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雪舞心神狂亂,化為人形走走停停,和他擦肩而過的人總可見一絲惋惜,如此玉面郎君,竟得了失心瘋,可惜啊可惜……

雪舞失神之間,忽聞一股酒香撲面而來,腦海中浮起不知是誰說的話,「一醉解千愁」!雪舞抬起茫然的眼,一腳踏進酒鄉。

*

雪舞!雲霍地睜開眼睛,夢裡的他來來去去,還沒來得及挽留,就又離去,那幾千年的情誼竟為了人類就此恩斷義絕,雲不忍想,也不願想,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局面?這超過了他認知的範圍,向來掌握一切的心,脫軌的慌了。

「雲。」

雲尚未自神遊中回神,淡淡地應了聲,「藥師。」

一聲沉厚的笑聲驚回了雲的思緒,他轉眼一瞧,卻一看就移不開眼了,「無夢?」

「瞧你亂的。」無夢坐在床沿,柔和地望住他。

雲頗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盯著被角道:「怎麼來了?」無夢自從和黃帝軒轅相識之後,對眾龍的事幾乎都快不管了,而黃帝雖居於王位,但王不見王,無夢甚至無法與他見上一面,甚至到了後來,無夢還為了得見黃帝,曾召集眾龍,悄悄找過自己,談論如何改變命數的事。

從那時候開始,自己就燃起了一個念頭:可以讓眾龍不用再遵守天命下凡輔佐;亦可以讓無夢這個眾龍之首,能得見天上之王的軒轅。

只要讓無夢不再是眾龍之首就可以了……但是,龍之間絕不能互相殘殺,為了不觸動這層禁忌,他只好假手於地上的人,禹。

所以,他才會冒著自身亦可能遭受波及的作法,告訴禹如何讓龍化蛇。

無夢笑了一下,抬手拂去雲額前的髮絲,「你的身分差點就要暴露了,你知道嗎?」龍有九心,雲雖在化為人時使其中八顆心暫停功用,但難保在心神大亂之際,不會使封印解開,九心躍動,人間的大夫一把脈,不嚇壞才怪!

「藥師呢?」

「在夢仙池中。」無夢早在雪舞肆虐之時搶下凡來,將原本的藥師送進夢仙池中使其昏睡,然後冒充藥師,為雲醫治。

「他們會著急的。」雲催無夢回去,天上眾龍可不是個個都好說話。

「不礙事。」無夢又笑了一下,「禹來了。」

「雲卿!」無夢話聲剛落,禹便大踏步地走進門,一見雲已醒來,連忙三步並成兩步,如風似地來到床沿,「發生什麼事了?」

雲仍是一貫淺笑,「謝君上,雲已經無事。」

但云的神色仍個蒼白。禹不放心的轉問藥師,「雲輔臣的情形如何?」

「回君上,雲輔臣只要多加休養即可。」

「嗯。」禹點點頭。他雖然無法判定雲說的話是真是假,但藥師絕對不敢欺瞞自己。「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又剩下自己和雲單獨相對了。雲眼睫微斂,似一尊玉雕的像。如果以前雲只是對自己和對他人一視同仁,現在可說是毫不掛心了。

不知道是什麼事絆住了雲的思緒?雲現在連一貫應付性的淺淺笑容都消失了。是為了此次的天災嗎?

「雲卿,你……」在想些什麼?

「嗯?唉,臣失儀。」雲猛然想起在人類的君主面前,他這樣坐在床上是不合宜的。他連忙想起身行禮。

禹按住了他。「朕並不是……」禹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在心裡暗嘆了一聲,「你休息吧,朕出去了。」

*

秦淮河畔柳煙花霧,酒村林立,各種酒品令人目不暇給。當代名釀酒官儀狄釀出的酒連禹君都讚不絕口,雖然從此禹疏遠了儀狄,但民間卻不因此而抹煞儀狄的能力,甚至處處可見以『儀狄』為名的酒館,亦有『儀狄酒』的問世。雖然品質可能不如儀狄所釀那般滋味,但儀狄對酒的影響力卻可見一斑。

雪舞就在其中一家酒店中,醉卧酒觥。

「客倌呀!您老別再喝了,喝多了可傷身吶!」店小二怯怯地走近勸道。這『陽明釀』可不同一般酒,喝多了……只怕出事啊!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怕我沒錢嗎?吶,這些夠了吧!」雪舞狂態伸手入懷,一把貝錢灑將出來,「夠了嗎?夠了的話就再拿酒來,快去!」

人間醇酒,欲狂醉,奈何心頭事,無休無止,滴成淚。

店小二苦著臉撿起貝錢,掌柜的叫道:「再去拿酒吧!」幸好這人只是喝酒並不鬧事,讓他喝個爛醉如泥后再抬出去也就是了。

正慶幸間,那人突然大叫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聽人說一醉解千愁,怎地我還是如此難過?」店內人人嚇了一跳,都抬起頭看他,只聽他續道:「雲,你怎能這樣對我?我出走後,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呀!」

他說話聲雖因酒的作用而有些不清楚,但反覆地叫了幾次,也就人人都明了了。

西首一桌大漢已鬨笑了起來,「八成給人戴綠帽啦!」

「小娘們倒厲害!」

掌柜的聽了只暗暗叫苦,這要鬧起事來,可怎麼辨?忙上前勸道:「客倌,大丈夫何患無妻?再找一個不就成了嘛!」

「不不不!雲不一樣,更何況雲也不是娘們,他不一樣!」

「哦!原來是兔兒爺啊!」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雪舞遊歷四方,這種俚俗話倒也懂得不少,驀然聽到有人竟敢如此說雲,滿腔醉意登時被怒火壓了下來,酒意頓時醒了三分,他一肅顏色,沉聲怒道:「你剛說什麼?」

那大漢不知禍事臨頭,兀自大笑,「能讓老兄傾心的免……啊!」

話語未盡,只見那大漢半個頭顱已是血肉模糊,原來雪舞惱他出口辱,驅動風力將他殺了。眾人驚叫了起來,有的嚇呆了愣在原地,但有更多人奪門而出。

「殺人啦!殺人啦!」大夥嚷嚷著,卻沒人敢停下腳來多看見眼。雪舞傲立店中,哼的一聲,滿天颶風又再次降臨,猶如天懲一般,轉眼間整個村落被掃得乾乾淨淨。

*

除了易缺留下養傷外,其餘三人皆回到天上去,但遍尋天上,卻不見無夢,炅心急如焚,土石流失,威靈仙之根雖韌,但怎禁的起雪舞這般摧枯拉朽?雲的苦心白費了,易缺的傷勢也怕有所反覆,再有事端,叫雲情何以堪?

女媧不見無夢,滿腔脾氣全發在雩身上,「無夢呢?出了事兒躲起來,就以為天下太平了嗎?」

雷自看見雪舞的傑作后,便憤憤不平,此時聽了女媧的話,直如火上加油,不由得怒吼幾聲。雩一驚之下,心神大亂,隨著熾電狂雷后,豆大的雨點便落入凡間,「我……不知道……」平時的雩總要人類再三求雨才肯施捨一點,此時卻因女媧和雷的奔騰怒氣而大下一場。

炅眼看雩下了雨,也就不再為難,他上來目的本就是讓雩下雨,找不找得到無夢,並不用他擔心,因為他知道女媧和雷定會完成此事。於是炅一擺尾,便下去照顧易缺了,可憐的雩,女媧和雷怒氣不消,只怕雨也下不停了。

*

天在哭泣。

腥風血雨流入了秦淮河,猶如一條猩紅的綢帶,飄進了大海,陰霾滿天,像是連天也不忍心看這場浩劫。

水月恬靜的心沒由來抽動一下,這是……不安急速蔓延,水月擺尾,直破水面而去。

濃腥的血和著或大或小的屍塊,水月差點昏去,這是誰?為什麼這麼做?難道皇龍都不管事了嗎?

曾經繁華的秦淮河畔,此時死氣沉沉,傾頹的屋瓦黏著殘缺的血肉散落一地,水月一陣心傷,雲的領地又出了此等大事,自己長居海下,不聞世事,難道烽煙又起,自己卻一無所知?思及此,水月趕忙往下一個村莊去……

不是戰爭,那是怎麼一回事?百思不解的他暗恨幫不上雲,轉念一想,水月直飛天上,從地上只見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倏地上天,沒入雲層,此時就算有百姓偶然見到,只怕也當自己眼花吧!

*

休養數天後,雲已能上朝議事了,今日早朝每位大臣都是是面有憂色,桐老的白髮幾乎又更多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今日召眾卿前來,是因為州牧回報,秦淮河畔的酒村被一夕屠滅,現今雖已頒下追緝令,但兇手仍未尋獲,眾卿可有良策?」

眾臣眉頭深鎖,兇手的殘暴已由侍臣稟過,殿上無不驚悚,桐老說道:「老臣覺得應公布全國,務必將兇手擒住,還給人民一個公道。」

禹點點頭,「署令大理部,將此案公布全國,諭知國內人民,若有兇嫌消息,即刻回報。立加封賞!」說著又像想到什麼,加了一句:「若有隱匿兇手者,肯將兇手指出,不計隱匿之罪!另有封賞!而若有隱瞞不報的,與兇手同罪!」

接著又道:「再令六事,通令全國軍士,若是遭遇兇手,務必將他擒回,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禹難得下此嚴令,六事官員無不凜遵接令。

「君上,」雲大覺蹊蹺,上前奏道,「臣自請微服查訪。」

殿上眾人原都是斂目低首,傾聽禹的旨意,哪知雲居然自願微服出訪!肅穆之氣頓時一變,眾大臣皆是愕然抬頭,瞧向了雲。

禹聞言大吃一驚,「雲卿,兇手殘暴,雲卿乃朝廷重臣,請為天下蒼生保重。」

底下幾個同雲私交較好的同僚連連點頭,但卻因在大殿不得私自議論而沒有出聲,而朝中大老如桐老、梁計等人卻開始尋思此事可行的程度。

桐老和梁計兩人眼神一交會,馬上就明白彼此的想法:雲肯自請出巡,那是再好不過,雲官位不算小,親自出巡不僅可顯示朝中甚重視此事,且雲能力高,手腕亦強,若是能將兇手早日繩之以法,那不啻是民之大福。

而若雲出巡「不小心」出了點什麼意外,雖然有些痛失人才,但朝中總少了個君上跟前的紅人,此後將是他們大老的天下,再也不用受那小子的氣;就算沒出什麼事兒,離君閔一遠,還怕找不到事兒隔離那小子跟禹君嗎?到時,禹君眼前還是只有他們講話最有力!

算來算去,何樂不為?梁計和桐老各自收回眼光,卻連眉梢都似乎在笑,此時雲又再度出聲稟告。

雲微一頷首,「臣以為,此事太過怪異,一人之力難以辦到。」雲思絡方清,卻因腦海中突然浮現的人名心窒了下,不會的,不會是他,他對自己應沒有深惡痛絕到那地步。

「雲卿之意是?」若真有必要,自己會派他人去,絕不允雲卿遇險。

「怕是國事起端。」三越和南蠻在旁虎視耽耽,舜因此喪了命,自己既已下凡輔佐了禹,就不該讓禹涉險。何況若真是他所為……也只有自己看得出來。雲想起雪舞如此無情,胸口一陣刺痛。

雲黯然,禹也沉默。

梁計幾乎和桐老同一時間跨出列來,桐老一個上前:「禹君,雲輔臣所言甚是有理,國事爭權確實不可不顧。雲輔臣賢能有方,相信一定可以將事情處理完善。」梁計也緊接著加把勁:「雲輔臣憂國憂民,其心可昭日月,君上若將此事全權交予雲輔臣,相信他必能不負君心。」

幾個想通整件事情厲害的中級官員,無不驚愕於大老們的心機,這是在送雲輔臣去死地啊!有幾個較正直的官員幾乎就想踏出去稟奏,但這兒大部分的人都受過桐老與梁計提拔的恩惠,就這麼頂回去,又怎麼對得住他們?

禹哪裡不知道這幫人的心思?這些人怎麼樣他不在意,但他在乎雲心裡怎麼想。禹定定地望住了雲,神情凝重地令老臣全都退回列中,朝宗殿上,靜默無聲,滿大臣再無一人敢出言稟報,甚至沒有一位官員出聲咳嗽。

「朕與雲同去。」良久,禹突然這麼說了。

什麼?梁計與桐老幾乎驚叫起來:「禹君!萬萬不可!您貴為天子身系萬民呀!」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禹君三思。」

怎麼和所想的有這麼大的差別?非但無法將那小子疏離,反而因為禹的決定,而使兩人更加接近,這怎麼可以?

大殿紛紛嚷嚷,雲不置一詞,像是早已靈台洞悉。

「這事可大可小,很有可能僅是一陣虛驚,但事關兩國戰爭,朕不得不慎。」

「禹君……」禹的個性說一是一,面對心意已決的禹,眾臣也不知該上勸什麼才好。桐老,畢老一干大臣,更是心懷怨妒地瞪著雲,若不是他,禹君怎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

禹心意已決,令眾人與六事做好事前的準備工作,之後下令退朝。眾臣眼看再勸無用,雖然不甘心,但為了禹君的安全,還是暗地裡紛紛調動手下做好保護禹君的工作。

*

震天價響的雷電迎頭劈來,無夢微一側身,平靜迎上兩雙憤怒的眸。

「雪舞惹事了你知不知道?」雷咆哮著,雖是問句,可是語氣中的火藥味卻似乎會在無夢不知道時引爆。

「雲吐血了。」

女媧在無夢平穩沉靜的嗓音之中察覺到了一絲不舍。

大家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什麼!雲……」雷一呆,隨即又吼道:「好傢夥!雪舞你這小子!讓我看到,定要劈個你十七八段的!」說完,雷衝動地一扭身,直撲南方。

這時水月正直衝上天,一見雷紅了眼正欲下凡,忙一勾身將雷攔下,「雷?」

「水月你來得正好,走,隨我去找雪舞這混帳東西。」說著,勾著水月就要往下沖。

「慢點,出了什麼事?」水月突然察覺一絲不對勁,那酒村……

雷一惱之下,罵人的話便淘淘不絕地吼了出來,水月好容易聽他罵完,雷這才說:「我……我氣不過,你上去找女媧,她會說得很清楚。」

「雷,和我上去吧!別那麼衝動。」水月道。

事實是,雷勾住他往下沖,水月亦無法上天。

雷不知雪舞的去向,剛才一氣之下沒頭沒腦地往下鑽,此時稍微冷靜,也覺得自己太過衝動,連忙放開水月就跟著上去了。

一上來,便聽見女媧問道:「雪舞的事要如何處理?」

「不用問他啦!我們去將這渾小子抓來,教他向雲賠罪。」龍之間有著不成文的默契,就是絕對不能相殘同伴,這是他們幾千年來培養出的共識,因為上古時雷曾經惹怒火龍昊,兩龍大打一架之後,天空也因兩龍驚人的能量,被撞出一個大洞,之後殞石四射,天地傾斜,生婁塗炭,累得女禍補了好久的天。

自此之後,九龍都知道,他們絕不能互相殘殺,否則天地又將會有大禍。故雷雖魯莽,卻也不敢說出殺死雪舞之類的話。

「可容我打一下岔?」水月好脾氣地看著雷和女媧湊著頭密密地商議,簡直到了旁若無人的程度。

無夢道:「水月必也是為了雪舞之事而來?」

「皇龍言重,只是臨近秦淮河畔的酒村慘遭滅村,玷污了大海。」

乍聽此言,雷不禁笑了一聲:「原來如此,要不以你這千年烏龜的個性,怎可能會上天來著?」

「雷!」女媧甩了雷一尾,投給水月一個抱歉的眼光。

水月點了點頭,「那兇手手段殘忍,水月心想若是任此人胡作非為下去,禹的王朝不保。」

女媧心念一動,問:「那酒村是否在秦嶺的南方?」見水月點頭,女媧不禁驚訝地看向雷,雷一見她的眼神,也吃了一驚,「不會又是那渾小子吧!」

「皇龍!看你要怎麼處理?」女媧這回是真正動了肝火,尤其無夢似乎有意推託,明明知道雪舞鬧事,卻無動於衷,救了雲當然是件好事,但救了雲就算了嗎?雪舞再鬧一次,雲還不是得再吐一次血?

無夢似是沒將女媧的怒氣放在心上,他有些怔然地望著人間,「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吧!」

無夢當頭下去,三龍也只好跟隨,水月和女媧並肩,問起事端,女媧細細地說了,說到激動處,雷還不住大罵幾聲,只綴得天上耀眼生光,雷動山河。

*

禹和雲微服查探。禹為了行程能簡便快速,身邊只留下了大待衛更靖,可朝中大老們生怕出了意外,明的暗的少說也召集了幾百人暗中保護。

各州牧雖然接到通知不準迎接也不準鋪張擾民,但誰也不希望在君上經過自己的領地時給君上留下惡劣的印象,因此各種名目的掃除整飾也就大家心照不宣,領地加強巡邏不說,連無家可歸的遊民乞丐也都迅速安頓,務使君上一路平安,自己也就平安。

禹和雲沿路向人問起酒村,有些百姓說的繪聲繪影彷彿親眼目睹一樣,一再追問,才說是聽某某人說的,再問某某人,也還是聽大家說的;問到後來,各種離奇怪涎的傳說都有,兇手到底出自何方卻依然沒個準頭。

今日來到了酒村上游的悅來客棧,剛一坐定,就聽得左首一名管家模樣的人嘆道:「唉,酒村已毀,叫我上那去找陽明三釀給我家老爺啊!」

一名和他同桌的大漢接道:「不知是哪廝乾的,我紀衝要是遇上,定不饒他!」

「紀兄正值壯年,怎麼?也需要這陽明三釀嗎?」此話一出,客棧大半客人都笑了出來。

雲招來夥計一問,那夥計道:「那陽明三釀是酒村的招牌,聽說喝了此酒,就算是八十老翁也能生龍活虎!所以酒村一毀,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守活寡了呢!」

夥計也是個愛說話的,見雲微微一笑,更加興奮的續道:「這酒原先還不叫陽明三釀,是一位文人嫌原先的開春酒名不雅,這才改名的,要不,朝中的大臣們招呼家人來買,這名兒怎說得出口呢?「」夥計的話聲加大,鄰近的一聽都不自禁地笑了出聲。

禹不禁皺了下眉。眼看那夥計還要賣弄,他招手叫過,拍了一下那夥計的手,「原來如此,多謝老兄了。給咱弄點小菜來如何?」

那夥計只覺手底一沉,低頭一看,原來是一袋貝錢,那夥計喜出望外,連連稱是,退下忙活去了。

一旁的更靖不禁莞爾。禹君雖是當今君上,卻由於出身鄉間市井,反而比他這個武術世家出身的待衛更懂得市井之道。

更靖看了一眼另一邊坐著的人。雲輔臣依舊是平日一貫的淺笑,眉間卻又多了幾分憂鬱。坐在人群間心思卻不知往哪兒去了。

*

遠離了秦淮酒村,怒氣發作過了,酒意也跟著上來,雪舞一連幾日都覺得燥熱不堪,今日又是一股燥熱自下腹襲卷上全身,雪舞只覺得要脫下全身衣物才覺涼快,忽聞不遠處有水聲,雪舞如久旱逢甘霖,歡呼一聲便直奔水聲來處。

撥開草叢,雪舞等不及脫衣就縱身而下,清涼的洗滌令雪舞舒暢地閉上眼,突然撥喇一聲,雪舞眼前出現了一位妙齡少女,雪舞怔了一下,那少女未著寸縷,更是羞得滿臉通紅,躲進水中,只露出一雙大眼。

雖是如此,但這突來的刺激還是讓雪舞身上的燥熱攀升,他忍不住呻吟出聲,連清涼的池水也不能減輕一二分燥熱之苦。

那少女看雪舞的眼神越來越怪異,亦不禁害怕起來,正當轉頭欲遊走之時,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嘯聲,少女不禁回頭一望,哪知這一回頭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強風挾著水珠迎面而來,少女昏了過去。

「金環!金環!你在哪裡?」

一聲聲的呼喚,讓喚作金環的少女從朦朧中醒來。

金環只覺混身酸軟,正欲起身,一陣刺痛又讓她跌坐了回去,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竟未著寸縷,怔了半晌,才記起方才那人對自己的接觸是多麼親膩,不由得雙頰泛紅。

此時,眾人亦尋到這山洞,那酋長見女兒這等模樣,不由得一陣凄苦,女兒說要游水,一去就是數個時辰,他不放心這才率眾出來尋找。看這情勢,女兒怕是給人欺辱了。

酋和的老淚幾乎就快忍不住,女兒今後該怎麼辦呢?

身後的這些幫手如今變成礙手礙腳的人……說不得,待會得全殺了,才能保得住女兒清白。酋長一面尋思,一面緩緩走近,腳步卻不自主地頓了一下,這才發現女兒竟坐在一個極大的腳印中,酋長本來甚是難過,一見這腳印,卻登時滿臉喜色,在眾人不知所以間,酋長突然拜倒,不住口地喊著:「神龍降臨,天佑聖女,聖女啊!」

原本擔心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神龍降臨,女兒居然有這等福分,真是天佑苗族啊!

酋長一邊喊著,一邊以額叩著地上的腳印邊緣,眾人原本狐疑的神色全轉變為尊敬崇拜的眼神,一瞬間便全數拜倒,大喊聖女。

金環兀自恍忽,眾人已替她披上絲袍,護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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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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