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還剩下最後一天,維若在江氏的工作就可以結束。從明天起她再也不用到江氏上班,也不用每天提心弔膽的過日子。

但哽在胸口的硬塊又是什麼?突如而來的空虛與寂寞又是什麼?為什麼一想到要永遠離開,她反而會覺得難以割捨?

「維若……中午時間,不去吃飯嗎?」在這間臨時辦公室里,其他「達遠」的技術人員都相偕去吃飯。

她抬頭笑得溫柔。「不了,你們去吧。」為了節省開支——她得省錢好讓小念明年可以上小學,她總是自己帶便當到公司。

她正準備拿著飯盒去微波爐時,電話突然響了,她隨意的接起。「請問陸維若小姐在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最,請問您是……」

「我是「旋風」幼兒園的老師,陸念寒剛才在學校里暈倒了,我們把她送進了醫院……」一陣頭暈目眩,手裡的飯盒「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她也渾然未覺。顫抖著聲音問清醫院的地址,她踏著不穩的步伐奔出辦公室,半路想起自己可能會需要錢,又急忙回辦公室拿皮包。

江寒走出弟弟的辦公室,兩個男人剛剛大吵一架,此刻的臉色都很不好看。雖然心中有百般不願意,可是他們都約了母親吃飯,必須要一起前往。

遠遠的,兩人就看見沖向電梯的維若一臉蒼白,緊咬著手背,正在哭泣。

他們一起向她跑去,江逾焦躁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兩雙男人的大手一起伸到她面前,同樣的真誠與值得依靠。

她撲進了江寒的懷裡,摟住他痛哭失聲。

江逾尷尬的縮回手,嘴角微微抽搐。

江寒只是專註於撲向自己的人兒,聽著她悲慘的哭聲,他的心竟緊緊擰起。小心的將她扶穩,靠在自己胸前,他俯下頭。「怎麼了?維若?」

「念……小念她被送進了醫院,老師說可能很嚴重……」「什麼?」他的臉驀地蒼白,激狂的心就快跳出胸口,他勒令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冷靜。現在維若已經到崩潰的邊緣,如果他再不冷靜……「沒事的,她一定不會有事!」他握住她肩膀,稍稍用力把她拉開,好讓她直視他的雙眼。「你不要急,我們這就趕過去。」

「小念是誰?」在一旁的男人不甘被忽視的問。

但沒有人理睬他。

江寒擁著她走進電梯,留下兀自發獃的弟弟。他眼裡此刻只看得見維若,腦子裡只想著受苦的女兒,他還必須負責安慰她。「別哭!」他柔聲細語,用手背抹去她的淚水,滾燙的淚水燒灼了他的心。

他通知陳伯把車停在門口等他,他們火速的直接駛向醫院。

念寒已經被安排住院,醫生說她的高燒一直未退,必須做進一步檢查。

「怎麼會呢?」維若神色凄楚,一直緊緊抓著江寒的手。「她早上還好好的,乖乖的吃了早餐,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跡象。」

「醫生,她為什麼一直高燒不退?」江寒已經打算如果再查不到原因,他就要安排念寒轉院。

「可能是突發性肺炎,我們已經給她照了X光,應該馬上就有答案。」瞥一眼這個氣勢十足的男人,醫生繼續說:「你們先不要太著急,她的病不是不能治療。你們先幫她辦理住院手續,安心的等待消息。」「醫生,你一定要救她……」維若淚眼婆娑,一點也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念寒,她要怎麼活下去。

「放心,醫生會儘力的。」江寒低聲安慰她,摟著她的腰讓她緊靠向自己,一起走出醫生的辦公室。

「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辦手續。」他把她扶到椅子上。

「不。」她恐懼的握住他的手。「我要和你一起去!」

看著她堅持的眼神,他鎮定的點頭。

他在填寫資料時看著姓名一欄,忽然發現他竟然不知道小念的全名,看一眼站在身邊的她,他問:「小念的全名是什麼?」

「陸念寒。」她已經哭啞了嗓子。「思念的念……你的那個寒。」她的聲音漸趨無聲,因為這名字的含義而深感難堪。

江寒震驚不已,原來小念的全名是念寒,那不就是思念他的意思?壓抑住心中突然而來的感情,他飛快的填寫完住院單,又迅速繳納所有的費用。

在一旁的維若因為擔心女兒的事而憂心忡忡,絲毫不知道他付了一筆巨額的醫藥費。

「好了。」他朝她微笑,帶著鼓勵的摸摸她的雙手。「等一下我們就可以去看念寒了。」

他們來到小念的病房,發現她正在熟睡。吊著點滴的手泛著白色,臉色卻因為高燒而出奇紅潤。

維若一看見小念后,視線就再也離不開她,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眼淚又忍不住滾落。

他站在一邊,只是溫柔的把她摟進懷裡,雙手輕拍著她的背脊,藉以減輕她的壓力。

「你說她會醒過來嗎?」她的聲音輕顫著,她此刻多麼需要強而有力的保證好讓她安心。

「當然。」他的語氣堅決,正是她所需要的。「我保證她不會有事。」他也不會讓她有事!因為念寒是他的女兒!

他堅定的回答如一劑強心針注入她體內,讓她驀地振作。她擦掉眼淚,極力露出一抹笑容,卻因此看上去更加的羸弱。「謝謝你陪著我。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真不知道……」「好了。」他拒過她的肩膀,好讓他們眼神相對,他的嘴角掛著和煦的笑容,溫暖人心。「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小念是我們的女兒,所以有什麼事我都應該陪著你一起度過。」

「你真的很愛她?」不知為何,只要想到他是真的愛小念,她心裡就會覺得異常的溫暖。

「是的。」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我愛她因為她是我的,我愛她也因為她是你的。」

「哦,江寒。」她低呼一聲,投入他的懷抱,讓他抱個滿懷。她此刻酸酸楚楚的心情讓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他的話讓她既想哭,又想笑,還讓她湧出無限悲哀和委屈。「你怪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她的存在嗎?我不應該剝奪你的權利對不對?你畢竟是她的父親……」她自私的想把念寒佔為己有,是害怕他會再次回來攪亂她的生活。

他嘴角掛著笑容,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兒,讓希望在心裡發酵。「現在我知道了也不遲,我還是一樣可以看著她長大,給她需要的愛。」

「這麼說你怪我?」她滿含期待的問。

他撇撇嘴角,笑容點染了他的眼,也點亮他的臉。「我不會怪你,永遠不會。你把她教得這麼好,這麼懂事這麼乖巧,我應該感謝你,怎麼會怪你呢?」她還給孩子取名念寒,證明她的心裡從來沒有忘記過他,這帶給他巨大的狂喜,他怎麼可能會責怪她呢?

她有些羞澀與困窘,把臉深深埋在他寬闊的胸懷裡,久久無法言語。

他們相擁的身體一直沒有分開,直到床上的小人兒忽然有了反應……念寒的病來得突然,去得也快。在江寒的堅持下,給小念寒的葯都是最好的,照顧也是一流的,他不但請了特別護土,自己更是每天到醫院報到。

小孩子本來恢復得就快,何況念寒的性格一向樂觀,因此在剛開始幾天的痛苦過後,她的臉上又有了慣常的甜美笑容。醫院裡所有人都很喜歡這個眼圓圓的乖巧孩子,他們都叫她小天使。

「天使。」他的父親最先喊她這個名字。「告訴我今天怎麼樣?」

「爹地!」乍見到父親,她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興,馬上伸出雙手熱情迎接他的擁抱。「我好想你。」

「爹地也想你。」放下手裡的芭比娃娃,他認真審視女兒的臉,然後滿意的點點頭。

「她從剛才就一直在吵著要見爸爸。」護士小姐在一邊插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英俊而又不失男人味的人,更難得的是,他這麼疼愛孩子,當他的妻子還真是好命。

出去見醫生的維若也在這個時候走進病房,她一樣一臉欣喜的看著江寒。「你怎麼這麼早來?公司的事不忙嗎?」再怎麼喜歡看見他,她依然隱隱不安。

「公司哪有我的小念重要?」看著女兒愉快的拿著芭比娃娃,他再一次覺得無法移開視線,這是他的女兒,他的骨血,多麼神奇!

「你會把她給寵壞的。」她小聲說著,不向自覺的憂鬱稍稍流露。念寒現在已經離不開他,那以後怎麼辦?

「我寧願把她寵壞。」他要他的女兒眼裡只有歡笑沒有哀愁。「只要她願意,我願意為她摘天上的星星。」

她知道他真的會那麼做!因為她很清楚被他寵愛是怎樣的滋味,也明白他會是最個稱職的父親。只是……「你怎麼了?!」在護士離開后,他問出自己的困惑。「有心事?」

他不要這麼敏銳該有多好!她看一眼小念,勉強打起精神搖頭。「沒有。只是覺得有點累。」

他犀利的星眸逗留在她疲憊的臉上,神色平靜的說:「你這些天來不眠不休的照顧小念,的確容易疲勞。」

她在他這樣的注視下微感不安,稍稍挪動身子,坐到女兒的身邊,故意不與他對視。「還好醫生說她馬上就可以出院,我也鬆了一口氣。」

他的手堅定有力的放在她肩膀上。「等到小念出院后,我希望你們可以換個地方祝」她還是不敢抬頭看他,怕會被他說服。「為什麼?」她平著聲音問。

「那種環境不適合你們,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搬來我的公寓。」他冷靜的聲音絲毫沒有泄露他的感情,他在北部有一間獨立的樓中樓住宅,可以讓他方便處理公司的事務。

「不!」她僵硬的轉過頭去,對上他高深莫測的眼眸,澄凈的視線直直落在他眼裡。「我們不會去。」

他放在她身上的手加重力道,表情不變。「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維若的眼光再次落到女兒身上,她柔聲低語:「既然已經知道原因,又何必再問呢?」

真的,他知道!抿緊嘴唇,他繃緊全身的肌肉。他只不過想再確定一下,任何微小的機會他都不願意放棄。

生活忽然間又恢復了正常。

念寒出院后恰好是暑假,如往常一樣,維若不太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家裡。舒婷也放暑假,但她白天一樣需要工作,才有錢繳下一年的學費。因此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維若最後還是決定讓念寒待在家裡。

她已經請了一個月的假,再不上班恐怕就不行了。可是她卻比任何時候都需要這份工作,念寒的大筆醫藥費全是江寒支付的,這已經讓她很過意不去,所以念寒的生活費和未來的學費,她一定要獨力支付。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堅持。像江寒所說的,他是孩子的父親,一樣有撫養念寒的義務。然而在她心裡,念寒依然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她不想讓誰搶走她。

還好明天就是周末,她一定要好好陪陪女兒,念寒一個人在家一定悶壞了吧?江寒上星期飛去美國處理一件緊急事務,這一個星期念寒就更寂寞了,她不斷的問她爹地去了哪裡,每天都焦急的等待他爹地的電話。維若真的不知道,如果將來有一天生活里忽然沒有了江寒,念寒會不會無法忍受?

可是失去是必然的,他總有一天會有他真正的孩子——婚生的、冠上江家姓氏的孩子。那個時候念寒又要怎麼辦呢?

合上列印好的文件,她拒絕再去想。有些事不是她可以控制的,比如這一次的重逢,比如小念與他的邂逅……命中注定她和他還是要這樣糾纏下去。

如果……只是如果,她十年前沒有坐在那個海灘上,沒有和他說話……那她現在又會怎樣?

不,她一點也不後悔發生的一切。不管其他原因,這些永恆的美麗,會一直留在她心底。

不然她不會擁有念寒!想起女兒,她的嘴角就帶著寵愛的笑容,她的念寒就是天使,來讓她媽咪重新獲得力量和勇氣的天使。她好高興念寒不必承受她小時候承受過的痛苦,她一定會做個好母親,好好疼愛自己的孩子。

下班時間剛到,她就迫不及待回家去看女兒。明天是假日,是不是可以帶小念去郊外走走?

開門進去,卻見兩個玩得不亦樂乎的父女在搶電動玩具。江寒早就脫去外套,挽起襯衫袖口,與女兒一起坐在地上。維若發現,他們父女倆的笑容如出一轍,都是那麼的燦爛與無憂無慮。

「媽咪……」女兒看見了親愛的媽咪,軟軟的身體立刻向她撲來,玩得興奮的小臉已經漲得通紅。「爹地回來了,還帶來很好玩的玩具給我。」她拿著遊樂器在母親眼前晃。

放開女兒,她不得不面對那個同樣玩興正濃的父親,他放鬆的表情讓他驀地年輕了好幾歲,顯得更加英俊迷人。

只見他大步向她走來,低頭就是一吻吻在她的臉頰上。但她居然感到微微的失望,以為他會吻在……維若倏地紅了臉,因為自己脫軌的思緒。

「今天我們出去吃飯,我已經答應念寒帶她去吃義大利面。」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眼神,緊緊盯著她臉上恰到好處的紅暈,更襯托出她的白皙和嬌柔。

「嗯,媽咪。」念寒也立即附和。

維若忽然覺得他們父女已經商量好,不論她同意與否,她都必須去。少數服從多數,不就是這樣的情況?

「你先去休息一會。」他扶著她的肩膀。「我和念寒還要再大戰三百回合,然後我們再一起去吃飯。」他總是習慣主導一切。

維若走了一步后又突然回頭。「你今天回來的?」

「是。」他抱起女兒,把她舉高,惹得她咯咯直笑。「我一下飛機,就先趕來這裡。」

「舒婷呢?」她記得她說今天下午不工作,可是現在怎麼不見蹤影?

「她說把這裡留給我們過兩人世界,她去同學家度周末。」

那個女孩……維若咬住下唇,神色忐忑的瞥一眼他臉上得意的表情,最後扭頭悻悻然走進房間。

吃過晚飯,江寒又陪著她送念穿上床。

「爹地,你又要走了嗎?」睡眼惺忪的念寒技著他的袖子,捨不得他離開。

「爹地等小念睡著了再走。」他輕柔的握住女兒的手。

女兒忽然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那我就不睡。」

「小念!」維若責備的低呼一聲,女兒從來不是這樣任性的孩子呀。她這是怎麼了?

「不可以這樣,不睡覺怎麼行?」他伸出大手撫摸小念的頭。

「可是我一睡你就要走了。」她噘起小嘴。別家的爹地都是和他們住在一起的呀,爹地你為什麼要走?是不是小念不乖?」

維若的胸口一緊,轉過頭去不忍心看孩子失望的臉。

江寒的手拂過女兒的臉頰,眼神更加溫和。「爹地今天不走,明天陪小念去動物園好不好?」

「動物園?」小女孩的臉孔立刻發光。「真的嗎?」

「真的。」

「那我們來打勾勾!」她小小的心田因為爹地的這個承諾而覺得興奮不已,強打起精神伸出小指。

「好。」他的小指勾住她。

打了個哈欠,女孩安心的閉上眼睛。「爹地,媽咪,晚安……」她軟軟叫著兩個人,臉上的表情是滿足的。

看著女兒的呼吸漸漸平穩,他們輕聲的走出房間。

「你……真的不走?」維若局促的握著雙手,擔憂的目光投射在他臉上。

「有沒有多餘的被子?我睡沙發就可以。」他冷淡的回答,走進客廳。

看著他滿臉疲倦的躺在狹窄的沙發上,她想起他飛了十幾個小時還沒有休息,就趕來陪伴小念,一定累壞了吧?睡沙發……一定很不舒服。

她下定決心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如果你願意,可以去睡床。」

他驚疑的坐起身子,炯炯的眼眸直直的瞪著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如果我要睡床,絕對不想一個人睡。」

「我知道。」她毫不退縮的低語,雖然無法阻止臉頰的紅暈,她卻覺得異常的輕鬆。終於不再需要苦苦掙扎,小念的一番話幫助她做了決定。

江寒異常嚴肅的站了起來,定定看了她幾秒鐘,條地把她擁進懷裡,擁抱的力量堅定而果決。「你不能後悔,因為我絕對不會允許。」

「我明白。」她的眼角掛著晶瑩的淚水,聲音哽咽,可是嘴邊的笑容卻可以醉死人。

「維若……」再也沒有任何遲疑與阻隔,他瘋狂的吻上她顫抖的唇,吻盡了這七年來的相思與掙扎,吻盡心底的思念與柔情,此刻的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個吻。

不需要他的要求,她雙手已經向上尋找到那熟悉的地方,捧住他的頭,手指插進他濃密的頭髮里,讓他們可以貼得更近,更加密合。她等這一刻等得好久,等得心都痛了……他抱起了她,可是吻卻沒有停止。他踢開她的房門,那吻依然繼續。他將她放上床,還是捨不得離開她的唇。只有在他褪去自己的衣服時,才瞬間抽離,可是立刻的,他的身體又覆上她的柔軟,這一次他堅定的扯開她的衣物。

當維若全身不著寸縷的躺在他身下時,他居然無法遏制的顫抖。她是這樣的完美,細嫩,玲瓏剔透,望著她幾乎毫無瑕疵的賽雪肌膚,他的聲音沙嘎.「維若,告訴我你有過其他人嗎?」他不相信沒有,但是心底仍自私的想著,他希望她只屬於他一個人……「沒有……」她的聲音呢喃,宛如嘆息。「沒有……」他虔誠的低下頭,將她的聲音納入口內,而他的手也沒有閑著,四處游移,滑過她敏感的部位,滑過每一處他思念已久的地方……他的身體依然眷戀著她的一切,記得他們的結合是多麼美好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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