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丁拓,這是我的辭呈,我想辭職。」孫映雪遞上早就準備好的辭呈。
「什麼?」聽到孫映雪的話,丁拓雖然有幾分驚訝,卻並不意外。「為什麼要辭職?」
「沒什麼,只是累了,想休息一陣子。」
望著她憔悴消瘦的模樣,丁拓相信她是累了,不過恐怕並不是因為工作。「是因為小夢嗎?」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的辭職和小夢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搖搖頭,但眼中的落寞卻證實了丁拓的想法沒有錯。
「是嗎?」他低沉回道,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我放你一個月的假,先休息休息,一個月後如果還想辭職,我會批准你的辭呈。」
「謝謝!」孫映雪感激的點了點頭,轉身欲離開,但是丁拓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教她怔楞在原地。
「如果我沒猜錯,這件事不只和小夢有關,而且和暮雲也有關係吧?」他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握住門把,似乎不想讓她離開。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暮雲前兩天才回到台灣,而你今天就遞出辭呈。」
「你一直都知道他在哪裡是不是?」
「沒錯。」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明知我找他找得快……」孫映雪突然住口,她察覺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泄漏了心中最深沉的情感。
「你終於知道你愛的是暮雲而不是我了?」丁拓雙手抱胸,深邃的黑眸里有著淺淺的笑意。
孫映雪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個聰明到幾乎有些狡猾的男人,他真是丁拓嗎?那個倜儻不羈、胸懷磊落,眉宇之間總有著一股憂鬱的丁拓到哪兒去了?
「你……你變了!以前你不會這樣試探我的。」
「映雪,不是我變了,是你一直被自己的感情所蒙蔽,而把我塑造成妳心中想要的丁拓;其實我就是我,沒什麼變不變的。真要說起來,變的人是你,你已經不是四年前剛進公司的孫映雪。」
丁拓這番直截了當的話重重地擊在她的心上,霎時,她想起暮雲也曾說過同樣的話,難道真的是自己變了?
「我……」她睜大雙眼,帶有幾分迷惑。
「你和暮雲之間很難說誰對誰錯,但是如果兩個人的個性都一樣好強、不妥協的話,在一起只會彼此傷害。映雪,想想看,你和他是不是都不自覺地把彼此推向別人的懷抱,不是嗎?」
是啊!自己的倔強多疑,將暮雲推向小夢懷抱;而暮雲的強悍剛愎,卻把她推向丁拓!老天,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他們明明彼此相愛,卻總是深深地傷害對方;為什麼他們不能靜靜地坐下來好好溝通呢?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映雪,我和小夢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談了一輩子的戀愛,卻因為彼此疏於溝通而險些失去對方。你和暮雲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們兩個步上我的後塵,嘗盡感情挫敗的痛苦。」
一種豁然開朗、撥雲見日的輕鬆感倏地溢滿孫映雪的心頭,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只是在這麼做之前,她必須先懲罰懲罰暮雲,讓他領教一下找不到人的滋味。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她步伐輕鬆地揮揮手,拿起皮包離去,不過湊巧的是,她竟然遇上正從電梯走出來的夢穎。
杜夢穎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孫映雪,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尷尬地點點頭;待反應過來時,孫映雪已搭上電梯下樓去了。
「阿拓,映雪不是請假嗎?我剛剛在電梯口遇到她。」走進丁拓辦公室,杜夢穎納悶地問。
丁拓微微一笑,站起身將妻子擁進懷中。「沒錯,而且今天我准了她一個月的長假,這期間你會辛苦些。」
他並沒有把剛才和孫映雪的談話內容說出來,因為他深知兩個女人間的矛盾心結,也明白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打算保持沉默,靜待事情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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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丁拓所料,原本已經夠忙碌的杜夢穎,現在更因為身兼孫映雪秘書的工作,簡直是忙得連吃飯時間都沒有;待她好不容易偷得一點點空閑,跑了趟洗手間,打算坐下來喝口水時,電話又響了,於是她很自然地接起電話。
「總經理室,你好。」
久久,電話中又傳來一陣沈默,杜夢穎重複說了一遍,卻依然沒有聽到回答,她只好納悶地掛上電話。
不料往後幾天,杜夢穎總會接到這種不出聲的電話,原本一直不以為意的她,心中也不免緊張了起來。
下班后,夫妻兩人一同回家,在車上,夢穎忍不住說:「好奇怪,最近我常常接到不出聲的電話。」
手握方向盤的丁拓蹙起眉頭,借著等紅燈的時間轉過頭說:「什麼不出聲的電話?」
「就是不講話,有時一拿起電話對方就掛掉了。」
「哪支電話?專線或是總機轉進來的?」
「剛開始是由總機轉過來的,後來都是專線。阿拓,這就是人家說的騷擾電話嗎?」
「有點像,可是一般騷擾電話都是打到家裡,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打到公司,除非是……」丁拓想到這些日子來自己所接到的恐嚇信件,路上有不名人士的跟蹤,現在又有騷擾電話,他心中不由得閃過昨天祁暮雲告訴他的消息,羅志寧已經出獄,而且到處打探夢穎的下落;他怕這些電話,甚至那些威脅信都是羅志寧所搞的鬼,不過他倒希望不是。他實在不願已經受盡痛苦煎熬的小夢再受到任何驚嚇與不安,因此他並不打算說出來,免得嚇著她。
「我們公司曾經得罪過什麼人嗎?」
「很難說,做生意難免會得罪人,你放心,我會叫他們多注意,至於你,我不准你離開我的視線。」
但是老天彷彿和丁拓作對似的,過沒幾天,杜夢穎就在家裡接到電話。「喂?」
對方依舊沈默良久,接到太多通這種電話的杜夢穎實在覺得很煩,於是有些動氣地說:「你再不開口,我要掛掉電話了!」
「小夢!」
聽到這聲音,杜夢穎手中的話筒頓時滑了下去,這聲音是她連作夢都不會忘記的,連在夢裡聽到都會被嚇醒,那是羅志寧的聲音。
喀的一聲,杜夢穎慌慌張張地掛上電話。可是沒多久,電話鈴聲馬上又響起來,她整個人像被電到似地跳了起來,索性拔掉電話揮頭,然後彷彿看見什麼怪物似的瞪著電話。
「怎麼啦?」剛沖完澡的丁拓聽到電話鈴聲一響再響,卻又突然斷掉,納悶地問道。
杜夢穎臉色蒼白,全身不住發抖,望向丈夫,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小夢,你怎麼啦?什麼事嚇成這樣?」
「電話,電話……」
「電話怎麼啦?」丁拓走上前,拿起電話一聽,卻發現暗然無聲,隨後他看見被拔掉的電話掃頭,霎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是羅志寧,對不對?」
「你知道?」
「不確定,但是暮雲告訴過我,他已經出獄。小夢,你認出是他的聲音嗎?」
「怎麼會認不出來?就算他聲音再怎麼變,我也聽得出他的聲音。」雙手抱住自己的杜夢穎凄楚地搖頭,「為什麼,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我,為什麼?」
「小夢,不要這樣,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保護你,你不再是一個人,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丁家的媳婦,記不記得?」緊緊擁住她不住顫抖的身子,丁拓真是心疼極了。
「我怕,我怕他會傷害你……」
「我不怕,況且他根本不認識我。」
「他不但知道你,而且恨你。」
丁拓狐疑地皺起眉頭。
杜夢穎頓了一下,又繼續說:「我……睡覺時曾經喊過你的名字,也不小心讓他看見我寫給你的信,他很生氣,問了你的事……」
「你告訴他了?」他絲毫不以為意,相反地有著深深的感動與愛憐。
「不是全部,只告訴他你是我沒結婚前的男朋友,而那些信只是寫寫而已,不會寄出去的,可是他還是都燒掉了。」
「那我現在看到的,是你後來又寫的?」
「嗯!那時候我好想你,又不知道該向誰說出滿腹的委屈;想來想去,還是只能向記憶中的你傾訴,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你收不到這些信,還拚命寫……」
「不許你這麼說。」丁拓輕柔地堵住她的唇,滿是憐惜地吸吮她的芳香,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才抬起頭,「傻小夢,你不知道你是我最心愛的妻子嗎?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尤其是羅志寧。」
夜裡,看著妻子熟睡的無邪臉龐,丁拓不禁感嘆,怎麼會有人捨得傷害這樣一個聰慧靈秀的女子呢?他一定要保護她,而且不計任何代價;想到此,他倏地跳起身,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沒兩聲便被人接起。「我是祁暮雲,請問哪裡找?」
「暮雲,是我……」丁拓和祁暮雲陷入冗長的談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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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恐懼籠罩在心頭,杜夢穎還是每天上下班,只不過都是由丁拓陪著。不過,從那天之後,羅志寧再也沒有打電話過來,這倒讓她放心不少,可是那份隱憂卻一直無法消除。
鈴--
「總經理室,你好。」杜夢穎熟練地接起電話。
「有位王太太打電話找你,您接不接?」總機問道。
自從杜夢穎接獲一連串的騷擾電話后,丁拓便交代,沒問清楚對方身分的電話一概不接進來。
「王太太?當然接,她是我以前的鄰居,曾小姐,麻煩你接進來。」
「杜老師嗎?」
「是!我是杜夢穎。」
兩人寒暄一陣后,王太太告訴夢穎,有人要來看房子,出的價錢很不錯,態度也很誠懇,所以問問夢穎要不要親自過去和對方談談。
杜夢穎連想都沒有想,便和王太太約定了時間,掛上電話,心裡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那棟老房子若能賣得出去固然令人高興,但她心中卻也有幾分不舍,畢竟那是她從小住到大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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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杜夢穎下班后,便獨自一人來到士林的舊房子,遠遠的便看到隔壁鄰居王太太站在樓梯口笑容滿面地等候她。
兩人打過招呼后,王太太指著業已打開的二樓大門說:「買主在裡頭等著呢!」
杜夢穎點點頭,緩步走上樓梯,但是當她瞧見空蕩蕩的客廳中所站著的男子時,一張臉瞬間刷白,怎麼會是他?
男子聽見有人進入,立即回過身,露出一抹她再熟悉不過的笑。「小夢,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杜夢穎錯愕地說,腳也不自覺地往外栘動,卻撞上尾隨她上樓的王太太。
「怎麼?你們認識?」王太太詫異地看著兩人怪異的神情。
男子有禮貌地點頭致意,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瞅著眼前這個美麗、靈秀的女子,他終於又見到她了,這些年來他有著說不出的歉意和悔恨想向她傾訴,卻不知伊人在何方,而今總算見到她了。
杜夢穎一顆心緊張得幾乎要跳出嘴巴,連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她雙眼盯住自己的鞋尖,逃避著眼前男子的盯視。這個男人就是羅志寧,那個曾經重重傷害她的羅志寧!雖然她不斷告訴自己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然而一旦真的見到了他,心中止不住的恐懼仍舊從四面八方襲來。
「王太太,我不想賣了,對不起,我還有事……」
說著,杜夢穎轉過身就想下樓,但是羅志寧卻從身後拉住她,「小夢,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看看你,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別碰我!」杜夢穎像被電到般地推開他,驚恐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為什麼你還不放過我?」
「小夢,我是來向你道歉的……」羅志寧再一次走上前。
「不必,我不要聽,也不想接受你的道歉,我只要你離我遠遠的,永遠別出現在我的面前!」
「小夢,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可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你好不好?」他一步步逼上前,想抓住杜夢穎的手。
驚慌不已的杜夢穎顧不得王太太還堵在後面,連忙推開她狂奔下樓,羅志寧見狀也跟著往下追,這讓她更加害怕,竟然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滾落到地上,立時痛得暈過去。
「小夢!」羅志寧手忙腳亂地抱起杜夢穎,對著早嚇得面色如土的王太太大喊叫車。王太太仿如大夢初醒,趕忙到大馬路上叫了輛計程車。
抱著杜夢穎,羅志寧匆匆忙忙上車吩咐司機直奔醫院,絲毫沒有注意到跟在計程車后的一輛紅色轎車上所傳來的懷疑眼神,那正是請了長假的孫映雪。
孫映雪戴著太陽眼鏡的臉龐探出車外看著,怎麼會這樣?那不是小夢嗎?她怎麼會被陌生男子抱上車?難不成是綁架?
一想到綁架,她頓時有些慌了手腳,但她孫映雪畢竟非等閑之輩,尤其和祁暮雲交往十年,雖不能說對法律懂得多少,不過危機意識卻被訓練得較一般人來得警覺;因此當下猛踩油門跟了上去,並且立即用大哥大和丁拓聯絡。幸好她正巧到附近找人,否則萬一夢穎真的出事,丁拓一定會急瘋的。
被送至醫院的杜夢穎,雖然摔下樓,所幸跌下的階梯數沒幾格,因此只是扭傷腳踝,並有幾處擦傷外,其餘倒沒什麼大礙;不過醫生所說的一番話卻讓羅志寧整張臉沉了下來。
「這裡是哪裡?」杜夢穎醒過來,一時間尚弄不清發生過什麼事,等到看見身旁的羅志寧時,臉色倏地刷白。「你……你怎麼在這裡?」
「是我送你來醫院的。」他陰沉地說,眼裡儘是風暴,「醫生說你懷孕了!」
杜夢穎楞住了,「我……我懷孕了?」
「對,不過你放心,醫生說你只是扭傷腳,沒傷到胎兒。」他湊上前,兩眼瞪著杜夢穎,「孩子的父親是誰?」
「父親?當然是我丈夫丁拓。」杜夢穎驕傲地抬起頭,彷彿在向他的權威宣戰。他已經不是她的丈夫,他們兩人間已沒有任何關係,而且這裡是醫院,她告訴自己沒有怕他的必要。
「丁拓?又是他?!我就知道是他!」
在杜夢穎還來不及反應,羅志寧就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打得她整個人倒向一旁,臉上的雪白肌膚立時出現五道指痕。
「賤人!我才離開多久,你就和他有了孩子?這麼不甘寂寞嗎?」他兇狠地瞪視著她,猶如要將她吃下肚的猛獸般。
「你……我和你離婚六年了,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婆,你憑什麼打我?」摀著臉,杜夢穎全身不住顫抖,一面想著從床的另一邊溜下去,但這企圖讓羅志寧識破。
他一把抓回夢穎,跟著又是一巴掌,「我說你是我老婆就是我老婆,你背著我偷人,難道不該打?」
「我不是你老婆,我有法院的判決書,不相信我可以拿來給你看,你放開我!」杜夢穎又是掙扎又是淚,又是害怕又是驚慌,心裡不斷喊著丁拓的名字,阿拓,你快來救我,阿拓!
「是嗎?我說是就是,現在,你跟我回家!」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
他不由分說地拖著杜夢穎下床,正要伸出手開門時,門便開了。
孫映雪雙手扠腰地站在門口,一對杏眼瞪得老大。「你這行為雖算不上擄人勒索,卻可以叫做傷害和妨害自由。放開她,否則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映雪,這不關你的事,你快走!」杜夢穎頭髮被揪住,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示意她快去報警。
「不成,這是我欠你的;而且,丁拓已經報了警,他已經趕過來了。」
「哼!他來了是嗎?我倒想看看他有什麼本事可以救人。」羅志寧從腰際掏出一把手槍對準孫映雪,「既然你那麼愛管閑事,索性連你一起帶走。走,往前走,不準回頭!」
孫映雪楞了幾秒鐘,完全無法相信那把對著自己的黑色怪物是手槍,她竟然被人拿槍威脅。「你做什麼?!」
「你不是說警察來了嗎?既然如此,我總得躲一下吧?一個人躲,不如兩個人躲安全,兩個人躲不如三個人躲安全,所以,往前走!」
「走去哪裡?」
「走到哪算哪!」
孫映雪腦中盤算著,醫院中病人眾多,醫生護士、探病的家屬進進出出,萬一有個什麼閃失,豈不是……對了,頂樓,把他帶到頂樓去,那裡遮蔽物少,也沒有人進出,警察真要包抄,會比較容易。
主意一打定,她立即深呼吸幾口氣,邁步正要往前走,羅志寧突然又說:「等一等,去找繩子把你們的手綁起來!」
孫映雪無奈,示意站在不遠處早嚇得面無血色的護士小姐拿來繩子,先由夢穎綁好她,他自己再把夢穎綁起來,然後一行三人上了醫院的頂樓。果不其然,頂樓除了水塔外,空無一物,更別提人影了!就在他們到達頂樓不久,丁拓和一群警察,還有祁暮雲也隨之趕到。他們經過護士的陳述,知道夢穎和映雪被挾持上頂樓后,便立即追了上去。
一見到妻子雙手遭反綁,以及臉上所多出的十個清晰指痕,還有淚痕猶存的驚慌模樣,丁拓心如刀割。這王八蛋,竟然敢傷害他最心愛的女人!
「你就是丁拓?」羅志寧挑釁地高喊道,看著跟隨警察走過來,那個器宇軒昂、英挺照人的男子。
丁拓皺起眉頭,怒視這個一手執槍,一手抓住夢穎,眼中流露幾許兇狠之意的男人。他就是羅志寧嗎?他記憶中的羅志寧是個斯文瀟洒的富家大少,絕不是現在這個落魄又瘋狂的男人,看來環境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智與外表。
丁拓無視於羅志寧指著自己的槍口,一步步往前走,同時以冷得幾乎讓人打顫的聲音說:「挾持兩個弱女子作人質,算是男人嗎?有種就沖著我來!」
一陣尖銳的笑聲破空傳出,羅志寧陰沉笑道:「果然有種,難怪小夢會為了你而背叛我。」
「不,你錯了,小夢沒有背叛你。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人對不起你,是你的多疑、猜忌,將愛你的人往外推,是你自己對不起自己。」
「住口!如果沒有你,小夢就不會背叛我,她會一心一意愛我,做我的妻子,都是你梗在我們中間,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話剛說完,槍聲突然響起,丁拓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肩頭一陣火熱,緊跟著鮮血流出,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知道自己中槍了。
「阿拓!阿拓!」眼見丁拓中槍,杜夢穎的心痛極了,極力想掙脫羅志寧的掌控,無奈越掙扎他抓得越緊,並且怪笑起來。
「捨不得是嗎?你猜猜看,下一槍會打在哪裡?」
「住手,你已經被警方團團包圍住,還不棄械投降?」一名警官喝令著,同時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也把槍上瞠,瞄準羅志寧。
丁拓忍著肩膀上火燒般的疼痛,強自鎮定,從口袋中掏出一封折得好好的信,丟給羅志寧。「你看看這是什麼?」
不必看也知道,那是一封信。「要我看信做什麼?她的信部是寫給你的,縱使我燒了又燒,丟了再丟,小夢念念不忘的還是你。」
「信確實是寫給我的,但是小夢卻全是在談論你,他說你對她有多好,有多麼愛她……」
「我不相信!」羅志寧厲聲否認。
「你看了就知道!」
他半信半疑地望向丁拓,見丁拓眼中沒有一絲虛偽,便拿槍指著孫映雪。「喂,你去把信撿起來!」
孫映雪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走近幾步,側過身子彎下腰,用被綁著的手撿起信遞給羅志寧。
羅志寧半信半疑地接過信,打開一看--
阿拓:
我好痛!雖然擦過葯,但傷口還是痛得我直打顫!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吧!其實他是對我很好的,只是我打碎了他心中的理想女神形象,才會有這種下場。我知道他愛我,只是他以他自己的方式來愛我,但他不知道,愛一個人是包容對方的優缺點,包容彼此的過去,共同創造未來。可是我還能改變他嗎?我不只一次告訴自己,再給他一次機會,但是面對一個心靈閉塞、無法溝通的丈夫,我實在覺得好累,有時很想翻身躍下大樓,結束一切痛苦,既然他要我痛,那麼這應該會是最痛的一種吧!阿拓,我這樣到底對不對?有人說我是咎由自取,縱容自己的丈夫成為一個婚姻暴力者,事情真是這樣嗎?也許是吧!因為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心裡的話、心裡的感受,可是我是非常認真地想要成為一個好妻子,現在我還有這機會嗎?小夢
羅志寧看完信后整個人傻在原地,他沒有想到自己那樣對待她,她竟然是這樣看自己的,她竟然會這麼了解他,老天!他是不是做錯了?
就在他沉思的同時,警察不聲不響地慢慢靠近,而一旁一直瞪著眼睛觀察羅志寧的孫映雪見機不可失,立即使盡全身的力量對著他撞過去,毫無防備的羅志寧被孫映雪這麼一撞,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被圍上來的警察死死地按在地上,動也不能動。
「阿拓!」杜夢穎還來不及解開繩子,便跑向丁拓身邊,滿臉淚痕地擔心問道:「你的傷要不要緊?」
丁拓心疼地解開妻子身上被綁得牢牢的繩子,一把擁她入懷。「嚇著你了?都是我不好,我竟然沒有想到他會佯裝買房子把你騙出來,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
杜夢穎搖搖頭,按著他染成一片殷紅的肩膀,「你的傷……」
「不要緊,他打你了?」輕輕觸著妻子的臉,丁拓有些咬牙切齒,他轉過頭瞪著羅志寧,「你為什麼打小夢?」
被拷上手銬的羅志寧滿是鎮定,沒有一絲被捕的遺憾。「她懷孕了,是你的孩子,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怎麼可以容許我所挑中的新娘有缺點?我嫉妒你、恨你,也恨小夢,恨她的不貞節,恨她連作夢都還對你念念不忘。」他對杜夢穎笑一笑,「小夢,如果你對我有對他的一半好,即使要我犧牲生命,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那些不出聲的電話都是你打的?」杜夢穎上前一步輕聲問。
「沒錯!丁拓是個名人,而你是他的妻子,所以要查出你們的電話並不難。起初,打電話只是想問問你好不好,沒有別的惡意,可是不知怎地,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今天,當醫生說你懷孕時,你可知道我有多嫉妒?如果我們有個孩子,也許結局會完全不一樣,我一直很希望能有一個像你的孩子,那麼溫柔、那麼善良,但一切已經太遲了。」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動容;嫉妒,竟然能如此腐蝕人的心智。如果羅志寧真的愛過夢穎,那麼他也是讓自己的嫉妒心給毀了的。
「小夢,如果有未來,你還願意嫁我嗎?」羅志寧幽幽地開口道。
杜夢穎怔怔地注視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不願回想過去那段日子,更不願去許諾自己無法掌握的未來。
而她的遲疑卻讓羅志寧誤會了。他長長嘆了口氣,「沒關係,我知道我傷你太深,你不願意是可以理解的。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話說完,警察便押走了羅志寧。
「小夢,他說你懷孕了,是真的嗎?」丁拓又驚又喜地問。
「嗯!現在先不談這個,你的傷得先處理才行。」
杜夢穎拉著丈夫往前走,原本尚弄不清楚狀況的丁拓,見到妻子微撅的小嘴嘟向一旁的祁暮雲和孫映雪,霎時明白過來。於是兩人攜手離開,將這片天地留給他們。
「你這笨女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萬一你有個什麼差錯,要我怎麼向孫伯伯和孫媽媽交代?」祁暮雲又氣又怒地為映雪解開綁著的繩子,心裡對她剛才撞向羅志寧的舉動捏把冷汗。
「你不是不要我了嗎?又哪會在乎我的死活,剛剛小夢遭到那麼大的危險,你怎麼不去救她……」
孫映雪話還沒說完,祁暮雲便狠狠地堵住她的唇,重重地吻她,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抬起頭,「你存心氣我是不是?你明知道我愛的是你,卻一直把我往別的女人懷裡推,真要我栘情別戀你才高興?」
「你……你自己做錯事還怪我,你這……」孫映雪咬著唇,喜悅之色溢於臉上。
「我什麼?」祁暮雲打橫抱起她,捉弄地問。
「你真是我的冤家!」
孫映雪喜怒交集,竟揮起拳頭亂打一陣,只聽見祁暮雲朗朗大笑,一面不忘消遣道:「你想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