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逍遙俠老韓

我躺在路邊的水泥地上，天還沒有亮，就被兩個過路的行人不小心踩到了腳脖子。當時就疼的我嗷的一聲坐了起來，然後我嘴裡罵道：「靠，眼睛瞎了，看不見腳地下有人？連他媽道歉的話也不說就走了，真不像話！盲流怎麼啦，盲流難道就不是人嗎？」

沒一會的工夫，我突然聽到警車的鳴笛聲由遠處向這邊靠近。然後再一看前邊踩了我腳的那兩個傢伙，就像老鼠見了貓飛一般向東跑去。我馬上猜測到這兩個人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定是幹了什麼壞事，不然也不會把警察招來。

經過這麼一折騰，我說什麼也睡不著了。然後站起身，從四周的地上撿了幾個煙屁，開始抽了起來。我的煙癮不是很大，但無聊的時候，想抽的**卻特別大。難怪大多數的男人都喜歡抽煙，煙這種東西不僅能提神，而且還可以為人消除寂寞。我蹲在地上，每吸一口都能感覺到香甜，真有種恨不得把煙雲全部吞吃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怎地我突然又想到了白娜，覺得不該把她留下。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究竟怎樣了，估計也是因為失去了我，她每一天都在憂傷中落淚。

想到這裡，我的心就像喝了一瓶醋，火燒火燎的難受。然後我緊緊地攥了下拳，使勁地砸在地上，的確是痛苦的無法說出口。

沒過幾天，我告別了馬路生活，混到了比較熱鬧的火車站。在這裡，我結識了盲流老韓。老韓這個人稍微與其它盲流有所不同，穿衣比較整潔，臉上還**一種富態相，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盲流。但就是這麼一個人，卻非常喜歡盲流的生活，他認為這種生活自由，什麼也不用操心，餓了就到飯店裡清理飯底，每次客人剩下的酒也夠他喝一頓。

有一次我很好奇地沖老韓問道：「你的家境是不是很糟糕嗎？」老韓搖了下頭，道：「我家裡什麼也不缺，我有老婆有孩子，他們在老家過的也都很好。自己家有個做醬油的小作坊，老婆子和兒子每天都要出去賣醬油，對鄉下人來說，收入也算不錯。」老韓說到這裡，很隨意地點燃一支煙抽了起來。

「這麼好的生活，你還要出來當盲流，我真的無法理解。」我望著老韓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人各有所愛，只要自己活得舒服就可以了。」說著話，老韓從西服的內衣兜里套出兩個香蕉，然後用手掰開，分給了我一個。一瞬間，就感覺他這個人很義氣，也很實在。我咬了口香蕉，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你的老婆孩子知道你在外過這種生活嗎？」

「不知道。我也沒必要讓他們知道，否則，他們會有所擔憂。」

我這才現，原來所有的盲流並非完全是生活所迫，也有的就是喜歡這種漂泊的生活方式，即使給他榮華富貴也不見得能把他的心收住，就喜歡做一個「逍遙俠」。

通過慢慢的接觸，我現老韓在盲流中的人緣很好，非常有人氣，而且大家對他也都很尊敬。有一次，一個盲流偷了旅客的東西，被人家打成了重傷，後來被人家拋進了一條臭水溝里。當時就是老韓帶著兩個人將他救了出來。最後，這位盲流感激的不知該說什麼好啦，竟然給老韓下跪磕頭。

老韓與別的盲流不同的是，已經告別了睡在候車室的地上，而是有自己獨立的房子，這種房子說起來還真夠簡陋。就是人家用來擱蜂窩煤的簡易房子，在單層磚牆上面搭上石棉瓦。惟獨就是老韓的房子比其它房子有特色，是圍著一棵樹搭建起來的。

我頭一次來老韓的住處時，感到非常的好笑，一共就七八幾平米的小屋，中間還有棵樹，而且這棵樹正好在床的中間，顯得小屋特別的擁擠。

於是我情不自禁地對老韓說：「好一棵大樹，佔據了一個最佳位置。如果想和女人睡覺也被它隔在了兩邊。」老韓卻笑著說：「有一歌的名字就叫好大一棵樹，綠色的祝福……我就喜歡和這棵樹睡在一起，因為它可以吸收我睡覺時排出的廢氣，而我總是在吸收它釋放出的新鮮空氣。難道你看不出我現在這麼的健康？」我笑眯眯地望著老韓，幾乎被他的邪氣給打動了。

此時老韓顯得很有一套，接著又說：「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想和女人睡覺也好辦。一個在樹上，一個在樹下，那不做起活來更浪漫嗎？」我瞬間被老韓的幽默話語逗樂了。

地面的空間也就最多能站兩個人，其餘的全是床板。我盤腿坐在床上，老韓把準備好的飯菜拿了出來，我倆圍著樹開始喝起了小酒。喝酒中間，老韓忽然對我說：「我看你一點都不適合做一個盲流，你應該成個家好啦。」

「你怎麼看我不像是個做盲流的料，難道你會看相？」我不解地問道。

「並不是我會看相，而是通過這些年接觸的人多了，自己也能看出點東西。我覺得你比我相認識的盲流都精明，你不應該做一名盲流，你應該成就一番事業。」老韓很誠懇的語氣說，我不知如何回答他，只是冷笑著說道：「不要談那些遙遠的事情了，還是以酒為樂吧。像你說的話，有很多人都對我說過。就在前兩天還有位大姐對我說，說我長的有富貴相，是個做經理的料，非讓我去大樓的三層去聽課，當時我並沒有答應她的邀請。我覺得自己肚子里是空的，根本就沒有當經理那兩下子，所以打消了要去的想法。」

老韓聽到這裡，開口道：「那個么，你沒答應還算明智。因為那些人都是搞傳銷的，他們見了誰都要美言幾句，目的也是讓你的腦袋變大，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然後加入他們的行道。」

「傳銷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生意？我經常能聽到人們在提傳銷的事情，但就是不知道它是幹什麼的？」我又不解地問。

然後老韓很有耐性地為我解釋道：「傳銷是一種經營手段，不通過商店而是通過人把產品層層轉賣后銷售給消費者的一種營銷方式，現在已經是國家禁止的營銷活動。如果你真的貪上了傳銷，沒準還得惹上蹲局子的飛來橫禍。」

「哦，有這麼可怕嗎？」我驚訝道。

「其實，在都市裡混，處處都得小心。因為這裡的人比較雜，山南海北什麼樣的人都有，所以幹壞事的人也很多。尤其是愛占點小便宜的人，千萬的小心。俗話說佔小便宜吃大虧。比如，地上扔一錢包，很多人都不去撿，你也最好甭去撿，裡面很有可能是個套。還有就是路上突然遇見了美女，說自己是外地的，來都市出差，不小心把行李包和錢全部丟了，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希望你能帶她去飯店吃頓飯。像這樣的情況最後也不要起慈悲，因為背後很有可能會有一個敲詐團伙。」看得出老韓在都市裡闖蕩多年，生活經歷已經是非常的豐富。真可以說是一位手指頭長毛的老手。

此時，我又是不理解地問：「都市裡這麼亂，那警察都去了哪裡，難道全在家中睡覺不成？」

「你要知道都市裡有多少的外來人口，而警察才有多少，有時候警察確實忙不過來。況且，現在的犯罪分子又特別狡猾，專找警力疲軟的地方下手。」

老韓說到這裡，一隻手端起了酒杯，從樹的一邊露出頭說：「來，先喝吧！」，然後一仰脖子，一杯烈酒下了肚。

接著又開口道：「不過呀，我說一千道一萬，都與我們無關，沒有哪個犯罪分子喜歡和一個盲流打交道，因為無利可圖。像你我這樣的，即使睡在馬路上都是一百一的安全；而有錢人就甭說睡在外面了，就是睡在樓里還要安裝雙層防盜門。一旦有壞人闖入家中，他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哥你要多少錢都可以，但你一定要保證我的安全。據說，就是因為有錢人的膽小，養肥了一大幫賊。」

「讓你這麼說，這年頭做個壞人也很容易掙錢了。」

「那當然了！就拿黑社會老大來說吧，他不比誰有錢。有玩牛B的，竟然能操控政府領導，你說厲害不厲害？」我驚奇地望著老韓，然後說道：「大哥知道的真多，真佩服你。」

通過和老韓這一次的交流，我現老韓這個人很健談，有很多的優點，而且看問題也有他的獨到之處。我更喜歡欣賞他這種樂觀的生活態度，雖然是一個乞丐，胸懷卻如此豁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