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邵延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陰沉了臉:「為什麼剛剛不出來說實話?」

男人嚇的害怕求饒:「別打我、別打我,我們不敢得罪麥氏,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齊尉面無表情,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寒氣息,他緩緩撥開邵延的手:「什麼叫當年也為了我受傷?」

「這……」男人瑟縮著身子,結結巴巴不敢說。

齊尉冷凝的黑眸一挑,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一腳踢上男人的膝蓋,讓來不及反應的男人就直直跪在地上慘兮兮的叫喊:「疼啊疼……別打、別打,我說。」

男人冷汗直冒說:「高、高中的時候,齊、齊總裁在我們學校人氣很高,很多男生都嫉妒,卻敢怒不敢言,有……有一次放學,大家討論、討論要埋伏在你回家的路上教訓你,不小心被……被段雪螢聽去了,她暴跳的出來阻止我們,我們害怕她告訴老師就威脅她不準說出去,結果她太強了,說只要我們敢傷害你,她就會告訴所有人,我們……很衝動,就小小的……小小教訓了她一下。」男人說完,抬頭看著齊尉可怕的黑眸,又立即抱頭只叫:「別打我、別打我,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照實說了。」

齊尉靜默,一時間根本無法讓人猜測到他在想什麼,然而他什麼都沒做,掀開紗簾就離開。

裴翊和邵延若有似無的嘆口氣,順便沉著臉留下一句:「別再讓我看到你們。」

站在私人休息室的陽台上,徐徐的風吹過齊尉柔軟的髮絲,吹動他的衣襟,卻根本無法讓他冷靜,他青筋陣陣跳動似乎要緊繃的將他撕裂,他究竟做了什麼?

原來他從來不曾了解過她!腦子裡閃過一張稚嫩倨傲卻鼻青臉腫的小臉,原來那一次……是為了他……

他很清晰的記得那天是平安夜,在那之前,聒噪的段雪螢提醒過他無數次,纏著他說平安夜要他跟她一起過,讓他那天晚上早點回家等她,她一直重複自己準備了禮物,意思也提醒他必須要準備禮物,還說要在高高的摩天輪上,一起看著夜景來交換。

每次看著她浪漫幻想的模樣,他都會覺得她實在是偶像劇看多了,空空的腦子裡才會總是想著有的沒的,而他其實也從來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平安夜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稍微熱鬧的平常日。

但是真正到了平安夜那天晚上,晚回來的變成了段雪螢自己。

齊家三口都在段家吃飯,段伯母準備好了豐盛的聖誕大餐,就在大家等的著急的時候,段雪螢不負眾望,以鼻青臉腫的方式出現了。

段家父母和齊家父母都嚇得幫她上藥,而他只是好奇,她又自以為是的教訓誰,卻被反過來打了。

段雪螢臉上被強迫上好葯,窘迫的推開大人們跑上樓回房,不敢看他,但從她的行動卻看得出她身上也一定挂彩了,不然不會一瘸一拐,而她隨口急忙解釋,我沒事,我摔了一跤,你們別管我,先吃飯。

那怎麼可能是摔跤造成的,連鬼都不會信的話,齊家、段家父母拗不過段雪螢,只好催促他上去看看,勸她下來去給醫生檢查。

可是到段雪螢房間的時候,他實在很沒良心的用著不明顯的諷笑關心,「你沒事吧,怎麼樣了,那摩天輪看夜景交換禮物還能去嗎?」

段雪螢倨傲的小臉青青紫紫,卻佯裝笑意,「我沒事,不過今晚去不了了,不好意思,你先出去、先出去。」

齊尉被趕出門外,記得他還很幸災樂禍的想著,段雪螢這樣的性格的確要被教訓教訓才知道收斂。

就這樣,本該被段雪螢控制的平安夜,變成了齊尉最安靜的一個夜晚,段雪螢待在自己房間,一次也沒有來敲過他的房門,他忍不住將陽台通道的門打開,想偷聽那邊的動靜,卻發現整個平安夜的晚上,她的房間里只是傳出不停反覆的「平安夜」歌聲……

躺在床上,他的心寧靜無比,聽著安心的歌聲,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在陽台的門口發現了段雪螢所謂的聖誕禮物,一座比例比正常飛機模型大好幾倍的類比客機,透過飛機視窗還可以看到亮著燈的機艙里,有著精緻小巧的一排排機座,設施完備,各類乘客,還有氣質優雅正在服務的空姐……

「尉。」裴翊和邵延突然出現在陽台喚著他,讓齊尉猛地從沉浸的回憶里出來,掩飾好自己的情緒。

「嗯。」一時間三人都沒有說話,都靠在欄杆上吹風。

終於,邵延似是有感觸的淡淡開口:「尉,去找她吧,別讓自己後悔。」

就像他,已經後悔了,卻再也找不到那個他深愛著的人了。

齊尉輕哼的有些嘲諷自己:「我只是突然覺得一切都很混亂,原先的認知似乎都顛覆了,總是以為自己才是被折磨的那個,原來我沒有資格報復……」

「那不就得了。」裴翊背靠著陽台,安慰的說:「放下你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認知,去試著真真正正的了解她看看。」

他還可以嗎?齊尉靜默,只是那雙黑眸不自覺轉柔了,他恨她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也許他只是假設,會不會其實自己錯了,她其實也很在乎他。

趴在房間柔軟的大床上,段雪螢有些無病呻吟,其實不過就是背上劃了道比較深的傷口,流血縫幾針就好了,可是偏偏自家老爸老媽看的太嚴重,還對她下了禁足令,背上的痕迹還在的一天就不準出門,哎……那她得被軟禁多久?

枕著手臂趴著,段雪螢失神的盯著陽台,大眼有一下沒一下的無聊眨著,背上的疼痛,流血的疼痛,其實遠遠不如心裡的疼痛來的劇烈。

他不相信她,把她看成那樣無理取鬧嬌縱的女人,甚至看著她受傷,也能冷眼旁觀,她真的很懷疑,曾經十幾年形影不離的光陰只是一段泡影,風一吹,全部消散。

就算裴翊和邵延都會想要著上前幫她,為什麼只是他,連一個信任的眼神也不願意給她,在他心中,她真的這麼不堪嗎?

傷心不斷湧出,讓她漸漸氣忿不平,狠狠的敲打著床渲泄..「死齊尉、臭齊尉、王八蛋齊尉,恨死你,我恨死你了……嘶……」大幅度的動作讓段雪螢不小心牽動了背上的傷口,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升起,強迫她安靜。

「很疼嗎?」一道誘惑的溫柔聲突然響起。

「廢話!」段雪螢沒好氣的下意識回答,不過……咦,誰在說話?

段雪螢偏頭重新看回陽台邊,本來空無一人的地方此刻正倚靠著一抹白色的頎長身軀,臉上滿是笑意,除了齊尉還有誰。

猛地起身,不顧背上的疼痛,段雪螢拿起一個抱枕向他扔去:「你給我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滾!我不想看到你。」

輕鬆的接到抱枕,齊尉不顧某人的咆哮,走近輕而易舉制住了她張牙舞爪的手:「冷靜點,傷口會裂開。」

她的力道根本甩不開他的大掌,只能用大眼惡狠狠的對著他笑意盈盈的臉吼:「誰要你管我傷口會不會裂開,我流血死了最開心的不就是閣下你嗎?」

「亂說,我不想要你死。」齊尉無辜的看著段雪螢,依舊淺笑。

段雪螢不屈不撓的掙扎:「放屁,信你的話,我就是笨蛋,放開我……誰允許你進來我房間的?出去、出去。」

「話不是這麼說的。」齊尉無奈,彷彿委屈的是自己:「當初這個陽台可是你一定要打通的,是你允許我自由出入的,現在怎麼能翻臉不認帳呢?」

「呸。」段雪螢累了,氣喘吁吁的反駁:「那是方便我自由出入的,跟你沒關係。」

「你也太霸道了吧?」

霸道?齊尉的一句不經意的調侃引來了段雪螢的失控,一瞬間淚腺決堤,眼淚狂飆的低吼:「是啊,我就是霸道怎麼樣,難道你不知道嗎?我霸道任性、肆意妄為、囂張嬌縱……在你心裡我段雪螢不早就是這樣的人了嗎?那你何必明知故問,怎麼樣?我知道你討厭我,不用你一次又一次來提醒我。」

段雪螢停不住渲泄著一直以來忍耐的傷心,她究竟是有多壞,他為什麼就是不能不討厭她?

齊尉的心被她哭得酸澀,輕輕鬆開鉗制她的雙手,撫上她的臉頰抹去眼淚:「對不起。」

「對不起?你以為你說……」段雪螢猛地愣住,淚水也神奇般的一下子止住,驚吼:「你說什麼?你說對不起?你跟我說對不起?」

齊尉很鬱悶,她的行為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怎麼?他就不能說對不起?

「是,我說對不起,跟你說對不起。」

淚腺再一次發揮它的威力,段雪螢小孩子般的嚎啕大哭:「你幹嘛跟我說對不起,這都不像你了,你為什麼要跟我說,為什麼……」

段雪螢很傷心,真的很傷心,不僅因為齊尉第一次跟她說對不起,也因為生氣自己只是一句對不起而立即心軟,她真是太沒出息了,怎麼能因為這個混蛋的一句對不起,就把這些天他欺負她的怨念都打散了呢,還是說……

「你一定有什麼陰謀對不對?」段雪螢不停抽泣:「你、你說,你是不是又準備了什麼主意來折磨我……你想看我開開心心之後,又把我丟進油鍋是不是……?」

齊尉笑了,第一次被段雪螢這樣傻瓜般的自言自語逗笑了,輕輕一拉將她拉入懷中:「你腦子裡到底都裝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靠在齊尉的胸口,段雪螢沒用的埋頭泣語:「我這是常理推斷,你那天晚上還對我這麼壞,沒有理由會突然被菩薩點化了。」

齊尉越過她的肩膀,看到了雪白背部上包的紗布,開始沁出點點血跡,蹙眉:「笨蛋,趴下。」

「啊?」段雪螢還沒明白齊尉的意思,就被他強制扶著趴下:「幹什麼?」

「傷口裂了。」齊尉熟練的從她房間找出藥箱回到床邊:「我幫你換藥。」

被齊尉這麼一提醒,段雪螢才感覺背部真的火辣辣的痛起來,肯定是剛剛看到齊尉太激動才扯裂傷口的:「嘶,痛,都是你。」

莫名的,她現在的無理取鬧在他的眼裡看到都很可愛:「是,都是我的錯,別動,我換一下紗布。」

段雪螢不由得臉頰滾燙,才想起自己一直穿著低胸的小背心,以免碰到傷口,那齊尉……剛剛豈不是什麼都看到了。

「呃……不用了,我、我一會兒讓我媽咪來。」

輕輕一按,想動作的段雪螢被重新歸位,齊尉故意湊到她的耳邊緩緩說:「現在才想到不好意思,太遲了……」

噗……段雪螢的心跳徹底失守,認命的趴在床上感覺到齊尉輕柔將舊紗布取下,很認真的問:「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她很傻,只要他對她好,她就會當真的。

「因為我錯怪你了。」

段雪螢錯愕了一下,他……都知道了,可是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失落?原來他不是因為她而對她好,而是因為愧疚。

咳咳兩聲,段雪螢勉強的笑著:「那樣的場合不誤會也很難嘛,我明白。」

挑眉,齊尉看得出她在強顏歡笑,倔強的小女人,明明就在乎還死撐,故意說:「為什麼要為了我去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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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他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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