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照顧好曉璐吃藥之後，藤原雅治立刻趕到公司。

雖然客戶解約的危機已暫時解除，但公司內部的問題還是得解決。

雅治推開辦公室的門，果然，江經理已經坐在他的辦公室里等候。

從早上到現在，江經理乖乖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他知道倒閣的計劃一旦失敗，他鐵定會被開除。只是沒想到，這個年輕的總經理居然能夠這麼迅速化解危機，尤其是那個最難纏的楊董，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他收服？

江經理本來是沒臉再進公司的，不過因為一大早就接到藤原雅治的電話，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乖乖到總經理室等他了。

一見到雅治推門而入，江經理立刻立正站好。「總經理好。」

雅治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回應，直接走到辦公椅坐下。

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惡言相向，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公文隨便看看。但是這種舉動反而更令江經理冒冷汗。

與其等人開口指責，不如自已先行認錯。願賭服輸，在職場上打滾這麼久，這點道理他還懂。

「總經理，對不起，我錯了！」江經理鞠了個九十度的躬。「這一切都是藤原健先生指使的，我不該受他的利用，請總經理處分我吧！」

雅治終於把眼光移向他，冷淡地問道：「你說你錯了？你知道錯在哪裡嗎？」

「我知道，我不該出賣總經理。」江經理低著頭。

「錯！！」雅治平穩的聲音里卻夾帶著懾人的怒氣。「你錯不在出賣我，而是出賣了朝日幸福，這間栽培你十多年的公司，還有那些信任你的客戶！」

江經理抬起頭驚訝地望著藤原雅治。是的，總經理說的一點也沒錯，他真不該為了私利出賣了公司、出賣了客戶，也出賣了自己。

「是的，我真的錯了。」他慚愧得抬不起頭來。

江經理自認為這間公司付出十多年青春，卻讓一個空降的年輕總經理掌握了公司，因而心有不甘。現在，他卻深深發現自己的能力和道德操守實在遠遠不如這個年輕人。

「總經理，您開除我吧！我自願接受最嚴厲的處分，絕無任何異議。」

「江經理，現在外面工作不好找，你真的要我開除你嗎？」雅治的表情別有深意。

「那是我罪有應得。」沒錯，以他現在的年紀，的確是很難找到工作了。只怪他一時見利忘義，害得他全家都要喝西北風。

雅治露出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要求你留任原職，並將全副精神奉獻給朝日幸福，你願意以下年度增加百分之十五的業績為目標，將功補過嗎？」

「啊？」江經理驚愕不已，抬起頭，一臉感動的望著他。

「我並不想開除你，這間公司需要你，而我也需要幹部們的全力支持，所以，我希望你也給自己一次機會。」雅治看著表情仍然獃滯的江經理。「你不願意？」

「不！我願意。總經理，我願意用我最大的力量來支持你——」江經理老淚縱橫的臉上充滿感動與欽佩。

「那麼，你現在可以回辦公室了，把這些天來的工作進度補上吧，加油！」雅治說完，低頭繼續處理桌上的文件。

「是。」江經理感動而興奮地退出總經理室。百分之十五的業績，這可不是件輕鬆的任務，不過，他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江經理離開后，雅治拿出抽屜里的白色信封，猶豫了片刻，還是拿起話筒，撥了通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對方接起電話，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摩西、摩西。」

「典子，我想請你儘快來台灣一趟。」雅治說。

「雅治？」女子聲音中透著驚喜。「你要我去台灣？可是，你不是已經找到可以幫你的人了嗎？」

「是啊，不過我不想讓她累壞了。」雅治聳聳肩，沒辦法，他本來是不想從日本帶任何人過來的，可是曉璐都已經累成這樣了，他應該找人來分擔一些工作，至少也該讓她休息一陣子。

「我可從來不知道，原來你藤原雅治也會心疼人喔？」話中有著濃濃的醋意。

「快去訂機票吧，愈快愈好。」雅治沒多說什麼，掛上電話后，露出一絲微笑。

來台灣之後，他確實變了很多，懂得體恤員工，也學會了信任別人，而這一切，都要拜他那位「前輩」所賜吧。

綉芙蓉2003年9月30日整理製作

休息了四、五天，在滕原雅治無微不至的照顧之下，曉璐不僅已經可以走路，而且在吃得飽、睡得飽的情況下，黑眼圈完全消除，整個人的臉色也紅潤不少。

這天，曉璐元氣十足的出現在辦公室，三個死黨依例來到小陽台喝咖啡、聊是非。

「你真『神』耶，居然在客戶那裡昏倒了？」徐晴又驚又嘆地看著她。

「這有什麼？珊珊以前不也在大亞電信提案時昏倒過嗎？她是倒在康副總的懷裡，而我卻是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呢！」曉璐一恢復精神，消遣人的功力也同時恢復了。

「說的也是，想到那一次提案，真的好丟臉喔……」珊珊回想當時的情景，雖然嘴巴上說丟臉，臉上卻是甜蜜的表情。「唉，總經理也太過分了，竟然眼睜睜看著你在他面前昏倒。」

「就是說嘛，他也未免太沒有君子風度了。」徐晴也替她打抱不平。

「不是的，不是這樣啦！」曉璐趕緊替他解釋。「我昏倒的時候他很擔心的，而且馬上就送我去醫院，這幾天也都是他在照顧我呢」

啊！糟糕，說溜嘴了。

「哦……原來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你啊？」徐晴眼神暖昧，笑指著她。「他都怎麼照顧你啊？」

「是啊，他是怎麼把你照顧得臉色紅潤，春風滿面的呀？」珊珊也享受過愛情的滋潤，自然一眼就明白。

「可惡，你們不準笑我！」曉璐羞紅了臉。當人家妹妹的真是倒楣，沒男朋友的時候被取笑，有男朋友了也要被取笑。

「我們怎麼會笑你呢？恭喜你都來不及了呀，呵呵。」珊珊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好了，別笑她了啦，」還是徐晴比較有人性。「聽聽她怎麼說吧。」

「好，快說吧。」

珊珊和徐晴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

「啊？說什麼？」曉璐呆望著面前兩張美麗的臉龐，她真的不知道她們要她說什麼啊。

「小姐，你交了一個總經理男朋友耶，以後有什麼打算啊？」珊珊問。

「什麼打算？當然就和以前一樣嘍。」她端起咖啡，像往常一樣，把腿高掛在欄杆上。醫生吩咐過要讓腳多休息的嘛。

「拜託，你知不知道你這個男朋友是什麼人啊？」珊珊雙手環胸。

「當然知道，藤原雅治啊。」這是什麼笨問題嘛，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誰？

「藤原雅治可是日本朝日集團的未來繼承人，這點你應該不會不曉得吧？公司里有多少女人擠破頭想坐上總經理夫人的位置，你不會不知道吧？」

「嗯……這我當然知道啊！可是，我已經跟他說過，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並不想改變，他也說會尊重我的想法。」

「你還要繼續工作？」珊珊問。

「那當然。」

「繼續當你的小文案？」徐晴問。

「人家喜歡這個工作嘛。」

「不想當少奶奶？」

「我想我當不習慣的啦，呵呵。」曉璐摸摸頭，傻笑著。「你看我這樣，就算背個LV的皮包，人家都會覺得是假的，當什麼少奶奶嘛，人生就是要努力生活才會有趣啊！更何況，我愛的是他，就是單純的他啊。」

徐晴和珊珊互看一眼，同時抱住她。「太好了，你真不愧是我們的好姊妹。」

徐晴摸摸她的頭。「看你平常獃頭獃腦的，說話也沒什麼邏輯，沒想到腦袋裡居然裝著這麼獨立自主的想法。」

「……」曉璐摸摸頭，這到底是褒還是貶呀？聽不太出來耶。

「對了，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晚上一起去吃麻辣火鍋吧？」珊珊提議道。

「這……」曉璐面帶難色。

「我也……」徐晴也吞吞吐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這些辦公室情侶，都要一起吃飯對不對？」珊珊不免覺得掃興。

「這樣好了，我們改天約個時間，大家一起出來吃飯怎麼樣？」

天啊，曉璐真難想像他們六個人同桌一起吃飯會是什麼情形。

綉芙蓉2003年9月30日整理製作曉璐低頭看著手錶，YA！下班時間到了，她開心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拿起背包。

「我先下班嘍！BYEBYE——」她神情愉悅地離開辦公室，往總經理室走去。

敲了敲門，卻聽到女人的聲音。「請進。」

曉璐以為自己敲錯了門，抬頭看看門上的牌子，沒錯，是總經理室啊！

她狐疑地推開門，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合身洋裝的女人正在收拾辦公桌上的雜物。

「嗯……請問？」曉璐疑惑地看著她。

「你、找、藤原總經理嗎？」女人轉過頭來，微笑地看著曉璐。「他、不、在……」

女人的國語說得不太流利，從口音可以聽得出來，她應該是日本人。她有著白嫩的臉龐，柳葉般的細眉下，是一雙似能勾人魂魄的眼眸，臉上的妝更精緻得像個搪瓷娃娃。

「請問他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呢？」曉璐問道，他們不是約好了一起吃飯嗎？

女人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不過她的眼光卻沒有從曉璐的身上移開，反倒是緊緊盯著她看。曉璐穿著一件米色小圓領薄衫，搭著淡綠色的碎花及膝裙，未脫稚氣的臉龐，有著一雙特別清澈的眼眸。

她心想，這應該就是那位讓雅治決定留在台灣的女人吧？

「你是……季小姐嗎？」

「嗄？」哇，這位小姐居然知道她的名字耶。那麼，她又是誰呢？「是的，我叫季曉璐，請問你是？」

「哦——我是、雅治的、新秘書。」女人大方地向她伸出手。

新秘書！？她沒聽錯吧？雅治為什麼要找一個新秘書呢？他不是說有她就夠了嗎？

不過，眼前這位小姐看起來確實是比她像個秘書啦。看人家雖然年紀輕輕，卻打扮得成熟美麗，舉止大方又得體，就連服裝看起來也比她專業多了。

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打開，兩個面對面的女人同時轉過身去。

「曉璐，你來了？」雅治走進辦公室，立刻拉著曉璐的手。「正好，我來幫你介紹，這位是西川典子，我在日本的管家兼秘書。」

他同時向典子介紹。「典子，她就是曉璐。」

「我已經知道了。」典子柔柔地笑，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日本女子的溫婉氣質。

「對了，曉璐，我請典子來台灣幫我處理一些事情，另一方面也能分擔你的工作，你說好嗎？」雅治溫柔地問道。

看到雅治臉上溫柔的表情，典子實在非常驚訝。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愛憐地對待一個人，這個台灣女孩到底有什麼特殊的魔力？

「喔，好啊。」她能說不好嗎？人都已經站在眼前了。其實她一點也不覺得累，不需要一個新秘書來分擔她的工作。

季曉璐，你不可以這麼愛吃醋喔。

曉璐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可是看到典子凝望著雅治的表情，她實在不能不擔心。

「典子第一天到台灣，我們邀她一起吃飯吧？」雅治提議道。

「好啊。」曉璐點點頭，她要做個心胸寬大的女人，雅治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應該要好好儘儘地主之誼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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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笑語不斷，氣氛正熱絡，只不過這笑語只屬於雅治和典子。

「哈哈——真的？我老爸還是那麼喜歡找你打牌啊？」雅治好久不曾聽到家人的消息，開心得不得了。

「真的，常常打到半夜，害我隔天都起不了床呢！」典子大部分都用日語和雅治交談，一旁的曉璐總是聽得「霧煞煞」。

雅治與典子的交談始終未曾間斷，而曉璐既然聽不懂，就只好多吃點東西了。

可是，一碗湯都快喝完了，他們還在聊耶！

就在這時，雅治忽然轉過頭來。

「曉璐，典子在日本真的幫了我不少忙，這次江經理的事件，也多虧她及早通知我。」雅治並沒有忽略掉身邊的曉璐。

「這樣啊，那真是謝謝你了。」曉璐本來就不太會應酬，遇到這種飯局她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哪裡，這是應該的。我和雅治從小就認識，感情又那麼要好，這點小事算什麼呢？哦，對了，雅治，你們家裡那隻秋田犬啊，上個星期生了兩隻小秋田喔，好可愛喔……」典子的態度親熱、暖昧，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像是故意要讓曉璐吃醋似的。

「真的？」這話題再度吸引了雅治。

曉璐只好獃望著聊得很「麻吉」的兩人，原來他們是青梅竹馬啊？！難怪他們這麼熟，又有這麼多說不完的話題。

「曉璐，我告訴你，我日本的家裡養了一隻很漂亮的秋田犬，還得過全國比賽冠軍喔。」雅治興奮地對曉璐說道。

「對了，雅治，你母親知道我要來台灣，特別交代我帶了一些家鄉的土產，還有你最喜歡的納豆，改天我下廚煮給你吃……」

典子一下子又把話題扯回只有她和雅治能聊的範圍，害得曉璐只好繼續喝她的湯了。

厚——怎麼這樣啦，都不讓她和他們一起聊天。算了，她今天可是主人，要保持風度才行。

愛講話的曉璐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飯，一整個晚上說不到十句話，每次雅治的臉一轉向她，典子馬上就有辦法讓他轉回去，害她好無聊喔。唉！早知道就跟珊珊她們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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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結束，曉璐回到雅治的住處。當了一整晚的啞巴，她已經不太想說話了。

「怎麼了？」雅治關心地問。

「沒有啊。」曉璐搖搖頭，把包包放到椅子上。不知怎麼了，今晚覺得好累喔。

雅治從身後抱住她。「終於只剩我們兩個人了。」

他低沉的嗓音，瞬間暖和了她的心情。

「你說什麼呀？」她故意裝作聽不懂。

「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吃飯吃得很無聊，對不對？」

「嗯。」曉璐點點頭。

「對不起啦，典子她第一天到台灣來，所以我多陪她聊聊天。你不要生氣，等一下我再好好補償你噢。」雅治哄著她。

「生氣？我哪有！我是那種沒風度的女人嗎？」可是這句話她講得自己都有點心虛。

「我知道你不是，可是我還是要好好補償你呀……」他環在她腰上的手又開始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哇救命啊！你別鬧我，人家最怕癢了啦，啊……」她一逃就逃到了床上，正中雅治的下懷。

接著，屋子裡只剩下一連串恩愛纏綿的呢喃……

一陣纏綿后，兩人沉沉地進入夢鄉……

忽然，典子出現在她的眼前，曉璐哇的嚇了一大跳！「你——嗚——」慘了，她竟然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說不出話來了吧？我在你的湯里下了毒，讓你永遠也說不出話來！」形象溫婉優雅的典子忽然搖身一變，變成日本能劇里的妖姬。

「嗚——」曉璐拚了命卻還是說不出話來，她想叫醒身邊的雅治，但是手腳卻被綁住了。

「你實在太天真了，雅治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他喜歡的，是像我這種成熟美麗的女人。」典子嫵媚地用手撥弄她的長發。

「哼——哼哼——哼！」她只能用鼻音表達心中的憤怒。哼！你這個巫婆，雅治才不會喜歡你呢！

「呵！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台灣？」

「哼嗯哼？」她是問：為什麼？

「雅治找我來當他的秘書，當然就是要來取代你的位置。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明白嗎？」

「嗯！」曉璐搖頭，才不是這樣子呢。

「你看！」典子的肚子像變魔術一樣，忽然變得好大。「告訴你，我已經懷了寶寶，雅治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他搶走。」

說完，典子就扛起熟睡中的雅治，放在她的肩上。

曉璐看傻了眼。哇——好大的力氣！眼看典子扛著雅治就要走出門外，她使勁的叫著：喂！你別走啊！你不能把雅治帶走，把雅治還給我……

「嗯！嗯嗯嗯——嗯嗯——」曉璐忽然驚醒，額頭上還冒著冷汗。

還好，原來是一場夢。好恐怖……怎麼會作這麼恐怕的夢呢？

她趕緊看看身邊的雅治還在不在——

咦？人呢？怎麼不在？

「啊——」房間傳出一聲尖叫，完蛋了！雅治真的被那個妖姬給扛走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