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給洪爺平安電話還是老一套,收到的回話卻有了點新意。洪爺安排了個警方心理學專家來給他解壓。

這倒是在家安的意料之外,不過回頭一想又是在情理之中。他這段時間表現得太反常了,而他的風吹草動、言行舉止又會影響到整個行動。十四個月的心血啊!洪爺沒有道理不重視。

最好自己就該不掙扎,不抵抗,否則更加惹人懷疑。家安苦笑,若在從前,他斷不會耍這種心眼,現在他好像把自己推到了洪爺的對立面——警方的對立面。

不過說到減壓,面對那個心理學專家一小時,家安卻覺得效果遠不如靜靜的看著洛彥一小時來得好。只要看著洛彥好好地待在他跟前,他就覺得心裡平靜許多。

或許真的是關心則亂,家安一眼看不到洛彥,心中就會憑空生出許多恐怖的假設。如果大君轉了性,也來半島怎麼辦?如果那個怪老頭真的是他的仇家,認出了他,轉頭帶人來怎麼辦……

壓力還不是就這麼來的!

所以,家安想,與其讓他花時間聽心理學家胡說八道,不如讓他守著洛彥。

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上他對洛彥確實有點著迷,真是糟糕。因為這實在影響他的判斷力。

元堅強覺得靠在牆上發獃的方家安實在詭異。他的表情且憂且喜,瞬息萬變。

「小安,」他用手肘捅了捅那個神遊天外的傢伙,「找到房子了嗎?……靠,你他媽的又有什麼艷遇了?」他的眼中閃爍著些掩飾不了的不滿情緒。

「……什麼?」家安遲了半拍,看著他問道。

元堅強張口結舌地看著家安,兩人一起搭檔做過許多事,時常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面前這人是家安沒錯,但絕非他熟悉的那個,「你沒問題吧?」他說。

家安知道自己又走神了。他剛剛已經幻想到了大君在半島擺生日酒,而洛彥恰恰走出房間來放風……這樣下去可危險得很,家安沮喪地用力搓了搓臉,「操!……君哥選在哪裡擺酒了?」

「鴻賓。」元堅強有些為家安的狀態擔憂。在這個時候大君要擺生日酒,裡面絕對有說道。具體要做些什麼高層只怕早已決定好了。此時此刻家安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是自找苦吃!

「哦,」家安的心放下了一半。大君把生日酒排在談判前幾天做,自然已經安排好了。既然是生日酒,勢必要請人。到時會不會平靜要看那天大君請誰來。「又要給關二哥上香了。」他給了元堅強一個眼色。

兩人都明白,大事來了。

「小安,你上次拿的是支斷香么?」元堅強忽然問道。

家安一愣,不經他問,自己早就忘記了。「可不就是!操,我他媽的倒足了霉!」他狠狠地捶了捶牆,「你問這個幹嗎?」他疑惑地道。小元從來就不是那種說話沒頭沒腦的人。

「我猜這次還會有斷香。」元堅強笑道。

家安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等著上香的大君,又順著大君的視線看了看神龕,心中一動,「操……我知道了……」他暗罵自己反應遲鈍。

這哪裡是上香?分明就是在選人!

而這人選,就是關公親選的。

在黑道中有不成文的規矩,關公親選的人要做的自然不是小事!

只是……家安雙眉緊鎖,為什麼上次關公選中了自己,但大君沒用自己?是因為他那時還不相信我?!

大君沒給家安更多的時間分析,他已經讓這群年輕人逐個去動手上香。

家安猶豫不決。他知道那盒香中必定有一支是斷的,如果在拈香的時候動作中稍微大一點,就能輕鬆地挑中那一支。

這支香帶來的可能是一次出頭的好機會,但也可能是個大難題。以家安的身份,即便是身不由己,但也不能做出太過分的違法行為,倘若大君要殺人怎麼辦?要殺的是洛彥又該怎麼辦?!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不出現這種極端情況,那這種任務也是非常危險的。而家安現在比以往的任何時刻都更關注自己的安全。如果他死了,洛彥也活不了。這他很明白。

兩個人,一條命。

可是,他有兩個月期限。只有兩個月。這是家安在洪爺跟前立下的軍令狀,他不想讓這一次機會落空。因為現在跟上一次倉庫中擒鷹不同,上一次事發突然,事前大君沒有給過任何承諾,而且對家安其人也沒有任何了解,即便家安立了大功大君也許也不方便越層提拔他——事實上他確實裝作沒那回事。但現在,家安已經通過考驗,如果他能在高層的計劃中完成關鍵任務,勢必會得到重用。

兩個月里,恐怕不會有更好的機會……

家安看了看關公像,又看了看僅開一口的香盒。

交給……老天吧。

家安慢慢地把手從香盒中抽了出來,手中的那支香一點一點地露出全貌。

這是一支完整的無煙香。

家安頓時鬆了口氣。

其實他現在不願意扔下洛彥去冒險,可是肩負的責任迫他不得不違心而為之。即便現在他追求的已經不是一年前的那種黑白分明的正義,但他許下的諾言從來都不是空頭支票——他不允許是。

這是老天決定的。他壓下了心中些微負罪感對自己說。

家安退開,冷眼看著最後會是誰抽到了那支「幸運簽」。他不知道有幾個人猜到上香的真正含義——這個房間里都是聰明人,這點家安可以肯定,而且他們道上混的時間要比家安長得多——但是他卻有一種預感,這個人應該是小元,只可能是他。

元堅強在家安之後的第四位。站位的時候並沒有人為他們排序——既然是關公選人,一切都是天意,大君也不會強插一手——但元堅強似乎並不著急。家安心懷不安地第一個走上前去之後他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看到家安略微猶豫了一下,但手上沒做什麼花活,然後拈出了一支整香。之後的三人亦像有了協議一般拈出的全部都是完整的香。元堅強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眼中閃爍著的狠辣讓家安有一種絕對不要招惹他的感覺。

元堅強手中的香是斷的。

家安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有些前傾。但他什麼也沒說。這是小元自己挑的路。

剩下的這台戲跟他已經沒有太大關係,家安更在意洛彥的安危。一個人就算再強,但渾身是傷又看不見也獨立不了。

***

家安回到酒店房間里的時候,看到他僅披著睡衣斜靠在卧室的床上,聽電視。

聽電視。

家安只覺得心中驀地一痛。「吃飯了嗎?」他走過去,順了順洛彥不太伏貼的頭髮道。

「吃了個漢堡。」洛彥笑道,「整天躺著也不覺得餓。電視遙控器給我,我不喜歡老電影。」

看樣子他正在努力適應現在的生活。家安到床尾找到遙控器交到了洛彥的手中,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你喜歡看什麼?下次出去我買點影碟回來。」他問,坐到洛彥身旁,看他修長的手指在遙控器上摸索,就忍不住伸出手連同遙控器帶洛彥的手一同握住放到自己的腿上,另一隻手引著洛彥的左手食指來到調頻按鈕上。

「看什麼?」洛彥臉上現出迷茫的神色,但對家安親昵的舉動並不排斥,「這可難說,從前能看到的時候我卻不看電影的……你平時都看什麼?有什麼好建議?」他轉頭對著家安道。

「操,我們還能看什麼。」家安衝口道,臉上帶了點緋紅的顏色,好在洛彥看不到。稍後,他想起了從前摟著不知名的女郎看充斥著肉慾誘惑的電影畫面,身上不禁有了些反應。

洛彥瞭然地微笑了一下,半晌不語,好像回憶什麼,忽然又問道:「那你們看過男人的嗎?」

「沒有!」家安慣性地立即撇清道,然後才想起此一時彼一時,「或許也有,但我沒留意,那時……」

「沒看過也沒關係,我知道得多。」洛彥吃吃笑道。

家安頓時大感尷尬,握著洛彥的手鬆也不是,緊也不是。心裡知道會發生點什麼,有點期待,又總覺得哪裡不對。

洛彥把手從家安的掌中抽了出來,胳膊環過他的頸項來扶著他的下巴,使之轉向自己,然後慢慢地把自己的唇靠了過去。

家安的心一下跳得比上一下更猛烈,只覺得洛彥的動作太慢,簡直就是煎熬。他急了,在空中迎到了洛彥的雙唇。

洛彥象是笑了一下,但這個微笑還沒來得及展開,就已經被糾纏在一起的唇舌淹沒。這一次,他吻的細緻而煽情,直勾出家安全身的火焰。

家安的雙手早已插進洛彥的敞開的睡衣中,求索一般地用力揉搓著洛彥結實地脊背,他背後凸凹不平的疤痕都似乎充滿了極至的性感。

冗長的深吻結束之後,兩人已經側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緊緊擁抱在一起。

「脫掉。」洛彥啞著嗓子對家安道,鬆開緊摟著他的手坐起身。

家安一把就將Tshirt從頭上拽了下去,同時洛彥亦幫他將褲子退至膝蓋。

洛彥俯下身,右肘支撐著身體,左手從家安的肩頭摸索到了他胸前的繃帶,然後他低頭,以舌尖隔著紗布描繪出兩個乳首的形狀,而手卻象蛇一般向下游去,在他的丹田畫著十字,動作依舊慢的讓家安有種心癢難撓的感覺。

家安只覺得從來沒做過這麼漫長而惹火的前戲!洛彥簡直就是在耍他!「你在幹什麼?!」他含著薄怒道,一把抓住洛彥的胳膊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

「急了么?」洛彥笑道,張口含住了家安的喉節,放在他小腹的手忽然鑽進了胯下的叢林中。

家安抽了口氣,嗓子發乾,勉強咽了口唾沫,忽然他想起到底是哪裡不對了。「別……壓倒傷口!」他忙道,掙扎著要起身。

洛彥皺了皺眉頭,肩頭用力欺身壓在家安身上,重又將他推倒:「別管它!」他沉聲說,然後以熱吻剝奪了家安開口的權利。

便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大力的扣門聲。

家安一愣,洛彥也停頓了動作。他們可沒叫過客房服務。「你朋友?」洛彥在家安耳邊輕聲問道,在這個曖昧的姿勢下,他吐出來的熱氣讓家安有些發顫。「我沒告訴過別人。」他回答說,從床上爬了起來,胡亂套好衣服,下身支起的帳篷讓他十分不爽。

惱人的敲門聲還在繼續,即使房內的人並不應答。

「媽的,屋裡沒人!」家安一邊怒氣沖沖地道,一邊準備去開門,忽然,他的手腕一緊。

「當心點,」洛彥拉住他低聲道,「從前我經常這麼殺人。」

家安心中一熱,拍了拍洛彥拉著他的手后才輕輕掙脫,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口,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媽的,警察臨檢!」門外有人叫道,聲音裡帶著笑意。

是小元!

家安的心情很難描述,真是既放鬆又緊張。小元不是跑來殺洛彥的人,但也不是應該出現在門外的人。他還在猶豫中,外面已經等得不耐煩:「小安,開門!你他媽的幹什麼呢?」

「催什麼催!你趕著去投胎啊?」家安回應道,把門開了一條縫,自己擠了出去,回身「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操~」元堅強有些哭笑不得,看到家安的這幅形象就知道自己撞破了他的好事,「裡面不會還是那個臭婊子吧?你他媽的瘋了吧?帶她到半島來開房?那種賤人就配在廁所里被操!」他狠狠地說。

家安知道他說的是莉莉,「警局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了。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找我什麼事?」看樣子小元不知道洛彥這件事,家安鬆了口氣。

「我跟著你過來的。」元堅強的神色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跟蹤我?」家安一皺眉就要發作。

「想跟你交待一下後事。」元堅強頗為疲憊地道。

「嗯?」家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掏了掏耳朵才又抬頭看向元堅強。

元堅強點了點頭,表示他沒有出現幻聽。

「你他媽的鬼上身啦?」家安怒道。

「要麼我,要麼黑子,得死一個。」元堅強笑道,「你押誰?」

家安用力的閉上了雙眼,半晌,他睜開眼睛:「我們找個地方說話。」他咬著牙說。

「好,」元堅強抬手晃了晃他的摩托車鑰匙,「先擺平裡面那個,我在下面等你。」說完,他轉身走向電梯。

家安略微遲疑了一下才推門回到房內。面對洛彥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智商憑空降低了一個檔次。

洛彥百無聊賴地跳換著電視頻道,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他好像沒有聽到家安來到床邊的腳步聲。

「嗯……」家安躊躇了一下才開口,「我有要緊事……」

「回來了?」他的聲音顯然嚇了洛彥一跳,他身子一震,迅速地把頭轉向家安的方向。洛彥自從火災以來便對無聲無息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和事物就懷著一種本能的恐懼。他沒有安全感,這似乎是所有殺手共有的特點。

「是,不過我有要緊事……」見到洛彥有如驚弓之鳥般的反應,家安心中說不出的難受,也不知道是內疚還是憐惜。他幾乎忍不住上前把洛彥擁在懷裡稍事安撫,但他不能,洛彥多狂傲,他受不了這個。

「哦,好。」洛彥淡淡地說,也沒問什麼。

***

元堅強的摩托車多處經過了改裝,據說是如果開足了馬力跑得跟火箭似的,但今天他很小心。

家安坐在他身後也沒多話。

斷香是支幸運簽,元堅強抽中了——應該說搶到了手,所以廟祝大君給他解了簽:砍死黑子他就能平步青雲。但他得付擔解簽費,一身傷或者一條命。

大君自從倉庫事件之後念茲在茲的只有那一件事:他得解決黑子,在談判之前。洛彥死也不開口,大君不得不轉移思路。既然黑子能僱人滅掉大君,大君怎麼就不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談判將至,地盤就是錢,錢就是命,大君為了命沒什麼不能做的。

其實我早就該猜中,家安心中有些懊惱,可我把精力都用在洛彥身上了。

元堅強沉默地停了車,在碼頭。夏夜裡站在水邊很舒服,沉沉的水面使人心情平靜。

「說老實話,在抽籤之前我就知道。」元堅強走到圍欄前,趴在橫杆上,胳膊支持著身體,看著岸上燈光在水中晃動的倒影。

對這句話家安一點不懷疑。他知道小元精明強幹。「幾成把握?」他來到元堅強身邊,縱身坐到橫杆上,背對著海水。

「如果君哥真的安排妥當,五對五。」但是當老大的話有幾分能信?元堅強苦笑道。

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跑路行不行?」

「跑路?!」元堅強笑道,「你知道我怎麼得到那支簽的?運氣?」他搖了搖頭,「事前我跟他們打過招呼。而且……對他們來講鼓起做這件事的勇氣並不容易。」

家安看著他,水面反射的光線照亮了他微微眯著的細長眼中,這雙明亮的眼睛折射出殘忍冷酷的光芒。沒人敢跟他爭,他不允許任何人跟他爭!「你忘了跟我打招呼。」家安冷冷地說。

「我不需要。」元堅強沒有假惺惺地否認,「你難道忘了上一次抽籤?」他冷笑了一聲,「君哥不會讓你去做這件事。」

家安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始終不相信我。」

「什麼?」元堅強似乎有些不明白,抬頭看著家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家安說,故意在鬱悶中稍加了些氣憤的因子。

元堅強稍微愣了一下才大笑起來:「小安,現在不是八十年代。現在流行相互利用。」

「那為什麼?」家安不解。

元堅強扭頭繼續看海面,半晌才道:「有時候用一個人做某件非常危險的事不是因為最信任他。你會讓你最看好的人去冒險嗎?」

家安心中忽然一震!

洪爺!

「為什麼……」他喃喃地說。

「這件事你或者我做君哥得到的結果不會有太大差別,但是做這件事的人卻不一定會有好下場。」元堅強自嘲地笑道,「我太張揚,在君哥心頭是根刺,這我很明白。而你,」他拍了拍家安的胳膊,「沒有野心。君哥還等著你下次為他擋槍呢。」他笑了。

家安勉強聶定心神,「幹嘛跟我說這些?」

「……」元堅強更長時間的沉默,「小安,」最後他說,「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有良心,但你身邊這群人沒有人性。黑道不適合你,別再混了……混下去你不會有好下場。」

家安長久地看著他,他有點拿不準元堅強到底在做什麼。試探我嗎?家安暗自疑惑,離間我跟洪爺的關係?他們知道什麼了?

「我現在挺好。」半晌,他冷冷地說。

「唉——」元堅強面對著黑沉沉的海水,撓了撓頭,「那你自己保重。」

「你也是。」家安從欄杆上跳下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開口。」

「等等!」看著家安走出了幾步,元堅強忽然叫道。

「什麼?」家安回過頭,卻見銀色的光亮一閃,什麼東西朝他飛了過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卻是一串鑰匙。

「是我死鬼老爸留給我的,」元堅強靠在欄杆上,望著他笑,「你住進去吧,地址你知道……在半島開房,你他媽的瘋了,就算是一隻金雞也值不了這個價錢。」

「那你……」家安遲疑道。

「如果我辦成了,我就該改住大房子了;如果失手……就算沒死在當場君哥也不會留我活路的。」他笑著揮了揮手,「這房子我用不著了。」

家安心中沉甸甸的,一肚子都是話但沒有一句能說出口。「你後悔嗎?」獃獃的站了一會兒他忽然問。大君利用小元鞏固自己的勢力,他也利用打君求出頭。在命懸一線的時候,家安想知道,他后不後悔?

家安也想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

「富貴險中求,」元堅強毫不猶豫地道,「我不後悔!」

家安看著他,對他來講,平淡一生不如讓他去死,他有野心,有頭腦,所以他故意張揚,為的是給今後的上位製造群眾基礎,大家應該習慣對他的服從。但他也知道周君、阮南不會容他,所以他給自己找了一個絕好的,獨一無二的機會。只要他擺平黑子,得到整個黑道的認可,大君說「不」也沒用!

元堅強精明地為自己鋪了這條路,富貴險中求,他絕不會後悔!

他這樣的出身,用這種手段出頭,做錯了嗎?

「那好,你保重。」家安對他點點頭,回身慢慢地走向大路。

「等等……」身後,元堅強忽然又遲疑地道。

「什麼?」家安再次轉過身。

「……如果我死了,幫我收屍。他們全都靠不住。」元堅強目光炯炯的看了家安一會兒才說,「走吧。」他再一次揮了揮手。

「我會的。」家安慢慢地說,他依稀覺得小元還有些話壓在舌底沒出口,直到他坐進計程車元堅強也沒再開口。

他只是目送著家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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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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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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