。」
「你別去!」炅自己也尋訪多年,但雪舞畢竟是風龍,他一發狠,誰追得上?
「憑我也追不上呀!」易缺苦笑。兩人同時想起雪舞出走那時,雷和女媧兩人耐不住性子,一齊卯上了雲,定要雲負責追回雪舞。還記得雲一向淡笑的神情,千糾百結,好像就快哭出來了,卻仍搖了搖頭。雷的脾氣最是衝動易怒,對著雲劈頭就吼:「你不追,誰追得上?」
雲恍若未聞,彷佛沒有將雷的震天吼聲放在心底。
「炅,為什麼雲會不追呢?」
炅想了一下,「大概雲知道,雪舞一定會回來的吧!他那時不就是這麼說嗎?」
「嗯。」
「我不追,我要他自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