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到底要怎麼樣?」爺爺一把搶過於鷹手中的酒瓶將它摔在地上,任著瓶里的酒與碎片四處濺飛,橫流。
「我沒有要怎麼樣。」於鷹神情獃滯的坐在床邊的地上,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痛苦及茫然。
束景若與於鷹的爭吵,整個房裡的人都聽到了,但沒有人敢開口說話,連始作俑者的安妮都躲到了自己的房間。
而當凌晨四點,於鷹在客廳里翻箱倒篋的將他向來只當擺飾的酒大口大口灌下肚之後,爺爺再也忍不住的將他揪回他的房裡,厲聲的責罵著。
「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什麼,因為我只知道你聰明的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是你今看看你自己的行為,出國一個月好像丟掉,好不容易回來卻又帶著別的女人回來,這像話嗎?你把景若當成什麼?一隻雞?還是一條狗?」爺爺顫聲的說著。
「爺爺,你應該去問她當我是個什麼,一個住在同一個屋檐底下的陌生人,還是一個男人、一個丈夫?」於鷹狂笑的說著,笑得眼淚都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她對我做過什麼事都毫不在意,就算看到我跟別的女人接吻都冷靜如斯,我能對她做什麼?她根本不需要我,她一個人什麼都能做,要我做什麼?」
「你說這是什麼話?她不要你的話,當初怎麼可能嫁給你?她夠聰明,早該知道婚姻不是兒戲,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就算她曾經愛過別人又怎樣?照你這麼說,那麼全天下的離婚女人是不是都該去守活寡了?」爺爺被於鷹氣得站都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氣喘吁吁的罵著。
「爺爺!這本來就是個兒戲!」於鷹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知道當初她為什麼嫁給我?因為我去找她,向她要一個妻子,就像你當初去當別人的爺爺一樣,而她,給了我一個妻子!」
「你說什麼?!」爺爺被於鷹的這番話弄傻了眼,這兩個人居然是這樣結婚的?!也難怪阿鷹當初什麼也沒說就帶回來了一個妻子!但是,這未免也太離譜了……他不明白這兩個聰明人怎麼會做出這樣子的事來?
「爺爺,你現在明白了吧!這只是一個工作契約,她履行,而我接受!」於鷹將頭埋在膝蓋中,繼續的狂笑著,「所以我能要求什麼?」
「你……」望著於鷹痛苦而顫抖的雙肩,爺爺嘆了一口氣,「可是你還是愛上她了不是嗎?」
「對,我是愛上她了,我以為我可以過著跟以前一樣的生活,可是我錯了,她來了之後,我的生活全被她搞亂了,我天天只想著她,想看她的笑容,連工作都忘了做。」沉默了許久之後,於鷹開口說話,而他的聲音愈來愈低,到最後幾乎都無法耳聞。
「難道她不是嗎?」聽著於鷹的真情流露,爺爺輕撫著他的頭髮,臉色和藹而溫柔,「你以為只有你會害怕而她不會嗎?」
「她是那麼的冷靜,就像我第一天看到她的時候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過。」
「那上回你出事時,她的眼淚為誰而流?」爺爺提醒著於鷹。
他早知道阿鷹與景若之間的眷戀不同於常人,他們雖仍過著自己的生活,但卻又彼此用一條紅繩緊緊相系著,就算很久不見面,再相見時仍是相契的。只是阿鷹這個未曾嘗過愛情滋味的孫子,居然被自己這份深刻的感情嚇住了,嚇得以為失去了原來的自己,也嚇得分不清愛苗早已在他倆之間生根了……
「不要怕去愛一個人,也不要怕自己變了樣子,人總是在每一個階段會有每一個階段的樣子,依賴一個人並不可恥,因為她值得你依賴的,不是嗎?」爺爺微笑的說著。
於鷹睜著朦朧的眼望著爺爺的微笑,也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是我剛剛傷了她,只為了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也知道那微不足道啊?」爺爺呵呵的笑了起來,「我今天的運氣真好,居然能看到平常冷靜的兩個人都一起發瘋,不容易啊!」
「那我怎麼辦?」醉了酒的於鷹像個小孩子一樣天下真的問著。
「不相信她是你自己活該!」爺爺數落著於鷹,「我不知道她與什麼蒲東東之間曾經有過什麼樣的故事,可是景若很敏感,外冷內熱,就跟你一模一樣,你不可能要求她完全忘記這件事,你也沒有權利。」
「我只是受不了,爺爺,當我看到她說著另一個男人時眼中所流露出的款款柔情,我就是無法壓抑心中的那份感覺。」於鷹默默的說著。
「想不到我的孫子居然是個大醋罈!」爺爺故意睜大了眼睛說著,「每個人都會經歷這段時間的,你也不例外,控制你自己的感情,畢竟相處一輩子並不是一直都像在熱戀時一樣,只有將愛情升華成濃不可分的友情及親情,那才能真正相守啊!」
「我在熱戀?」於鷹有點不敢相信的說著,他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不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的為情傷風、為愛感冒,沒想到到頭來,他不過是一個平凡人罷了。
「要不然你以為你在幹麼?戀愛都沒談就直接結婚,當然會有熱戀期啊.不過想不到你這個小子居然還保有古風,先結婚再談戀愛,不錯,不錯!」爺爺呵呵大笑了起夾。
「可是……我讓她生氣了!」於鷹還是自責著,「我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後,她還會……」
「那我可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她。不過……晚上時我有問過她要不要跟你離婚,去找一個更好的男人。」爺爺神秘莫測的說著。
「什麼?!她怎麼說?!」一聽到爺爺的話,於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然後立刻被酒精的效力搞得頭暈目眩,跌倒在地。
「你自己想吧!全說完了我還有什麼好戲可看?」爺爺也不扶於鷹,自顧自的走了開去,反正剩下的只能讓阿鷹自己想了,他幫的忙也夠多了,要不是看景若那樣討人喜歡,他早就叫她另覓良緣,也免得被這個二愣子孫子折騰來、折騰去的。
用手撫著被床角撞痛的下巴,於鷹想著剛剛爺爺說過的話。的確,他是太過於保護自己的自由,卻忘記其實不同階段便會有不同的生活,執著於想過自由的生活不過是一種自私,也是一種天真。
景若嫁給了他之後,也並不是什麼改變都沒有,她的話較以前多,笑容也開朗多了,更多的時候他也能發現她的眼中含有許許多多愛戀,而他居然故意將這些忽視,只想到自己。
自私的人是他啊!在意的人也是他啊!在對愛情方面,景若比他來得成熟,而他居然將她的平靜當成冷淡,而不去注意她的改變?
「你真的很該死!」於鷹喃喃的罵著自己,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無法思考明天要怎麼去面對她,只能在酒意的朦朧下,不斷的在腦中想著:再說吧,再說吧……
然而第二天一早,束景若卻離開了,她的舉動讓大家訝異,因為她從沒有這麼早出門過。
「活該吧!」爺爺在於鷹準備上班時瞪著他淤青的下巴冷冷的說著。
「是,我是活該!」於鷹低著頭悶不吭聲的說著。
「於大哥,昨天我不是故意的!」鬧起這場家庭革命的安妮很不好意思的對於鷹道歉,「我只是想……」
「算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於鷹淡淡的揮著手,然後望向安妮,「你今天開始到我公司實習半個月,我不會對你特別照顧,一切你都要自己來。」
「是,總裁!」安妮笑呵呵的說著。
可是爺爺卻在一旁皺著眉,景若這種新人類他已經不是很了解了,可是安妮這種新新人類他更是不明白,明明做錯事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王少逸在昨晚深夜打了通電話,以半醉的語氣通知她,於鷹的地位岌岌可危,問她要不要考慮跟著他。束景若在知道事態嚴重之後,一大早便到處去彙集情報,要了解所有於鷹公司內的所有事情。
「怎麼樣,有沒有消息?」束景若問著彙集消息一把罩的束景星。
「大姊,有,不過有點麻煩。」束景星蹙著眉將資料推到束景若的面前,一抬眼卻發現她的臉色憔悴,而原來白皙的脖子上有著點點印記。「大姊……怎麼回事?」
「沒事。」束景若淡淡的說著,然後快速的審視著資料,臉色愈來愈凝重。
「姊,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我要知道!」束景若用以前所未有過的強硬態度問著束景若,他看得出來愛與暴力的不同點,而大姊身上的印記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於鷹正常情況下會做出來的事。「他傷害你了?」
「沒有,不要胡說!」束景若快速的打斷束景星的話,但面對弟弟的關心,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為了蒲昕的事嗎?他在意了?」
「是,他在意了,而且很在意。」束景若嘆了口氣說著,「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為什麼?」
「笨蛋!」束景若突然笑了起來,「我以為你什麼都知道的。」
「我又不是女巫,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不說算了!」束景若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看著資料。
「因為他太愛你了啊!他受不了你眼中對別的男人的溫柔。」束景星微笑說著。
「我有嗎?」束景若很懷疑的問著。
「也許連你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姊夫很敏感,他一定感受出來了,所以才會那樣失控,但是,大姊,問你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打你了嗎?」束景星有些擔心的問著。
「他永遠也不會傷害我,他只會傷害自己。」束景右低著頭喃喃的說著。
「這也不好!」束景星愁眉苦臉的說著,「傷害自己對身心不健康的。」
「廢話!」束景若沒好氣的回答著,「不過看樣子情況真的很糟,他出國的一個月期間喪失自己太多優勢了。」
「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束景星同情的說著,「看他對你的態度,我都覺得他能去上班已經偷笑了,哪有空理那麼多的事?」
「拜託!」束景若怪叫一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
「不然我要說什麼?」束景星無可奈何的攤攤手,「他被撤換是遲早的事了,更何況我還認為他不幹這個總裁會舒服些,他根本就無心在上面。」
「你錯了!」束景若定定的望著束景星,「也許他並不適合,但是他絕非無心,只是他用心時沒有一個人知道,他重視的不是權力與地位,而是擁有這個權力與地位時,他能對別人做些什麼,可以讓多少人因而得以保有正常的生活且不虞匱乏!」
「太姊,你真的很愛姊夫!」望著束景若臉上的信任與光芒,束景星嘴角慢慢的綻開一個微笑,
「我從來沒有看過你像今天這樣的神采奕奕!」
「我就不愛你們了嗎?」束景若淡淡的問著。
「愛,愛死了,愛到你無法自拔的把我們當僕人一樣的使喚!」束景星哈哈大笑了起來,「大姊,東西全在這兒了,你回去好好的安慰安慰姊夫吧!」
「他不用我的安慰。」束景若低頭望著手中的資料,「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事要去做,沒有空自怨自艾。」
☆
亞洲最大電腦公司的人事異動消息,在晚報上就轟轟烈烈的炒了起來,於鷹被踢下台,原因是——理念與股東不一致,且工作態度消極。一個月後新總裁將由股東重新選出,在這期間,總裁的位子由王少逸暫代。
當然,許多專家學者馬上就大肆分析這篇報道,有的人說是因為於鷹的行事手腕與眾人不合,有人說於鷹自求下任,有人說於鷹只是休息……
「這怎麼回事?」爺爺看著電視一臉訝異的望著束景若,「他不是才出國去為公司談生意嗎?」
「爺爺,有些事是很難說得清楚的。」束景若無動於衷的說著。
「他不當總裁以後要幹什麼?他除了搞電腦什麼也不會,難不成跟著我一起去養雞場養雞?」爺爺有點困惑的說著,「他為這個公司付出了多少心力他們怎麼都不說?而且他不是裡頭的大股東嗎?」
「爺爺,將他的股份在他不在的期間偷偷轉移掉,這種事你在連續劇裡頭看過吧?」束景若剝開一個橘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那他現在不就破產了,什麼都沒有了?」爺爺不明白為什麼束景若還是那樣的平靜。
「他還有我們啊!」
「他都沒工作了,幹什麼不回家來啊?」
「你總要讓他有一點偷偷悲傷的時間吧!」
「喂,你們這爺兒倆是怎麼回事啊?我們都快不能過日子了,你們還在那裡像唱戲一樣的一搭一唱,你們一點也不擔心啊?以後我們怎麼辦?還有先生怎麼辦?」阿珍在一旁氣得跳腳,她雖然不明白先生總裁身分失去之後是如何,但聽起來好像是很嚴重的事,怎麼這兩個人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著急,還和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橘子?
「急也沒用,事情早有預謀的了。」束景若剝了一半的橘子給阿珍,「放心,我還養得起你們。」
「什麼跟什麼?」阿珍咳聲嘆氣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回到廚房裡做飯,畢竟這是她現在最可以清楚了解且做到的事了。
一直到深夜,於鷹的車聲才從夜色中傳來,但他直接回到了房裡,將門關上,不準任何人來打擾他,他需要冷靜的思考所有的事情。
於鷹表面倒是很平靜,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自己料想的時間還不到就發生這種事,他還是有點措手不及,畢竟時間短得讓他來不及安排接下來的事,而此時他的心中,卻還被其他的事所佔據。
事情怎麼會全擠在同一個時候發生呢?於鷹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當他早上一到公司去時,便發現氣氛有些怪異,以往不常到公司來的股區全部到齊,然後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
當臨時股東大會正式召開時,王少逸代表了其他的股東們說出了議案,也就是請他暫離總裁的位子,理由是他不適任!而他連話都沒說就同意了,讓許多人驚訝他的反應,竟會是如此的平靜。
但不平靜又如何?王少逸的動作他早有所聞了,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在看到王少逸虛與委蛇的來向他致意時,他才稍微冷冷的回了王少逸句:「恭喜你達成你的目的了。」
「這不過是我初步計劃的完成,接下來就是束景若。」王少逸從容不迫的說著。「你該知道她與我之間的瓜葛並不是空穴來風,而且現在我的條件已強過你。」當一早看到於鷹下巴上的傷及眼中的黯淡時,王少逸便了解他與束景若之間確實有麻煩了,而這個時候,也代表自己的機會來臨了。
「是嗎?」於鷹自我解嘲的笑著,「那倒是,畢竟現在的我好像一無所有了。」
「不是好像。」王少逸斷然說著,「你自求多福吧!」
但是,看著於鷹無所謂的態度,卻讓王少逸有些納悶,他太平靜了,平靜得讓自己覺得有些微微的不安,難道於鷹還有別的安排嗎?甩甩頭,王少逸將這念頭除去,不可能的!自己調查過於鷹的所有的一切都偷天換日到有己的手中,只除了束景若!
「謝謝你,我正想休息一下。」於鷹伸了伸懶腰,瀟洒的走出了公司的大門,沒有人來送他,就如同他當初出現的時候一樣。
算了!於鷹對自己說著,就算是一個教訓吧!教訓自己的不成熟及對事情的疏忽,否則他早該預作準備的。
回過神來的於鷹望著房裡的一切事物,想著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情,他一直都在極為順利的情況下過著生活,不管是什麼事都難得有意外出現,這點也是長久以來人們對他的羨慕之處,但是人生過得如此平平淡淡,確實少了點冒險,而他也知道,自己並不是個那麼甘於平淡的人。
也有點訝異自己的無所謂,因為現在他除了這棟房子之外可說是一無所有了。好怪的感覺,於鷹納悶的想著,因為有景若及家人的關心,才能讓他如此的坦然面對一切的事情吧!
想到了她,於鷹不禁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她對他這種際遇作何感想?同情?抑或是像她平靜一樣的不發一語……突然之間他想看到她,想聽聽她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但是,現在卻也正是一個試煉,讓他們彼此都冷靜想想彼此的未來。
她究竟如何回答爺爺要她離婚的問題呢?於鷹躺在床上不斷的思索著,以她平常的反應,大概也只是冷冷的一笑置之吧!但是看爺爺的樣子又不像……
就這樣睜眼一夜到天明,於鷹未曾合眼,他把自己的未來想了個清楚,決定接下來該做的事。他也將自己與束景若之間的點點滴滴想了個透徹,給自己一個答案。
☆
一大早,於鷹與爺爺長談之後,告訴了爺爺的決定。
「你決定好就好。」爺爺很平靜的說著,看著於鷹堅定的神情及那種迎向挑戰的勇氣,他只有在心中感謝老天,讓他這個從不曾受過任何挫敗的孫子成長。
「爺爺,我會回來的,只是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自已。」於鷹溫柔的說著。
「放心,我還死不了的,等不到抱曾孫我就走,多劃不來!」爺爺笑呵呵的說著,「但是,景若那邊你要怎麼安排?」
「我會跟她說清楚的,畢竟我必須讓她有擇的機會,但我不會放棄她的!」於鷹的肯定的說著。
「那就好!」爺爺很滿足的點了點頭,「什麼時候走?」
「我東西都整理好了,馬上就走!我想這是一個轉機,不管是對我的工作或是對景若……」於鷹嘆了口氣,他雖然知道自己下這個決定是必要的,祖是要離開愛他的親人及他愛的人,離情,總難免。
「去吧!」爺爺拍拍於鷹的肩頭,「我要去散步了。」
「嗯,爺爺。」於鷹站起身起,看著爺爺邁著老邁的步子往庭院里走去。
他明白爺爺並非真的不擔心,只是因為爺爺相信他,所以什麼也不說……
步上樓的於鷹輕輕推開束景若的房門,他將行李放在門外,望著沉睡中的她,黑色的髮絲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顯得是那樣的純真及無邪,她的頸上還留有他前晚的印記,那樣的讓他心疼……他柔柔撫著她的頰,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輕盈,彷彿就像在撫摸一個最心的寶物一般。
「我要走了。」於鷹低聲的說,「很抱歉對你所做的一切,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剩下的只有你跟爺爺們,所以我必須為你們也為我自己做一些事,我知道你仍會過著平靜的生活,也知道我這樣做有些自私,但是我一定會回來的,回來看你……」
將一封信留在束景若的枕邊,於鷹在她的額上輕輕印上一個吻,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因為就算他的心是多麼的不願意,但他有他的路,而她,也有她的路……
然而躺在床上的束景若並沒有如於鷹想象的沉睡,她雖然躺在床上一晚,但並沒有真正睡著,因為她擔心他,擔心他無法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坐起來望著他離去后的房門,她有些微微的不舍,可是她了解這麼做必然有他不得不為的理由,而她相信她。
拿起枕邊的信,她緩緩的將內面打開,映入眼瞼的是由電腦打字成的信:
若,謝謝你。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你,一點也沒有浪漫的感覺,但是一直以來的我就是這樣的人,不會甜言蜜語,以自己為中心,常常忘了去感覺別人的心情……
一無所有的我,並不如自己想象般的難以接受,但也或許要經歷這段路,才能感覺到以前的富足,也讓我了解我早該懂得惜福。
從沒有懷疑過對你的感情,卻為一時心靈的蒙蔽而傷害了你,是我不夠成熟吧!在你面前,我總有一種無法確定的不安感,並非來自於你,而是來自於我對自己的不了解,我將會離開一段時間,給自己一個機會,當事情明朗后,我將回來。若你願意,我將會守著你……永遠……
愛你的鷹
註:我依然是如此的沒有文學氣息,可憐……
笨死了!束景若看著信不斷的罵著,沒有文學氣息會死人是不是?她有跟他要求過要他具備博士水準的文學氣息嗎?講了半天他要學習為別人著想,到最後還不是他自己在自說自話!說什麼他會有無法確定的不安定感,說什麼給他自己一個機會,說什麼若她願意他會守著她,去他的!
拚命的罵著,罵到束景若自己都笑了,怪了,她那麼生氣幹麼?反正人走了就是走了嘛……但是又為什麼自己臉上卻涼涼的,兩行清淚在臉上徘徊?反正他要做要說都是他的事嘛!可是又為了什麼當自己看到「愛你的鷹」四個字時,此看到任何事,及任何人說這的任何話都讓她心裡又苦澀、又甜蜜?
真無聊!愛就愛嘛!幹麼一定要這樣把事情搞得一團亂?束景若嘲笑著自己,以她對自己的了解,她根本連天塌下來的事都懶得管,結果遇到他以後,連他自嘲他自己沒有文學氣息這種小事,都讓她微微的心痛。
她根本不需要有人天天在耳旁甜言蜜語,也不需要富貴榮華,只要能好好的過日子、只要能一起並肩看著電視,就是幸福了。他不知道他那樣冷冷用電腦打字而成的一封信,比起那一堆蒲昕用情所寫的小卡片都讓她窩心,只因為蒲昕引起了她心中的女性母愛,但於鷹卻帶給了她愛情的溫馨及甜蜜……
好吧!束景若伸了個懶腰,一手將信貼住心頭,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雖然我束景若懶歸懶,別人的閑事也很少管,但有人敢動壞主意到我的男人頭上,就休怪我束景若手下無情了,本姑娘什麼本事也沒有,但是,彙集情報一把罩,王少逸,就讓你安安穩穩的坐總裁位子一個月吧,大家等著瞧!
☆
「怪了,你們怎麼全來了?今天吹西北風啊?」坐在束家客廳里啃著麵包的束景若,莫名其妙的望著由大門外魚貫走是來的四個人——束景星、路凡、束景瑩、駱梵。
「阿獃若,我們無聊回家來看看也犯法呵?」束景星大刺刺的拉著路凡在沙發上坐下,然後一起盯著束景若繼續啃著麵包。
「是沒犯法,只是你們一起出現有點可疑而己。」束景若冷笑說著,「想來問我報上講的事是不是真的,是不?」
「誰理你跟不跟姊夫離婚啊?拜託,」束景瑩揮一揮手,「我們才沒那閑工夫理那種笑死人的新聞。」
「這倒怪了。」束景若自言自語的說著,「這些人的功力進步了,居然分得清真的跟假的。」
「景若,其實我們今天來是想……」駱梵本想告訴束景若他們今天來的目的,卻被束景瑩一傢伙瞪回去,乖乖的閉上嘴。
「你幹什麼瞪他啊?懷孕臭屁啊?」束景若也瞪了小妹一眼,心裡卻不斷的思索著他們來的目的。
沒錯。此刻的她是真的很需要他們的幫助,因為她雖不知道於鷹現在究竟在做什麼,但她想幫他,就算只有一點點……可是,若她想幫於鷹,就得動用到束家的存款,但她深深知道,自己不能因為任何的理由,而讓弟妹們跟著她慌亂。
因此這一陣子以來她才會天天忙得頭暈眼花,希望能以自己的能力,幫助於鷹渡過這次的難關,雖然她知道,於鷹不需要她的幫助,但是,她就是想……
「是臭屁啊!」束景瑩笑呵呵的說著,「有能耐你自己也來臭屁一下啊!」
束景若不置可否的白了束景瑩一眼,然後自顧自的又看起電視來。
結果五個大人就這麼坐在電視前,任著時鐘滴滴答答的轉了兩圈,最後還是束景瑩自己沉不住氣,開了口:「大姊,我要用錢。」
「要用自己不會去領?」束景若淡淡的說著。
「要用一筆很大很大的錢耶!」束景瑩笑得很曖昧的說著。
「煩不煩啊?不是都說叫你去領了,誰理你用在哪裡啊?」束景若沒好氣的說著。
「你說的喔!呵呵……」束景瑩笑得開懷,讓束景若都覺得狐疑,這個小妮子在耍什麼寶?
「大姊,我也要用錢。」一等束景瑩說完,束景星也邪邪的笑著。
「給我說清楚,你們到底在想什麼?束景若板起了臉問著。
「對,我們想做點小生意。」四個人一起點頭,異口同聲的說著。
「你們……」剎那間明白了他們的心意,束景若的心裡整個的暖了起來,但臉上仍是淡淡的說著:「你們要做生意我不管,但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有肯,自己想清楚。」
「來不及了,景若姊……」路凡笑得很開懷,「我已經去買姊夫公司的股份了。」
「小凡,你……哪來那麼多錢?」
「景若姊,我是沒錢啊,我只不過跟出版社說,若要我繼續『蹲』下去,給我一些股份,好死不死的我們老闆居然有耶,好巧喔!」
「唉……」束景若無奈的搖著頭,她才不相信路凡的鬼話。
「哎呀!小凡,好巧喔!我也買了耶,那我們以後是同一家公司的股東了嘛,請多指教啊!」等路凡說完了話,駱梵馬上笑顏逐開的將手與路凡握了握,一副驚喜得不得了的模樣。
「你們不需要這樣子的……」束景若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她何德何能讓弟妹這幫著她?她一向教道他們一人做一人當,而如今,居然是由她自己來破例……但,她的心中卻同時盈滿了感動,為了他們的那份心……
「大姊,你可不要太感動,我們可不是為了你,我們早看這門生意有利可圖,跟你可一點關係也沒有。」束景星輕笑的說著,然後看著束景若一個人由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自己的房裡去。
「哇,看樣子感動得要死耶!真難得看她這種模樣。」束景瑩輕搖著頭為大姊不輕易流露出的情感而欣喜著。
他們知道束景若永遠也不會對他們開這個口的,但是,看著她為於鷹而日漸消瘦,沒有人不心疼,她不容易愛上一個人,但愛上之後便是以全心投注於其中,而於鷹值得她這麼做,因為他也是同樣的戀著她……
「她這陣子瘦多了……」束景星心疼的說著。
「為了姊夫的事吧,若是我,我可能無法如此平靜。」路凡感嘆的說著。
「倒是那個王少逸,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最後又做什麼手腳。」駱梵有些擔優。
「放心,我們都在,看他還能變出什麼花樣,哼!」束景瑩不屑的說著。
任何事都比不過一家人同心的,在房裡的束景若恣意的流著淚,她雖什麼道謝的話語都沒有說,但她知道,他們會明白的。只是於鷹,你現在好嗎?
上回於鷹留給她的信里,還留有一張已簽好名的離婚協議書,束景若將它放在枕頭下,就只是放著。
她知道他這麼做是不想牽連到她,而她感謝他的好意,但就如同她曾經說過的話,除非他主動開口要她走,否則他一輩子都別想甩開她,一輩子!
只是,唉……想一個人的感覺怎麼那麼讓人心煩?既擔心,卻又摻雜著一些甜蜜及苦澀……
束景若對自己的心裡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對一個懶女人來說,愛上個人要花的心思實在太多,而她束景若可沒那美國時間,所以,於鷹,算你運氣好,否則你出現的時機不是那時,那就沒指望了。
可是,她畢竟出現了不是嗎?以那時出現的確實不是別人而是於鷹,緣,有時真讓人不得不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