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是膽小鬼?
回到家中,早有幾個下人迎上來,帶著曾子墨梳洗一番,再趿上大號的木屐,在擦的一塵不染桐油鮮亮的竹板地上,快活而行。
家裡有錢就是好,連地都不用自己擦了!
飯桌之上,曾子墨自然大塊吃肉大嘴扒飯,悄然無話,只不過曾有財嘆著氣,看樣子又是想起翹家而走,跑去參軍的大兒子曾子新。
「哎,你大哥那孽子,原來在家的時候,整天就是舞刀弄劍,拳打腳踢。要知道那都是護院家丁做的事!老子讓他好好讀書,考個生員,好好地混個功名,可他竟然半夜裡翹家出走!子新子新,虧你出生時我還花了二兩銀子,請鎮里最有名望的讀書人給你取了個這麼好的名字。別讓我那二兩銀子的投資打了水漂!」曾有財年近五十,身寬體胖,在這天乾物燥的秋日裡一席話說下來,滿腦門都是汗。
曾子墨心裡一陣嘀咕,哥哥的名字花了二兩,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名字花了幾錢。
「練好武藝,一樣能賣於帝皇家啊!」曾子墨少年氣盛又被老爹寵壞了,嘴裡嚼著飯,含糊不清地據理力爭。
「狗屁!當今自涼山一役,宋武皇打下三百年盛世,三國對峙不敢妄動,誰要是敢心存不軌,必定惹到其它二國合力對抗。牽一而動全身!而且現在三國國力相差無幾,哪個有那麼傻,敢一國對二國?就算是打起來,也不是我們這輩子的事!我看你那大哥這輩子是廢了,哎!」曾有財聽的明明白白,頓時大怒,把桌子一拍讓那滿桌碧玉白瓷「叮叮鐺鐺」一陣亂跳。
三國?心中一動,莫名其妙的文字躍上心頭,彷彿千軍萬馬,刀槍如林,鐵甲黑衣黑馬,銀戢偃月蛇矛,席捲天下!
曾子墨把碗一放,大聲說道:「三國鼎足而立不假,但早晚有場生死大戰,正所謂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因而三國必然僅存其一,昊天大6必然一統!大哥立志學武,也不見得不能馬上得富貴!君不見史上風起雲湧之時,多少千古名將涌而現之。再者說,就算三國長此以往,難道就沒有天生的梟雄翻雲覆雨潛龍出淵,趁亂而取天下?」
曾有財聽的一愣一愣,立馬會意到曾子墨這話簡直膽大包天,要他翹家參軍的大哥學那會稽霸王,將天下取而代之,當下一手捂住曾子墨油光錚亮的小嘴,口中連連底聲顫道:「小子大膽,敢說此話!如果讓「巡天宗」聽到,我們全家老小都沒命了!」
新宋朝皇帝例朝例代,都一心向道立為國教,因此道家也奉新宋之皇為天下主宰,自行成立一眾道法高強之士,代新宋朝皇巡視天下,以千里眼順風耳之神通,剷除任何對宋皇不敬不軌之人,是以「巡天宗」是也。
曾有財膽戰心驚,可曾子新卻滿不在乎地低頭吃飯,不就是造個反當個皇帝嘛,看老爹那副怕事的樣,心中暗忖,卻只把曾有財的話當耳邊風。
「好在你哥哥雖然不聽話,倒也算為曾家爭氣,前幾天叫人捎來話,說是升到百人統領了!哎,這死小子,也不知道尋個空回家看看!」雖然嘴上死小子死小子的罵著,可那份疼愛可是不會轉變,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曾子墨聽了,只是嘻嘻而笑。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
「曾家二少出遊,閑雜人等通通散開!」
帶著十幾個虎背熊腰的家丁,凶神惡煞地走在路上,行人攤販見之如見虎,呆在原地不敢走動,而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更是膽戰心寒,瑟瑟抖,一條人潮洶湧的街巷頓時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看到好吃的瓜果,拿起來就啃,幾口咬的不成樣子,便扔在地上,錢也不付,斜眼望天扭頭就走。
攤主一臉漲紅,欲哭無淚,卻不敢言語一聲。
看到有什麼好看的,什麼《麻將聖經》《賭壇秘術》《夜話金瓶梅》《我和宋皇不得不說的故事》,只需一揮手,便有膀大腰圓的家丁搶上前來,通通往麻袋裡裝。
看到漂亮的小姑娘,便嘻嘻直笑,口水直流,一雙賊眼看的讓那些女孩個個嬌羞不已,臉色緋紅,掩面而逃。
哎,這美好的地主階級寄生蟲的生活!
看著空蕩蕩的雙手,曾子墨若有所悟,好像少了個鳥籠!
沒得曾子墨招呼手下,搶上十幾個鳥籠,一根手指拎一個,便聽到人群中飄來一句冷冷的聲音:「沒想到「師天宮」腳下,也有此等仗勢欺人之徒!」
聲音輕澈,如山間清泉潺潺韻率幽遠深長,還透著那麼地冷咧如霜,不可接近。
「誰啊?誰對小爺不滿?給小爺我站出來!」大怒,曾子墨小臉通紅!
「誰?站出來!」有機靈的家丁馬上狗仗人勢,大聲地對著圍攏在邊上的人群吼道。
眾人畏懼,退步,卻沒有一個敢站上前來。
曾子墨以手插腰,氣勢洶洶地站在街中,罵道:「敢說不敢認嗎?膽小鬼!」
「你說誰是膽小鬼?」換了一個年紀小點的聲音,卻一樣的寒冷如冰。
猛然間現有些不對,這秋日當空,怎麼站在街上,卻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
抬頭一看,曾子墨幾乎沒把魂兒嚇出來!
一柄銀白色的仙劍,顫顫微微地懸浮於半空之中,隱隱光芒從劍身上流動,若有若無的淡淡銀白氣息,繚繞盤旋,極細極清,如飛龍般輾轉不已!
仙劍之上,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左右,清純如仙的女孩姿態幽雅臉帶寒霜,身材高挑,反綰樂游髻下幾縷絲隨風輕動,淡綠色的衣袂飄飛,雖然恬靜庄容氣質如芙蕖青蓮,但一雙鳳目卻是流露出無盡的鄙夷痛恨之情。
那女孩背後,伸出顆小小的腦袋,卻是個六七歲大小的小女孩兒,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兩根羊角辮兒搖搖晃晃,和那綠衣女孩有幾分相似,一張吹彈得破的娃娃臉帶著七分憤怒三分好奇,一雙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曾子墨。
凡夫俗子,個個看的呆若木雞口水直流。
熱熱鬧鬧的俗世市井街頭,怎麼就變成靈雨秀水,幽靜空山的神仙境地?
滿街只聞滴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