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金殿內燭光溢彩,檀香浮動。
身穿淺金色龍袍的龍御天坐在暗紅色的書案后,專心致志地批閱著面前堆起如小山一般的奏章。朱紅筆不時勁力落下,他如劍的眉峰漸漸開始聚攏在一起,一股凜冽之氣也立刻從他的星目里射出。
「劉泰,限你半個時辰內,將宇文浩那小子給朕押進殿來。」他將朱紅筆扔在書案上,端起書案上的琉璃杯。
「遵旨。」劉泰是龍御天的貼身近侍,也是整個央華宮的內侍官,掌管宮裡大大小小的內務,也一直跟隨在龍御天身側。
「這茶為什麼這麼涼?」龍御天摔碎了手裡的琉璃杯,厲聲呵斥。
「奴婢該死!」大大小小十幾個宮女同時跪下,負責流金殿庶務的女官更是嚇得全身發抖。
「皇上,魏濤將軍求見。」殿外,傳來通報之聲。
「全部都給我下去!」龍御天大手一揮。「讓魏濤進來。」
「臣魏濤給吾皇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魏濤解下自己的佩劍,大步流星地走進殿里。
「起來吧。」龍御天冷哼一聲,雙眸如箭地落向他最信任的臣子之一。「朕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皇上。」魏濤緊抿了一下嘴唇,看起來面有難色。「向紫桑小姐是宮裡大司樂向簡之女,已有婚配。小姐要嫁之人是……是七王爺。」
龍御天的身體微微前傾,怒光瞬間凜冽。「七王爺又如何?」
「皇上!」魏濤掀起袍緣,直直跪下。「這門親事乃由慧太妃親自為七王爺下聘,就等向小姐年滿十八后娶進王府,她是七王妃的不二人選。如今婚事已近,朝野內外也都已得知,就等七王爺出使雀南國歸來,婚禮就將舉行。」
「魏濤,你是想告訴朕,朕要把這個絕世美人帶進宮裡,是萬萬不能的?」龍御天那雙沉如墨星的雙眸里射出冰寒之光。
「微臣不敢。」魏濤低頭叩首。「微臣只是想懇請皇上三思,倫理綱常,是我龍溪國立國之根本,也是皇上向來倡導……」
「這句話不像你一介武夫說得出來的。朕知道你和宇文浩是同袍好友,這番話他教了你多久?」龍御天龍顏微怒。「朕是怎麼交代你的?不管她是什麼人,三日之內,朕要你將她帶進宮裡。難道他宇文浩的話,比朕的話還重要不成?」
「皇上!」向來只會服從命令的魏濤顯然不知應如何接話,只能長跪不起。
「既然與皇弟先有婚約,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能不給弟弟面子。」龍御天靠回他的龍椅,一抹邪魅的笑意從他深邃的雙眼裡掠過。
魏濤悄然抬頭,看著自己的君王,有所期待。
「朕要下詔,冊封她為忠貴妃。擇日立刻舉行冊封大典,朕會讓她風風光光地嫁進宮,絕不會委屈了她。」龍御天揚起他尊貴的嘴角,高高挑起他銳利的濃眉。
魏濤頓時臉如死灰,震驚不已。
「朕要讓宇文浩替朕擬詔,並由他這個御史大夫親自去宣詔。朕要讓天下人明白,朕要的東西沒有人可以與朕爭,也不能與朕爭。即便是朕的親弟弟也不行。」龍御天面無表情。
「這……實在於禮不合……」眼見皇帝心意已決,魏濤深知他的脾氣,也深知此事無法挽回。然而作為臣子,他卻不得不繼續勸阻。
「魏濤,你跟著朕有多久了?」龍御天的眼神看似慵懶地掃過眼前的侍衛長。「什麼時候起,你認為你能夠說服朕改變心意?」
「魏濤從未如此想過,也不敢這樣想!」魏濤身體倏地綳直,對於他的君主,他很清楚的明白,他會在談笑間置人於死地。
「你要知道,朕是天子。對朕忠心是所有臣子該有的表現,即使是朕的皇弟也不能例外。朕讓宇文浩去宣旨,就是為了堵住所有士大夫之口,也為了讓那些想用倫理綱常來束縛朕的臣子們明白這個道理。」龍御天帶笑的眼神里揉入冷酷無情。
原本龍御天是要將向紫桑帶進宮,冊封個才人或者婕妤即可。卻沒想到,如此簡單的事居然還生出這些事端。
他要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更何況還是如此美麗的女人呢?
他願意稍稍地用點手段,也為了讓自己的皇弟不至於太過失去顏面。冊封她為「忠貴妃」,一來可以讓眾臣與百姓明白向紫桑對於他的重要性,二來也是為了提醒他的皇弟必須對他「忠心耿耿」。
若是這樣,還有人膽敢忤逆他的決定,那麼他也不會心慈手軟。
不論對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抑或是他的親弟弟,或者……還有那個先皇的女人,慧太妃。
他要讓他們深深明白,誰才是他們的主人,誰才是龍溪國唯一的帝君!
央華宮位於璘陽城正中,整個宮廷的建築群規模宏大、巍峨壯觀,更體現「中正無邪」的對稱格局,突顯帝王的絕對權威與無上榮耀。
從宮門一路進入內廷,所見殿宇全都雕樑畫棟、金玉交輝、琉璃鋪瓦、漢玉為階,雄偉瑰麗、美不勝收。
由於龍溪國現任君王德武帝龍御天對於美麗的事物異常喜好與執著,因此在他統治下,比起前代富麗堂皇的央華宮,又更加的壯麗華美,極富巧思也極度奢華。
可以住進央華宮,應該是所有龍溪國女子的夢想,從此以後登上龍門,榮華富貴享用不盡,還能惠澤全家老小,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更何況,龍御天的凜凜英姿、俊逸神采,早已傳遍中土大陸,魅力更是無人能敵,傳聞最堅貞的天宮玄女都會因為他的容貌,而甘願留在他的央華宮內,與他朝夕相伴。
今日,就有這樣一個讓人艷羨的幸運女子——向紫桑,還未被選入宮就已破格冊封為「忠貴妃」。貴妃的地位僅次於皇后,六宮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榮寵至極,光耀萬丈。
龍溪國的貴妃冊封大典盛大而隆重。首先,向紫桑在宮裡大卜丞的帶領下,前往三神殿祭拜宗廟與諸神。
而後,她又在三神殿內的祈天池裡沐浴凈身,穿戴上「御見」的禮服,並手捧金盆,上置代表賢良淑德之四樣信物——絲線、玉碗、銀錠、書冊。
坐上皇轎后,向紫桑在尚儀女官的帶領下行至中宮,於中宮殿內拜見六宮之主的李皇后。
龍御天的正妻李皇后,是當朝宰相的女兒,在龍御天被冊封為太子前便與他成婚,卻一直未曾生育,身體也很羸弱多病。
此刻,她身穿皇后朝服端坐在中宮殿的鳳椅之上,面無表情,令人敬畏。
當向紫桑手捧四信物緩緩走進殿里,她的絕世姿容就讓列隊在兩旁的六宮妃嬪們顏面失色,雖都不敢竊竊私語或者面有妒意,但注視的眼神也還是充滿了不善。
向紫桑依照宮廷禮儀,單膝跪地,雙手將四信物高舉過頭,對皇後行禮。
李皇后沉默地凝視了她良久,略顯病容的臉上似掠過一抹憤然。顯然,李皇后也知道向紫桑原本與七王爺定有婚約,皇上居然為了她而不顧倫理綱常,可見向紫桑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有多麼重要,而她嬌媚的容貌也令李皇后深感危機。
半晌之後,她才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尚儀繼續典禮,但並未讓向紫桑起身。
尚儀依禮宣讀冊封金冊上的內容,而李皇后則用凌厲的目光咄咄逼人地盯住向紫桑。
向紫桑一直高舉金盆中的四物,久跪於地,直到金冊宣讀完畢,也未能起身。
金冊宣讀完后,舉行典禮的尚儀又開始宣讀六宮妃嬪必須遵守的「宮訓」。
向紫桑依舊長跪於地,高舉的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冗長的宮訓足足宣讀了有半個時辰,之後,按理應該由皇后親手將代表貴妃身分的冊印交給受封的貴妃,貴妃便可坐於皇後下首,接受六宮妃嬪、宮中女官、最後則是內廷待詔與宮女們的依序覲見。
「本宮今日身體勞累,典禮的其他事宜便一併從簡吧。」李皇后卻只是帶著挑釁與蔑視的表情看向向紫桑。「忠貴妃,本宮會命人將冊印和封賞送到你宮裡。」
說完,皇后就在尚宮尚儀宮女太監們的簇擁下,踩著蓮花步,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中宮殿。
皇后一走,冊封大典便終結,其他妃嬪、待詔、宮女們也魚貫而出,竟無一人想要去關注依然跪在地上的向紫桑。
「忠貴妃,請移步景麗宮。」直到主持典禮的尚儀來到她身邊。
向紫桑的雙腿早已跪得毫無知覺,收回雙手的剎那也因極度虛弱無力,而將手裡的金盤摔在了地上。
金盤落地,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在空曠的中宮殿里迴響著,四樣信物自然也跟著同時落地,玉碗更是摔成了兩半。
「哎呀,這可真不吉利……」一旁的尚儀發出幸災樂禍的驚嘆聲,卻並未伸出手去攙扶她。
「我在宮裡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貴妃娘娘摔碎象徵吉祥的玉碗呢,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三神保佑,希望不要有什麼禍事發生才好。」被選派來伺候向紫桑的尚宮嬤嬤,也跟著說出嘲諷的言語。
這些宮中女官看到了皇后對待新貴妃的態度后,也趕緊競相仿效,半點也沒把新來的貴妃放在眼裡。
向紫桑聽到了她們犀利的言辭,卻依舊是一臉平靜到極致的漠然,看著地上摔碎的玉碗,她的眼神卻好似飄蕩在未知的某處,顯得空洞與無覺。
從她進宮以後,這樣的表情就一直伴隨著她,不論發生什麼事,都無法撼動她的情緒。
她用綿軟無力的雙手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嘗試了好幾次,才最終站起身。見她起身後,尚宮嬤嬤這才姍姍來遲地走到她身邊,不情不願地扶住了她的右手。
向紫桑抬起她的芙蓉玉面,用冷如霜雪般的表情面向殿外的燦爛陽光。
夏季的龍溪國,總是濕熱多雨,悶熱難耐的。
然而,在她的周身卻散發出如嚴寒臘月的冰冷之氣,讓靠近的人也都感到不寒而慄。
對於向紫桑來說,成為皇帝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她的願望,也更不想要什麼貴妃頭銜,住進什麼景麗宮。
當宇文浩前來宣旨的那個時候,是她十八年來最恐怖的經歷,甚至超越了那天在龍源谷遇到黑熊襲擊的夜晚。
那一天之後,她的生活就完全被顛覆了。父親終日濃眉深鎖,家裡的幾位姨娘也終日以淚洗面,哭喊著家門不幸。
那一天起,她就不曾上街,因為不敢去面對他人異樣的眼神,不敢去聽到別人議論撻伐的話語。
她要怎麼去面對她以後的人生,要怎麼在這可怕的皇宮裡生存下去?一入宮門深似海,更別說像她這樣背負著罵名與指責,違背了倫理綱常後進宮的女子了。
好女不事二夫,更何況她先是許配給了賢親王,現在卻又要接受皇上的臨幸。她竟如此無奈地接受自己的人生,如浮萍一般軟弱無依。
環顧她身處的寢宮,床前紅燭高照,帷幔層層疊疊,焚香爐里飄出淡淡蘭麝,華貴的擺設錯彩鏤金……
然而這一切的奢華精緻,都無法引起她一絲一毫的興趣。若這一生都要被困在這個金玉環繞的牢籠里,沒有自由,沒有未來,那麼她寧願跟著一個人浪跡天涯,御風而行。
「俠士,你說錯了。我們之間不會再見面,也不能再見。」此時此刻,她想起的人不是家人也不是賢親王,竟是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救命恩人。
當時的她為了要嫁進賢親王府而悲傷,誰知她真正的命運卻比她想像中還要悲慘數倍,甚至永無天日。
面對著滿室金碧輝煌,想到自己曲折的際遇,想到那個狂放不羈的男子,向紫桑暗自神傷而終於垂下淚來。
這是她入宮后第一次落淚,第一次打開緊閉的心扉,感受到那徹骨的傷痛。
「愛妃,為了何事而傷心?」重重帷幔之外,傳來了一道低沉神秘、邪魅性感卻也異常熟悉的狂妄輕笑。「難道是不想嫁給朕當貴妃不成?」
帷幔被尚寢女官掀起后,龍御天踏著慵懶的步伐踱進屋內。
向紫桑錯愕地揚起淚眼,整個人都彷彿石化般,一動也不能動了。
「你……你是……」向紫桑手裡的錦帕掉在地毯上,美眸里的眼淚如斷線珍珠般無法遏制地不停滾落,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悲傷。
「娘娘,還不快拜見皇上?」一旁的女官小聲提醒。
「皇上?」顫抖著聲音,她本能地跪下行禮,腦海里卻還是一片空白。
「愛妃免禮。」龍御天走到她身邊,伸手就將她拉了起來。
如此舉動,驀地讓她想起真龍祭那晚,在龍源谷里遇險時的情景。
那麼,她所嫁的皇上,難道就是那夜的俠士?
「原來你就是……」呢喃自語中,她混沌的頭腦才逐漸清醒。「臣妾該死,竟然直呼皇上……」想到了宮廷禮儀,她想要跪下。
龍御天的嘴角噙著興味盎然的笑意,牢牢握住她的手。「愛妃若再要多禮,朕可要生氣了。」
美人在前,他細細欣賞她的柳眉杏眼、明眸皓齒,眼裡幾點淚珠盈然,更是平添了楚楚動人的柔媚與嬌羞,讓人憐惜疼愛。
「臣妾失禮,請皇上見諒。」向紫桑好不容易才止住自己聲音的顫抖,遏制住了不斷狂躁的心跳,只是驚愕依舊停留在雙眸里。
「也難怪你會失禮。」龍御天戲謔一笑。「朕早就說過我們一定會再見,朕從來不曾食言。」
她立即揚起雙眉。「臣妾……沒想到……竟然就是皇上……」向紫桑此刻是真的心煩意亂,神思無措,不知道心裡的感覺是驚是喜,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然而來的意外。
她一直感到困惑不解,為何皇帝會突然間要立她為妃,還強搶了自己弟弟未過門的媳婦呢?她父親只是個樂官,沉心於音樂里而不能自拔,他們家更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實在是沒有理由讓皇帝違背倫常的娶她為妃。
向紫桑帶著三分怯意和三分悲傷,盈盈然地抬起淚眼,靜靜瞅著眼前這個狂放傲慢又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皇上,也是她現在的夫君,龍溪國的君王德武帝龍御天。
「所以,皇上就是因為那一天,才……不顧我和七王爺的婚約……」她驀地咬住嘴角,暗自責備自己。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原本孤寂愁苦的心情,在發現自己所嫁之人竟然是他后,竟莫名的感到激動,甚至還有些慶幸。
「愛妃剛才為何哭泣?」龍御天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纖腰,語氣溫和而隨意。
然而,向紫桑還是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在他輕柔的話語中,她可以察覺到情緒的波動。
「皇上。」她莫名的心緒緊張。「臣妾是為了……」向紫桑內心掙扎不已,是要對他說實話還是敷衍了事。
「愛妃但說無妨。」龍御天的嘴角依然在笑,但笑意卻冰冷了一些。
「臣妾原與七王爺訂有婚約,雖未嫁進王府,卻也算是賢親王府的人。如今又做了皇上的妃子,為此臣妾內心非常惶惶不安,生怕成為皇室敗壞倫常的罪人。」她一咬牙,心口兒莫名的顫動過後,就閉起眼把什麼都說了出來。「臣妾感嘆自己的境遇,所以才會悲中從來,也不知要如何面對這樣的改變……」
「今天皇后在冊封典禮時給了你下馬威,是不是?」龍御天挑起眉梢,眼神凜冽地掃過她染滿哀愁的容顏。
向紫桑全身一僵,小心地張開眼,卻不敢對上他那雙可以穿透人心的利眼。
「皇後娘娘只是身體不適,並沒有給我什麼下馬威。」她的身體戰慄了一下。
龍御天放開了她,走向珠玉點綴的柏木暖床,眼神促狹地掃過床榻。
「在這央華宮裡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朕。除了朕以外,愛妃不應去在意其他任何人。但是這宮廷里的禮儀卻不得不去遵守,愛妃可明白?」
「臣妾明白!」她低眉垂目,靜立一旁。
「這般最好……」他慵懶中帶著三分凌厲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色。「愛妃,朕有些累了……知道你現在該怎麼做嗎?」
「是……」她顫抖得如風中落葉,柳絮般單薄的身體不住擺動。「臣妾應該伺候皇上更衣,還有……還有入寢……」
「那你最好動作快一些,朕向來沒什麼耐心。」龍御天轉過身,精爍的雙眼裡射出冰冷的光芒。
向紫桑不知所措地後退半步,卻又立刻疾步上前。她看著眼前的龍御天,他和那個在龍源谷里救她一命、並和她談笑風生的男子有著一樣的容顏和氣魄,卻又有著不同的疏遠還有讓人膽寒的冷淡。
他娶她到底是為了什麼?看著眼前渾身散發出尊貴氣勢又冰冷無比的男子,她真的感到困惑不已。他是因為喜歡上她了,才會不顧一切地違背禮教娶她為妃嗎?
為何她卻沒有這樣的實感,為何她的心會覺得空蕩蕩的無所依憑?然而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他有何必須要娶她進宮的理由。
「剛才那些話,朕就當作你初入宮廷,並不習慣,所以可以當成沒有聽到。日後若再讓朕聽到類似的話……」一抹肅殺的凜冽從他冷酷的眼裡掠過。「那後果不是你和你的家族可以承受的。」
咬緊櫻唇,她的內心浮現出片片凄涼。
他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午夜俠士,而是龍溪國最至高無上的男人!眼前的他與她心中的他,無法重疊。
「你必須記得,從今日起你就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女人。如果你心裡還想著什麼賢親王,那就是對朕的不忠。」當她顫巍巍地走近他身邊,開始替他更衣時,他語氣冷靜而平緩地說著,好像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一般。
向紫桑的心臟一陣陣緊縮,心跳也早已紊亂到超出了負荷的能力。她感到呼吸急促,也感到頭腦暈眩而緊張,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話……
「你還要牢記,天下都是朕的,所以你也是朕的!」當她替他除去外袍時,龍御天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閃爍出鬼魅光芒的深邃黑眸探進她心底。「況且,你並不是個遵守倫理綱常的女子,要不然也不會在嫁人前,還對其他男子動心。」
「皇上……」胸口彷彿被他狠狠捅了一刀般的痛,杏眸里更充滿狼狽與恐慌。
「若你真的那麼在意倫理綱常,又怎麼會和一個單身男子共乘一騎,還躺在他的懷抱里享受不已?」龍御天霸道地將她壓倒在暖床上,梭巡的目光充滿了君臨天下的氣勢還有佔有慾。「你剛才傷心的淚水是因為我娶你違背了倫理綱常,還是因為你怕被一個好色的皇帝困在這深宮之中,無法自由自在,也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龍源谷偶遇的男子了呢?」
紅潮布滿向紫桑全身,雙頰更是紅若芙蓉,燦若春桃。可是她黑白分明的盈水雙眸里卻浮現出羞愧與自責。
他完全說中了她的心事,將她的淺陋還有淫蕩完全暴露。這一切的遭遇都是她自找的,如果她不曾去到龍源谷,不曾遇到他……那麼她就不會讓自己蒙羞,讓家族蒙羞,甚至也讓賢親王蒙羞了……
「愛妃,你註定是朕的女人,知道為什麼嗎?」龍御天微微撐起身,以手背撫摸著她肌理細膩的臉頰。「因為朕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奪到手。不論用什麼方法,不論過程如何。」
向紫桑面對著眼前狂肆邪佞的君王,一股寒冷從身體里爆發開來,緩緩變成了恐懼。不,他並不喜歡她,他只是想要佔有她,掠奪她!
「你只要乖乖地聽從於朕,只要時刻牢記你是朕所擁有的女人,朕絕對不會虧待你。」他邪肆的手指刷過她不停顫抖的櫻唇,並且沿著唇緣微微畫圈。
龍御天毫不費力的就撕碎了她的羅衫紅裙,絲毫沒有憐惜的動作也嚇壞了兀自顫抖的向紫桑。
「記得嗎?我對你說過,總有一天我需要你對我湧泉相報,看來就是這個時候了。」他那深邃如冰潭的雙眼裡閃過佔有的狂野,也宣告了他掠奪的開始。
那一夜,她從少女變成了貴妃,那一夜起,她的身體和她的心都烙印上了龍御天的名字,從此以後都不再屬於她自己。
她更深深的明白,這個男子並不珍惜她、愛護她。她只不過是他眾多女子中的一個,在他心裡不會佔據一絲一毫的分量……
而她這一生,都會埋沒在這深宮裡,成為眾多沒有名字的,皇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