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一個。
那勒斯。傑洛斯從容地收起手中的槍枝,即使不親自過去確定,他也能十成十肯定,那個十五公尺外、躲在鐘塔里想狙擊他的殺手已永遠不能再拿槍殺人。
不為什麼,道理相當簡單,只因為……死人是不會殺人的;一個失去了生命的人,就什麼事都做不了了。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嗎?」被支開的貼身武侍查克聽到了槍聲,急忙趕了過來。
他有幾分意外,因為他才剛被遣開一會兒的時問,而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出事了。
「又一個煩人的蒼蠅上讓人去處理。」那勒斯。傑洛斯交代道,一張俊美到可以說是罪惡的英俊面容上,很自然地泛著一股謀人敬畏的威儀。
那是很矛盾的一件事,因為俊美無儔的他實際上才十七歲,而那張可以說是美麗的臉也確實帶著幾分十七歲少年該有的青澀稚嫩,但事情又不全是那麼一回事,在看似無害的青澀稚嫩下,一份不該屬於他這年紀該有的迫人氣勢竟同時存在,就像個天生的王者,讓旁人很自然地對他打從心底感到敬畏,不因為年紀或其他的設限而有改變。
「怎麼,沒聽見我的話嗎?」他看著仍停留在原地的武侍。
「少爺,讓查克跟著您吧!這已經是這個月來第四樁暗殺事件了,您真的得多加小心一些,就算不喜歡讓人如影隨形地跟著,就讓查克一人跟著您也行。」查克大膽建言道。
「我說了要一個人進去,你沒聽見嗎?」傑洛斯不怒而威地睇了他一眼。
「是!」查克不敢再違逆,只得領命而去。
一陣微風淡淡揚起,樹梢因這陣風發出沙沙的聲響,可不只如此,除了樹葉的摩擦聲之外,還有……「你這樣做好嗎?」脆嫩地嗓音不解的問道。
以為聲音的主人是適才殺手的餘黨,那勒斯。傑洛斯的反應奇快,一個反身飛躍、在地上打個了漂亮的滾后,卧倒、翻身,這時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把槍--剛剛才殺了人的槍,當他的動作定格於一種近乎拍電影般的帥氣姿勢時,致命的槍口也一分不差地正對樹上聲音的來源處。
是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制止了他在第一絲的遲疑,因為這些微的停頓,讓他看清了樹上的人,一個看起來並非什麼殺手之流的人。
那是一個看似無害的少女,以他的猜測,大概是附近農家的女兒,偷空想到教堂里摸魚打混的。
「哇。你好厲害。」不知自己的寶貴生命轉眼間已到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少女忍不住拍起手來,一臉的興奮,直當他剛剛那一連串的動作是特技表演。
那勒斯。傑洛斯沒做任何反應,他只是看著她,想看出她的行為是不是一種偽裝。
他所受過的訓練讓他知道,事情並不能只看表面;一個看似最無害的少女,可能真的是無辜的路人,但也很有可能是最頂極的殺手。
「怎麼了?我的衣服有破洞,還是臉上有髒東西?」承受著他的注視,少女直覺地也跟著看了下自己的穿著,還不放心地摸了下自己的臉,但她沒發現有哪裡不一樣的地方。
「對了,你要不要把你手上的東西先收起來?如果我沒搞錯,那個東西是會要人命的,就像剛剛被你弄死的那個人一樣。」少女像是突然想到,說話的同時,她正用力地擦著自己的臉,想知道是不是沾到了臟束西,要不然,他幹麼一直盯著她不說話?
「你全看到了?」他又找到一個不能留下她的理由,但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牽引,讓他怎樣就是無法動手對她扣下扳機。
「怎麼可能沒看到?我一直坐在這邊休息,你是後來經過的人,你想,你的一舉一動我有可能不看到嗎?」她反問,覺得他問了一恫很笨的問題。
「你不害怕!」傑洛斯作下結論;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剛剛的事件。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一根筋,她似乎不知道要害怕。
「怕?我為什麼要害怕?」再次聽見一個奇怪的笨問題,少女已經開始懷疑起他的智商,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起來:人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雖然剛剛看他一副很厲害的樣子,有著翻來滾去的好身手,但四肢發達的人,頭腦就是比別人簡單了一點,看他老是問一些笨問題就知道了。
因為她的不懂遮掩,是以臉上生動多變的表情很容易被解讀出。那勒斯。傑洛斯知道她在想什麼,所以更覺得驚奇。
他從沒遇上像她這樣的人,沒有人會不伯他的,包括收養、教養他的義父,也就是舉世閑名的恐怖大王布雷德在內,他所見過的人都怕他。現在突然出現一個異數,而旦是在親眼目睹他殺人後還表示不怕他的人,傑洛斯開始覺得有趣了。
「你該害怕的。」他提醒她。
「為什麼?」她不僅,也不想懂,所以自行轉移了話題,問道:「喂,你不累嗎?」
傑洛斯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他一頭霧水,完全跟不上她轉變話題的速度。
「我的意思是,你一直維持那個姿勢不累嗎?」她指指他媲美動作片里的定格美姿。
「我覺得你擺這個姿勢是很好看啦,而且如果說你一點也不覺得累、想繼續維持下去我也不反對,只是你手上那個東西別對著我。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來,在沒能好好玩個夠本之前,可不想白白慘死在人類的手中。」
生平第一次,傑洛斯體會到尷尬的感覺,因為他確實還維持著先前瞄準她的仰躺姿勢,如果不是她提起,他真的忘了自己還維持原姿勢不動。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一般來說,疑似想狙擊他、抑或是目擊他殺人的,沒有第二句話,早就向死神報到去了,哪還有機會像她一樣,跟他吱吱喳喳地扯了這麼多的廢話?
不只如此,只要知道他的人,哪一個人不怕他?又有哪一個人敢像她一樣,直言不諱地對他說出心裡話。
轉念之間,一種天外飛來的奇想讓他作下了連自己也覺得意外的決定。
「下來!」他對她說道。
「做什麼?」這一次換成樹上的女孩跟不上他換話題的速度。
已經站起來的他收好了槍,說出他的決定,「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吧!」
像是過了一世紀之久,她對他的話才有了反應。
「為什麼?」她看著他,怪異的表情彷彿看見一隻長出角的青蛙。
「不為什麼。」傑洛斯覺得理所當然;這世上的事物對他來說就是這樣,他想要的,就一定得是他的。
女孩皺起了眉頭,有些不高興。「你好奇怪,我又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能命令我。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利嗎?」傑洛斯倨傲地笑了;宣告他勢在必得的篤定。
「我不喜歡你這樣,還有,你剛剛也是;剛剛跟你說話的那個人只是關心你,結果你還趕他走。」她抱怨著,也想起她最初想跟他說的話;她就是看不過去他那種態度,才開口叫住他的。
「下來!」他突然命令道,沒理會她的話。
「不要!」女孩倔強地別過頭去不理他。
「別考驗我的耐性。」
「哼!」她以一聲冷哼回答。
「我說……下來!」
「我不想理你了,再見。」她說道,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她道別完后發生了,只見她的小小臀兒慢慢地離開樹榦、騰空起來,彷彿下一瞬間就要飛天而去。
可惜,飛天而去終究只是想像,因為沒一會兒后,騰空大約十公分的她又跌了下來……她差一點就要從樹上摔下來,要不是她反應快,連忙平衡住身子,只怕真要跌了個狗吃屎。
「討厭,還是沒力氣,怎麼會這樣?明明就休息過了啊!」趺坐回樹榦上的女孩一臉的不解。
此刻的她,好好地坐在樹榦上,就跟剛剛一樣,彷彿那一瞬間的騰空畫面只是種幻覺。可那勒斯。傑洛斯不會天真地以為自己的眼睛產生了幻覺,他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聽在耳里,可是他不驚不疑,像是每天都看見這種事發生似的。
「夠了,你下來吧!」他開口,心裡已經完全明白這整件事了。
「啊!被你看見了。」沒能如願離去的女孩懊惱地看著他,沒有急著否認剛剛的異象,有的只是被人看見她使用異能的懊惱。
「沒力氣是不是?」他一臉明了。
「你怎麼知道?」女孩懷疑地看著他。
「你來沒多久吧?」他問。因為她的回答,礁定了他的假設--關於她的來歷,那絕不是他先前所想是附近農家女孩那般單純。
「對啊,你怎麼知道?」她有點兒嚇一跳。
「只有你這種剛來的人才會不知道,而且有勇氣做出逃跑的事。」他冷笑,俊美的臉上儘是嘲弄。「一般都是這樣的,因為精神念力、也就是超能力而被抓來這裡的人,除了在實驗室里能使用能力外,在其他地方,你們異於常人的超能力就使不出來了。」
她一臉困惑地看著他,似乎他說的是外星語言。
「不懂?這也難怪,你才剛被抓來沒多久。「他難得大發善心地為她解釋。「在二十公尺外、也就是你剛逃出來的建築物里,以前有太多像你這種有特殊能力的人想逃跑、抑或是想對這個實驗收容所進行破壞,所以他們重新改建,除了實驗室,其餘的地方全加裝了一道能抑制且成功消去你們超能力的內牆。至此之後,像你這種能利用精神念力的人,只有在他們有需要的實驗時間裡才能在實驗室使用超能力,其餘時間裡,在實驗室外的你們軟弱得就像平常人一樣,哪裡也去不了。」
女孩聽了他的話,表情更加困惑了。「你所謂的那一間,是不是我看見的那間兼做孤兒院的教堂?」
傑洛斯冷笑,不掩恨意,而後才可憐似地看著她。
「嘖!能說出這種笨話,我真懷疑你是怎麼從那個地下堡壘跑出來的,是嚇傻了嗎?
不過恐怕本來就是傻的,才能像中國人說的:「天公疼傻人」,好運氣地讓你逃出來。」
「你別亂罵人,我才不笨!」她抗議。
「這一點有待商榷,不過你再繼續留在這裡不走,就算他們一時沒發現你躲在此,要不了多久時間,也會發現你。」他提醒她。
「也對,我偷溜的事,應該要被發現了,再不快點走,等會兒被抓回去就完蛋了。」
她嘀咕著。
「很高興你總算有點自覺了。」他嘲弄地說道。
「可是我現在沒力氣啊!」她沒聽出他的嘲弄,很擔憂地對他訴說她的困境。
「那是當然,不說天公疼傻人的原理,就算你的力量再強、再大,能出得了那個地下監獄就已經是不容易的了,力量耗盡也是很自然的事。」他沒想到她會笨到連這個原理也想不透。
她困惑地看著他。她是被人追趕沒錯,但他的話總讓她覺得不太對勁,像是什麼地下監獄的事,還有他剛剛說的那個奇妙的地方,她連聽都沒聽過,不過這不是她眼前要關心的重點。
「那現在我要怎麼辦?」她虛心求教。
「跳下來。」他只給她三個字。
「嘎?」她嚇了一跳。「我現在沒有飛的力氣,你要我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是想摔死我嗎?」
「不會。」這次從三個字變成兩個字。
「什麼束西不會?」她搞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會摔死。」他以他也沒想到的耐性解釋,不過也只有四個字。
「你騙誰啊!」這下她聽懂了,但反應是不屑地扁扁嘴。
「我說不會就不會。」他有些惱怒,因為她竟懷疑他,質疑了他的權威。
「是啊,不會摔死,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只不過是去掉半條命而已。」
她嘀咕著,擺明了就是不信他。「你真是看不起人,以為你可以這樣愚弄我嗎?我……」
「我會接住你。」他忍無可忍地打斷她的叨念。
她聽見他的話,所以住了口,將滿肚子的不滿跟抱怨全吞了回去,但這並不表示她相信了他。她仍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真的?是不是騙人的啊?你真的會接住我?」她總覺得不保險。
「別質疑我的話。」他咬牙說道,開始懷疑起自己是真的想留下她這個小麻煩精嗎?
「你別說得好像我很多疑似的,這事關我屁股會不會開花,我當然要慎重一點,再說,要比多疑,你以為你自己就是那種會隨便相信人的善男信女嗎?」她對他那一副「麻煩,你怎麼這麼啰嗦」的表情有意見。
「我給你三秒時間考慮。」他懶得多說,直接下最後通牒。
「三秒?這麼少?」她有意見。
他不理她,開始讀秒。「三--」
「等一下,你別數啦,要是你故意使壞,不接住我怎麼辦?」
「二--」雖然尾音都有小拖一下,但讀秒基本上仍是繼續的。
「等一下,你數慢一點,讓我想一下。」看他一臉認真,她有點急了。
「好啦好啦!」她大喊著,看他真的打算離開了,連忙在他轉身而去前喊住他。
「別走,你別走,我相信你一次就是了,我跳!」
「快點。」他不給她多考慮的時間,張開雙臂。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事,為了不讓自己後悔作下這個決定,秉持速戰速決的精神,看見他張開雙臂后,異常配合的她眼睛一閉就往下跳。
「啊……哎唷--」往下跳的尖叫聲很快就變成痛呼聲。
他沒有接住她,他、沒、有!
「好痛!你騙我!」捂著屁股,她一邊慘叫一邊指控。「騙子!你怎麼可以騙人?」
「你自己跳歪了。」他無所謂地聳聳肩,因為突然想到,在她質疑了他的能力后,他幹麼還那麼好心地費力接住她?
「借口!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她恨聲罵道,才沒他想的那麼笨,要跳之前,她可是對得很准才往下跳的。
「這是你該得的懲罰,你剛剛不該質疑我的話。」看在她年紀小的分上,他願意說明他的規則。
她瞪著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你想在那裡坐一輩子?」他故意激她,很滿意她雙眼中的怒火,跟剛剛那種無邪的純凈比起來,這才是他比較熟悉的。
「就算是,那也不關你的事。」她回嘴,看得出是真動了氣。
以往的她鮮少動怒,但不知怎麼一回事,眼前的人很容易就辦到了。他真快氣死她了,害她的屁股現在痛得半死,這全拜他所賜!
「再拖下去,只怕要抓你的人很快就找來這裡了。」他提醒她。
聽到這話,她的臉皺了起來,活像個大苦瓜。
「快走吧,在我改變收留你的主意之前。」他瞄她一眼,要她自己站起來。
「謝謝你的「好意」,我才不用你的收留。」現學現賣,而旦做得更徹底,她學他剛剛倨傲的樣子,別過頭,連看都不想看他。
此時,不遠處傳來騷動。他知道,很可能是剛剛那一場針對他而來的失敗刺殺釀的禍,驚擾了實驗室里的人;也有可能是查克派去處理屍體的人讓監視攝影機發現,是以隱藏在地底部的安全人員上來巡視情況;當然更有可能的是,要抓她的人總算想到她可能已經逃出實驗室外,想來抓她回去。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哪一樁,這一日,他已經失了毀滅這裡的情緒,因為他找到一個更好玩的事可供他消遣娛樂。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攔腰一把抱起了她。
「喂!你做什麼?」女孩掙扎,弄不清楚他的意圖。
「不想被抓回去就閉上你的嘴!」他低斥一聲,隨即像個超人般飛快帶她離開現場。
確實是有追兵在追她,所以她下意識聽話地乖乖閉上嘴,等到後知後覺的她醒悟過來,她其實大可以不用理會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喂喂,你要帶我上哪兒去啊?」坐進她從沒見過的大箱子里,感到不安的她極不客氣地對他拳打腳踢。
「夠了!」他制止住她。「別以為上了車就萬無一失,好像我必保你安全無虞似的,我可不能保證,在我耐性用盡的時候不會把你丟下車。」
「車?」她小小地困惑了下,然後嘗試性地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大箱子是車子?就是人界里的交通工具,不是什麼奇怪的怪物?」
她的說法讓他心裡打了個突,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你多大了?」他懷疑她是自小就被關在實驗室里長大的,才會對汽車這種最平常的交通工具感到陌生。
「我?我不確定耶。」她抓了抓頭,不知道該怎麼用他的方式來計算她的年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對她的說法並不感到太意外。
在那個實驗室里關久了,根本就不知世事輪替、今夕是何夕,又有哪個人知道自己的年歲?
好比他自己,若不是被領養后約略的推算,定下了他的年歲、生日,只怕他跟她一樣,仍是個沒有身分、沒有出生記錄資料的受驗者,每天每天重複著接受一堆讓人生厭的智力測驗。
「沒關係,不用想了。」看她仍努力地想像自己的年歲,他有些不忍--那是他早已失去的一種感覺,可因為她,那種他認為弱者才會出現的情緒再次浮現他的心裡,但是他並沒有發現,只直覺地開口阻止她繼續傷腦筋的回想。
「你不是要問我多大了?」女孩納悶地看著他。
「你想不出來的,不是嗎?那就別白費力氣了。」他淡淡地說道。
「那你還問我?」她覺得他真的很奇怪。
「就今天吧!」他沒理她,逕自說道。「今天算是你重生的日子,從今天起,這一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生日?」她回憶這個名詞,然後就看她興奮地笑了。「我知道,我知道生日是什麼,生日的時候,過生日的人就是壽星,可以辦慶祝會,有好吃的蛋糕跟糖果。」
「沒錯,那就是生日。」
「真的嗎?我也可以有生日?」
「我說過,不許質疑我的話。」不想讓她想太多,所以他故意板起臉,提醒她剛剛的懲罰。「我說是你生日就是你的生日,誰都不準懷疑,我說了就算。」
「你真是霸道耶。」她皺著眉批評了一句,但想了想又笑開了。「但是我有生日了耶,真好!」
她興高采烈地拍著小手,那模樣看起來好不天真可愛。生日的問題算是就此解決,但年紀呢?
那勒斯。傑洛斯看著瘦小纖細的她,對於她大概的年紀,真的是一點概念也沒,因為看起來大約十幾歲吧,但這個十「幾」歲的「幾」,到底是幾歲啊?
很可能剛好十歲,但說不定是她自己發育慢,其實有十一或是十二歲了,當然,要是真的發育得很不好,十三、四歲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所以呢……那她到底是幾歲了呢?
「真的嗎?像你說的,今天就是我的生日了,那你會買蛋糕給我慶生嗎?」她哪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想起重要的問題,連忙地問了。
「會有的,蛋糕。」他承諾她。
「耶!耶!好棒喔,有蛋糕,我也要過生日了。」她歡呼,覺得再高興不過。
看她單純的反應,傑洛斯搖搖顫,決定不再為她實際年齡費神了,反正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等她長大了些,開始發育時,不就可以猜出她大約的年齡了嗎?
「你也真奇怪,帶你離開那個鬼地方還沒有一個蛋糕來得重要。」他弄不懂她在想些什麼,畢竟他離這種沒有一丁點兒生活常識的白疑年紀已經很久了。
「什麼鬼地方?」他的說法讓她有點不解,不過這不重要,因為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等等!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關於生日,關於蛋糕這一些的?」
不能怪她多疑,在他故意害她從樹上一屁股摔下來后,她實在不該對他抱有太大的信心,雖然剛剛一時之間忘了,但她現在想起來了,就不能假裝沒有這回事,還傻傻地任由他訌騙下去。
他的臉沉了下來,險些讓她給氣死。
瞧,八百年來他難得好心地做一件好事,破例地冒出了不該有的善心,想要收留她這個剛從實驗室里逃出來的生活小白疑,結果她做了什麼?
感激嗎?
沒有!
敬意呢?
也沒有!
甚至她連最基本一點點順從的道理也不懂,唯一做的,就是一而再地考驗他的耐性!
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想攬這個麻煩回去的?
「喂,你別這樣,就算你騙人的把戲讓我拆穿,臉色也用不著變得這麼難看嘛!」
她不確定地看著他,懷疑自己說錯了什麼。
「我說過,不准你質疑我說的話。」他決定了,他一定要好好地調教她,讓她懂得被收留的規矩。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會騙我?真的有生日?有蛋糕?」不是不願意再相信他了,她只是需要多一分的保證。
「相不相信,你再這樣測試我的耐性,我會把你丟回去?丟給那些人渣繼績他們的鬼實驗?」他咬著牙威脅。
「什麼鬼實驗?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老實地說。
「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冷哼一聲,料定了她會否認到底。
其實並不難理解,關於那份防禦心。從裡頭逃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這樣?能否認到底就否認到底,可以假裝自己是個無辜的路人就盡量地假裝,為的就是不想再被抓回去,所以徹底地否認與那個邪惡的地方有關聯上這是任何一個從那裡逃出來的人都會做的事,沒什麼好值得訝異的。
「我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她說得理所當然,一臉奇怪地看著他。「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總是會突然說一些怪話?」
老實說,她常常覺得,他們的對話中似乎存在著一個說不通的盲點,就像現在,他們看起來好像是在說同一件事,但事實上她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兩個人就像是雞同鴨講上讓她一點頭緒也摸不著。
「那個身兼孤兒院的教堂。」他提醒她,對她的一再裝傻有些厭煩了--理解是一回事,但那些否認與防禦是對其他人的事,可不是對他這個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
「哦……」她點點頭。「就是剛剛那個地方嘛。」
「再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不是從那個地方出來了?」他瞄了她一眼,意思很明白|他已經看穿她所有的把戲了。
「我本來就不是從那裡出來的。」她接得很順口,沒有一點的遲疑。
「哦?如果不是從那個該死的鬼實驗室里逃出來的,那敢問你一個人躲在這邊做什麼?又是打哪兒來的?」沒料到她還想硬撐,他等著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正如他所預料的,她頓住了,不管為了什麼,他知道她在心虛。
「怎麼,說不出來了」他逼近一步。
「哼!說就說,有什麼大不了的,頂多等我的法力恢復時,再消去你的記憶力就好。
「受不了刺激,她豁出去地說了。」我告訴你,我是從魔界來的小魔女,才不是你說的從什麼奇怪的堡壘逃出來的。」
「魔界?小魔女?」他險些笑了出來,因為她隨口掰出的答案。
「對啊,我是魔界來的小魔女,我有法力是很正常的事,才不是你剛剛說的那一回事。」她慎重地澄清。
「誰教你這些的?」他看著她,心中泛起一股他不熟悉的情緒。
「這種事哪需要人教?」她覺得他怪怪的,人怪,問題也怪。
他看著她,理解出發生了什麼事。
曾閱讀過相關的報導,他知道童椎的心靈自有一套逃避現實的方式,即使是再不好的事,他們也能夠把不愉快的事或經歷想像成另一種解釋方式,只怕他撿回來的「小魔女」,日子真的過得太不好了,才會自行想像出什麼魔法國、小魔女的說法來解釋關於她一身的特異能力跟所處的環境。
理解出最新得到的訊息,他心中異樣的感覺是漸趨濃厚了。
是同情吧,他猜。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個用教堂跟孤兒院做掩護的實驗室,他們從世界各地抓來符合他們實驗需要的孩童,再不就設法取得各領域能人的精子或是卵子,不管是科學家、數學家、天文學家或是其他學有專精的人,他們把這些人的精子跟卵子交互配種請代母孕育,生出來的孩子亦就是孤兒院名義上的孤兒,經級數評監后,再分等級賣給有需要的野心份子。
就像他,十二年前由世界知名的恐怖大王以領養的名義高價買了去。如今,他回來了,一如他離開前的誓言,他會回來毀滅這個不曾善待過他的鬼地方。
「喂喂,你在想什麼?」她喚他,不知道他突然的發獃在想什麼。
「那勒斯。」他糾正她。
「什麼?」她又跟不上他變換話題的速度了。
「我的名字。」他解釋,那一份同病相憐的憐惜感讓他的耐性多了幾分。「你可以叫我那勒斯。」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有些訝異,因為沒料到,他竟會這麼跟她說!這種事不像是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但他就是這麼容易地將自己的名字說出口,而且他竟容許她就這樣叫他的名?
鮮少人知道他的名,世人所能知道的,至多就是他的姓,但也從沒有人敢當他的面用他的姓喊他;對他,他們全是用一個代號--J,來尊稱他而已。
可這時,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是為了什麼,對她,他很自然而然地就說出那個閑置許久的本名。
「喔,那勒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很順從地叫了一次。
「很好。」他讚許地點點頭,發現這個名字她叫起來還挺順耳的,但他什麼都沒說,只宣佈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她側著頭想了一下,想理解他的意思,雖然不太明白,但大致上知道這個人似乎是想收留她。
仔細想想,反正她也沒別的地方好去,而眼前這個叫什麼那勒斯的呢,人雖然怪了點,常常講一些怪話,但感覺起來似乎也不像是個壞人,不如就到他家去住個幾天,等風聲沒那麼緊時,她再繼續她原定的行程好了。
「好吧,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上讓你照顧我幾天。」她以施恩的語氣說著,還不忘表示道:「不過等風聲沒那麼緊時,我就不能陪你了,因為我還有好多地方要去,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人間境,在被抓回去之前,我一定要好好地玩個夠。」
即使有幾分惱怒她那惹人生氣的口吻,但經由後半段她怪異的言行后,傑洛斯知道自己不能太苛責她,畢竟她還是個得用幻想來平撫心靈傷痛的孩子,他能跟這種心靈受創的孩子計較什麼呢?
「放心,有你玩的。」他用算得上是溫和的語氣說道。
「真的嗎?不能騙我喔!」她又開始高興了起來。
他將她的回答當成協定的達成,但他有點不滿意她再次犯戒。
「我說過,不準質疑我的話!你摔得不夠痛嗎?」雖然在此之前,他從沒做過收留誰的事,但他知道這事得定下規矩,就像他剛做下的決定,他得教會她守規矩。
「好啦好啦,你說過好多遍了,不準質疑你的話嘛。瞧,我記下來了啦!」她受教地說著,但吐舌的可愛模樣可看不出一點敬畏之心來。
協定已經達成,只剩最後一個問題!
「名字,給我你的名字。」他開口。
他的問題換來女孩一臉驕傲的燦笑。「卡卡,我叫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