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某一天的午夜時分,褚興盛的血壓心跳突然下降,內臟器官急速衰竭,沒有多久便離開了人世。
褚茉憂鬱而低沉地默默處理父親的身後事,平靜無語的模樣,讓席火很擔心,卻也只能陪在一旁幫忙所有的事。
不知道幾天之後,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她漸漸意識到自己正站在父親的墓碑前,心神茫茫然的,好像這時才真正醒了過來。
父親過世的那一晚,褚茉一直沒有什麼真實感,只覺得整個人飄飄匆匆的,所有事情蒙矇矓矓的,明明站在地面上和人說話應對,她卻老覺得自己正飄在半空中,看著面無表情的自己。
直到此刻,強烈的悲傷才確確實實地衝擊而來,忍著一直沒有流出來的眼淚,一下子全都積壓在胸口,不停地翻騰著,讓她好難受,幾乎無法呼吸。
鼻子一酸,淚水一顆一顆地掉下來,她忍不住捂著唇,啜泣出聲。
「小茉……」席火輕輕摟住她。
「我爸能早一點解脫病痛折磨……這樣也好……」她喃喃說道。
雖然理智上知道如此,但她還是覺得好遺憾、好遺憾……
席火抱緊她,吸納著她沒有說出來的傷心。
她轉身,將臉深深埋在他懷裡,汲求著支持自己堅強下去的力量。
「我們結婚吧,我來照顧你。」
席火輕聲地在她耳邊說道。
她在他懷裡頓了一下。
他屏息期待著。
她咬咬唇沒有說話,小手緊抓著他後背的衣裳,淚水流得更凶了。
席火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但是,他等了又等,除了她的眼淚與啜泣外,還是等不到任何回應,心裡很是失望。
想到她這時的心緒,正是不穩定的時候,也不好再逼問她的回答,於是只能淺淺地嘆息一聲,抬高雙臂,將她環抱得更緊。
「謝謝你……」
她在他懷裡拾起頭,淚痕斑斑地望著他。
「傻瓜,謝什麼?」他輕嘆。
她抬高雙手,攬住他的頸項,閉上眼主動吻住他。
剛開始,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很想問,她的這個吻,是默許他的求婚了嗎?
但他不敢問她,怕自己莽撞的問話,會破壞了這一刻的氣氛。
她眼眸中悲切的淚水,勾出他滿腔的憐惜,他忍不住拋開所有的念頭,低下頭去,覆上她有些蒼白冰涼的唇瓣。
他感覺到她的唇瓣,正在他的唇底下微微抖著,整個纖瘦的身子幾乎縮在他的懷裡,分外的楚楚可憐。
低嘆一聲,他密密地將她所有的嗚咽傷心全都覆進自己的唇里,努力地想要分擔她的傷懷心緒。
她閉上眼,眼睫抖呀抖的,像兩隻不安的蝴蝶,在她眼下撲著翅,掩去她眸中所有的思緒。細密的低喘,泄漏出她對他正處於無力招架的狀態,只能任憑他帶領著她感覺兩人之間無可比擬的奇妙感覺。
她細細喘著,離開他的唇后,她抬手捧著他的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像要把他深深刻進腦海中,眸里流露出濃濃的依依不捨。
依依不捨?
是他看錯了吧?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奇異的表情?
「小茉……怎麼了?」
他下意識地抓緊她,有些下安地問道。他覺得她好像隨時會在下一刻離他好遠、好遠……
「什麼怎麼了?」她低聲問道。
「我總覺得……你好像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了……」
他抓抓頭,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反正就是看著她看得很不安,老是感覺她將要做出什麼會讓他心驚的事來。
她微微一震,有些驚訝於他的心思竟然如此敏銳。
強迫自己對他微笑,她輕輕搖了搖頭。
「你想太多了。」
她的笑意似花兒一般柔美,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感無處可尋。
「是嗎?」
他望著她,心情依然莫名其妙的緊繃著,怎麼也無法回應她的笑容。
「嗯。」
她點點頭,笑意甜甜,還帶著一絲絲的酸。
他皺眉,心裡感覺很不踏實。
「小茉,答應我,你絕對不可以做傻事。」
他依然緊張地抓著她的手臂,表情非常的嚴肅。
她先是訝異地瞧著他,接著,她緩緩露出真正的笑意,笑得彎彎的眼裡,淚光忽閃忽亮。
「我不會的,傻瓜。」
她安撫地摸摸他的臉頰,指尖依然帶著他不太能明白的依戀。
「你如果覺得很傷心、很寂寞,一定要打電話給我,我絕對是一通電話,馬上就到!」
他急切地說道,不太相信她那薄弱的保證。
「聽起來很像是某家披薩的廣告,是不是要打什麼『我餓、我餓』那支電話?」她「噗」地一聲笑出來。
「如果你真餓的話,我也可以帶著披薩來陪你。」他說得很認真。
她忽然不笑了,低下頭去,讓他一陣緊張,患得患失地想著是不是剛剛又說錯了什麼話?
「小茉?」
「席火,我真的很高興能與你相遇……」
她抬起頭,眼眶又變得紅通通的。
他看著她,不安的第六感變得更加強烈。
小茉真的怪怪的!
「小茉,我先警告你,如果你做出什麼讓我生氣的事,我可是會天涯海角地把你抓回來打屁股喔!」他皺眉對她說道。
「厚!你在我爸面前威脅我!老爸,你聽到了嗎?席火恐嚇我,我不嫁他了!」
她似真似假地轉頭對著父親的墓碑撒嬌告狀。
「喂喂喂,等一下!褚伯伯……不不,岳父大人,我是護妻心切,怕她心情不好、想不開……呸呸呸,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指,我不希望小茉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傷心,不讓我看見啦!」
他忙不迭地趕緊向褚茉父親的墓碑解釋。
「哼!還拗?你剛剛的語氣明明就是恐嚇,反正不嫁你了啦!」
她瞪了他一眼,翹高鼻子,轉頭向墓園外走去。
「冤枉啊!」
他慌張地跟上去。
她故意鬧得席火心慌,唇畔露出淺淺笑意。
瞧見她笑,他的心神也稍微放鬆下來,好聲好氣地跟她賠不是。
臨去前,她回頭又看了一眼。
看見碑上小小一方父親的笑意,好像在跟她祝福、向她道別似的,她忽然間又想哭了。
她閉上眼,在心裡偷偷地跟父親說話!
爸爸……
等女兒做完該做的事,很快就會回來陪你的……
五天。
五天以來,完全沒有一點褚茉的音訊,這讓席火感到很不安。
「我為什麼要跟傻子一樣,獃獃地答應小茉的要求,讓她一個人清靜一下,一個禮拜之後再跟她聯絡呢?」席火喃喃自語。
他才剛講完話,不遠處就發出了一聲慘叫。
「啊——火哥,我求求你,你這是第幾次忘了你正在錄音啊?中間間奏的部分你神遊發獃也就算了,沒事還加什麼口白進去啊?整首歌都毀了,要重錄了啦!」
小武在錄音室外,受不了地丟開耳機,狂扯自己的頭髮,對著錄音間里發愣的席火,只能無力地猛翻白眼。
明明是一首很正經的情歌,但間奏里加上他剛剛的口白,那調調兒就讓他想起一首叫「為著十萬塊」的台語老歌。
那首歌的口白是怎麼說來著?
這樁無同款嘍!一定要十萬樞才會用哩,我就是將你賣乎王阿舍十萬樞。
蝦密?十萬樞~~阿母!我不要啦!
啊?不要?十萬樞,你提來!也那無十萬樞,死都免共!
阿母!十萬樞~~十萬樞~~十萬~~樞~~啦啦啦啦~~
「自今後就來失去了幸福~~美滿的愛~~不知不覺傷心流目屎~~環境所害~~所以不得已~~反背你真情愛~~無疑誤會像小船遇風台~~」
口白念完后,小武忍不住捂著胸口唱起歌來,沒唱幾句就被巴了一頭。
「樞什麼樞?被你老母用十萬塊賣了啊?十萬樞喊得這麼哀怨!」
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錄音間里走出來的席火,臉色難看地叼著根沒點火的煙,在沙發上坐下來。
「我是在想,如果火哥你真的想在歌曲中間加口白的話也不是不行,把你剛剛最後的口白加上迴音,好像也不賴,有種返璞歸真的味道,反正現在什麼都在走本土化,試試這個也不錯啦!」
小武半戲弄、半認真地說道。
「去你的!」席火白了他一眼。
小武重重嘆了一口氣。
「老大,你嘛幫幫忙!今天你一直分神,不是看手機,就是在自說自話,我們已經做了一整晚的白上了,很累耶!這幾首DEMO帶,人家歌手等著拿去聽,火燒屁股準備錄音的吶!」
「抱歉。」席火對小武道了聲歉。
但,他就是一整個心煩,怎麼也定不下來啊!
一個禮拜,整整的七天,他才過了五天沒見到褚茉的日子,就已經是度日如年,一天比一天還要心慌了。
他很想她,無時無刻都想打電話給她,但想起他給她的承諾,為了維持她的清靜,只能硬生生地忍下來。
忍到現在,他已經有些熬不下去了。
「是說,大嫂好幾天沒出現了耶!」
「她叫我一個禮拜別吵她,今天是第五天了。」席火滿臉鬱悶。
「原來你在碎碎念的什麼五天,是這樣的意思啊……」
小武終於搞懂了。原來他家的席火老大是欲求不滿在發春,所以才會一直心不在焉啦!
「這簡單嘛!」
「嗯?」
「所謂心病需要心藥醫,春病需要春藥醫!既然想大嫂,就去看看她嘛!」就這麼簡單啊!
「但她要我一個禮拜不要吵她……」
席火很是為難地說道。
「人家唱片公司要求的期限,我看火哥你也隨興得很,沒見你怎麼遵守啊……」
小武眼神飄移地低聲說道。
像眼前這張DEMO帶,人家唱片公司早就不知道已經巴巴地伸長脖子等他多久了。
「你是說我沒有信用嘍?」
席火聽到了,揪住他死死地瞪著。
「不,我的重點在『隨興』這兩個字啦!火哥,你看你,你這麼MAN、這麼飄撇、這麼唯我獨尊!對唱片公司那些衣食父母都能不在乎了,幹什麼這麼聽女人的話?說不定嫂子現在正在咬手帕,氣你還真的一個禮拜不找她哩!」
小武趕緊解釋陪笑臉,馬屁拍得噼啪響。
「真的嗎?」
席火的手勁鬆了一些,半信半疑地斜眼瞧他。
小茉咬手帕?
唔,他實在聯想不出那個畫面。
「火哥,我求你,去看看冰山大嫂吧!看過了,再回來專心錄要給唱片公司的DEMO帶。人家才剛死了老爸,一個人獨處,誰知道會不會哪時候不小心想到乍角尖去了——」
小武的話還沒說完,陷在他身旁沙發里的身軀「虎」地一聲就站起來,嚇了他好大一跳。
一抬頭,就見席火的臉色難看得像被砸了一坨大糞在臉上一樣,小武驚得偷偷咂舌。
呃,他是不是說得太嚴重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席火轉身就跑了。
「火哥這麼急著去找春藥啊?可見已經『停機』很久了,真是難為火哥了……」
小武抓抓頭,對席火寄予萬分的同情。
席火在路上越想越不對,褚茉一點動靜也沒有,這讓他很心慌,也暗自罵著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就任憑小茉一個人待在家裡不聞不問。
回想五天前送小茉回家后,她臉上那麼明顯的落寞和不舍,讓他現在想來整顆心臟都驚悸得緊縮了起來。
一到褚茉所住的公寓樓下,他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階梯。
來到褚茉家的門口,他急得連門鈴都忘了按,只能憑著原始的本能,不停地狂槌門板。
「小茉!小茉!小茉你開門!」
大門忽然打開,門后露出一張驚訝萬分的清麗小臉。
「你、你在吵什麼?都把鄰居吵到了啦!」
她不安地左右望了望。
一看到她,他不由分說地一個箭步奔上前去,緊緊地抱住她。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得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抬起手來,輕輕放到他背上。
輕聲一嘆,她閉上眼,偎進這五天來好思念、好思念的溫暖懷抱。
「你……你比我們約定的時間早來了。」她在他懷裡說道。
「對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想要看到你。」
他誠實地說出心裡的想法。雖然口中道歉,但對於打破約定的行為,卻是一點歉意也沒有。
她一聽,羞紅了臉,心裡又喜又酸。
聽見不遠處的鄰房門口有動靜,席火趕緊擁著她走進屋去。
「我們先進去再說吧。」
當他跨進屋子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眼前的景象差點讓他腦充血。
褚茉關上門后,瞧見他僵硬的背影,又看了看房裡一片的空蕩和凌亂,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虛地貼在門板上,不太敢靠近他一步。
深呼吸好幾次后,他咬著牙開口問道:「你要離開這裡?」
「……嗯。」
小小聲,一聽就知道是在心虛。
席火火大地轉過身來,抓住她的肩,用力搖她。
「屁啦!還說我來早了?我要是聽你的話,再隔一天才來,就來得太晚了!把我當傻子耍嗎?」
真是去他媽的!這回還真給小武說對了,果然不能太聽女人的話,聽了就會出代志!
他要是信守承諾,一個禮拜后再來找她的話,等著他的,不就只剩下面對人去樓空的驚愕?
「我……對不起……」
被重重搖了幾下,強烈地感受到他的不甘和怒火,她咬著唇,微微瑟縮了一下。
看到她似乎有些嚇到,他這才放開她的手,氣呼呼地扒了幾下頭髮。
「你要去哪裡?」
「我……我要去念書,完成我爸的遺願。我爸生前曾經希望我繼續完成學業。」
「念書好啊,我又不會阻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還要偷偷搬家?你是要搬去哪裡?我幫你啦!」
說著,他真的挽起袖子來,準備勞動。
「我……我要去美國念……」
席火正要彎腰搬箱子,身子忽地一僵。
他站直身子,臉色很壞地轉過來看她。
「美國?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念?」
他再一次慶幸早來了兩天,不然她真的去了美國后,他要上哪裡去找人?
想到這裡,他又想把她抓起來用力搖。
「我、我是為了想……能配得上你……」
「什麼?」正在氣頭上的他,聽到她的話時,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你父母是知名的古典樂音樂家,你不但是從良好的音樂世家出身,還留學國外,我想要配得上你,所以決定到美國去留學。」
「那幹麼瞞著我?就算是去美國,我也不會阻止你啊!」
他雙手環胸,眉毛都豎起來了。
「我……我不想你為了等我,白白耽誤你的人生。我是打算著,如果我從美國回來之後,你還是一個人,那……那……我就……」
她整張臉忽然通紅不已,說不出到時她會倒追他的話。
「屁咧!那你就不問問我,願不願意被你耽誤啊?你這樣不聲不響的一走,才是耽誤我的人生,你知不知道?」
他激動地問,眼眶都紅了。
「我……」她咬唇,難過得想哭。
她知道她的行為傷到他的心了。
「走吧。」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向門外走去。
「去……去哪裡?」
她愣愣地被他抓著走。
「去辦公證。你要去美國,可以,但要掛著我席太太的頭銜去才可以!」他霸道地說道。
「我、我……你爸媽他們不會同意的……」她慌張地拉住他。
「要負責說『我願意』的人是我,又不是我爸媽!我同意就好了,你顧忌這麼多做什麼?」他繼續將她拖向門口。
「但……但是……」
她不安的想再說什麼。
他忽然回頭,轉身就給她一個濃烈熱情得讓人雙腿虛軟的深吻。
吻完之後,他望著喘息不已的她,覺得她那雙漂亮的鳳眼,晶亮得快要出水,明白了她對他一樣情生意動,心神撩亂。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我可以讓你去美國,完成你的夢想,但請你……也留一個希望給我,讓我知道你這一去之後,仍舊會回到我身邊……可不可以?」
他凝望著她,哀求的語調虔誠到了極點。
「我、我也愛你……可是,要是你遇到更喜歡的人,你會怨我把你綁住了……」
她哽咽地說,原本定下的決心,輕易地開始動搖了起來。
「那就快一點念完書,快一點回到我身邊……」
他的表情充滿委屈。
她心軟了、屈服了,忍不住啜泣地撲進他懷裡。
面對他的情意,她還能如何瀟洒毅然地轉身離開?
「你真的要等我嗎?」
她抽著鼻子問道。
父親去世后,她以為自己就是一個人了,沒想到,還有他陪在她身邊,不肯離開……
「廢話,當然要等啊!我都給你兩隻鑽戒了,還無法表明我的心意嗎?」
「鑽戒?你不是說那是地攤買的?」
「那……那是我要跟你求婚用的,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用地攤貨充數?」他翻白眼。
「可是你沒認真地跟我求婚啊!每次拿戒指給我時,都說得好像是為了演戲給我爸看所用的假道具,我哪知道你真的是在跟我求婚啊?」她嘟唇埋怨道。
「那好,我現在正式跟你求一次!小茉,請你嫁給我吧!」說著,他竟然真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閃亮亮的鑽戒,還慎重地向她單膝跪下。
「怎麼又一個?你到底買了幾個?」
她嚇了一大跳,因為這次是真的明白這顆鑽戒絕對不是地攤貨。
「上次又求婚失敗,只好再去買一個了。」他仰望她的表情很無辜,像只憨呆的大狗狗。
「笨蛋!如果你一直求婚失敗,等我集滿十隻,能不能換獎狀?」她又笑又罵地伸手揉揉他的頭。
「可以啊,結婚證書一紙!」他笑著抓住她的手,湊到唇邊親吻。
「笨蛋……哪有人一直買鑽戒的?」她的眼眶一熱,嗓音哽了一下。
「誰叫我急切地想要套住你的心啊!」他跪在地上,手裡拿著戒指,眼巴巴地等著將戒指套進她的手指。
「套住了……套住了啦!笨蛋……」她又哭又笑地讓他戴上戒指。她拉起他,抱著他,吻上他的唇。
「你說了……要等我喔……」
「一定等你……」一生一世的誓言,在親吻之下慎重地烙上彼此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