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昕一回到家，才剛打開門，便看到母親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她心虛的輕喊一聲：「媽——」

「你還有臉回來？不是跟著人家跑了嗎，還回來做什麼？」程母余怒未消，看見她更是氣憤難平。「媽，我……」

「什麼都不用說，把東西還我。」她朝可昕伸出手。

「東西、那個夜明珠，已經、已經……」可昕支支吾吾，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母親不那麼生氣。「你把它還給我，我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我把它給、給別人了。」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交代夜明珠的去向，可昕只好實話實說。

程母一聽到夜明珠已經不在，猛地站起身，走到可昕前面甩了她一巴掌。「你再說一次，拿去哪裡了？」

「媽，對不起，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可昕捂著熱熱燙燙的臉，想要解釋。

「你為了一個臭男人、竟然背叛把你一手拉拔大的親人？」程母氣極了，狠狠瞪著可昕。「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全部都是薄情寡義的傢伙，只是想玩弄你而已，等地玩膩了就會把你一腳踢開，我說了這麼多，你全都當放屁。」

「媽，你聽我解釋，行風他、他不是別人，他要我嫁給他，我們結婚以後他就是你的半子了。」她想要讓母親知道，易行風不是那種人，他對她情深意重，他們會幸福的。

「結婚？你們要結婚？」突然聽到這兩個字，程母的震驚不在話下。

「對，媽，我回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行風是個很好的人，溫柔又體貼，你一定會喜歡他的。」可昕急切的說。

「很好、很好，你先是偷了我的東西，然後就要丟下我不管，跟個男人跑了，你可真是個好女兒啊。」程母不怒反笑，卻看得可昕更膽戰心驚。

「不會的，我怎麼會丟下你呢？我只是要結婚，以後我們還是會孝順你的，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你不是翅膀硬了？要結婚何必回來問我，想結就去啊，反正我也管不動你，你想怎樣就怎樣，我能說什麼？」

「你是我的母親，我想要得到你的同意和祝福。」

「說的可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敷衍我，總而言之，為了保護你，我不會答應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媽——」可昕雙膝一屈，跪了下去。「我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請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你為了他偷走我的東西，現在還要我成全你們？全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什麼便宜都讓你們佔盡了？」程母是吃了秤破砣了心。

見事情已經沒有轉圈的餘地，可昕狠下心來，磕了三個頭。「媽，既然如此，我只有先對不起你了，等到你氣消了以後，我再帶行風回來向你請罪。」說完，她站起身轉頭便要離開。

「你要去哪裡？」程母叫住她。

「我要去找他。」可昕沒有回頭。

「不準去。」

「對不起，媽。」可昕堅決的說。

「你只要走出這個大門，就永遠不要回來，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你也不要再叫我媽。」程母怎麼也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竟然會這麼杵逆她。

「對不起。」就算母親已經說了重話，還是不能動搖可昕的決心。

就在可昕要打開門時，程母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硬把地往房間的方向拖去。

「媽，你要做什麼？媽——」程母的力氣之大，讓可昕掙脫不開，只能趺跌撞撞的跟過去。

「給我進去。」程母把可昕推進房裡，迅速把門柱上，在外面加上鎖，讓她沒有辦法把房門打開。可昕急的猛拉門把，但門還是文風不動，她用力敲著門喊著。「媽，你快放我出去啊媽，不要這樣，放我出去——」

「你給我在裡面好好反省反省，等你什麼時候打消念頭，我就什麼時候放你出來。」程母軟下音調。「可昕哪，媽不會害你的，你是媽的女兒，媽怎麼忍心看著你被人家騙，你現在會恨我，但是以後你就會感謝我了。」

「媽，你不要我結婚我就不結婚，我聽你的話，先放我出去好不好？」可昕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只好先順著母親，讓她把門打開再說。

「既然你都不結婚了，那待在房間里也沒有什麼不好。」

「可是我得先告訴行風，叫他不要再等我了，要不然他會擔心，說不定還會生氣。」

「沒關係，反正時間久了他就忘了，無所謂的。」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就先乖乖待在房間里就對了，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一下。」程母沒再說什麼，腳步聲逐漸遠離。

「媽媽？」聽見母親已經不在門外，可昕的耐性和冷靜也全都不見了，她猛力拍著門，高聲叫喊著，程母卻已不再回應。

知道母親這回是鐵了心，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她身子頹喪的滑下，一籌莫展的靠坐在門邊。

房間里沒有電話，她的手機又不在身邊，惟一的窗戶又加了鐵窗，她就像被困住的鳥兒，找不到地方可以飛出去。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越想冷靜下來思考對策，卻越讓她慌亂，腦子裡越是一片空白。

現在，她惟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第三天了，撥了可昕的行動電話，傳來的永遠是電腦語音冰冷的聲音，易行風放下手機，腦子裡思緒飛快轉了一遍。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可能的原因只有兩個：

其一，她的手機出問題，可能是遺失、電池沒電或是壞掉了，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一定會告訴他，不可能什麼都不說。

所以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她出事了，被人切斷所有對外的聯絡，所以他才會一連那麼多天都找不到她。

想到這裡，易行風臉上出現一絲笑意，儘管這兩天沒有她的消息，但他看來卻還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看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母親了一想阻止他們，卻沒有想到這樣反而是幫了他，有了反對的阻力，會讓可昕更想要爭取這段感情，也因為有著被反對和不被祝福的悲壯，她才會不顧一切的把感情放下去。

而感情放得越深……傷害也就越大。

三天的時間去醞釀這種感覺應該夠了，如果再等下去，她可能就要對他們的感情起疑心了。

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進行后，他驅車來到花店。

一進門果然如他所料，並沒有看見可昕的身影，只有阿進一個人在顧店。

「易總，你是來找程姐的嗎？不過你可能要夫望了，程姐已經好幾天沒有來店裡了。」一見到易行風，阿進就立刻迎上去。

「她沒來？怎麼會這樣？」雖然心裡早已料想到這種情況，但他還是裝出很意外的樣子。「我已經好幾天找不到她的人了。」

「她媽有打電話來說程姐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所以在家休息，或許是這樣，所以她才沒有接電話。」

「這不太可能啊，我連她的手機都打不通，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他的語氣充分表達出他的著急。

「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有點奇怪，程姐以前就算身體不舒服，也至少會來店裡看看，從來沒有像這樣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阿進搔搔腦袋，也感覺到事情有些奇怪。

「阿進，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可以，易總請說。」

「你幫我打個電話到可昕家裡，如果是她本人接的，就告訴她我在店裡等她，如果不是她接的，就想個理由一定要她親自來聽電話，問她到底發生廾么事了。」

「好，我馬上就打。」

阿進二話不說，立刻拿起電話

「伯母，我是阿進啦，程姐在嗎？」

「她身體不舒服，不方便聽電話。」程母冷冷說道。

「可是店裡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問她耶。」

「有什麼事情告訴我也一樣。」程母就是不肯讓可昕聽電話。

在房間里的可昕，聽到母親在講電話的聲音，她心中燃起一線希望，開始猛力拍門。「媽，我的電話嗎？媽，讓我聽電話。」

程母絲毫不理會女兒的叫喚，只想快快把阿進打發掉。「阿進，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就快點說，幹嘛吞吞吐吐的？」

阿進？是阿進打電話來？

可昕聽到熟悉的名字，大聲吶喊起來。「阿進、阿進，我在這裡，你快找人來救我，快點……」

「伯母，那是什麼聲音？是程姐在叫我嗎？」阿進也隱約聽到了。

「沒事，那是電視的聲音，如果沒事我掛電話了，再見。」在阿進還來不及說什麼時，程母就立刻把電話掛上。

見阿進掛掉電話后，易行風立刻問道：「怎麼樣？找到可昕人了嗎？」

「沒有，她媽不肯讓我跟她講電話。」阿進搖搖頭。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我剛剛好像聽到程姐在叫我，可是她媽說那只是電視的聲音。」

「她一定出事了，一定是她母親不讓我們在一起，所以把可昕關起來了。」易行風推論道。

「那怎麼辦？」阿進沒有料到事情會這麼嚴重，嚇了一大跳。

易行風沉吟了一會兒，認真的看著阿進說：「阿進，現在只有你能夠幫我們，我和可昕兩個人的幸福，就全指望你了。」

阿進被他看得也跟著認真嚴肅起來，剎那間，他像是肩負著世界和平的重責大任，心中升起「捨我其誰」的使命感。

「易總，平時程姐也很照顧我，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麼就直說，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拼著我這條小命不要，我也會幫你辦到好。」

易行風拿起紙筆，寫了幾句話后，將紙片折好交給阿進。「幫我把這張紙條交給可昕。」

「可是、可是我連電話都不能跟她講，怎麼拿紙條給她？」阿進為難的不知該不該接過紙條。

「你就找個理由，說要拿東西給她，只要理由冠冕堂皇，再加上你人都已經在那裡了，她母親應該不會連面都不給見才對。」

阿進想了一下，然後點頭。「我想到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他接過紙條，打開櫃檯抽屜，拿出一些東西。「我現在上樓找她，易總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阿進按了電鈴，等程母來應門后，就立刻大聲的說：「伯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程姐。」

「什麼事情？」程母冷冷的看著地，一臉戒備，也不肯把鐵門打開。

「是這樣的啦，店裡有些款項要付，所以要請程姐開票，店裡的印章啦、支票什麼的都在她那裡。」

「不能晚幾天嗎？」

「不行啦，伯母，原本前幾天就要給人家的，可這幾天程姐身體不舒服，我也不好意思來打擾她，但是那些廠商已經來催好幾次，我都快要被罵到臭頭了，他們還說如果今天不把錢給他們的話，就要來告我們耶。」阿進把自己編的理由誇大好幾倍，說得像是天要塌下來的大事。

「那好吧，你先進來，我去叫她。」見阿進一臉緊張，不像是在撒謊，程母只好開門讓阿進進入，然後掏出鑰匙，打開可昕的房門。

「媽——」坐在床上的可昕，一見到房門被打開，立刻站起身來。

「阿進在客廳等你，你趕快過去把事情處理好，我先警告你，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樣。」

可昕跟在程母後面走到客廳里。「阿進——」

「程姐，你身體好點了沒？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休息，但是有些支票的事情，一定要你親自處理。」他向可昕使了個眼神，可昕立刻意會到，支票只是一個借口，阿進一定有什麼事情要跟她說。

她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狂跳，她就快要有救了，可母親在旁邊監視著，她絕對不能讓母親看出蛛絲馬跡。「你有把東西帶上來嗎？」強自鎮定著。

「有，我都帶上來了，在這裡。」阿進拿出一些賬目資料交給可昕，然後趁著她伸手接過去的時候，飛快把易行風寫的紙條塞進她的手裡。

手裡突然被塞進個東西，可昕嚇了一大跳，但當她看到阿進的眼神，就知道這個東西一定很重要，她偷偷瞥了母親一眼，看來母親並沒有看到剛剛阿進的動作。

她簽了幾張支票，蓋了章后，交給阿進。「這樣就可以了，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問題。」

後面那句話讓阿進愣了一下，後來才想到，或許這是她想要他轉達的話。

「我知道了程姐，你好好休養，身體健康，人生才有『希望』。」阿進特別加重最後兩個字，像是要可昕不要放棄希望。

「事情弄好就快走，不要妨礙可昕休息。」程母不想讓他們繼續講下去，下了逐客令。

阿進離開以後，可昕又被母親關進房間里，等聽到母親的腳步聲走遠后，她才把阿進塞給她的紙條打開來。

熟悉的字跡讓她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雖然只有短短几句，卻讓她心情激蕩不已，上面寫著——

一個星期後，下午三點，我在海邊的小教堂等你，不見不散。

是他，真的是他……

可昕看完后，把紙條握在手心貼在胸前，像是可以透過這張小小的紙條，感受到易行風的體溫。

有了這張紙條，她這幾天的忐忑不安，全都化為烏有，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他絕不會像母親說的那樣。

他要她跟他走，他的承諾並沒有改變，雖然母親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坦事到如今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再說只要母親看到他們兩個幸福快樂，即使她再強硬也會妥協的。

現在，她得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麼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