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麻煩讓開！我要見她！」

關子傑想直接衝進優莉的辦公室，徐副理卻緊守著門口。

「關總經理，我說過了，董事長真的不在，請你不要為難我——」

「別騙我！」子傑砰一聲撞開門，這才發現，她的辦公室里果然空無一人。

「你看，我沒騙你吧，從昨天開完董事會，她就沒再進公司了。」徐副理一臉無奈地說。

「她在哪裡？」他轉頭問道。

「大概是待在家裡吧。」徐副理聳一聳肩，意味深長地白了關子傑一眼。「失戀的人不都是這樣嗎？」

二十鍾後，子傑已經飛快地趕到白家，站在大門口猛按著電鈴。

過了好一會兒，瑪莉亞才開門讓他進來。

子傑一見到瑪莉亞，立刻愣了一下，咦？好眼熟喔……

「你是——」

瑪莉亞和他同時舉起手指著對方。

「關子傑！」

「瑪莉亞？」

沒錯，她從小就跟著白優莉一起上學，說起來也是他的國小同學。

「瑪莉亞，很高興見到你……不過，我現在有很緊急的事要見優莉一面，麻煩你好嗎？」

「可是……小姐不在家啊。」

「不在家？那她在哪裡？」不是說失戀的女人都會關在家裡的嗎？

瑪莉亞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他們是國小同學，雖然對他的印象也不錯，但到底這男人讓小姐傷心了好幾次，她也不得不提防一點啊！

「我不會告訴你的。」瑪莉亞搖搖頭。

「瑪莉亞，拜託你，我們之間有些誤會，我一定要當面跟她解釋清楚，麻煩你告訴我，她去哪裡了。」他懇切地拜託著，臉上儘是著急的心情。

瑪莉亞還是搖頭。「我不知道你對我們小姐有什麼誤會，我只知道你這次是真的傷透了她的心……」

瑪莉亞的眼裡，儘是對優莉的心疼。

「她這個人，個性是驕蠻了些，可是她的心很直，也很真，雖然她不太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對她喜歡的人，卻是毫無保留地付出，雖然，她用的方法很笨拙……」瑪莉亞嘆了一口氣。「小時候，放學的時候，她總是坐在車子里，偷偷看著在操場後面喂狗的你，她告訴我，她覺得那些被你照顧的小狗好幸福……我想，她是喜歡你對小動物們那種無條件的付出……大部分的人接近小姐，都是因為她的身分和背景，所以她一直渴望的是那種無條件付出的感情……」瑪莉亞拾起頭，定定地看著他。「關子傑，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小姐現在也明白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傷害她了……她其實沒有你們想像中的堅強。」

瑪莉亞說完，低著頭，準備關上門。

「等一下！」子傑伸出手擋住了門。「……那封情書，不是我貼在公布欄上的。」

瑪莉亞愣了一下，他怎麼會突然提起八百年前的事？她剛才跟他說的不是這件事啊！

「如果我先看到那封信……」子傑低著頭，沉吟了好久，才緩緩說出來。「我一定會回應她的。」

其實，第一眼見到白優莉的時候，他就覺得她好漂亮。

她是每個小男生心目中的白雪公主，但是小男生嘛，尤其是像他這麼有個性的男生，怎麼能表現出來呢？她既漂亮又驕傲，又那麼高不可攀，他當然只好用那種不以為意的態度來對待她嘛！

在關子傑的內心，一直有個這樣調皮又心口不一的小男孩存在著。

「現在，我希望能親自回應她……希望不會太晚。」他拾起眸，瞼上有種小男孩的青澀靦覥，眼裡卻又有著成熟男人的熱切深情。

瑪莉亞睜大了眼睛。「喂喂……十八年，十八年了耶，你說會不會太晚啊？」

「瑪莉亞，我……」厚！都這樣講了還不能過關喔？子傑懊惱著，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剛剛才出門的啦。」瑪莉亞笑了出來，終於願意鬆口說出優莉的下落。他惹得小姐那麼傷心，刁難一下也不過分嘛。

「她……她去哪裡了？」子傑眼中閃著一抹希望。

「這我真的不知道。」瑪莉亞攤一攤手。「我只聽她說，要去醫院看一個朋友……好像叫小牛吧？」

真奇怪，不知道小姐什麼時候交了一個叫「小牛」的朋友？

「小牛？！」子傑先是一陣疑惑，然後又忽然立即豁然開朗。「我知道了，謝謝你！瑪莉亞——見到你真高興！」子傑給了她一個感激的擁抱，轉頭立刻衝出白家大門——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呢？都已經過了好幾天了，早該去帶小牛出院了，真是的，怎麼這麼大意呢……

動物醫院裡，優莉正抱著大病初癒的「小牛」，憐惜地撫摸著它，疼愛的心情都寫在瞼上。

「你放心——這個小傢伙復原得很快，這兩天食慾也很好，應該沒問題了。」戴著黑框眼鏡的獸醫師在一旁解說著。

「那麼，我可以把它帶回家了嗎？」優莉決定，要認養這隻流浪狗。

除了因為小牛的可愛，也是因為它是她和關子傑之間唯一的回憶了，她想珍惜地把它留在身邊。

「這個……可是這隻小狗是關先生帶來的，需要關先生本人的同意，我們才能讓您把它給領回去……」醫師解釋著。

「你說什麼？」優莉抬起頭，一臉「有沒有搞錯」的表情。「我要領養它還需要經過他的同意嗎？笑話，這小狗又不是他的！」再說，小牛也可以算是他們一起撿到的，憑什麼就歸關子傑所有？

「可是……這也沒辦法，因為小狗是關先生帶來的，資料填寫人也是他，所以依照規定，我們是不能讓您帶走的……」

老實的獸醫師推了推鏡框，顯得有些為難。這位穿著時尚體面的大小姐，看起來好像很不好惹，可是規定真的就是這樣啊。

「我知道了。」優莉微微蹙起眉頭，冷冷地說：「多少錢？你開個價錢吧，我把它買下來就是了。」她從皮包里拿出皮夾。

花再多錢也沒關係，被坑也無所謂……

「總之，我今天一定要把小牛帶回家。」優莉抱著它，那烏溜溜的眼珠，彷彿已經認定了她就是主人。

「不是這樣的……小姐你誤會了，我們這裡不是寵物店……」醫師著急地冒汗，這位小姐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他實在不太敢招惹。「再說，萬一到時候關先生來了，我們沒辦法向他交代啊。」

「不需要向他交代——就說小狗我帶回去就行了。」講到他，優莉就忍不住眼眶泛紅。

「對不起，小姐，真的沒辦法。」真是一位非常有原則的獸醫師。

優莉咬著唇，眼眸里閃著淚光，怨怨地瞪著他——

「為什麼不可以？！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是想要留下我們之間的一點點回憶，為什麼這樣也不可以……」

眼淚不能控制地自動落下，優莉就這麼在動物醫院裡失控地哭了起來——

「反正，他已經擁有那麼多小狗了……給我一隻也不可以嗎？留一點點回憶給我，難道這樣也不行嗎……嗚……」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鼻頭都紅了。

獸醫師不知所措，緊張得後退一步。

糟了，沒想到會弄成這種混亂的場面。

「小、小姐……你……是不是失戀了啊？」獸醫師怯怯地問道。

他絕對不會看錯的，很多情侶都是這樣，失戀分手後，兩人共同的寵物不知道該歸誰，這種情況他遇過很多次，不會錯的啦。

「小姐，我真的很同情你，但是我們診所有規定，真的不能這樣做啦……一定要有關先生的同意，才能讓你把小狗帶回去的……」醫師摸摸頭，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門口傳來一道溫柔的男性嗓音，醇厚又低沈，還帶著輕輕的笑意——

「是不是只要我同意，她就可以認養這隻小狗了？」

關子傑已經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了，親耳聽到她深情的心聲，親眼看到她哭得這樣唏哩嘩啦毫無形象，他才真的強烈感受到她的感情……這個儍瓜。

優莉回過頭，怔怔地看著他，這……怎麼可能？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用深情的眸子瞅著她，反問道：「你呢？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來接小牛出院。」她別過臉，趕緊把眼淚擦乾凈，怎麼能讓他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呢？

「哦？真巧，我也是來接小牛出院的。」他淺笑道。

「你——」優莉不明白，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

「真巧是吧，我們都是來接它的。」子傑勾起嘴角，神秘地一笑。

「你……」優莉擦乾了淚，冷冷瞪著他。「你是想來跟我搶它的嗎？連這個你都要跟我搶嗎？」她抱著小牛，倔強地看著他，瞬間恢複本性。「我告訴你，它是我的，我不會把它讓給你的！」

「小姐，我沒有要跟你搶……」看著她哭紅的眼睛，子傑覺得心疼，卻又忍不住笑道：「小牛是我們兩個人的，我們一起照顧它好嗎？」

「你在說什麼啊？你——」優莉本來正準備要生氣的，但仔細一聽他的話，她的語氣又立刻急轉彎，軟了下來。「你……說什麼……」

「一起照顧它啊，我是說，我們兩個一起照顧小牛好嗎？」子傑一步步向她走近，眼神認真、熱切地凝視著她。

「子傑……」她沒有聽錯吧？

兩個人一起照顧小牛？這是在暗示她什麼嗎？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子傑驀地伸出雙臂，將她擁人懷中。「誤會了你，又沒有好好珍惜你的感情，真的很抱歉……以後不會了，以後，我會像對待小牛那樣，好好照顧你……」

「你……」優莉的眼淚像珍珠一樣落下，他怎麼可以忽然說這些話，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在她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說這些讓人這麼感動的話，還說會像對待小牛一樣對待她……

「等等！」優莉忽然一把推開他。「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會把我當成小狗一樣？」優莉把小牛交到獸醫師手中，挽起袖子準備吵架。

子傑愣了一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哎喲！是她自己說最喜歡看他照顧流浪狗的樣子嘛，她說想要那種無條件關愛的嘛——

「那不然是什麼意思？你明明就是那個意思！」她揚起下巴，一雙黑亮的眼眸盯著他。

野蠻大小姐的火焰逐漸上升，得到了他愛的告白，她體內那個恰北北，彷彿又活了過來。

「你——你不是失戀嗎？」子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哪有人失戀還像你這樣的啊？」

「失戀？」她冷哼一聲。「拜託，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過是失個戀，難道要每天哭得要死不活的嗎？」關子傑真的被這女人打敗了。

「是，你了不起，那，小牛讓給你好了，我走……」他轉身要走。

「不要走——」她一時情急，趕緊從他身後抱住他，深怕他真會離開似的，雙手緊緊地圈住他。「不讓你走……你說要和我一起照顧小牛的……」

子傑轉過身，雙臂溫柔地將她擁進懷裡，深情俯視著她。「不要擔心，以後，我會和你一起分享所有——」

他低下頭，輕輕吻著她的唇，用深深甜蜜的吻，回應著她的感情。

一旁的獸醫師，抱著小狗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真是感人啊——

當獸醫這麼多年了，他真的相信，愛護小動物的人，一定會有美好的事情發生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