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以為不聽、不看、不想,就能避掉所有混亂,但紫薰萬萬沒想到,不過是從母親口中聽見程峙這個名字,就教她無法落實那三不政策。

「阿薰哪,今天有個男的打電話來找你耶廠聽見開門聲,夏母那福態的身子立刻從廚房裡晃了出來。

「有說是誰嗎?"彎身脫下鞋子,紫薰不以為意。

「他說跟你說他是程峙,你就知道了。」夏母在圍裙上抹著手,一雙眼盯著女兒的反應。

人家隔壁王太太的女兒和阿薰同年紀,前年嫁人,去年就請大家吃油飯了,多得意;他們家阿薰乖巧甜美,絲毫不輸王家女兒,卻連個男朋友都沒聽說,多奇怪本來呢,姻緣天註定,她是覺得沒什麼好著急。但日子一久,阿薰都快二十五歲了,成天工作往外跑,最近連個性也愈變愈古怪,她這個做母親的就不免感到擔心了。所以程峙的出現,急切的詢問,讓她的好奇心與想像力飆到最高點。

「誰?"紫薰腳一拐,差點跌倒。

「程峙。那男人說話聲音滿好聽的,斯文又有禮貌,間你的行蹤問得很急哦!"夏母回想,臉上浮現滿意的笑。

這一回,母親的發音更標準,紫薰錯辨不了。但她很懷疑,母親形容的人是不是程峙。

斯文有禮貌?!還向她媽媽問她的行蹤問得「很急」?

嗅!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姑且不論他從不曾打電話到她家,光想像那孤僻的人用斯文有禮的口吻跟她媽交談,就很令她驚奇了。尤其,她很難想像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的他,還會急問她的行蹤。

她以為,他對她是滿不在乎的……心口一陣震蕩,紫薰覺得鼻子酸酸的。

他為什麼不早一點對她投注多些關心呢?

她是多麼容易滿足的人呀,即使只是一句愛語,口頭上的噓寒問暖,只要他用了心,她就能感受得到的,那愛情的火焰也不至於熄滅啊。

或許人的劣根性吧,非得等到傷了別人,才明白自己疏失;非得等到她心灰意冷了,他才能有所領悟?

「喔。」紫薰漫應了聲,轉身就要進屋,藉以掩飾劇烈擺盪的心情

欺?就這樣?沒得到預期的反應,哪能滿足夏母高漲的好奇心。

「這個程峙是什麼人啊?"

「台灣人。」紫薰想要唬瞬過去。

「嗟。」夏母對她的回答啐了聲,索性直接發問,不拐彎抹角。「他在追求你嗎?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腳步有一秒鐘的停頓,紫薰的心情盪到谷底。「他沒追求過我。」

從一開始,她就是比較主動的一方,先喜歡上他、先約會他……難道因為這樣,她才得不到該有的珍惜?

紫薰關上房門,回到自己的私人天地中獨自鬱卒。

門外,夏母想法倒是相當樂觀。

「沒追求過又不代表永遠不會追求!"她嘀咕著回到廚房繼續跟她的鍋碗瓢盆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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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公寓門前那番談話之後,有五禾時間程峙都不再出現,對此,紫薰感到十分失望。

既會失望,就代表存有希望,那麼,先前所說的絕望豈不成那一時的意氣用事?

她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無疑是自打嘴巴,可偏偏就是管不住繞著他轉的思緒。

才碰一次釘子,他就打退堂鼓了?她所受的委屈,哪是撒一次釘子就能撫平的!

再說,一年半的感情,難道不值得他再多做一些努力來挽回?

在這麼想的同時,紫薰沒有意識到自己已在兩人之間預留了能夠轉圜的餘地。

雖然,她還是氣他、怨他,但是,他願意為了她接受孩子、願意為了聯絡她而改變一年半來不主動認識她家人的孤僻,甚至還在不知確切地址的情況下跑來找她的行徑,在她心裡又造成了波動。

這一波動,怨念也就不再那麼堅固深厚。

然而,心軟意味著不爭氣,女人有權利拒絕不被珍惜,卻總在無意間賦予男人不珍惜她的機會。有過一次經驗,紫薰這回懂得先保護自己。

「欺,阿薰,我說我今天眼影要粉紅色的,你怎麼給我塗紫色的!"女藝人皺著眉頭傳來抱怨。

斂回思緒,紫薰這才發現失誤,忙不迭地道歉。「啊,對不起,我忘了!我這就幫你改過來。」拿起海棉,她趕緊進行補救。

「你怎麼搞的?最近都心不在焉,老是凸槌。」女藝人不悅地嘀咕,從鏡中斜眼睞她。要不是紫蘸在化妝師圈子裡資歷頗優、化妝技術一流,她早破口大罵了,哪能忍受她近來不是眉毛畫歪,就是睫毛膏塗上眼皮的錯誤o

「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注意。」紫薰連忙賠不是,在工作時分心,除了認錯,她沒有任何理由好說。

將胸臆間的煩悶暫拋腦後,她全神貫注為女藝人打點門面,不讓那惱人的感情事佔據自己所有心思。

半晌,大功告成。「也嘍,你看看滿不滿意?"紫薰向鏡中的「作品」扯出職業性的笑容。

女藝人同時朝鏡子看去,正好瞧見工作人員領著一名看似花店員工的女孩,捧著一束包裝精美的花朝她們的方向走來,雕琢完美的唇瓣不由得揚起一抹得意驕傲的弧。

透過鏡中反射,紫薰也瞧見了花束,心裡除了對精美的包裝感到讚歎外,沒啥多大的感覺。在演藝圈這種花花世界待久了,再誇張的陣仗都見怪不怪,影迷、歌迷、什麼迷的送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誰送的?"工作人員還沒靠近,女藝人就炫耀似的揚聲問道,音量不大不小,卻正好能讓化妝室里所有的人聽見,好讓人知道她仰慕者眾,藉以烘托自己的行情。

花店人員聞言瞄了眼訂單。「沒寫耶,不知道是誰,不過有咐一張卡片。」

「好吧,單子拿來我簽收。」女藝人理所當然地攤手,那模樣彷彿對這類匿名送花的事已習以為常,所以不甚在意。

「呃……您應該不是夏紫薰小姐吧?"女藝人是公眾人物,花店人員認得她,所以對訂單上不是她的名字,她卻主動認領感到相當質疑。

「夏紫薰?1"女藝人和紫薰同時詫異出聲。

「送我的?"紫薰反應過來,但還是愣愣地指著自己反問。

「是的,上面寫明夏紫薰。「花店人員出示單據,順便讓她簽收。

有夠尷尬!女藝人摸摸鼻子,訕訕然地回過身檢視儀容,眼睛卻不時瞄向花束。

還以為這麼美的一束花是送自己的,哪知道居然是給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化妝師!哇……早說嘛,害她糗成這樣。

助理導演要眾人準備的呼喝聲響起,化妝室中的人們紛紛前往攝影棚,熱鬧的化妝室轉眼寂靜。

紫薰從花束中抽起卡片,滿腹疑惑地打開——

薰:

我已反省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這才猛然驚覺虧待你太多

從今而後我將竭盡所能善待你和孩子

請你原諒我給我一次改變自己的機會

程峙

雖以木然的表情看完這張卡片,泛紅的眼眶卻泄漏出內心的激蕩。

從那工整的字體中不難看出,字跡向來率性飛揚的程峙是用了心下筆;從這送花的舉動中不難看出,性格向來被動淡漠的程峙是有心改變。

卡片被握住的一角已然扭曲,紫薰瞠大了水眸防止不斷湧上鼻間的酸意。

從認識他至今,這是第一次收到他送來的花,然而教她感慨的是——在分手之後。

或許,是程峙想通了孩子的到來是多麼美好的事,所以才願意為了孩子的關係來提升她在他心裡的地位吧?否則,從不重視她的程峙怎會突然做這麼大的改變?

如果真是這樣,屆時他若知道懷孕的事是一場烏龍,一定又會變回原來的態度!

搖搖頭,她凄然一笑。

既已分手,那還怨什麼、嘆什麼呢?

好不容易捱到分手第五天,她開始著手安排自己先前為了戀愛而停擺的進修計劃,現在要堅守決定,不能讓自己再回到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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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程峙都以為那些風花雪月、浪漫情調是電視、電影、小說中才會有的情節,若轉到現實生活中來,就是不切實際,愚蠢至極。所以他懂得,也會在劇本中安排,就是不曾付諸行動。

但現在為了紫薰,即使愚蠢也豁出去了!

送花是獻殷勤招數中最初級的,他給自己一個期限,先採取送花攻勢,期望美麗的花朵及他人羨慕的眼光,能多少清彌佳人心中的怨氣,這些天的幕後操作正好讓他利用空檔把手邊的工作趕完,接下來不論要使用何種戰術,他將全心全意、全力以赴。

無奈,他想得太美,以為送花多少能討好她。不料,一星期過去,仍不見成效,令他的信心重挫,也明白自己低估了紫薰心腸的硬度——雖不至鐵石心腸,但也相去不遠了。

送花被退回,電話也拒接,甚至,請花店反送他一束綻放的黃玫瑰。

不明所以的他本來因終於獲得回應而欣喜不已,沒想到,花店人員卻告訴他紅色玫瑰代表愛情,黃色則代表分手……

當場,程峙只覺得一群烏鴉嘎嘎地飛過,嘲笑他的空歡喜。

面子有點掛不住,於是他結束了「沒路用」的送花招數。

沒想到,紫薰一副溫和甜美的模樣,性子拗起來還真是難搞到不行。不過,他程峙也不遑多讓,一旦被他認定的事,是誰也改變不了。

所以,他挽回紫薰的決心是絲毫不受動搖的。

對她,他在各方面都養成了依賴,不論是精神或實質的,少了她,日子變得過得很不對勁,他的忙碌變得很空虛,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少了她,生活儼然像填不滿的洞,只能靠回憶填補心中的缺口,可偏偏愈補愈大洞。

冰箱里,不再有她為他準備的食物;屋子裡,不再有她悅耳的笑語:他身旁,不再有那香軟的身子倚偎撒嬌……

玄關上,她的拖鞋;杯架上,她專用的馬克杯,皆因長時間擱置末動染上了塵灰,彷彿無語地表達著被主人拋棄的悲涼……

整間屋子滿滿都是她跟他的甜蜜情景,聊天、吃飯、說笑、親密……他看著想著,有時會像個傻瓜似的獨自發笑,回過神來,面對他的只有空蕩蕩、冷清清的屋子。那種什麼都沒有的感覺,只讓他覺得自己和那些物品的下場一樣可悲,彷彿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寂寞給狠狠吞噬。

這跟「由儉人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是一樣的,向來孤單的他在認識她之後,很快便習慣了有她相伴酌日子,可當她一抽身,他便顯得不知所措、難以適應了。

他深刻體悟到育幼院院長說的話,如果無法挽回心底最在意的人,即便是他站在人生的巔峰,也等於一無所有。就好比抽去泉源的生命,只剩下貧瘠荒蕪;沒人分享的成功,永遠也無法稱為真正的成功。

了解自己即將失去的,是那麼那麼地多,他不惶恐焦急才是傻瓜哩。

因此,既然是他的錯,他就勇於認錯。

合該相知相屬的兩人,下應該讓遺憾乘隙將愛情劃成兩半。為了不讓兩人走太遠的冤枉路,不屈不撓,再接再厲,是他堅持的信念。

多日不見,程峙難擋磨人的思念。在送花被櫃,一時還未想到周全對策的空檔,他情不自禁地預估她收工的時間,來到紫薰目前固定工作的電視台大樓外,坐在車中,隔著一條街遙望著出人口,朗盼瞧瞧她的身影,以慰相思。

大樓門口人來人往,他定睛注視,片刻,一抹熟悉的身影躍人眼帘——

他心跳飛快,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愈加目不轉睛。

紫薰的臉上噙著笑,身旁有名男子正和她交談,還替她提了一個平時她工作用的化妝箱……那是一年牛前兩人邂逅時,紫薰用他賠償的錢所買的。

莫名的,他們相偕走出的這幕情景令程峙心裡不舒坦到了極點。

他不是個會亂吃飛醋的人,但想起自己似乎有好久的時間不曾看過她燦爛開懷的笑靨,而那男子卻能輕易獲得,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不懂,她為何能夠談笑自如,難道戀情的結束已不再能影響她?難道她真的不再愛他,對過往的一切毫不留戀?

未幾,男子離開,紫薰隨即斂起的笑顏總算是令他平衡了一點。

她眉間掩飾的憂鬱浮現,方才的笑彷彿只是他的幻覺。

鬆開煞車,他不自覺地跟著她的行進方向移動,一邊打量對街那睽違了十餘天的心上人,一邊分神注意路況。

她變得好憔悴,彷彿隨時颳起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難道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以往的她不用開口就能讓人看出活潑開朗的性格,可現在看起來無精打采,愁眉不展……該死1她根本沒有看路,綠燈已閃爍,時間只剩三秒,她卻恍恍惚惚地繼續朝前邁去。

程峙油門一踩,從外線一個大弧度的左轉,停在斜對面的路口,也就是紫薰欲橫越馬路而前往的方向,不滿的喇叭聲此起彼落、響徹雲霄,也震回了紫薰飄浮的神智。

「啊!"紅綠燈一變換,機車道的機車就爭先恐後地向前馳沖,駭得她逸出驚呼,趕緊退回人行道。

險象環生的景況令程峙拋棄偷偷觀望的做法,一待紅燈轉綠,便怒氣沖沖地下車,三步並作兩步沖向正走在斑馬線上的紫薰,將她帶過馬路。

他從哪蹦出來的?看清楚突然捉住自己的人,紫薰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你做什麼啦!"一過了馬路,紫薰掙開他略嫌粗魯的箍制,揉著吃痛的手臂輕斥。

「我懷疑你根本不會過馬路。」方才嚇出一身冷汗,程峙睨著她,口氣也不太好。

想必他是瞧見她剛剛驚險的一幕,才會這麼說。不過還真巧,大馬路上也能遇到。紫薰抬頭睨他一眼,撇了撇嘴沒回應。

事實上,她不服氣他的指責,但要她像以前鬥嘴似的回堵他感覺也很怪,此刻,她是心跳不-穩、心情複雜,對於已分手、卻心相系的情侶該怎麼相處完全沒有概念,只能選擇沉默,

看著低頭似在研究人行道的紫薰,程峙拂去受到驚嚇的心情,臉色一柔。「你怎麼變得這樣瘦?"殊不知他電自己也臉色蒼白。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嗎?心湖被那關心之語敲出一陣波瀾,紫薰懊惱自己仍輕易受他影響。

「減肥。」她賭氣說道,但下一秒就後悔了。

「減肥?你有了孩子還減肥?"果不其然,程峙立刻聽出不對,揚高了音調追問。

「誰、誰規定有了孩子就不能減肥的。」她氣弱地咕噥,明白自己說的是蠢話,卻不由自主地要跟他唱反調。

「不是誰規不規定的問題,這是常識。」蹙起眉,不認同她不珍惜健康的態度。

見他板起臉,一開口就是與孩子相關,紫薰體內的叛逆因子蠢蠢欲動。母憑子貴是吧?若不是有了孩子,他會這樣用盡心思想挽回她?

「你現在才來關心我,不嫌太遲了嗎?"她諷刺一笑,或者,他關心的不是她,而是孩子?她臉色旋即轉為黯然。「我們已經分手了。」雖刻意強調,然而,這話提醒自己的成分居多。

「阿薰!」分手二字扎痛他的心,程峙低咆,攫住她的雙臂。「我都已經低頭認錯了,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消氣?"

他懇切的話語、黯然補傷的表情著實在瞬間動搖了她,然而,腦袋裡浮現「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八個大字敲醒了她。

「你什麼都不用做了,不要再浪費錢送那些花、不要再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我們可以好聚好散,等過一陣子,大家心情都穩定了,說不定還能再當朋友。」紫薰瞅看他,牽強地勾起一抹笑,費力說著體面話,因而連掙脫他束縛的力量都沒有了。

「你說的是真心話?"他逼問,目光炯炯與她相視,似是要看透她的內心,怎麼也不願相信她真能做到。

看著他盛滿情意的眼睛,除了心慌意亂還險些腦袋當機,紫薰別開眼,冷然而堅定地說:「是的。」

此話出口的同時,她一方面希望能絕了他的心,自己才能真正解脫:一方面又矛盾地想,她三番四次地嚴正拒絕,依程峙對任何事都缺乏熱度的個性,應該就下會再強求,認知到這一點,她胸臆間又充滿了窒悶抑鬱的難受。

那熾烈的目光沉痛地直視著刻意保持冷淡疏遠的她,瞧得她頭皮發麻,冷汗直流,瞧得她臉上的面具差點就要被燒融。終於,程峙低低地開口——

「什麼事都可以放棄,唯有你,我不容許自己錯過。」

她一怔。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這是她第一次聽他親口說出如此動聽的情話,然而念頭一轉,又轉到懷孕這事情上,頓覺不是滋味。仔細想,他不能放棄她,一定是以為她懷了他的骨肉,才會如此堅決的。

「你已經錯過了。」紫薰露出遺憾的神情,深深看著他,緩緩拂開他的手,幽幽地道。

震愕於她的決絕,程峙只能怔怔地看著她轉身離開。

真真正正的結束了吧?再次攤牌,表明割捨的堅定,讓紫薰尚未適應的心情又受到一次劇烈的震蕩。

明明是她自己的決定,無以復加的心痛卻排山倒海地來襲。

除了用冷漠絕情來偽裝自己,她已想不出其他辦法去拒絕他後悔的表現。

可一旦不用面對他,隱忍的心酸便再難控制地宣洩,流了她滿腮。

車水馬龍的喧囂被阻隔在兩人沉鬱的氛圍之外,她身後,程峙凝視的目光不曾收回。

該死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冷落,才使她如此毅然決然地離去?

然而,既是他讓她受了委屈,那他更不該這樣就打退堂鼓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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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才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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