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塵封的記憶――摩爾公主

程月月在台上表演，台下一人，淚流滿面，不及聽完所有曲目，就偷偷跑到外面，嚎啕大哭起來。她並非是為琴聲優美歌喉婉轉所感動，而是被這異乎尋常的這天籟之音，觸動了某根神經，啟動了那塵封已久的記憶。一個埋藏在心靈深處很久遠的傷心故事。

故事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切都歷歷在目。在一片廣袤無垠的綠色大草原上，有一座美麗的山峰，山前有一座寧靜透明的湖泊。在湖泊和山腳之間，有一座白色的圓頂宮殿。一個慈祥的老國王摩爾，一個溫柔的王后依沙，一群英俊的王子和一群美麗的公主。

最小的公主名字叫靜雨兒。世上所有的人都聽說過這個名字，有一首童謠家喻戶曉：

世上最美的花兒叫布羅紅

跑得最快的馬兒是撒烏滿

最美麗的公主叫靜雨兒

世上最可怕的人兒是大國王撒哈！

靜雨兒在這美麗幸福的家園裡，快快樂樂地生活成長。所有的人都愛她寵她，把她視為掌上明珠。也是在她十六歲的時候，烏雲忽然籠罩了摩爾王國的草原，從此天空不再明媚，山川不再秀美，歡聲笑語從此斷絕，連鳥兒都不再歌唱。因為法力無邊的大國王撒哈看上了靜雨兒公主，強令摩爾國王將她送入達哲羅王宮。她不甘心與快樂的生活從此告別，當夜闖入達哲羅王宮的禁區——撒哈神秘的魔法寶殿。沒想到撒哈早已設好了埋伏。其實撒哈迎娶靜雨兒公主就是一項陰謀，他故意逼她走投無路，引誘她闖入禁宮。藉此除掉摩爾王室這個眼中釘，以及朝中摩爾王族的黨羽。

靜雨兒犯下十惡不赦第一宗罪。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及摩爾王國的所有臣民都將因此遭到連累。她本人及王室則遭受撒哈最殘酷最可怕的懲罰。全家人一分為二，被活活拆散，王后依沙和部分兒女，在撒哈王國的採石場做苦役，終日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遭受鞭笞，過著生不如死的悲慘生活。老國王摩爾和另一半子女被撒哈國王施法詛咒，貶入異界，並化身為魔，終日藏匿，殘喘苟活，與異界眾生爭鬥不休，永無立足之地，最終將死無葬身之所。

這個靜雨兒公主，就是聽到程月月的天籟之音，而獨自跑出來痛哭流涕的彭靜雨。故事中的異界，就是現在所處的世界。

彭靜雨還記得那一天，她和父王以及十幾個兄弟姐妹，被捆綁在達哲羅王宮的殿前廣場上的大理石圓盤檯面上，達哲羅大國王撒哈，手捧著一本魔律寶典，誦念那天下最邪惡的咒語。隨即一道刺目的強光，自己好似墜入萬丈深淵，深不見底，一直下墜。接著便是一聲嬰兒啼哭，自己瓜瓜墜地，成為現在的彭靜雨。

從出生的第一天起，她就記得所有的事情。知道已經與親愛的哥哥姐姐們，最最親愛的父母永久分離了。來到了不知名的年代，不知名的世界。從此將與一些完全陌生的人物打交道。可憐的母親還留在那個世界上過著生不如死的苦役生活，父親和另外一些哥哥姐姐則不知去向。

她為此天天慟哭，慟哭了整整一年多。最後眼淚哭幹了，也發現自己可以站起，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了。

她漸漸喜歡上了這個每天伺候她的女人，目睹了一個母親細心愛護和照料自己孩子的全過程。既然她為自己的幼小身體默默無私奉獻了這麼多，自然願意接受她為自己的新母親，與她產生了母女之情。隨著歲月的流逝，一天天長大，與新母親的感情日漸深厚，從前的世界也就漸漸被遺忘。她不能永遠活在過去，必須接受新的角色新的世界。她有意識地把從前時代的一切包括各種知識和技能全部遺忘。那個時代與現今時代本身就差距太大，不存在多少知識或技能是可以延用之今世。

童年時代，憑藉著美貌和超常的伶俐機靈，順利地走上了屏幕，從此開始了演藝生涯。當初，母親在發愁給自己起個什麼名字的時候，彭靜雨就咿咿呀呀反覆說「靜雨」兩個字。儘管說的不是很清楚，還是觸發了母親的靈感，給她起了這個名字。

除了因為習慣這個名字，還希望遭受到同樣命運的父親和那些哥哥姐姐們，如果被處在相同的世界，可以彼此相認。做電影明星，成為公眾人物，也是她本人主動促成的結果。

十歲以後，她對骨肉團聚不抱任何幻想和奢望，從前的記憶被她徹底塵封了。隨著時間的飛逝，記憶本身也會便得越來越模糊，很快，彭靜雨越來越相信，從前的事情只是一場惡夢。隨著身體也漸漸發育成熟，現實的角色與從前的角色越來越接近。她越發與現實的角色容為一體。偶爾也會在夢中回到那個摩爾王國，兄妹團聚。醒來后，也只當作一場夢。自從結識了魔多善，她更熱衷於現實的角色了。尤其是最近，與魔多善越發傾心相愛，生活的意義已經發生了根本改變。愛的感覺真是奇妙無比，這是她活了兩個十六載的第一次體驗。

程月月的歌曲，不僅曲調與從前廣泛流傳的宮廷音樂極為酷似，不可思議的是，唱詞竟然就是那個世界的語言寫就。已經十六年沒聽過這種語言了，如今乍一聽到，如何不想起從前母親的音容笑貌，和哥哥姐姐快樂的身影。如何不叫她淚流滿面，慟哭不已。現在恰恰是十六歲，與當初被大國王詛咒施刑時的年齡正好相同，所有的事情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彭靜雨實在難以抑制自己的悲傷情緒，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哭，一邊回憶，一步一個雪印，獨自向雪山深處走去。

魔多善回到1號檯子，發現彭靜雨不見了。別人不見沒關係，彭靜雨不見，心理立刻就象缺少點什麼似的。估計是去洗手間了。又過了一刻鐘，還未見蹤影，這下可有點兒著急了。「月月，你去洗手間看看，靜雨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

「她不象是去洗手間了，估計在附近轉悠著玩呢吧！」程月月說道。

「哦！」魔多善認為有道理，就沒在多想。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多鐘點兒，仍不見彭靜雨回來，便四處探頭張望，依然不見彭靜雨的身影，魔多善開始不自在了。

「你們坐！我到附近溜達溜達去！」

「我陪你一起去！」

兩個人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找了好幾圈兒，仍不見，魔多善焦躁起來。

「說不定她一個人覺得沒意思，先回去了！」程月月猜測道。

「走，回房間看看去！」魔多善說道，心理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她不該招呼不打一聲就獨自離開。是不是看見自己跟藍晶晶親熱了一會兒生氣了？或是突然不舒服，來不及打招呼就休息去了。越思越想越不放心。回到房間，仍不見人。

「她不會是去了我新搬的套房吧！」魔多善斷定。回到新套房，還是不見人影。

「她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魔多善心中越發感到不妙。

回到夜總會，用話筒查找，又發動同學們，將軍督山所有娛樂場所翻了個遍。這時，夜總會有人說，看見一個漂亮的女子，痛哭流涕地往雪山裡走了。魔多善茫然不解，她為什麼會突然做這樣的事情，如果說是看見了自己和別的女子親熱。不至於表現得如此激烈，根據一慣的表現，她從來都不是這麼小氣。想到這裡，魔多善不由得產生出莫大的疑問：難道她根本就不愛我，或是，今日藍晶晶之事，讓她將沉積已久的鬱悶爆發出來了。

趕緊按照那人所指的方向，打著強力手電筒進山查找。

很快發現彭靜雨留下的一排小腳印。正自欣然，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腳印很快就不見了。白雲中建議大家分頭去找。魔多善同意。自己和程月月兩人一組，憑著感覺，一直向前走去。往山上爬，不停地爬。程月月雖然身體有些虛弱，咬牙堅持著。身體再虛弱，也必須守在魔多善身邊。

沿著一個相同的方向，爬了兩個多鐘點的山，仍然沒見到一個人影，雪卻越下越大。

「咱們回去吧，她怎麼會爬到這麼高這麼遠的山上！」程月月雖然冷得發抖，還是堅持著。

「月月，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就在前面！」魔多善咬牙說道。

又走了一個多鐘點兒，二個人終於到了山峰之頂。卻發現山峰前面的斜坡雪地上跪著一個雪人兒，一動不動，大雪已然沒到了腰部。魔多善撲上前去，剝開鬆軟的雪層，發現果然是彭靜雨，此刻已經凍僵了。眼睛睜大著，卻是漠然無光。

「哦！天呢！」魔多善強忍內心的悲痛，立刻把她從雪堆里拉出來，弄掉所有的雪花，抗在肩上，發足狂奔。三個小時的行程，只跑了不到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