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秋佳節，月圓人團圓，家人齊聚、三五好友同歡，到處都充滿熱鬧的過節氣息，而這樣的日子，正處於甜蜜期的方慎行和潘達琳當然是黏在一起。

「寂寞邊界」在這一天總是特別熱鬧，依照前兩年的慣例，會在店外架起烤肉爐，提供大量食材，並派兩名員我負責烤肉，不論是員工、樂團或客人都可以自由取用。

「今天看不到月亮。」坐在設置在店外的休閑木椅上，方慎行仰望頭頂夜空，星月無蹤。

「無所謂呀，重點是歡樂的氣氛，還有可以跟重要的人在一起。」潘達琳說著，便挽住他的臂彎，撒嬌的將螓首倚在他的肩膀上。

大掌覆住她的手背，方慎行寵溺一笑。

外人可能不知道，看似性感美艷、自主獨立的潘達琳，私底下其實跟小女孩差不多，個性舉止相當可愛，就算難免有些嬌氣，也會讓人忍不住順著她、寵著她。

「每年都有這樣的活動嗎？」他隨口問。

「是啊，今年第三年了。」她一邊回答，起身伸手拿了幾樣烤好的食物，又再坐回來。

「讓客人自由取用，不會虧本嗎？」他覺得好奇，還不見哪個店家出手這麼大方的。

「難得嘛，一年一次而已，反正我們店有賺錢，偶爾回饋一下客人沒關係。而且熟客知道今天有活動，通常都會回籠，不然今天大部分人都另有安排，生意會比較清淡。你看，我們店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她打開包著蛤蜊的鋁箔紙，新手喂他吃。

方慎行不由得認同的點點頭。「難怪店裡的生意會這麼好，你們真的很有經營頭腦。」

「那當然啊！」她拿起筊白筍啃，再度起身到烤肉爐邊想找胡椒鹽，正好看見一位特別的熟客要進店裡，隨即揚起笑容頷首示意。「哈啰，中秋節快樂，你又來找阿莫了嗎？」

熟客挑眉點頭，看來大家都知道他的目的。

「等等找她一起來吃烤肉吧！」潘達琳熱絡招呼。

「很難吧。」熟客笑笑，不太敢奢望莫虹淵會突然變得好相處，答應他一起吃烤肉。「我會加油的。」

「加九二還是九五？」她開玩笑道。

「全部都需要。」他也開玩笑地應，眨了眨眼，推門而入。

的確，想追冷傲淡漠到極點的莫虹淵，天天來報到也不見得打動得了她，還不是只加一點油就能成功的。

潘達琳回到座位上，嘴角的笑容還沒卸下，引起方慎行的好奇。

「那也是熟客嗎？」對方不凡的儀錶讓方慎行多看了幾眼。

「是啊，天天來。」她點點頭，然後神秘兮兮的湊近他耳朵又補了一句。「他想追阿莫。」

「阿莫？」他訝然重複。

交往這些日子，他理所當然的也認識了她的好朋友兼合伙人，但對莫虹淵的印象還是很陌生，因為她冷漠寡言，像是世界上任何事都與她無關似的。那位仁兄想要追求她？

「對啊，好一陣子嘍！」潘達琳笑嘻嘻，樂見其成。

「哦。」他很詫異，只能含蓄的評論。「他的品味還滿特別的。」

潘達琳睇看向他，知道他指的是阿莫的個性和外形。

但也不能怪他啦，不是親近的人，是不會了解阿莫的！不過，他既然已經是她的親密男友，倒是可以對她的朋友多加了解。

「你別看阿莫這樣，她以前也是美女一枚呢，而且個性也沒有那麼冷淡。」她努努鼻尖，替好友說話。

☆

「看得出是美女。」為點他相信。「但現在為什麼……呃……轉型成這樣呢？」問出口的同時，他頓了頓，斟酌用詞。

「阿莫在感情上狠狠跌過一跤，打擊太大，所以把心封閉起來，變成現在這樣。」說起好友的情傷，潘達琳心疼的輕嘆。

原來如此。方慎行了解的點點頭。

「如果是我遇到這樣的事，應該也會性格大變吧！」她嘟起唇說著。「欸，你不會再讓我傷心吧？」

「不會。」本來在講別人的事，卻忽然提到自己，方慎行連忙反應過來，急急否認。「那次是你沒搞清楚狀況就亂生氣。」

「真的不會？」她側頭挑眉睨看他。

其實她只是問心安的啦，畢竟愛都愛了，現在問這個已經來不及，但她還是希望能聽到他的承諾。

她的表情令他失笑，不由自主的伸手掐掐她臉蛋。

「真的。」他定定凝著她，鏡片后的目光溫柔而堅定，笑容漾滿柔情。「我不會捨得讓你受傷的。在我們共同的感情路上，你只需要全心信任我，就可以穩穩的走到最後。」

潘達琳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甜言蜜語，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望著這樣深情款款的方慎行，她的心跳得好快，覺得幸福洋溢，胸臆中漲滿的甜蜜讓她嘴角忍不住上揚。

方慎行很少把情話說得這麼露骨，她很清楚，以他實在的個性，話一旦說出口，就一定是做得到的……

能夠與他相遇，她真的很幸運！

他伸出手，攤開掌心，她覆上柔荑，與他十指交扣，兩人相視而笑。

情正濃，兩心相依，無視大庭廣眾，潘達琳傾身吻住心愛的男人。

一旁的員人客人看到這一幕，感受到那份濃情密意，全都不約而同的揚起微笑。

月兒不知何時露臉了，靜靜的高掛在夜空中，綻放溫柔光芒，見證他們的幸福與甜蜜……

☆

歡樂熱情持續延燒，結束了店裡和大伙兒烤肉的活動，方慎行和潘達琳帶著食材回家續攤，享受甜蜜的兩人世界。

「自己要吃的，食材就講究一點。」潘達琳買了一台使用罐裝瓦斯的豪華烤肉車，兩人此刻在她家的陽台上愉快的忙碌著。

方才在店裡只是意思意思的吃了幾樣，對沒吃晚餐的他們來說，根本無法填飽肚子，現在才是真正用餐。

「是真的很講究。」一桌子都是高級的海鮮食材和牛肉，以及乾淨翠綠的生菜，方慎行不禁挑眉點頭。

「當然啦，我特別去買的。」為了和他一起過節，她格外用心張羅呢。

「喔，為了答謝你，我就把這支烤得最剛好的帝王蟹腳獻給你嘍！」他剔起蟹肉，喂進她嘴裡。

他給的這截蟹肉太長，她抬抬下顎。「唔……」

方慎行意會，笑著順應她的要求，低頭咬下另一半，兩人親昵的凝著彼此，甜蜜之情盡在不言中。

「乾杯。」她微笑拿盧香檳杯，跟他的本子敲碰出清脆聲響，一飲而盡，很快又再斟滿一杯。

「我要是喝醉就走不了了。」剛剛喝紅酒，現在喝香檳，雖然濃度都不高，但酒量不佳的他還是覺得擔心。

「走不了就留下來呀！」她沒多想地答。

他勾唇笑，想很多地問：「我怎麼覺得你在暗示我什麼？」

「嘎？」潘達琳一愣，反應過來立即羞紅了臉。「有要求我會直說，才不用尼！」她佯裝大方開放的昂起下巴。

她不知是他太過紳士，還是她魅力不夠，熟男熟女的交往，居然將近三個月了還沒有進展到全壘打階段。

「那好，你有什麼要求就直說吧，我絕對會全力以赴哦！」他傾身，擠眉弄眼、意有所指的玩笑道。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潘達琳這下子不只臉紅，連耳根子都紅得像被燙熟了。

她真是有色無膽耶，之前一直猜想他為什麼不再更進一步？甚至打算過哪天要好好計劃誘惑他、撲倒他，可現在一聽到他的話中有話，就緊張得心跳大亂，忍不住害羞起來。

「我哪有什麼要求啊！」她撇開臉，口是心非的嗔嚷。

「哦，你沒有，但我有耶……」他緩緩傾身靠近，故意與她面對面，鏡片后的眼瞳閃著戲謔笑意，同時也浮現蟄伏已久的慾望。

「你、你有什麼要、要求呀？」感覺到現在的他充滿危險感，和平時很不一樣，害她心慌意亂得連說話都跳針了。

「我在想什麼時候可以把你的心和身體都變成是我一個人專屬的……」他在她耳邊曖昧輕語，別富深意的停頓。

潘達琳渾身一陣悸顫，要回答隨時可以太隨便了，可要訂下一個日期也怪怪的，窘困之餘，只能很遜的轉移話題。

「那個……香檳沒了，我再去拿。」她起身想落跑，沒想到自己的膽子跟老鼠一樣大。

「不要拉了。」方慎行眼捷手快的拉住她，反作用力讓她跌進他懷裡，潘達琳意識過來時，已經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頓時僵硬得像雕像，羞澀的模樣令他更加憐愛。

「你、你……現在嗎？」她語無倫次地問，明顯感受到他熾熱的體溫正熨燙著她。

「還要看良辰吉日嗎？」他失笑，摟住她纖細的腰圍，下巴靠在她弧線優美的肩膀上，熱氣在說話時吹拂著她的耳畔。

她所癢的閃躲，又忍不住因他的問話而噗哧的笑出來。

「對啊，還要先齋戒沐浴、焚香祝禱哩！」她順著他的話說得更誇張。

方慎行愕然的側頭看她。

糟糕，他該不會愛上有怪癖的怪怪女人吧？

「開玩笑的啦！」她頑皮一笑，隨即又嬌羞的斂下嘴角，水亮亮的眸子閃著火光斜瞅著他，小聲囁嚅：「我是想，如果是現在，那我要去把性感睡衣換上……」

那軟軟的柔媚嗓音說著如此引人遐想的話，足以酥了男人的骨、銷去男人的魂，令方慎行下腹一緊，慾望之火開始焚燒。

「不用性感睡衣，你就已經很性感了。」他啄吻了下她紅潤的小嘴。

欸？潘達琳愣住。

這種調情的話，他怎麼說得這麼溜？不是很耿直老實嗎？

見她傻乎乎的看著自己，方慎行索性低頭封住她的唇，溫柔而不失熱情的造訪她的唇腔，糾纏她的粉舌，主導她的呼吸，擾亂她的心跳，也令她無暇去想他與平時不同的表現。

「嗯……」潘達琳仰著臉承接他熱切的攻勢，千杯不醉的她，卻因他佔有的親吻而陷入漩渦似的迷醉暈眩中……

☆

時序入秋，午後的天氣涼爽宜人，潘達琳和好友們相約泡湯去，裸裎相見，聯絡感情。

她們雖然經常在店裡見面，卻沒辦法好好談話、好好相聚，所以另外找時間出遊，聊聊女人之間的心事，甚至閑話家常也好。

「啊……好舒服哦！」俞凱羅走進溫泉池裡，恰好的水溫令她忍不住嘆息。

早泡在池裡的莫虹淵瞥她一眼，嘴角因她眯眼享受的模樣而揚起。

「我們有半年沒來泡溫泉了吧？」潘達琳坐在木質化妝台前，對著大鏡子做臉部去角質。

她們訂的是半露天的頂級湯屋，南洋風格的裝潢設計搭配輕柔的大自然音樂，令人身心放鬆，達到舒緩精神的效果。

「我們前陣子就想來了，是你忙著談戀愛，根本沒空咩！」俞凱羅靠在池邊，搭住莫虹淵的肩膀，調侃潘達琳。

「欸，光溜溜的別靠那麼近，很噁心。」莫虹淵扒開橡皮糖，拉出安全距離。

跟姊妹淘一起泡湯已經是她極限中的極限，在脫得精光的狀態下再有肌膚之親，她就很難接受了。

「哎唷，別這樣嘛，我們感情那麼好，當然要相親相愛嘍！」莫虹淵愈是排斥，俞凱羅愈愛鬧她。

「我也來啦！」潘達琳脫下浴衣跳進水裡湊熱鬧。

潘達琳和俞凱羅齊力糾纏，莫虹淵怎麼嚇阻都沒用，嚇得她很難再維持酷樣，忍不住哇哇叫，到最後也只能認命的被兩隻八爪章魚纏住，然後等她們覺得無趣再還她自由。

「真是夠了！」莫虹淵沒好氣的瞪她們，但也很沒轍，只能閃到邊邊去碎碎念。「又不是同性戀，一絲不掛的貼在一起多噁心啊！」

「哦？女生跟女生貼在一起噁心，那跟男生貼在一起就不噁心嘍？」俞凱羅頑皮的揶揄。

莫虹淵和俞凱羅哈哈笑，這果然是阿莫理論！

她們笑著笑著，俞凱羅突然大驚小怪的倒抽了口氣，看著潘達琳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麼妖魔鬼怪。

「幹麼？你哮喘哦？」潘達琳奇怪的睇向她。

「那是什麼？」俞凱羅指著潘達琳胸口遍布的紅印。「阿莫，你來看看，她是不是有皮膚病？」

莫虹淵稍稍靠近，定睛瞧了瞧，怔住，然後嘴角開始抽搐，接著便捧腹大笑。

潘達琳自己低頭看，意識到她們在說什麼，一張臉瞬間像熟透的西紅柿一樣爆紅。

「你有沒有公德心啊？皮膚病還跟我們一起泡溫泉，會傳染耶！」俞凱羅還在怪叫，想把病患推上岸。

「不是皮膚病啦！」潘達琳掩著自己胸口否認。

都是慎行害的啦！老是在她身上做記號，害她不敢穿得太露。而且現在沒有衣服遮掩，身上的痕迹等於透露了他們前一晚愛得有多熱烈。

「那不然一小塊一小塊紅紅紫紫的是什麼？」俞凱羅硬是拉開她的手，再度看仔細。

「吻痕啦！笨！」莫虹淵受不了她的無厘頭，笑著戳了下她的腦袋，好心為她解答。

「吻痕？」俞凱羅像九官鳥似的愣愣重複，愕看著達琳嬌羞的表情，總算恍然大悟，接著又陷入難以置信的訝異中。「嘎～～這是方先生的傑作哦？你不是說他是老實人嗎？」

「本來是啊，可是最近我不那麼確定了。」潘達琳嘟著嘴，像是抱怨，心裡卻醞著甜蜜。

「有發生什麼事嗎？」聞言，莫虹淵不禁關心問道，生怕好友受傷吃虧。

「是沒發生什麼事啦，不過，自從我們的關係轉變后，我發現他有點扮豬吃考慮，一個不注意，情況就會被他逆轉，所以我覺得他可能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憨直。而且……」說到這裡，頰畔稍微消褪的紅暈又重新浮現，音調曖昧的轉小。「他熱情得讓我難以招架！」

想當初，她還想撲倒他咧，結果根本用不著她行動，他三兩下就把她拆解入腹了。但憑良心說，她喜歡他對她的熱情啦，因為那無疑代表了她對他的吸引力有多大。

「嘖嘖，瞧你那幸福滿足的模樣，閃到我眼睛了。」莫虹淵放心了，搖頭嗤笑，撇嘴虧她。

「你也可以啊，只要打開心房，就可以迎接幸福了。」潘達琳暗指最近勤追莫虹淵的申中澈——那位需要加油的熟客。她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個半圓，也希望好友們能過得跟她一樣幸福快樂。

莫虹淵知道她指的是誰，但不想對號入座，所以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

老實說，達琳和方慎行看起來真的很速配，幸福甜蜜的模樣，也很令人羨慕；見證了他們的愛情，灰暗封閉的心底似乎重見了一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