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關係,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鍾佩瑜勉強抬起頭,吸了下略紅的鼻頭,支起手肘準備爬起來。
「如果不是妳硬要靠上來,也不會跌倒。」嚴雋昊冷冷看著她,半天才慢悠悠的伸出手。
「我沒事啦……」看到他伸來的手,鍾佩瑜的嘴角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所有的眼淚和委屈都彷佛瞬間消失了一般。
他嘴角微撇出一絲不耐,但還是讓她握住他的手。只是,一見到她站起身,就立刻撤回了他的手。
鍾佩瑜的右腳突然在地毯上歪斜了一下,她的嘴角也因為疼痛而悄然抽動了一下。
「怎麼?腳扭到了?」嚴雋昊悶哼一聲,眼神卻不自覺的掠過她的腳踝。他當然不是在關心她,只是不願她因為他而受傷罷了。
「不是剛才被你推開扭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因為他不小心流露出的關懷而心花怒放,一掃之前的陰鬱。「今天早上我跑去向你求救時,好像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
「妳怎麼總是這麼不小心呢?」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她的臉,然後用力抿緊嘴角。「早上為什麼不說?既然去了醫院,就應該檢查一下。」
「可是已經不痛了呀,因為有你關心。你看,我能活動自如的……」她在他的支撐下,抬起右腳給他看。「哎喲……」然而就在她想轉動腳踝時,疼痛卻突然襲來。
「我看妳的腳踝都腫成小包子了。」嚴雋昊挑高劍眉。「妳還能順利的走路真是奇迹。」
「有嗎?哪有腫成小包子……」她依舊握住他的手,笑容從嘴邊咧到了心底。看起來,嚴雋昊對自己並不是毫不在意的,所以她更要振作起精神!
轉著心思,又要抬起腿想要看清楚腳踝,誰知一個重心不穩,讓鍾佩瑜整個人瞬即倒向嚴雋昊。
他本能的伸手摟住她的纖腰,不讓她再度親吻地板。對於她莽撞的行為,他不悅的皺緊眉頭。「妳是不是有些太過得寸進尺了?」雖然表情嚴厲,不過他的手還是牢牢將她鎖住,防止她再度跌倒。
「謝謝。」鍾佩瑜漲紅臉頰的同時,心裡也湧現出了無限的力量。「我平時不會這麼笨手笨腳啦……」揚起頭,她嘟著嘴角,頗為喜悅的望著他。
即使他再怎麼對她惡形惡狀,但他還是她的雋昊哥哥!所以,她絕對不會放棄努力,從現在起她一定要留在他的身邊,不再讓他失望,也要讓他看到她的改變和決心!
「難道妳不是一向這麼笨手笨腳的嗎?是誰的包包里永遠都會放著OK綳,甚至還有各種外傷藥膏的呢?」嚴雋昊冷哼一聲,不屑的皺起眉頭。
「我只是有備無患啊。」她裝傻般的瞪著圓圓的大眼,著迷的看著他眉間的皺褶。說起來,她是真的很想他,很想他很想他呢……「你每次要凶我的時候,都會這樣蹙緊眉頭,面容緊繃的,目光也會變得異常明亮……」
「時間不早,妳該回家了。」嚴雋昊感覺到她輕柔的呼吸和她話語里一些屬於過去的東西,那讓他的胸口倏地微微一緊。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厭惡,因此,他迅速的打斷了她。
可是他又不敢猝然放開她,生怕她再一次跌倒——他當然不是心疼她或者擔心她,而是不想讓她認為他恃強凌弱罷了。
「這個時候你一定餓了。就算吃過晚飯,現在也要吃消夜了呢。」她對於他的話置若罔聞,在他的攙扶下站直身體后,手指卻還是抓著他的衣袖。「我在法國有去上烹飪課程,現在可會做法國菜了。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法國料理,所以今天我本來有準備炙烤乾貝、洋蔥湯,主菜是菲力牛排搭配法國高麗葉菜。醬汁全部都是我在家裡自己熬煮製成的,保證你說好吃……」
「現在都幾點了?還吃法國料理?妳不覺得太油膩嗎?」嚴雋昊的眉頭聚得更緊,並且拉扯開她固執的手指。
「所以我才說是本來要準備的……你回來得太晚,今天當然來不及了。」她倩然一笑,對於他的怒視毫不介意。
「妳到底是去法國幹什麼的?不好好在音樂學院里上課練琴,去學什麼烹飪?真是不務正業,也夠我行我素的。」他惡狠狠的瞪著她,卻在她的笑容里顯得氣勢全無。
「你不要生氣了,這些事我以後再慢慢和你說……」
「沒有什麼以後!妳現在就給我出去!」他氣惱的手指向門口。「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這裡,我不想看到妳。聽見了嗎?」
「聽見了……你說得這麼大聲,我怎麼敢不聽見呢?」鍾佩瑜對於他的警告絲毫不以為意,與昨日小心翼翼的樣子完全相反,她反而站在他跟前,一臉笑咪咪。「那我煮烏龍麵給你吃好不好?搭配蔬菜天婦羅,加一點壽司醋,清爽開胃,你肯定會喜歡……」
「鍾佩瑜,過去我倒是沒有發現妳這麼厚臉皮!」他抓起她的手肘,卻又顧忌著她扭傷了的右腳,而只能當場僵立。「在我扔妳出去前,妳最好自己走出去!」
「我會走的,我保證!」她目光溫柔,笑容親切的揚起臉看著他。「你先去洗澡,我煮完了就讓傭人給你端上樓。你放心,我煮完就走,今天不會再打擾你。」
「現在就走,妳煮的東西我不會吃!」他不再猶豫,因為他發現在她的笑容攻勢下,他心跳的速度似乎無法再維持穩定。
她有著甜美可人且讓人一見難忘的美麗笑容,過去他就是被她天真純良的笑容所蠱惑,才會分辨不清她的本質,落得被她拋棄的下場。
「你吃不吃是你的事,可是煮不煮卻是我的堅持。」她微笑著,但雙眸里卻閃爍出堅韌的光芒。「就算你把它倒掉也好,我還是想要煮好再走。好不好?」
「不好!」嚴雋昊放開她的手,目光鄙視的掃過她全身。「不管妳怎麼做,都無法改變我現在對妳的看法。妳愛怎麼樣繼續胡鬧下去隨便妳,恕我不能奉陪。」
「你快上樓洗澡休息,我真的煮好烏龍麵就會離開。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她雙手合十,一臉拜託他的真誠笑容。
嚴雋昊扭開頭,一言不發的走上樓去。
他想自己一定是真的累了,不想再和她繼續糾纏下去。況且,只要他不理她,那麼她的目的就不會得逞。
對,就是這樣!他不應該因她突然轉變的態度而打亂他的步調,他必須堅持自己的原則,只要一直對她視而不見,漠然以對就好。
那樣的話,不管她要做什麼,都不會再次打動他的心——永遠、永遠也沒有那個可能!
而站在樓下目送他離開的鐘佩瑜卻緊握雙手,明亮清澈的眸子里蕩漾著堅定的信念與不屈的鬥志。
她終於明白了,與其整日自怨自艾、後悔自責,還不如拿出行動來向他證明。現在的她,不需要眼淚,也不需要懺悔,更不需要解釋。
需要的,只是她的真心。
只要是真心,不管做什麼,最終一定會讓他看到,也一定會讓他接受!
嚴雋昊在晨跑途中並沒有看到每日準時出現的鐘佩瑜。
他應該感到高興,那說明她的右腳一定腫得很厲害,大概現在連下床都覺得困難吧?以前她只要受了一點傷就會痛得哇哇叫,那樣的扭傷對於她來說想必是無法承受的,所以她樂得休息,也不必再勉強自己跟在他身後晨跑了……
他倏地抿緊薄唇,因為自己的思緒圍繞著鍾佩瑜打轉而感到氣憤難當。
不管鍾佩瑜為什麼沒有出現,他都不應該在意,也不能在意!
嚴雋昊跑得飛快,那條他向來很喜歡的幽靜小路此刻也變得非常不順眼,甚至連清晨舒爽的空氣都沒能平息他心底的煩躁不安。
於是,他草草的跑完全程,一心想要再度回到床上去好好的補眠,制止自己不安分的思想,也享受假日的清閑。
難得這個星期六沒有任何的應酬,也不必加班,他最好關上手機,不要讓任何人打擾他。
嚴雋昊跑過宅邸前的草坪,路過管家芳姐身邊時又倏地折返。
「芳姐,如果我再看到鍾佩瑜出現在這裡,那麼妳就準備好打包走人吧。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準放她進來!」他嚴厲的命令完,就大步的向著敞開的客廳大門走去。
「少爺,可是……」芳姐追在他身後,解釋的話語卻並未落入已經走進客廳的嚴雋昊耳里。
「雋昊哥哥,早安!」客廳里,穿著圍裙的鐘佩瑜滿臉笑容,愉快的對他揮動著手臂。「你今天回來得好早,比平時快了十分鐘。」
「妳怎麼會在這裡?芳姐,送客!」嚴雋昊怒火衝天的回頭大吼。「把她給我轟出去,她……」
「少爺,鍾小姐是老爺的客人,我可不敢轟她出去。」芳姐為嚴家服務了二十年,即使在泰宇集團面臨倒閉的時候,她也一心跟著主人,因此嚴家上下都對她頗為尊重。
「老爺和夫人在澳洲靜養,怎麼會邀請客人來家裡?」嚴雋昊雙手插腰,惱怒的看著不願服從他命令的老僕人。「芳姐,妳不要忘了我才是這所房子的主人,而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忤逆我命令的人!」
「少爺,你和老爺都是我的主人,你們的命令我都必須要聽從。這可讓我為難了……那不然你給老爺打個電話,親口問他我到底有沒有撒謊。」芳姐不卑不亢的回答。
「雋昊哥哥,你不要責怪芳姐啦。的確是嚴伯伯請我來的——我昨天有打過電話給他,他說隨時都歡迎我來家裡看你,而且還打了電話給芳姐,吩咐她給我一切可能的方便,要好好招待我。」鍾佩瑜一拐一拐的走到他面前,手裡拿著電話。「不信的話,你就打電話給嚴伯伯。」
嚴雋昊的眼裡射出銳利的光線。「妳為什麼打電話給我爸?我警告妳,妳來煩我就算了,如果妳敢去打擾到他的話……」
「我只是向嚴伯伯還有嚴伯母問候一下,就只是表達我的關心,其它的話我什麼也沒有說!」鍾佩瑜立即緊張的擺手,睜大的雙眸里透露出真誠的訊息。「我知道自己不能多嘴多舌,況且嚴伯伯也不能過度操勞。」
「可妳還是去打擾他們了。」嚴雋昊從她手裡接過電話,卻並未撥打。「聽到妳的聲音就是對他們的打擾!」
她明亮的眼神里飄過哀傷的光芒。「我知道現在才打電話表示問候的確是太晚了……雖然嚴伯伯和嚴伯母還是對我那麼客氣,那麼好,我卻可以感覺得到他們不再像以前一樣把我當成一家人看待了。」
「據我所知,是某人自己不想和他們成為一家人。」嚴雋昊對芳姐微微頷首,芳姐立刻心領神會的退出客廳。
「但你還是和他們說了你要娶我這件事。」即便他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她依舊可以感受到他語氣里的冷漠與責備。「就算你是為了報復我當年的行為,但我終究還是會成為他們的兒媳。所以未來,我會做一個合格的兒媳,不會在不恰當的時候離開這個家,離開你。」
鍾佩瑜抿了下嘴角,努力不讓她心底的凄涼浮上臉頰,努力維持著聲音里的鎮定。
「妳最好記住今天妳說過的這些話。」他直視著她的眼,眸光里閃爍著嚴厲的審視。「我們結婚以後,妳不需要對我盡到妻子的責任。但是妳要對我父母盡孝,也要擔任好泰宇集團主席夫人的角色,還有做好這個家的女主人。」
「這些我都會做到,盡我一切的努力。」她在心裡暗暗發誓,就算是他妻子的責任,她也會全部都擔負起來!
「妳最好明白,有些承諾並不是那麼容易完成。而我也很難信任妳的話。」嚴雋昊注視了她三秒后,面無表情的轉身。「不管我父親說過什麼,現在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我不歡迎妳。」
「我還是會留下來的!」她深吸口氣,繼而讓一抹誠懇的笑容浮現在臉頰上。「我已經做出了決定,也有了這樣的覺悟。所以我不會被你的冷言冷語所嚇倒,更不會因為這樣就傷心難過,感到委屈。我要做給你看,我不是隨便說說,也不是在耍什麼心眼和詭計,我只是想要做出正確的事,做我自己應該做的事。」
「妳沒有自尊心嗎?」他倏地回過身,目光如電。「我這麼厭惡妳,妳怎麼還能對我笑得如此若無其事呢?還是妳覺得,我不敢真的把妳怎麼樣?」
「我為什麼要有自尊心呢?」她輕柔的搖頭,眼神變得迷濛。「自尊心是用來對待外人,而不是自己心愛的人。如果你覺得這樣對我讓你比較好受,那我完全無所謂。只要你開心就好……」
「鍾佩瑜,妳怎麼永遠只想到自己而不顧他人的感受?」他一個跨步與她面對面。「妳的存在讓我感到不舒服,而我並不需要妳這麼做,妳懂不懂?」
她怔忡的看著他,因為他一針見血的話語而啞口無言。
她的行為的確有些自私,的確是有那麼一點自說自話。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她又怎麼能留在他身邊呢?不留在他身邊,又怎麼能讓他看到她的改變,了解她的真心呢?
「你總是……總是可以這麼犀利,這麼厲害。」她垂下眼帘,悠然嘆氣。「我所有的弱點都被你看穿,好像怎麼做都是錯的。」
「那是因為妳的確一錯再錯。」嚴雋昊插起雙臂在腰間。「難道妳認為這一次妳做對了嗎?四年前的行為是妳自己做出的決定,沒有任何人左右妳。就算妳終於發現也許我還有那麼點利用價值,也許和我在一起的確可以帶給妳更多的利益……但那又怎樣?妳的錯誤不是妳想修正就能修正的,發生了的事就永遠無法抹去,妳明不明白?」從他深邃雙眸里射出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無情。
她微微張開口,卻在他的指責聲里找不到辯解的理由。
「現在妳回來了,然後說妳還愛我,說妳要贖罪。但妳想過沒有,這些是不是我所要的東西呢?妳說這四年妳有了很多的改變,但我卻絲毫沒有看出來。我看到的還是一個不顧他人感受,一味我行我素的鐘佩瑜。妳的改變在哪裡呢?妳告訴我啊!」他逼近她一步,霸道的氣勢在他周身燃燒。
「我……可是你說要娶我……如果不是你提出來,我也許就沒有這個膽量再回來……」她張開口,發現自己的話語根本脆弱到不足一提。
「妳知道妳的問題在哪裡嗎?妳永遠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只看得到妳自己的喜怒哀樂。四年的時間,不是一個月,不是一年,而是四年!任何時候如果妳真的有反悔之心,妳都可以打一通電話,或者直接飛回台北。那樣的話,我起碼願意相信妳是真的後悔了,相信妳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嚴雋昊將他迫人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他並不想對她說出這些話,可是她的態度,她的表情,再度激起了他內心隱藏著的痛苦和記憶。
鍾佩瑜找不到自己的勇氣,也找不到自己的笑容了。因為她發現,他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
「妳說過我不會折磨妳,所以妳想不明白我要娶妳的理由。我為什麼不想折磨妳呢?對於我來說,四年前妳的背叛是我一生最大的污點,帶給我的衝擊不會比泰宇集團面臨倒閉,不會比父親的生命受到威脅來得小。」嚴雋昊緊握起雙拳,身體也綳得筆直。「我可以重振泰宇集團,我也可以報復妳的背叛。娶一個一心想要離開我的女人為妻並不是對我的折磨,而是對這個女人的折磨。她越是想走,我就越要把她拴在我身邊,卻永遠不會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妻子、一個女人那樣去看待!」
冷酷的光芒從他如刀般犀利的雙眸里射出,他僵硬的面部線條和他坦白直視的表情都表達出他內心的堅硬和決心。
「如果妳覺得我娶妳不是對妳的折磨和報復,如果妳認為妳真的還愛著我,覺得嫁給我對妳是件有利的事,並且認為這樣並不算折磨妳、報復妳——那我也只能說,妳從來都只站在妳自己的位置上,而不會用同理心思考他人的行為和想法。」
鍾佩瑜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她的背靠在身後的壁爐架上。她的雙眸不住的在他臉上飄移,潔白如瓷的面龐上浮現出深受震撼的挫敗感。
「其實我並不想和妳說這些話,因為我知道說了也是白費唇舌。」嚴雋昊緊抿的嘴角旁布滿了冷硬的線條,在他深刻的五官下籠罩著更深的尖銳。「妳覺得妳愛我所以就可以讓我原諒妳了嗎?就算妳愛我又怎麼樣?四年前,當我最需要支持的時候,當我相信妳一定會留在我身邊的時候,妳在哪裡呢?」
胸口處傳來了陣陣的刺痛,對於嚴雋昊來說,她是他心裡永遠也拔除不了的那根刺,將他刺得血肉模糊,也留下了無法癒合的傷口,總在不經意間發作。
而他越想忽略這個痛苦,越想將這根刺拔除,就越會讓自己受到更深的傷痛。
「整整四年的時間,妳說妳每天都在後悔,過得並不快樂。那妳覺得我的生活又是如何的呢?」此刻,當他面對著傷他最深的女人,他似乎還是無能為力將自己的真實心情給隱藏起來。
也許他還不夠強大,也許他不能真正做到冷酷無情,所以才會依舊如此,任憑她再度刺傷刺痛他的心,而無法真的視而不見,毫無感覺。
「以後,不要再對我說那些話。它們毫無意義,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四年的時間——妳有整整四年的時間來對我說明,而不是在我以幫助妳父親的企業為交換條件,要和妳立下婚約時,妳才出現在我面前。」他向後跨去一步,雙手垂在身側,筆直站立的同時,面容也緊繃得好像最堅硬的岩石。
鍾佩瑜的眼淚不斷的從眼眶裡滾落,模糊了她全部的視野。然而,她卻不敢哭出聲,也無法哭出聲。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哭泣的權利。
在他平靜而低沉的嗓音下,她終於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他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他了解她甚至超過了她自己。然而,面對這樣的他,她卻毫不珍惜,也從不為他著想。
即使是四年後的現在,她也只是自私的想到自己的情感,自私的想要再度擁有他的愛和關心,自私的以為只要她努力了就能回復到過去,而將四年前發生的錯誤完全抹去……
「雋昊哥哥,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變得快樂起來呢?不管什麼事我都願意去做……是不是只要不再看到我,你就會比較開心呢?」她一邊啜泣,一邊吞下喉間所有的苦澀,將心底唯一的想法艱難的念出。
嚴雋昊並沒有回答她,只是漠然的轉過身去,離她而去。
鍾佩瑜滑落到了地毯上,抱著膝蓋,她將頭整個埋進手臂里,無聲而凄涼的痛哭著。
然而,再怎麼哭泣,都還是無法宣洩出她內心那些刻骨銘心的悔恨,還有無盡的疼痛與絕望。
她錯得如此離譜,如此誇張,就連她自己都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
她怎麼能一再的傷害別人,卻還認為自己也是所謂的受害者呢?
她只請求別人的原諒,卻毫無真正的反省。
原來她的愛,從來都是那麼膚淺與自私,從來不想付出而只想要得到。
這樣的自己,真的不配得到他的愛……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