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宴會現場。
服務人員一句:「很抱歉!沒有邀請卡不能進去。」
艾裴尷尬的被拒於門外。
她怕自己的臉恐怕要紅似火了,此刻,她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要不,就乾脆化之為無形,反正只要不叫她難堪,叫她消失都行!
該死的!她低咒起那個什麼鬼製作,看來,他是存心要叫自己難堪,如果他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相信她會毫不考慮的賞他一記耳光,以泄她心頭之氣。
「我的女伴。」
艾裴還在憤怒不平的沉思,突然頭上傳來這麼一句,聲音有些熟,她正想著,但接下來,她的裸肩突然被放上一隻五爪。
吃豆腐?
艾裴準備甩無聊男子一記耳光,但她的手並沒如願以償。
她瞪向色狼,頓時楞住了!
「恩將仇報不好吧?」江偉龠賊笑著。
「你……你……你……」艾裴氣得結巴。
江偉龠揶揄:「艾裴負責人不可能是口吃吧?」
「放開我!」艾裴命令道。
「我怕你又溜了!」他話中有話。
艾裴瞪大眼裝蒜:「什麼又溜了?你是誰?在說什麼鬼話,再不放手,我要叫救命,說你非禮我了!」
她當然明白他話中之意。當年他救了她一命,本該同他清算醫藥費用,結果,為了紀揚的事,她把那一筆帳全忘到大平洋去了!但,現在的她既是叫艾裴,當然得抵死不承認了!
「非禮?在這?恐怕沒人信你吧!」江偉龠笑得壞兮兮的。停了片刻,他又介面:「你在這叫,人家只會當你是想麻雀變鳳凰,為了製造知名度!你想叫,請啊,我絕不攔你。」
艾裴再度氣結,她真的被他的話堵死了!
「現在要進去了嗎?」
「我要找江製作……」艾裴沒有移動步伐的打算。
「不進去便見不到他,不是嗎?」
言之有理,她無話可反駁。
「請。」
「你會帶我去見江製作?」
「沒什麼不可以的。」江偉龠聳肩道。
艾裴非常懷疑他有如此好心?但礙於自己沒多少選擇餘地!她只得暫拉下臉來充當無聊男子的女伴了!
「考慮夠了沒?」
「好吧!但約法三章,請你放尊重些,放開你的毛手!」艾裴老實不客氣的瞪向他依舊搭在她肩上的手。
江偉龠拿開手,反搭上艾裴的腰笑道:「禮貌,你別無選擇,走吧!不進去是見不到江製作的。」
他很壞!他真的很壞,他如此為自己下注解。
他的戲沒持續大久即被揭穿。
「江製作,你的女伴真漂亮,而且很眼熟哦!」
艾裴的雙眼差些就凸出來了!她瞪著江偉龠,她氣得想殺人,最好將他大卸八塊再丟到大平洋餵魚吃。
「你耍我?」艾裴咬牙切齒的。
「玩笑,純粹是玩笑。」江偉龠這一刻突然笑不出來了!
「玩笑?好一個玩笑!」艾裴冷笑。
「彆氣了,好嗎?我道歉!我不對!罰我好不好,三杯酒如何?」他突然叫住端酒的服務人員。
艾裴不假思索的端起一杯酒往他臉上潑去,又接著一杯,連著又是一杯,正好三杯酒。
四周一片死寂,全場的人全嚇呆了!沒人敢公然這麼讓江大製作下不了台。
艾裴反笑得嬌媚,傾國傾城的。「罰你三杯酒,一杯不少,你有話說嗎?」她冷冷的問。
他該生氣的,但他氣不起來,反而是讚賞她的勇氣她的確與眾不同。
「很好,非常好。」他笑道。
怎麼他不生氣?艾裴甚是意想不到。
「江製作,拍個照好嗎?」一個記者擠上前詢問。
江偉龠淡答:「請便。」
「不許拍!」艾裴拒絕,卻沒有嚇阻力,眼睜睜地看著鎂光燈四起,真是嘔死人了!
「這位小姐是新片女主角嗎?」記者問。
「她……」江偉龠故意曖昧的看艾裴一眼才回答:「她是我的最愛。」
他還是決心反擊,而且,他看上她了!向來只要他一鎖定目標,獵物是逃不掉的。他相信她也一樣。
「我不是。」艾裴否認。
他真該死!居然敢說這種沒憑沒據的話!
「咦!她不是艾裴服飾負責人嗎?何家小開的女朋友嘛!哇!這不是成了三角習題?」
「錯了,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江偉龠大言不慚的說著。
「什麼都不是!」艾裴急於解釋。
「那江製作算是第三者了,是不是?」
「我像第三者嗎?」
「何小姐的說法呢?」這個記者太咄咄逼人了!
「我說什麼都不是,抱歉!我人不舒服,必須要離席。」艾裴丟下話,急急穿過人群,她真的是受夠了!
一路奔出宴會現場,才發現下大雨了!
沖入雨林中,她全身濕透,偏偏高跟鞋跟她作對,她的鞋跟斷了!害得她一頭栽到水攤里,此刻的她,真是狼狽不堪。
所有的委屈全湧上心頭,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滿頰,她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喂!上車!」
紀揚剛下了班就看到一頭栽進水攤的艾裴,原先他還以為自己錯覺,想穎青想瘋了!但車子一接近,他真是看呆了!
她可真像個落難天使,穿名牌禮服坐在地上哭,一身濕之外還披散著一頭亂髮,那凄楚的模樣讓他好生心疼。
「不上!」艾裴哭嚷著。
她以為是那個無聊男子江偉龠,而她恨死他了!所以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上車!再不上車你就要得肺炎了!」紀揚怒吼,他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知道自己把她當穎青了!穎育身體弱,不能淋雨,不能激動,但她不是穎青。
艾裴這才發現聲音不對!而且大大不對的是她把聲音的主人猜想成紀揚。
「紀揚——」她脫口大叫。
「是我。」紀揚的心被撼動了!
艾裴看著他,手捂住自己的唇,難以置信的,又傻楞楞的望著自己深愛的男人,淚水來得更急。
「快上車,有話待會兒說!」紀揚先回過神,扶起她坐進車子里。
「怎麼是你?」艾裴喃雲。
「不該是我?那你希望是誰?」
「你跟蹤我?」
「我才沒那麼無聊!」紀揚咕噥一聲。真不知她把自己當成什麼了?色狼還是心理變態狂?跟蹤?哈!還真虧她想得出來,不過下回,他就不敢擔保自己是不是會出此下策了。
「我想也是。」
「你是不是被人欺侮了?要不然怎麼坐在地上哭,也不怕生病?」他又是關心又略責備的口吻,聽得艾裴心底一陣酸。
「我就那麼倒霉,又下大雨,又斷鞋跟,還跌得狼狽不堪,天呀!我自認我沒愧對於天地人……」
紀揚睨著她說:「沒有嗎?有些事你可能自以為是對的,也不傷害人,但仍有人因此而深受其害,那就能說完全不關你事?天真!」
「喂!你別指著和尚罵禿驢,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弦外之音!可惜你再激我也沒用,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的!」
「我送你回去,住哪?」
「我有車……車……天呀!我居然把車丟在酒會會場附近!」艾裴猛敲起愈來愈是沉重的額頭。
紀揚察覺到她的不對勤,忙問:「你怎麼了?沒事吧?怎麼一直發抖?很冷嗎?」他問得非常急。
「很冷。」
紀揚停下草后突然用額頭去探她的額頭,他的眉蹙了起來。
「幹嘛?我又不是小孩!」
「你的行為可像極了!你在發燒,你自已知道嗎?」
「死不了人的!」艾裴不在意的揮手。
「別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他又啟動車子說:「我送你去看病。」
「拜託!又不是重病,才有點熱度而已也要掛急診不成?你這個醫生不會連這麼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吧?」艾裴嘲揄道。
「那就送你回家休息。住哪?何宅?」
「開玩笑,我自己有家幹嘛住何宅?到新生南路。」
「整條街都是你的家?」紀揚打趣道。
艾裴一楞,笑了起來。「你還真幽默!哪!住址。」她塞張紙給他,倒頭居然就睡了!
她不知自己怎麼回到家的,反正她是睡得不知天南地北,只知一整夜,她全身發燙,揮汗如雨,而有雙溫柔的手不停的為她拭汗探溫,直至她再度安然入睡。
清新的晨曦,空氣中拂來一陣微風以及一陣陣烤麵包的乳香味。
艾裴撐開睡眼,就被自己的赤身裸體嚇得張大了嘴,久久合不上。閃過她腦際的第一個念頭是——完了!完全泄密了,紙還是包不住火的!
「早。」紀揚推開房門。
他的眼中凈是濃情,深得叫她招架不了!
「頭還痛嗎?」他坐到床畔探她額頭后說:「燒退了!」
他為何絕口不提她詐死之事?艾裴心中堆滿疑點。
「你為何不問我?為何不恨我?別對我那麼好,求求你,我不值得的。」淚沿著眼角滑落,她無法控制的低嚷。
紀揚捧起她的臉龐,以唇吻拭去她的淚,聲柔如和風,拂過她的心。
「能知道你活著就夠了!」他笑說。
這真的是他的肺腑之言,猜忌之前的憤怒早已不見,當他昨夜看到那道細長的手術痕迹,他的心竟只想到感謝上天,那樣的心情是不可能有恨的。
「但……我畢竟欺騙了你!」
她仍想激起他一絲恨意,至少讓他少愛自己一些,那這個傷痕就會忘記得快一點。
「確實很可惡,還有呢?」紀揚笑問。
「騙你、傷你的心還不夠嗎?」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你是很殘忍!」紀揚故意板起臉說。
「是啊!」看他生氣,她反倒覺得安心了一些。
他又笑了起來說:「可是我還是無法恨你,因為我愛你,從沒有片刻改變過心意。」他說的話句句撼動人心。
艾裴揪著心嚷:「你這傻瓜,我可是一個欺騙你感情的大騙子呢!」
為何他不能少愛自己一點,那她的痛或許可以不至於如此深刻,但反問之,自己又何嘗能少愛他一些?亦是不能呢!
「你不用一直強調這些,我都知道!」紀揚好笑的答。
「別笑得像個獃子!我的衣服呢?誰叫你自作主張脫了的?孤男寡女的,不知道人言可畏嗎?」
紀揚笑答:「我是外科大夫,看多了男男女女的身體,不足為奇了!」他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但,事實是,他一整夜都在擔心她的病況,無其他心神可胡思亂想,但這一刻,他的身體起了騷動,畢竟,他是正常男人嘛!要坐懷不亂可大難了!
「那你自己呢?」穎青指著他問。
他居然只里著大浴巾?
「我沒衣服可換,沒辦法。」他雙手一攤,似乎在說罪不在他。
「你沒做什麼吧?」
「有啊!」紀揚逗著她玩的答。
穎青急得漲紅了臉。「拜託!別開玩笑!」她白了他一眼。「你別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了!」
她的一句話潑得他全身冰冷,臉上的血色頓時全失。
「就非得潑我冷水不可?」他說得無奈。
「紀揚,你就當我早死了!」
「不許你咒自己!」紀揚扭曲的臉痛苦萬分。
「但,至少你會覺得好過些。」她真的捨不得看他難過。
紀揚用手指搗住她的唇,他無法欺騙自己,他倆不能廝守在一起的事實確實是令他痛苦難過,但比起她能好好的活著,他寧願自己承受那份痛。
「還是活著好!」他笑著安慰她的心。
她卻無法不落淚,今生有人愛她如此,已不枉此生了。
生命中的情事通常是反反覆覆,生活中的事亦然,如不能不吃喝拉撒、不能不睡、不能不醒。工作中,上班、下班,還是上班、下班,嫌煩還是得走!嫌累還是得做,所以,有些人珍惜每一分秒,卻也有人視生命如草芥。
穎青只在每天早晨告訴自己一句話——「笑是一天,而哭也是一天」,她要自己生活充實而非頹喪,紀揚的話始終是她最佳的強心劑——「活著好」。
走進辦公室之前她神采奕奕,走出辦公室她依然精神抖擻。
今日亦然。
「何總,您的花。」她的助理捧著一束紅玫瑰遞上。
「誰這麼好興緻,一早送花?」她看一下時間,才九默半,花店恐怕才剛開門呢!
「是冠威江製作送來的。」
「扔了它!或者你想要就留下,只要別放我眼前就行了!亂刺眼的。」穎青嘀滴咕咕的說著:「叫業務部門取消冠威Case的公文你打好了沒?」
「打好了!」
「送進來讓我看一下。」穎青交代著。
見她助理沒離去的念頭,她又問:「有事?」
「江製作人在外頭……」她的助理低垂著頭答。
「我不見客,你請他回去,冠威的Case不接,沒必要再與那種談事情沒誠心的人打交道!」她討厭江偉龠的公私不分。
「可是江先生說他是來道歉和簽約的。」
穎青沉思了片刻才抬眼說:「請他進來。」
就給他個機會看他誠意如何,畢竟沒有人會把一大筆生意往外推的,她個人成見倒可先置於一旁,以公司利益為優先考慮。
她的助理退出去后,江偉龠就緊接著走進她的辦公室。
「你不喜歡玫瑰嗎?那明天開始改送百合如何?」他還是用慣有的嘲諷口吻在說話,笑容里少不了他慣有的自信。
「如果你想談正事,就請開始,否則我就下逐客令了!」穎青冷哼道。
江偉龠搖頭嘆道:「你很沒有幽默感,真可惜!」
「如果你閑得沒事做,不如回家去作作白日夢!我很忙,沒義務也沒興趣在這聽你大談幽默感!」她很生氣,真的很生氣,若非他,她的身分也不會被紀揚發現。
「聽說那天你生病了?我原想去探望你的,可是你的員工居然沒人知道你住哪裡!?真是離譜!」
「還好你沒去,要不然我鐵定病情加重,而我生病,還是拜你所賜,你就別假好心了!免得我落得屍骨無存!」穎青沉著臉冷嘲道。
「別這樣絕情嘛!好歹我曾救過你,功過總可相抵吧?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也許以後你會發現我其實有很多優點。」江偉龠仍不打退堂鼓。
「我實在很懷疑!」穎青冷哼著。「請你回去吧!」
她下起逐客令來。
江偉龠還沒有離去的念頭。
「那我們就談談契約問題吧?」
「如果你有誠心,我會叫公司負責這工作的人去貴公司洽談。我不接業務的,很抱歉!你請回吧!」
「好吧,今天就不打擾你了!但我可沒這麼輕易死心的!我看上你了,所以,你逃不掉的。」他大言不慚的說。
穎青置之一笑。「但願你不會被自己說的話噎死!」
她懷疑江偉龠真懂得愛?他看上的人難道就非得屬於他才行?未免大可笑了,怕他只是個不曾嘗過失敗滋味的人,也只有這種人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但,說真格的,她還挺佩服他有勇氣勇往直前,那恐怕是她最缺乏的。雖然她已預見到他將跌得頭破血流,但她想,他恐怕還是不會後悔的。
江偉龠就是那種人。
紀揚連日來一直避著徐代絹,雖然他自己也覺得很過意不去。
他推開鐵門,打算輕悄悄的越過客廳,連日來他都是如此偷偷回來又悄悄離開,他甚至連燈也沒開。
但當他打開書房門的同時,客廳的燈火卻馬上亮了。
一時之間,他沒能適應通明的燈火而半眯起眼。
隨之,他才將視線投向電源處,在那裡,他看到徐代絹。
她又哭得淚眼婆娑,好像除了哭,她就不知該用什麼辦法來解決他們之間的隔閡似的。
紀揚愈來愈覺得心煩。他看不慣她老把自己裝成可憐兮兮的小媳婦,而他就名正言順的成了頤指氣使的壞丈夫似的。
「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到底人在哪裡?」徐代絹抽噎的埋怨著。
她怨他總是冷漠無情,怨他明知自己付出了全心全意,而他卻視而不見。
「我人在醫院。」這是實話。
這一星期來,他都住在醫院宿舍,他把心思全投入工作,好讓自己不看不想。
在理字上他是站不住腳,在精神上他背叛了婚姻,在感情上他又無法如願以償,尤其愛的人他不能去見她,不愛的人他又不想見,想來還真是可悲又可笑。
「你恨不恨我?」突然,他脫口問道。
徐代絹被他一問,神情滿是錯愕。
恨他?她是沒想過,但怨倒是真的,她以為紀揚準備回心轉意,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希望。
「為何要這麼問?」她仍抽抽噎噎的。
紀揚只淡然道:「因為我毀了你的前途!」
錯以為紀揚在關心她,徐代絹心裡樂得直想飛,她以為他們的關係有了轉機!她真是大高興了!
她羞紅著臉說:「我並不後悔嫁給你。」
紀揚卻用著極陌生的語氣說:「我卻後悔和你結婚!」
徐代絹楞呆的張大著嘴,活像被敲了一記悶棍似的,淚水這一會兒更是狂肆的布滿她整臉。
「我不會和你離婚的!」她憤恨的宣言。
此刻在她心中醞釀的真是恨,而不只是怨了!
江偉龠每天依舊不死心的以鮮花做為追求攻式,但他仍是吃足了閉門羹,他的行動並沒打動穎青冰封的心,他的笑臉總換得她的冷眼。
「你是不是閑得大慌了?你不怕你公司倒了嗎?你何不上山下海去尋找靈感?這花你拿去送別人吧!我不喜歡。」穎青心煩的嚷。
她不明白江偉龠究竟看上自已哪一點?
據她所知,江偉龠在影視圈是大哥大級的人物,光他旗下紅星就不計其數,而其製作拍攝的電視、電影更沒有不賣座的,光想讓他看上眼的女星怕都不只堆上一座假山了。
但,他卻寧可在她面前做個惹人厭的討厭鬼,真不知是什麼心態
「你不喜歡這花嗎?唉!真可惜!這可是新進口的玫瑰品種,得事先預訂呢!」江偉龠仍舊嘻皮笑臉的。
「請你別再來煩我,可不可以?」
「可是我就喜歡看你煩,怎麼辦?」
「你病態!」穎青不悅的斥道。
「是啊!我為你得了相思病。」
「你無聊!」
「你幹嘛那麼怕我?」江偉龠笑著。
「我怕?可笑!我哪是怕,我只是不喜歡被人搞得神經錯亂。」穎青冷哼道。
想這江偉龠真是臉皮厚得刀槍不入。
「為了證明你並不怕我,陪我去吃頓飯如何?」
「No!」穎青堅決的搖頭。
她是不為所惑的,若她那麼輕易就可以改變心情,她就不會為情所困、為情所苦了,那她可能接受的會是鄭之凡,但連鄭之凡也打動不了她,她相信她的心快死了!
「這麼絕情?一點商量餘地也沒有?」江偉龠不死心的問。
穎青還是大搖其頭。
「那討個人情,就算還我的人情如何?」
「別再拿這套來壓我,我已托你公司的人還你一大筆錢,我想你也不是個老愛向人討人情的人吧?」穎青忍不住反將了他一軍。
江偉龠被問倒了!
老把那套拿出來真的很八股,但他是真的無技可施,何穎青是他見過最強硬的女人,軟硬她皆不吃,激將法也不見成效。他也曾想過要放棄,但又覺不舍,她是多年來在他、心中停留最久的女人,一旦鬆手,他不知自己得再經歷多少個年歲才能再碰到個如此特別的女人了?
「想通了沒?」穎青淡問。
她倒不是真討厭他,但是愛情和友情是兩碼子事,而江偉龠要的絕非是普通朋友的交情,所以她只得扮起冷麵人。
「我需要點時間,今天先不煩你了!」江偉龠起身說。
他轉身往辦公室門口踱去,但在門口,他又回頭說:「我只是先回去,不代表我明天不會來哦!」
穎青拍額大叫:「受不了!」
他要再來煩她,她鐵定要蹺家了!
沉悶的七月,像有一團火焰在灼燒著台北,熱氣團緊緊的包里覆蓋著台北這個小盆地。
人群的步伐匆忙!人們的表情冷淡又焦躁,來來往往,個個似在追又似在逃。
穎青避開人群,隻身南下到溪頭避起暑來。
滿山的綠蔭遮去了高照的熾陽,涼爽的山風迎面撲來,夏的火焰被逐了開去,而近秋的和風徐徐拂來。
走過孟宗竹林,會誤以為竹末端之外即是雲端,在森林小徑走過,她脫了鞋,赤足玩起沿山徑流淌而下的溪水,水清澈而冰涼,圓了她的夢了。
突然,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
古人有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又是得修下多少個日月方可換得一回偶遇?
望著迎面而來的紀揚,她不得不相信,他們確是有「緣」的,只是少了那個「分」。
「你怎會來這裡?」紀揚壓抑著滿心的激動。
當他看到玩水玩得正起勁的穎青的那一刻,他以為又是錯覺,因為他老是錯以為他看到她。
躲開台北的燥熱及人群,原先只為了圖個清靜,但來的一路上卻老想起穎青,他不禁想起他學妹蘇凡寫的一首現代詩:
時間在轉換的時節中溜走
心似被利刃劃過
那是與你相識的後果
上帝懲罰我
前世怕是我犯下了錯
所以今世與你相逢
有人說——
不相識就可不相思
相思緣於相識
相識才相思
偏偏上帝懲罰我
叫我們不能不相識
又不得不——相思。
原先以為相識、相思是種折磨,但看到穎青的這一刻,他卻想到「福賜」兩個字。
「也許我們兩人看法一致。」穎青淡笑。
他們都想逃,卻逃不過定數,此一刻,她想開了!萬般皆隨緣吧!
「那我們就一償宿願吧!」紀揚也脫下鞋,加入她的行列。
他們玩得似孩童,絲毫沒有半點邪思。
他們的足跡踏過溪頭每一景點后,紀揚即駕車開向中部橫貫公路。途中,他們在梨山小住了一夜!就又要清晨起程趕往天祥及大魯閣,翠綠蓊鬱的山岩溪壑真叫穎青大開了眼界。
是夜,他們在花蓮落腳。
「謝謝你這幾天一直陪伴著我!」穎青誠心感激的說。
「什麼時候我們變得這麼客氣了?」紀揚苦笑問。
「紀揚!你別這樣……」穎青忍著淚,強擠出笑容。
紀揚一把將她擁進懷中,緊緊擁著她,似要將她鑲嵌進自己的生命中似的。
「真希望時間停止……」紀揚落淚了!
「紀揚……」穎青反手抱住他。
這一刻她能說什麼?如果能重來一次選擇,她真的願意將自己一生交給他,但是她自己阻絕了老天曾賜給他們的機會,如今她又能說什麼?說什麼皆是多餘的。
紀家。
徐代絹在紀家二老面前,哭得似個小可憐。紀慧敏在一旁拚命安慰,紀如敏卻始終冷眼旁觀。
她老覺得徐代絹的乖巧是裝出來的,但畢竟她還是她大嫂,她不能大叫徐代絹下不了台,所以,只能緘默不語。
「代絹,你就別哭了!紀揚那孩子就是那樣,想出去就出去,以前也是這樣的。不過!你們倆畢竟已經結婚了,他不會出門大久的,你放心吧!」紀母安慰道。
「是啊!大嫂,媽說得對!」紀慧敏忙應和著。
「可是……」
「如果你成天哭哭啼啼的,別說大哥心煩,連我看了都心煩,你可不可以不哭啊!」如敏看不下去的低噥道。
「阿敏,你少說一句!」紀母低斥一聲。
「如敏,你別說了!」紀慧敏也跟著勸解。
如敏扁扁嘴道:「我說實話也不行,真煩哪!」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紀遠澤突然冷聲道:「你們結婚都一年有餘了,為什麼還沒個消息?是不想生嗎?」
他這一語驚醒了所有人。
紀母急切的問:「是啊!是啊!代絹啊!你倒是說說看,你到底是不是在避孕?紀揚可是我們家獨生子,你可不會不想生孩子吧?再說,生個孩子,紀揚就會更戀家,這道理你懂吧?」她可也是抱孫心切啊!
徐代絹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卻一個字也不敢答,總不能說她和紀揚分居吧?她實在是有苦難言哪!
「好好計畫一下生個孩子,才真能拴住他的心啊!」紀母問。
徐代絹點點頭,心裡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會找紀揚來好好說說他,你放心!」紀母安撫道。
一旁的如敏卻為她大哥感到可悲,娶非所愛,還被當成個傳宗接代的種男,這難道不可悲嗎?
第四天,穎青和紀揚回到了台北她的宅子。
「你該走了!」她把紀揚擋在門外。
她怕他進了屋子,自己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所以,她狠心下起逐客令。
「穎青……」紀揚想說幾句祝福的話,卻卡在喉頭出不來。
穎青會意的笑著說:「我知道,別說了!回去吧!」
虛假的話,她同樣說不出口。
說不希望和愛人長相廝守是騙人的,每想起他夜裡抱著另一個女人,那種痛是錐、心刺骨的,她也希望時光在他們相處的那些天停格,永遠留住那甜美永恆的一刻,她也希望紀揚只屬於她,但回到現實世界,她就是做不來當個自私女人。
所以,四天來,她用V8拍下紀揚的生活點滴,在未來的日子裡,那是她精神的寄託了。
「給我一卷帶子?」紀揚再度詢問。
那其中有他倆共同的歡笑、共同的記憶,他更想擁有。
穎青搖頭拒絕道:「該說再見了!」她笑了笑又介面說:「你該心疼的是正在家裡等你的妻子,而不是我,回去吧!」她再度催促道。
紀揚伸手擁住她,給她幾近令人窒息的一吻,似要用他的唇去記憶她的一切,許久,才鬆開她。
他苦笑道:「有時,我真恨你的理智。」
「那就恨我吧!」穎青淡笑。
連她都想恨自己了!卻怎麼也都開不了口,怕泄露了自己內心的軟弱無助,她用笑臉掩飾滿、心的傷悲,那心底的痛是刻骨銘心的。
「我做不到。」紀揚又再退了一步。
「快走吧!」穎青揮動著手。
「好好照顧自己!」紀揚紅著眼眶走進電梯。
當電梯門一闔上,穎青的淚決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