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經過可昕和阿進幾天的努力下，終於把花店整理完畢，還乘機換了大門和擺花的架子，整個花店看來又是一番不同的新氣象。

「程姐，看起來很不錯呢！」阿進看著這幾天努力的成績，不禁有些自豪。

「是啊，看起來煥然一新。」可昕也感到相當滿意，不知道是誰說要有非常建設先要有非常破壞，從這個角度來看，她或許還得感謝張大鵬那些人呢！

叮咚——

「這麼快就有客人了，到底誰會是我們的第一號幸運顧客？」阿進興奮的跑上前去。「歡迎光臨，先生需要什麼嗎？」

「我想要……」男聲沉吟了一下。「不知道你們老闆娘喜歡什麼花？」

「我們老闆娘啊，她說玫瑰太艷麗，香味又太濃，所以不喜歡，香水百合雖然潔白，味道也還算高雅，但是卻顯得嬌弱，她也不喜歡，她最喜歡的是向日葵，因為它看起來顯得熱情有朝氣，永遠跟著陽光走，就永遠會有光亮。」

「那就幫我包一束向日葵吧。」易行風想起上次她幫他挑的花也是向日葵，不知道她是單純喜歡向日葵，還是希望有人能送她喜歡的花？

「先生是要送女朋友嗎？如果是的話，女生都比較喜歡玫瑰啦，我們老闆娘的話做不得準的。」原以為他問這個只是要做參考用，沒想到他那麼爽快就決定了，讓阿進有些訝異。

「你怎麼知道我要送的人不喜歡向日葵？」

「這個用膝蓋想也知道啊，女人的腦袋不曉得在想什麼，總是將玫瑰和愛情畫上等號，送她們玫瑰等於給她們愛情，送別的花她們說不定還會胡思亂想，認為你不夠愛她呢，所以先生我勸你啊，還是俗氣一點，送玫瑰就好。」

「是這樣的嗎？」易行風挑起一眉，不置可否。

「絕對是這樣，我在這裡打工那麼久，已經看過太多太多例子了，聽我的准沒錯，送玫瑰，送一朵代表你是惟一，九朵是天長地久，要是送她九百九十九朵啊，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你要求婚她馬上點頭，你要上床她馬上脫衣服，你要……」

「阿進，你在說什麼？」阿進八成長興奮過頭了，可昕在店裡聽阿進說得越來越不像話，連忙出來制止，在看到易行風時，剩下的話自動消音。「易、易總，怎麼這麼巧，我們今天才開始營業。」她記得並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確切的重新開幕時間，他怎麼會那麼湊巧在這個時間過來，還是他們重新開幕後的第一個客人。

「第一，我想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就不用再叫我『易總』，你不覺得這樣稱呼很生疏嗎？第二，我今天會來一點也不巧，我已經連續來好幾天了，就等著你們開始營業。」

「喔……」一時間，可昕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只見他轉頭對阿進說著話。

「我要送花的對象就是你們老闆娘，你應該不會再說服我要送玫瑰吧。」

「這個……」阿進看看易行風，又看看可昕，從他含笑看著她的眼神，和她逐漸燒紅的雙頰，看出一些端倪。「當然不會、當然不會，程姐，包花和挑花是你的工作，我過幾天就要考試了，今天沒事的話我就先走啦。」

他們兩個曖昧的眼神都快讓這個小地方燒起來了，要是再多他一個電燈泡，到時引發大爆炸就不好了，為了自保，他還是先走為妙。

「喂，阿進——」

「我趕著念書，有事改天再說。」不理會可昕的叫喚，他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迅速離開。

「喂——太過分了吧，就這樣跑掉……」不敢直視易行風的眼神，可昕只好看著阿進離去的方向罵著。

「怎麼，就這麼害怕和我單獨相處？原來我那麼不受歡迎，要不然我走好了，省得讓你討厭。」易行風故意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

「不是的，我沒有討厭你，我……」可昕想向他解釋清楚，沒想到一轉過頭，就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眸子，這才發現自己被他設計了。

「看著我並沒有那麼困難，說實在話，我長得還不算丑，不至於到不堪入目的地步，不是嗎？」

「嗯……」她胡亂點點頭。

他豈止長得不醜，甚至可以稱得上非常好看了。眉毛斜飛入鬢，濃黑卻不顯得兇惡，眼眸幽深暗黑，尤其是當她看著地時，總覺得他的眼睛像兩個漩渦，一直把她往裡頭吸，再說他的鼻樑挺直，臉部線條有稜有角，五官像刀刻似的深刻，身材修長卻不顯得文弱，如果這樣叫丑的話，世界上就沒有好看的人了。

「看起來不錯嘛，看得出來你花了不少心思。」深諳何時該適可而止，才不會適得其反，易行風巧妙的改變話題。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是換—個門和幾個架子而已。」

「從小地方更能夠看出巧思。」

「你太過獎了，易……行風。」在易行風的眼神逼視下，她連忙改口。

「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看來你一切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這些都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只怕那些人還會繼續來找麻煩。」或許是易行風的恫嚇收到效果，那群人果然再也沒有出現過。

「對了，我要買的花，你還沒有包給我呢。我等了那麼多天，今天一定要買到你的花。」

「可是……」他是要送花給她嗎？

「別可是了，你知道我不愛聽到這兩個字，快點幫我包一束向日葵，我想想，就九朵好了，要是我想送的人等得不耐煩了，那可就糟了。」

可昕迅速挑出幾朵開得最好的向日葵，包上包裝紙，最後再結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交給易行風。

沒想到易行風接過手后，隨即把花送到她面前。「送給你的。」

「嗄……」原以為方才易行風的話只是在開玩笑，在包裝時她也不好意思多問什麼，沒想到他竟然是認真的。「你何必這麼麻煩，我自己是賣花的，難道還缺這幾朵花，不如拿去送給你的女朋友吧!」

「雖然你開的是花店，每天都有那麼多花可以看，但是賣花和送花是兩回事，你難道不喜歡收到花嗎？如果連你自己都不喜歡收到鮮花當禮物，又怎能期待你的客人會喜歡呢？」

「謝謝。」她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好接下。

「還有，雖然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不過要是你肯點個頭的話，我下一秒鐘就有了，我就可以再買一束花送給她。」

「你有沒有女朋友跟我點不點頭有什麼關係……啊……」原本還不太了解他話里的意思，但看到他看著自己的灼熱眼神時，她突然明白了。

「點頭吧!」易行風熱切的看著可昕。

「這個……我……」」時之間可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從第一眼見到他，可昕就對他出色的外表產生深刻的印象，那天他見義勇為的幫她趕跑那群流氓，還溫柔的安慰她，更是讓她有了心動的感覺，可是要真和他進展到男女朋友的關係……她有那麼一點期待，又有一點害怕。

「沒關係，你不用馬上回答我，我會讓你看見我的真心的，不過，現在先賞個臉，陪我吃個飯吧！」

可昕回到家，和往常一樣，利落的準備好晚餐和母親一起用餐。

但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的可昕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心裡一直想著易行風說的話。

中午和他一起用餐時，她又為了那天的事情向他道謝一次。

「這只是舉手之勞，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後就不要提了，不過……」易行風制止她的感謝詞。

「不過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群流氓會找上你？」

「我也不知道。」可昕搖搖頭，關於這件事她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想有沒有可能，或許你家真的有那顆夜明珠呢。」易行風小心翼翼探她的口風。

「為怎麼可能？在這之前，我還以為夜明珠只會出現在電視裡面。」

「是這樣啊，不過這件事情真的很可疑，他們會找上門一口咬定你有夜明珠，一定有他們的理由，要不然他們誰不挑，怎麼會挑上你？」

多年前看見母親仔細收藏木盒的情景，又浮現在可昕腦海，或許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也說不定。

見可昕半天沒有回話，易行風問道：「想到什麼了嗎？」

「沒什麼。」她搖搖頭，還是等她弄清楚以後再說吧。

她的廚藝和那些飯店的大廚比起來當然是差得遠了，但是以一般的家常菜來說倒還算不錯，只不過今天吃起來卻顯得有些食不知味。

她把易行風的話想了又想，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母親，有好幾次話都到了喉嚨，但還是說不出口，只得再咽下去。

要是不問，這個問號在她心裡就像漣漪一樣，越擴越大，可是若要開口，卻又不知道怎麼提起。終於，程母對女兒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不下去了，出聲道：「吃飯不好好吃，在想什麼？」

「媽，你有沒有聽過……」可昕抬起頭看著母親，但話講到一半卻又不知該怎麼接續下去。「沒什麼。」

「聽過什麼？話也不講完，講一半是要吊誰胃口啊？」程母向她投去一個責怪的眼神。

「你沒有聽過『夜明珠』這種東西？」既然母親說話了，她索性一鼓作氣，把憋在心裡一個晚上的話問出。

匡啷——母親手上的湯匙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問這個做什麼？你怎麼知道夜明珠？誰告訴你的？他說了什麼？」

「媽，這麼說你是知道？」看見母親反常的激烈反應，可昕內心的驚訝並不亞於母親。「那是什麼東西？這個夜明珠在我們家嗎？」

「你、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夜明珠我從來沒見過，我們家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程母急著否認，看起來卻像是欲蓋彌彰。「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了。」

母親閃避的態度讓可昕疑心大起。「媽，那個木盒子里裝著的，是不是就是夜明珠？」她索性一次把心裡的疑問問出口，也好過自己胡亂猜惻。

「你怎麼知道？」程母大驚，她以為自己已經隱瞞得很好了，沒想到竟然有旁人知道這個秘密。母親的語氣讓她肯定自己的猜測。「那個東西是怎麼來的？我們家怎麼會有那種東西？」這件事還沒有傳出去，就已經有人找上門，要是她們家有夜明珠這個消息傳出去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她簡直不敢想了。

「什麼東西？我們家不可能有那種東西的，你想太多了。」程母斷然否認。

「可是你剛剛明明說……」

「我剛剛說什麼？我說我們家沒有就是沒有，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喔，好吧。」她知道母親不想說的事，怎麼問都不會有結果的。

「誰跟你說這些事情的？」

「前一陣子……」可昕迅速在心裡想了一下，決定把有人上門要買夜明珠的事情告訴母親，看看她有什麼樣的反應，也順便把易行風見義勇為幫她解圍的事告訴母親。

「他們沒有再來了吧?」程母緊張的問。

「沒有。自從那天以後，他們就沒有再出現了。」

「那就好那就好。」程母走回房間，嘴裡還不停喃喃道：「夜明珠是我的，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把它搶走，絕對不會……」

看著程母反常的反應，可昕怎麼樣也想不透，為什麼母親要否認自己擁有夜明珠，甚至連她這個女兒都不說？

而又是什麼原因，會讓母親那麼寶貝它？

她突然有種衝動，想要馬上見到易行風，把這件事情告訴他，聽聽他的意見，或許他能給她一些意見呢！

「聽說你最近轉性啦？」一回到家沒有多久，火的電話就來了。

「什麼轉性？」易行風一手拿著話筒，一手解開襯衫鈕扣。

「據可靠消息來源，你最近卯足全力追一個女人，是不是有這回事？」

「是又怎麼樣。」易行風轉到客廳旁的小吧台，為自己倒一杯酒。

「哇哇哇，這可是個天大的新聞啊，我有沒有聽錯啊，我們鼎鼎大名的易行風先生，閻集團偃風企業的總經理，閻幫陰風堂的堂主，竟然會去追一個女人？」火誇張的語氣，像是在講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喂，你確定你的精神沒有問題吧，這一陣子有睡好嗎，要不要找個醫生檢查看看，如果你不知道要找誰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而且絕對保密。」

「真多謝你的關心了，我吃得好睡得好，正常得很。」

「這樣……還是你被那老頭的命令給氣瘋了，所以才會有這種反常的舉動？」火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為他生氣？哼，我才不會做這種無聊事。」易行風冷笑一聲。

「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是，那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身邊向來就不缺少女人，而且不對任何女人動心，也不在女人身上多花心思的，莫非……你真的愛上她啦，改天我一定要好好見見她，看看她有什麼魔力，竟然讓你認栽了。」

「我有說過我愛上她了嗎？」易行風輕啜一口酒，冷冷的說。

「你都肯下功夫去追求人家了，難道不是愛？」

「是誰說追求就等於愛了？」

「什麼？」既然不愛，何必花功夫花心思追求，既然追求了，又說不愛人家，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風的邏輯和作風了。「喂，你在玩什麼把戲，何必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用管那麼多。我有插撥，就這樣了。」

「好吧好吧。反正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已經決定的事情別人說再多也沒有用，算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不過我提醒你，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要只顧追女人而誤了正事。」

掛斷火的電話，按下電話按鍵，易行風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酒液燒燙了他的喉嚨，灼熱了他的胃，但他的眼底，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然後聽到可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原本冰冷的聲音立刻有了暖意，只是眯起的眼裡，仍是一片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