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進我們常去的「Abend」，老遠就看到力安用力的揮著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我熟悉的空氣，笑笑的走了過去。
「Abend」還是和以前一樣，安靜而昏暗，很像以前的我。
我和從以前就對我很友善的老闆娘點點頭。
「和以前一樣。」我笑著。
來到這，讓我感到很恬適、很寧靜。
這裡瀰漫著一股恬然自得的氣氛，讓我可以放下所有的武裝。
「不好意思，小姐。我好像不小心忘了曾經見過你喔!」老闆娘笑笑的叫住我。
我這才忽然想起，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面貌醜陋的我了。
「對不起，給我一杯跳舞咖啡。」
老闆娘吃驚的望著我。因為，跳舞咖啡是老闆娘專為我一人特別調製的，沒有其他人知道。
在我最低潮的時候，老闆娘見我總是悶悶不樂，調了一杯利用咖啡和牛奶的比重讓它跳舞的咖啡。
在第一次見到這種咖啡時，我就深深的愛上它。
那咖啡建立了我和老闆娘之間的友情。
「跳舞咖啡?」老闆娘狐疑的望著我。
「我是一個你遺忘的好朋友。」我笑著回望老闆娘。
老闆娘皺著眉頭，似乎努力的回想我的存在。
最後她什麼都沒說，默默的轉過身，調製只有我和她知道的跳舞咖啡。
「這麼久?你和老闆娘說些什麼?」力安好奇的問我。
我笑而不答，轉向卉妍。
「好久不見。」看到卉妍，有股很熟悉、很親切的味道。
卉妍見到我，表情有點詫異。「趙霖？」
「是我，不習慣吧。」我在卉妍的眼中，看到了她的關切。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漂亮!」
「力安已經告訴你，我的事了吧?」
「嗯!我……」
看到她開始哽咽，我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多愁善感的小女生。
「不要哭!別忘了我們今天的目的。」力安出聲制止了卉妍泛濫的淚水。
目的?
我懷疑的看著對面神神秘秘的兩人。
「怎麼?今天出來有特別的目的?」我特意把目的二字音量提高。
正當對面兩人支吾其辭時，我後面傳來一道陌生男聲。
「對不起，我遲到了。」聲音中含有笑意。
我轉頭，看到一個頎長又俊美得不像話的男子。
他拉開我身旁的椅子，逕自坐了下來。
我細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有一對好濃好濃的眉毛。
在我打量他時，他並沒有特別的注意我，而是和卉妍開心的說著話。
在面對一整天對我趨之若騖的狂蜂浪蝶后，他的忽略，竟讓我有一點點特別的感覺。
「哈啰!我姓衣，單名一個俊，很像小說中男主角的名字吧!」
看著他自嘲的介紹自己，我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卉妍看到我笑了出來，連忙開心的搶著替我自我介紹。
「她就是我跟你的趙小姐，趙……」卉妍揚眉問我。
「雙。」我替她接下去。
「對!趙雙。很漂亮吧!比我形容的美上一百倍!不，一千一萬倍!不僅如此，她的個性十分溫柔，又善解人意，對小動物更是……」
看著卉妍口沫橫飛的吹噓著我的優點，我恍然大悟的瞠了力安一眼。
我是在幫你!力安用嘴形告訴我。
當我轉頭，正好對上衣俊充滿笑意的雙眼。
這個男人，好像一直在笑。
我懷疑他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憂愁。
「趙小姐，你今都沒說話。很悶?」衣俊體貼的問我。
在卉妍喋喋不休中，還能注意到我的沉默，我對眼前這個男人的細膩有點心動。
「不會啊!你們對話很有趣。」我微笑。
「還是說點你有興趣的吧!這樣，我也能多了解你一些。」
這是我活到現在，第一次有一個男人這麼溫柔而專註的對我。
我的心跳有點快，還有點不規則。
「卉妍說你喜歡聽音樂，你喜歡哪一類的呢?」他盯著我的眼。「我很喜歡藍調爵士，你呢?」
「我都還可以接受。」
「有一家PUB叫『BrownSugar』你知道嗎?在金山南路那裡，周末有一個黑人女歌手演唱，我很喜歡她的聲音。有機會一起去吧?」
聽著他厚實的聲音，我有點醉了，一下子，我根本沒辦法消化他說的話。
卉妍看我沒回話，有點著急。「雙雙，衣俊邀你出去。」卉妍小聲的提醒我。
「下星期六你有空嗎?」衣俊的聲音好像有種魔力，很厚實、很舒服。
「我不知道，看看吧。」才第一天認識，下次就要單獨出去，我覺得有點操之過急。
「沒關係。你覺得我們還不太熟是吧?」
他的聲音讓我有種好像在大草原上，涼風輕輕吹過的感覺。
「下次好了。」他又說。
一整晚，我就沉醉在他的聲音里……
***
回到家，我還來不及梳洗，力安的電話就來了。
「大小姐，你瘋啦!條件這麼好的男生，你還不要?以他的條件，演藝圈都找不到呢!」力安看起來比我還急。
「不是啦!但是今天才認識，下次就和他單獨出去，你不覺得很怪?我連他是誰都還沒搞清楚呢!而且，長這麼帥，真是沒安全感。」
「你顧慮太多了吧!」
「總是要熟一些比較好啊!還有機會嘛!」
「熟一點?你還有多少日子啊!？」
力安的話猛然提醒了我。是啊!我哪有多少日子啊!
我開始有些後悔。
「那怎麼辦?」我有點心慌。
我對衣俊，其實感覺還不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迷惑了我。
「我問問卉妍好了。衣俊是她的高中學長。」力安的聲音有些無奈。
「高中學長?那他和卉妍很熟啰?」難怪今天他和卉妍一見面就立刻談笑風生。
「應該吧!我以前也沒見過他。」力安的聲音中好像透露些什麼。
不是滋味嗎?
看著心愛的女朋友開心的和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談笑，不管最終目的是什麼，總是感覺不太好吧。
「你不是吃醋吧?」我的聲音含有笑意，一下就被力安發現。
「喂!幸災樂禍不像你一貫作風喔!也不看看我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忽地，力安的話讓我重新審視了自己。
我變了!變得有自信，變得活潑了。或許，這正是以前的我除了長相外，最欠缺的吧!
「哈啰！你還在嗎?」力安的聲音把我喚回現實。
「我在聽。」我說。
「你該不會也衣俊迷失了魂吧?他還真大本事!一下於迷得兩個女人暈頭轉向。」力安口氣酸酸的。
「我不否認，我對他有些好感。」
「嘿，那真是太好了。」
我在電話這頭完全聽不出來，電話那頭的他有任何為我開心的情緒。
「力安，你忘了今天約我出來的目的?」我試著提醒他。
「忘了!」
果然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力安，別忘了我有幾天可以耗!」有點警告的意味，其實也為了轉移力安的情緒。
「我知道，我只是不能接受除了卉妍變了，連一向沉穩的你也不一樣了。」他的聲音里，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失落。
「你想太多了。卉妍見到久違的學長，當然十分開心。更何況，這一晚上，卉妍其實都是忙著吹噓我的優點，不是嗎?」我安慰他。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我知道他一定在回想今晚的一切。
「至於我，你不是為了讓我在一百天後走的毫無遺憾，所以才幫我安排今晚?那我對他有些心動，不是正合你們的希望?」
電話那頭依然沒有出聲，我知道力安正為了自己孩子氣的幼稚，感到不好意思。
「別想太多，你是你，衣俊是衣俊。你有很多讓卉妍折服的優點，我相信是衣俊沒有的。」
「那……那我叫卉妍幫你探探衣俊的心意。」終於鬧完彆扭。
「不用了。就幫我約他出來吧!」
就當多交一個朋友吧!更何況，我又哪裡有那麼多的時同去蹉跎呢?
***
一進公司，我就覺得大家的目光，除了好奇外，好像還多了一點點的羨慕。我不明所以，也不想深究。
我直直的走到自己的位置，被眼前的花團錦簇嚇了一大跳。
一眼望去，忽然見到角落有一束我特別喜愛的小雛菊。
我轉頭看看四周，想知道有誰是如此的特別，捨棄俗氣而浪漫的玫瑰，改選優雅而寧靜的小雛菊。
忽然，花束中掉出一張卡片。
我翻開卡片，內文寫著。
趙雙：
不知道你是否喜歡這束不甚起眼的小雛菊。
選擇它，只是因為我覺得你的內在，不如你外表玫瑰般的艷麗，而是有如小雛菊，寧靜的發出淡淡的馨香。
看完卡片，我還是不甚確定送花者是誰。但是在心上，卻隱隱約約的畫出一個人的輪廓。
電話在此時劃破天際的大聲響起。
「你好，我是趙雙。」
「收到我的花了嗎?」這聲音只聽過一次，就已經深深的烙印在我心底。
「你是?」我裝傻。或許是那股社會上的傳統，緊緊的綁住了我吧!我還是放不開女人的矜持。
「送你小雛菊的衣俊。」
我傻了!真的如我所猜，果然是他!
一個才相處一晚就懂我的男人。
「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我笑逐顏開。
「今晚有空嗎?」不知道是不是卉妍給他暗示，一大早就採取行動。
「嗯，有空。」我決定學會放開自己，享受生命。
「那我等你下班。」他的聲音還是充滿了磁性，緊緊的吸住我從不曾開啟的心。
掛上電話，我坐在座位上傻傻的微笑。
衣俊，一個我只見過一次面，沒說多少話，就讓我失了魂的男人。
我會不會太急切?
我和他不熟，甚至，我還不知道衣俊的想法，就急著把我封閉了二十三年的心，雙手奉上?
今晚，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約會。算約會吧!
「雙雙，醒醒!」
好熟悉的聲音，誰在叫我?
我一抬頭，對上的就是力安饒富興味的眼睛。
「衣俊?」力安的語氣里，已聽不出前幾天上的吃味。
我輕輕的點點頭。
「去哪?」
我也不知道，他只要來接我。
我搖了搖頭。
「不知道?不願意說?」
「不知道，他沒說。」看著附近鬼鬼祟祟的人影越來越多，我推了力安一把。
「我發E—mail給你。你回去吧!」我說。
看力安回座位，我開了電腦，打下我第一天的心情。
力安：
我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我的感覺——有點興奮，有點緊張，心跳忽快忽慢。一想到今晚要和他出去，我擾開心的想站起來跳舞。
曾經夢裡百轉千回的白馬王子，總是模糊又虛幻。現在，白馬王子卻突然出現在我面首……我好怕這是夢!
是不是緣分?我覺得他讓我好熟悉。但是，我配得上這麼俊秀的男孩嗎?
他如果知道我以前的模樣，會不會嚇得立刻落荒而逃?
我期盼能夠立刻見到他，這一天，對我來說實在大漫長。這是什麼樣的我?我都不認識自己了。
我真的好期待，期待這樣的一刻——有一個體貼的男人，溫柔的與我相伴。但是，等到這刻終於來臨了，我為什麼又如此心慌?
我想，我一定偷偷的愛上他了吧!
從他昨天體貼的問我悶不悶時，我就陷落了。
期待又怕受傷害，這是哪句廣告台詞?居然這麼符合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