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奇特的塑像 絕妙的銘文
第一章:奇特的塑像絕妙的銘文
織女公園裡有一尊塑像,被塑的人叫噎婆,賜名織情女。這尊塑像塑得逼真,栩栩動人。塑像那噎婆充滿自信和希望的笑容——使人見了精神倍增。但你如果遠距離地只看了她拄著拐杖、背著裝破爛的背簍的情狀,或許會以為這位不甘窮困的老婦人是在艱辛中強裝笑臉,或許還會留下這樣的印象:那是政府為使社會對弱勢群體的關心,而在提醒市民要對此類困苦人群加以關注。但假如你看了塑像胸前那枚閃閃光的「噎婆基金創始人」紀念章,看了立在一旁的大理石碑刻文,看了大理石牆上的文字,你就會覺得這老婦人的確很偉大、很慈愛,或許還會覺得自己很渺小。如果你看到節日期間堆滿塑像前的年糕、粽子、香蕉、桔子和葡萄,以及八寶粥、月餅等食品,看了那一束束的鮮花,讀了那學生們貼在牆上的情切切的新老詩句,聽了那響聲不斷的鞭炮聲,就會感覺到人們對噎婆的確有著無限的崇敬,而且人們寧願相信慈母般的噎婆依然活著。
噎婆的塑像左邊三米處,有一正面而立的石碑,碑文概述了噎婆的坎坷人生和主要事迹。讀了那段碑文,會使人在酸楚楚中幻化出噎婆那堅強的人生意志,並體會到她對社會的特殊貢獻。塑像基座後面三米的右邊,與一排綠蘺成平行的位置上,有一面寬大的大理石牆,牆上刻著四版非常工整的字。那些字許多人看了都會百感交集,因為它能使人想起既使自己是百萬富翁,既使自己能非常慷慨地施捨,與被塑像的老太婆一比,許多方面還會相形見拙。那些字刻劃了人間百態,使不少人看了常常對號入座,常常不自覺地臉紅。那面大理石牆的刻文的標題是《地球的過客》,正文是這樣寫的:一個人從嗷嗷待哺到自謀生路,從一無所知到一般常識的掌握應用,到將自己融入群體中,在群體中謀得相稱的位置,爭得應得的份額——可謂歷盡艱辛。世上有許多陷阱和岐途,與自然界的抗爭、人之間的競爭、自身的惰性,無時不在考驗著每個人的意志與能力。這世界雖然有鮮花和宴席,但貧困、病痛、煩惱、哀傷、艱辛和糾紛也時常向人們襲來。有些人到老年時,因為經歷了一生的坎坷,飽經風霜后,用冷眼看世界,得出了世態炎涼的感覺,只能在乏味中渾然西去;有的人因能力和習性所致,得過且過,消磨時光,度日等死;有的人掙脫不了所處的困境,到老力盡無為,最終歸罪於命運的不公;但有的人在艱難的人生路上,雖然歷盡艱辛,卻並不心灰意冷,他們反過來將那坎坷的道路上的陷阱和岐途一一做上了標記,並儘可能地將那陷阱填平,把那岐途堵死,還在險要處立起「警示牌」,架上「欄杆」,使後人順利通行。這種人不但自己沒有走進迷茫的世界,而且還用他極不容易積聚的能量,煥出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倘處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同類,使自己也走進了暖融融的人間真情中。
人世間有把無形的秤,在一個人老了以後,能夠秤出這個人的「斤兩」,這把秤就是人類的公認,後人的公認。它不以貧富論英雄,不以權勢定是非,它是以給人留下多少思念來定量。有的人放進那個秤盤裡的是勤奮得來的金錢和財產,有的人放進去的是高尚與光榮,有的人放進去的是極私引來的惡罵、是人人喊打的局面。這個秤盤裡裝過正義與清貧的結合體,裝過廉潔和安份導致的貧窮,也裝過從陰險和狡詐中得來的富有和權勢……還有人把大雜燴塞進秤盤裡。
世間有不少可敬的人,他們靠著在漫長的歲月的磨練和總結,靠著對他人執著的愛,理智地將自己的知識、技能、財產和風範留給了他人,在高層次上受到了人們的尊重和崇敬。可以說,他們放進那個為人生價值秤重的秤盤裡的,是香艷的鮮花,是美妙,是甘泉,是讓世人久久難以忘懷的思念。
我被調到市中心小學擔任校長后,許多人知道了我的一家人每年都會去給噎婆的塑像拜年,知道了我曾經和噎婆做過了十幾年的鄰居,常常要求我講講噎婆的故事。因此,我經常擔當起噎婆事迹的義務宣傳員。當然,為了增強學生們熱愛社會的觀念,勸導他們勤奮學習,我早已帶著中心小學的師生參觀了噎婆的塑像,並給他們講了許多噎婆的故事。我還接受其它幾所學校的邀請,到塑像前給他們學校的學生講述了噎婆的生前事迹。
早幾天省電視台來了一撥人,要將噎婆的一生拍成一部電視劇。他們知道我曾是噎婆的鄰居,還知道噎婆的許多事又和我家有關,頭一天傍晚就打電話約了我,說第二天要到我家來採訪。
第二天早飯時間一過,高個子老張,胖子小李和禿頭的攝像師老吳就到我家來了。我把他們帶到了客廳,把我丈夫和我女兒都向他們作了介紹。我丈夫給他們遞了煙,女兒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茶。我招呼他們坐下后,說:「你們要搜集噎婆的事迹,找我了解情況,確實是找對了人。說實在的,我對我的這位鄰居是比較了解。噎婆搬到我的老家南山村雖然只有十四年,但她的事迹多數也體現在那段時間裡。不過,要講她的故事,還得從一九八五年那時說起……」胖子小李制止地說:「等等,劉校長,我想假如您忙得過來,我們到實地去,到你們的南山村,在噎婆生活過的地方,給我們講一講噎婆的事。」我考慮了片刻,說:「好。你們來的還正是時候,現在正是寒假期,快過年了,村裡那些出外打工、上學的人大多也都回了家,有些事我們當面找當事人了解一下,會掌握得更全面些。」小李說:「那就這樣定了。」說著他拿起手機與賓館的組長老程打了電話。
十幾分鐘后,一輛大巴車開到了我家門口,我和我女兒拿上一些年貨,和老張他們上了車。
我上車后,車上的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忙站起來和我打招呼,並自我介紹說,他就是這部電視劇的攝製組組長,姓程,叫我叫他老程就好了。他幫我把順帶的一些東西放好,帶著歉意地說麻煩了我,不好意思地叫我坐到最前排的座位上,請我幫他們帶路。一位和我女兒年齡相仿的姑娘手腳勤快地接下我女兒手上提的年貨,熱情地叫我女兒到第三排的一個空位上坐,並把那些年貨分給近旁的人,叫大家在路上幫助看管好。
就這樣,我一路上指點著左行右拐,引導著大巴車朝南山村駛去。
五十多分鐘后,大巴車開到了南山村村口,順著村道進入了南山小學的操場。快下車時,我交待我女兒在老家給大家備午飯,必要的話,可以請鄰居們來幫忙。大家七手八腳地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后,開車的曾師傅關好了車門。老程說:「曾師傅,你和馬艷芳去給這位姑娘當一下下手,免得累壞了她。」曾師傅爽快地應道:「好的。」說完與一位四十來歲的女人和我女兒一起,提起他們自己帶來的肉和青菜,以及我們的東西,由我女兒帶路,朝我老家走去。
此時,一幫在操場上玩耍的小孩子圍上來看熱鬧,喧鬧聲驚動了在校園后菜地里幹活的潘玲老師。潘玲老師從宿舍右邊過道上走出來,看見我帶了一幫人來,有些驚訝又興奮地大聲說:「喲,劉校長,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說著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和我握手。她和我寒喧了幾句,指著我身邊的陌生人問道:「這些人是……」我回答說:「是省電視台來的。他們要拍一部噎婆的電視劇,要我帶他們到這裡來,給他們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況。我想讓你們這邊騰出一間教室讓他們辦公,你看行嗎?」潘玲老師受寵若驚地說:「喲,說哪裡話!我們請都難請他們來呢。歡迎歡迎,非常歡迎。我老宋在後面鋤草,我叫一叫。」說著她轉過身,激動地扯起大嗓門喊道:「老宋,學校來客人了,你趕緊回來。」她聽到老宋答應后,回過身朝我們說:「中午就在我們這邊吃午飯了,別客氣。我去買一些菜來,讓老宋來協助你們。」我忙說:「午飯你們就不要去準備了,我已經叫阿慧去辦了。」
宋老師回來后,幫我們整理了一間教室,潘玲老師給在那間教室里的人每人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我們坐在有高有低的椅子上喝著茶,在攝製組的人讚美南山村山青水秀中聊了一會,老程說:「劉校長,您看我們該到哪裡先了解?」我因在車上時已經想過調查走訪的順序,鎮定地回答說:「我看還是從噎婆搬到南山村時開始回顧,邊看邊給你們介紹吧。」老程贊同地說:「好。聽您的。」我放下茶杯說:「那就走吧,我們還是回到進村來的路口。」
我們十幾人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老吳就把攝像機鏡頭打開了,他開始了對學校、村莊路口、對一切他認為有拍攝價值的人和物的拍攝,其它的人也馬上開始了錄音、記錄、畫圖等工作。我也邊回憶,邊思索整理著我所知道的情況,開始把他們帶進了噎婆的當年。
半個月後,劇組給我寄來了該劇的稿本,徵求我的意見。他們已經給劇本取了名,叫《孤女情緣》。
劇本再現了噎婆的不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