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滾滾黃沙蕩蕩塵揚,一望無際天邊儘是無涯灰黃,踞立於居高臨下的關隘山頂,上可仰千足峭壁,下可臨滾滾黃河。
山崖內側有個形似葫蘆的葫蘆泉,此泉在沙山環抱中,雖大風揚沙,卻始終有水深冽瑩澈,泉水久雨不溢,天旱不涸,正是位居于山谷綠洲里的鄂溫克山寨居民所賴以維生之活泉。
這會兒,隘口上佇足一抹黑影。
那是個男人,一個很特殊的男人!
他名喚颯騏亞,是鄂溫克山寨——被絲綢之路商旅稱為土匪窩的首領頭子,統管共計三千多人的一寨之主。
他的身子高碩健壯,如巨松般偉岸挺拔,結實的胸肌、腹肌完美分在身軀上,濃粗而男性的眉頭下是一雙永遠晶亮燦星般的瞳眸。
令人稱奇的是,他的瞳眸並不是當地慣見的黑色或棕褐,而是深沉的碧綠色,像貓一樣帶點兒邪氣的那種螢綠。
他的母親是出生於中原的美女,而父親,卻是來自於西方遙遠的波斯國度,二十多年前,颯騏亞的父親漂洋過海由波斯來到中原經商,乍見中原美女颯柔驚為天人,兩人意欲共結鴛盟,但颯柔雙親卻強烈反對女兒嫁給這高鼻子、綠眼睛,長得與他們迥然不同的異族男子,是以全力阻撓。
可感情這回事兒,愈是阻撓它愈是頑強,不多久后,美麗纖弱的颯柔就跟著她深愛的男人私奔了。
改走陸路的兩人返回波斯途中,在黃沙滾滾間吃了不少苦頭,颯騏亞父親染上惡疾,死於荒漠,而颯柔卻在昏迷中被鄂溫克山寨前任寨主救起。
不同於其它塔善國人,老寨主喜歡的正是柔弱雪白的中原女子,颯柔在他眼裡猶若天仙,是以殷殷照料、時時探望,颯柔原在得知丈夫死訊后,便已打算與愛人共赴黃泉,卻在此時發現肚子里有了兩人愛的結晶。
是颯騏亞喚醒了她的母愛,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
一年後,颯柔終於被前任寨主的柔情給打動,她帶著颯騏亞改嫁,老寨王愛屋及烏,將颯騏亞視同己出,甚至到最後,在五年前他病危時,將鄂溫克山寨託付給颯騏亞,而沒有交給自己的親侄兒浩古力托。
如果颯騏亞在初初接任寨主之職時,有人還質疑過老寨主決定的話,那麼,五年後的今天,這些人也都不再有所疑慮了。
他們的新任寨王比前任更剽悍、更聰明,也更精於謀略,寨子里人口不斷增加,這個原是毫無紀律的土匪窩,在他的統領下,除了搶奪過往商旅財帛食糧外,也開始學著自給自足。
颯騏亞自中原延聘了些務農好手,於是漸漸地,荒漠成了綠洲,成了良田,他們並且開始懂得如何貯蓄用水,而不再像從前一般得完全靠天吃飯、靠打劫過日了。
颯騏亞也許不是真的塔善族人,但因著他的卓越與努力,到今天,寨中已經沒有任何人會再當他是外來人。
「寨主。」打破颯騏亞沉思的是二寨主孟格布,他最得意的左右手。
「說。」颯騏亞懶洋洋的瞥了他一眼。
「咱們派出去的探子已經查清楚了,塔善新王御賜給扎爾剛的女子,將會在晌午經過古風口到將軍府邸,那兒是個狙擊偷襲的最佳地點,易攻難守,防不勝防……」
「好,」颯騏亞打斷孟格布,「就在那裡搶人!」
「寨主!」
孟格布面露為難,「你當真執意要和扎爾剛過不去?你不怕他手中握有兵權,為了他的女人真與你杠上?」
「對那傢伙我有把握,」颯騏亞淡笑,「鼠膽之輩,當年他那護國大將軍的頭銜還不是靠咱們老寨主幫他打下來的,老寨主甚至還將自個兒女兒嫁給了他,卻沒想到他成了大將軍后翻臉不認人,與咱們鄂溫克山寨劃清界線,不許老寨王女兒回來投親,讓她身居異地,最終落得鬱鬱寡歡,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老寨主過世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見著女兒,這會兒,這廝居然還妄想風風光光續弦,討個塔善王封賜的女子,」颯騏亞哼了聲,「而咱們,自是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語畢,颯騏亞躍下隘口朝葫蘆泉方向行去,孟格布追上問道:「寨主,你不同咱們一塊兒去嗎?」「不過是樁小事,我相信你辦得妥當,我得依原計劃與薩布都盟王儲討論事情,離開寨子一陣子。」
「那麼,人搶回來后該如何處警?」孟格布搔搔頭。
「自個兒看著辦吧!」
颯騏亞漫不經心,「扎爾剛的女人肯定不是什麼好貨,你若拿不了主意,就讓她去當個婢女吧!」
聲音緩緩遠去,他不曾回頭。
悲情呀悲情!
溫嵐哀哀戚戚地坐在顛簸不定的鑾車裡,對面坐著的依然是拉姆兒,只是她的鑾車已由八駒改為兩騎,大車廂改為小車廂,目的地也變為扎爾剛將軍府。
女人的命運就恍若油麻菜籽,完全由不得自己!
剛死了個老頭兒夫君的她,千里迢迢遠來和親,竟遭到那蠻人豬公王的嫌棄,眾人轉了又轉,推了又推,她像只沒人要的破布袋,被人轉送來轉送去。
最後,在有志一同的默契下,大家都說——誰拉的屎誰就得負責清乾淨!於是乎,將她自中原接來的扎爾剛將成為她的新夫婿,而且是續弦的那種。
有沒有搞錯呀?
溫嵐一肚子氣無從泄,如果當時早知道這些蠻子的審美標準與中原竟是如此迥異,那麼,她會寧可待在佛寺里敲爛她的木魚,也好過留在這兒當個人人避而遠之的女瘟神。
若非路途過於遙遠,她會考慮自個兒打道回府,但在經歷過來時那段凄慘遭遇后,她實在沒有勇氣再來一回。
可若當真留在這異地,她向來最引以為傲的武器——美貌,卻將成為她的致命傷,令人不禁心頭髮疼泛酸。
古來紅顏多薄命,美麗難道也是一種錯誤,她才十六歲,難道她的未來只能留在這兒等著枯萎、等著晒成一條黑肉乾?
不甘心呀!不甘呀!
「溫姑娘!」
見溫嵐口中念念有詞,拉姆兒傾身拍拍她手掌安撫,「別胡思亂想了,咱們護國大將軍英勇神武,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是嗎?」溫嵐瞟了拉姆兒一眼,「可我覺得他對你的興趣好象還遠過於對我的,他全身最常讓我看見的部位是——背影,我想,」被個醜男嫌棄,這世上還有公理可言嗎?「他被迫娶我肯定很痛苦。」
「別這麼想,溫姑娘。」拉姆兒勸解著,「大多數美滿的婚姻都得靠夫妻婚後共同努力經營,才能得著的。」
「我不認為扎爾剛會有興趣與我共同經營。」溫嵐懶懶出聲,心底補了句,還有我,也沒有半點心情想跟他經營,將軍夫人比上王妃究竟矮了好幾截,她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蠻子就是蠻子,貨物出門都不得退還,她好歹是個活人,他們這樣轉送來轉送去,壓根就不在意她的感受。
當女人就得如此可悲嗎?
「也許……」拉姆兒的話被外頭轟隆隆聲響打斷,兩人掀開轎簾往外一瞧,天呀!遠處一片煙塵朝她們這邊疾奔過來,地表震動有聲。
「那是什麼玩意兒?」
溫嵐還皺著眉頭,拉姆兒已尖叫出聲,「是土匪!是專司出沒在荒漠中劫人財物的土匪!」
「是嗎?」
溫嵐目中亮起興味的光芒,喃喃自語,「不知他們劫不劫女人?」反正她已經倒霉到了極點,就不信還會有更坎坷的命運。
當個有自主權的女土匪,許能好過嫁給那絕不會憐惜她的蠻子將軍吧?
思及此,溫嵐躥出鑾乘,站在轎子邊上猛向來人興奮地揮手呼喊。
「溫……溫姑娘!將軍夫人!」拉姆兒喊了幾回,拿一臉興沖沖的溫嵐沒有辦法,難不成,拉姆兒顰眉忖思,由中原來的她已被土匪的響馬給嚇傻了?
瞧她那歡欣的模樣,像是他鄉遇故知,像是久旱逢甘霖,一點兒也不像是遇著劫匪的苦主。
片刻后,孟格布有些惶惑與不敢置信,當了二十多年土匪,他從不曾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不是不順利,而是太、太過順利了吧!
由於扎爾剛並未親自護送迎親隊伍,所以在那略顯單薄的車隊中,真正好手沒幾位,再加上,那些原有心要反抗、要護住將軍未來妻子的隨從,在看見未來將軍夫人的反常反應后,個個顯露不知所措,不知要為誰而戰的疑惑。
是呀!有啥好反抗的呢?人家姑娘可樂得很呢!
「你是將軍新夫人的婢女嗎?」
孟格布在沉靜而詭譎的氣氛中,策馬來到溫嵐面前,他得當心點,對方兵馬雖少,毫無抗拒之意,但這或許有詐,尤其,他們還弄了個「白斬肉雞」似的小女娃兒站在陣前叫囂,肯定有問題。
也許,孟格布豎直寒毛防備,也許這看來弱不禁風的女娃兒是個中原武林高手?
「不是,我不是婢女。」溫嵐搖搖頭,一臉興奮,「我是將軍未來新夫人。」
「撒謊!」孟格布偏過頭瞧見躲在車上發抖的拉姆兒,「依我看,裡頭那個才是正貨!」
「喂!再這麼瞧不起人我要挖你眼睛了!」
溫嵐有些火了,可別鬧到最後連個土匪窩都不肯收她。
「眼睛睜大點兒看清楚,大小姐我在咱們中原大金國里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只不過、只不過……」她愈說愈恨,「誰曉得在你們這裡,美人的標準竟是如此天差地別。」
「二當家!」一名小廝傾身,「根據咱們線報,扎爾剛要娶的女子是打從中原來的,如此看來,也只這兇巴巴的小丫頭有可能。」
氣氛有些僵,孟格布靜思,對方不抗拒、不尖叫,叫他實在不知從何「打劫」起?可一想到颯騏亞的交代……白斬雞也成,母老虎也成,總之,他是一定得將人帶回交差的。
「回去告訴你們將軍,就說她未來妻子押在鄂溫克山寨,如果他想討回,就得自個兒想辦法!」孟格布叫人卸下車鑾共轡的其中一匹馬,將溫嵐和她那一大包早就備妥的包袱一塊兒扔上馬背。
趴在馬背上的她首次現了几絲恐懼在臉上。
「這位……這位大爺,我……我不會騎馬……」
「不會騎也得騎!」
孟格布在溫嵐所騎的馬馬臀上抽鞭一擊,馬吃疼向前賓士,溫嵐緊閉著眼抱緊大包袱當墊被,攀緊馬脖子不敢看,於是馬嘶聲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聲,朝向鄂溫克山寨狂奔而去。
是嘛!孟格布總算笑了,有了女人尖叫,有了馬兒竄逃,這個樣兒才象話!他終於感覺到自在了。
勒轉馬頭,他率領著兄弟們縱馬離去。
如來時般迅捷,他們除了帶走溫嵐外什麼也沒破壞,帶來的羽箭火藥也沒能用上得。
「哈刺統領!」
拉姆兒終於壯足了膽子爬出鑾車,對著此次車隊的領頭兒瞪大眼,「你……你們居然毫無抵抗地就讓將軍夫人被那些響賊馬匪人給劫走?」拉姆兒喘口氣,「你們不怕大將軍怪罪下來時,大伙兒小命不保?」
哈刺和他身邊幾個小卒交換了相同的笑,「就咱們對將軍的認識,他不但會饒過咱們的小命,還有可能……」
「還有可能打賞呢!」接話的是駕駛馬車的車夫,他的話引來眾人同意點頭。
是呀!誰都知道對這樁婚事,將軍是多麼的心不甘情不願,這會兒瞎貓碰著死耗子,讓他們誤打誤撞幫將軍解決了女瘟神。
等著討賞吧!眾人心念相同。
披頭散髮、臉色死白的溫嵐終於滑下了馬背。
心情尚未平復,抱著個大包袱的她已然感受到周圍好奇的眼光與議論紛紛的聲音,唉!方才她在馬上顛簸時,原先還希望能給寨子里的人第一眼好印象呢,
可這會兒的她再也顧不及什麼眼光、什麼第一眼的好印象,抱著肚子,她嘩啦啦地將這幾日好不容易豐實些兒的腸胃貯存物再度出清。
眾人無語,一時之間,只覺不可思議,難以相信這樣個小小的身子竟能吐出這麼多噁心的穢物。
「二當家,」有人終於出了聲,「你們這次下山出任務,就……就只帶回了這、這『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溫嵐還能夠出聲,這會兒早已跳起來反擊了,但她除了像只氣喘的狗兒癱坐在地上外,壓根直不起身來。
「是寨主的意思,」這句話立即收到效用,眾人不再質疑,孟格布環顧一圈,「這丫頭原是塔善新王要婚賜給扎爾剛那廝的女人,大家也明白扎爾剛與咱們寨子的過節,目是不能讓他暢快如意,至於該如何發落她,寨主並沒有明確指示,就請各位幫忙提供意見,咱們鄂溫克山寨不養吃白食的人,大傢伙兒想想該如何處置她。」
「瞧她瘦得皮包骨,又白得像個殭屍。」一個胖子邊啃著雞爪邊撫撫肚腩,「可別硬塞給我當妻子嗷!」
「烏喝,」有人訕笑說,「你已經娶了三個啦!還不知足?太貪了吧!」
「女人多,夜裡選擇多點嘛!咱們這兒夜裡冷得緊,有人幫她暖床,是這丫頭祖上有德。」咔嗤咔嗤嚼著碎骨的聲響不絕於耳,胖子笑著,「可這丫頭配我不成,我烏喝若真撲將上去,會壓斷了氣的。」眾人笑聲中,一個老婦人出了聲。
「不然,讓她到畜棚幫忙,前些日子剛添了幾隻羊犢兒,我正發愁……」
「不!不!讓她同咱們去挖葫蘆泉的貯水壩子,那兒人手不足。」
「不然,左邊的爛泥圈兒也該開墾了……」
「還是馬房……」
眾說紛紜,說的還都是塔善話,對於他們的語言,溫嵐雖略通,但這樣嘈雜的陣仗卻不曾經歷,瑟縮著的她頭隱隱作痛。
「諸位,能不能聽我一句?」
一個溫柔的聲音穿破一切紛擾,連困頓無助的溫嵐都忍不住抬起頭,眼前是名中年美婦,迎著烈日,光暈生在婦人周遭,溫嵐心頭一驚,像是見著了觀世音菩薩,這「觀音娘娘」與她一樣是中原女子,纖柔細緻白皙,雖上了年紀,卻依舊是個大美人。
「夫人來了!」眾人紛紛讓了身,婦人傾身打量受盡苦楚、委頓在地的溫嵐,「夫人您請說,咱們聽著便是。」孟格布傾身,眼前的婦人正是寨王颯騏亞的母親颯柔。
颯柔向來不管事,安靜嫻雅的她,處事圓滑,兼之菩薩心腸,山寨里的人們對她都是既敬且愛。「這姑娘是中原人,一來身子纖弱,二來言語不通,若跟著諸位,怕只會是個惹禍人物,」颯柔清亮嗓音回蕩,「不如讓她跟我,一方面伺候我,另方面,寨主現正打算引入中原文化,養桑務農,而在我心中始終有個念頭,若咱們子孫長大后能夠同時靈活運用漢語和塔善語,那麼,不管他們將來想要經商務農或遊歷中原,言語上都會佔個大便宜,所以,我想留這姑娘在寨里教孩子們學說漢語。」眾人紛紛點頭,夫人的話頗有道理。
「既然如此,夫人,這丫頭就暫托給您了!」孟格布環顧眾人,見均無異議,續言,「過些日子咱們建造間學堂,就請這丫頭給孩子們上課。這會兒,大伙兒請各自回返工作崗位吧!」
人群散去,除了那慈藹的觀世音。
「你能起身嗎?」颯柔蹲近溫嵐,說的是漢語,一臉關懷。
溫嵐點點頭,就著她攙扶的手站直了身子,兩人緩緩踱入前方不遠處一間由粘土磚牆蓋成的屋宇,與溫嵐這些日子所見的大帳篷或簡木屋迥然不同。
「這是……夫人的家?」溫嵐進了屋,將烈日隔絕在外,一陣沁涼微香撲鼻,屋裡還燃著淡淡的檀香呢!
眼前一切似極中原人家的屋內擺設讓溫嵐紅了眼,直至這刻她才知道,她有多想家,想念那千裡外的出生地,想念她的揚杭縣、她的江南。
「是我的家,」颯柔將她扶到椅上,柔柔笑語,「也將會成為你的。」
「夫人……」溫嵐哽咽的接不下話,多日來壓在心頭的委屈一觸即發,她哭得淚涕四濺,哭得像孩子似的。
「沒事兒了,乖!」颯柔在她肩頭拍了拍,那一臉慈和讓溫嵐想起自己的娘親,「人嘛!總得要受點兒苦才會長大,從今日起,你又可以當回自個兒生命的主子了,這還不算好事嗎?」
溫嵐望著眼前的救命恩人,有片刻恍神。
「夫人,您是說,我真的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未來?」
她想起了大金國死掉的先皇、頤指氣使視她們四姐妹為不祥之物的新皇、塔善國的新王契闊別、扎爾剛大將軍,甚至這座寨子的二當家孟格布,他們這些大男人,誰都沒問過她的意見,就將她當成貨品似的推來轉去,誰也沒在乎過她的想法。
「當然嘍!若你願意留在這裡陪陪我並教教孩子當然最好,但若你想回中原,我會讓騏亞送你回去的。」
「騏亞?!」溫嵐不解。
「他是我兒子,也是這座寨子的寨主,他有事外出,過幾天你就可以見著他了,」颯柔拍拍她手背,「先別想這麼多了,我帶你到後堂梳洗。」
颯柔微笑,「騏亞幫我在後頭接了水源,蓋了座小澡堂,有咱們中原的味道,你會喜歡的。」
溫嵐笑如春風握緊了颯柔的手前行,是的,她一定會喜歡的,只要能待在這觀世音菩薩身邊,怎麼樣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