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是地球在這一瞬間毀滅,朝露絕對是少數會感到慶幸並高唱哈利路亞的異類之一。
她飛快的想遠離月光少年的身上,可是麥當勞也不知道是積怨已久故意跟她唱反調,還是得了成狗疑呆症覺得很好玩……反正平時聽話懂事的它什麼時候不搗蛋,偏偏在這時候發狗瘋,整隻狗就這麼站立在她的背上──在她的嘴才剛離開他的,身體才撐起不到三公分的時候。
朝露壓根沒想到它會來這麼一下,她才剛想爬起來,然後背上突然多出的重量就這麼硬生生的將她壓了回去,形成月光少年墊底、她居中、麥當勞趾高氣揚位於最上方的漢堡畫面。
再次倒在身分不明的月光少年身上,雖然這次「好佳在」的避掉嘴對嘴的窘況,但事實上,這對事情是全然於事無補的。此時此刻,她的難堪有增無減,在月光少年的面前,她那完全被毀滅的形象這輩子恐怕是沒什麼機會可以修補了。
這輩子截至目前為止,她是做了不少讓人啼笑皆非的蠢事,但可以確定的是,絕沒有一件比得上這一次的讓人難堪!
一度,她真的以為自己會羞愧至死,而時間將就此停住;可耳中傳來他的心跳讓她知道,世界依舊在運轉,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好想哭,真的,如果她哭得出來的話。
「麥當勞,你這隻壞狗,快下來。」沒有用眼淚解決事情的習慣,情緒糟到最高點的朝露聲音顯得悶悶的。
察覺情況不對,麥當勞一反適才的調皮搗蛋,連忙配合指令的從她身上跳開,並聰明的跑了個不見狗影。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也變成一隻不負責任的狗。覺得無比困窘與難堪的朝露暗想。她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但就是剋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沮喪的從月光少年身上爬了起來,朝露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可能讓她跟麥當勞一樣,當著他的面溜之大吉,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她也沒來過。低著頭,她一面努力克服心中源源不絕的羞意與不堪,一面設法讓暫時停止功能的思考能力重新啟用,好在學過的日文中找出一番客套又完美的外交辭令。
「這個……嗯……」
在朝露絞盡腦汁的同時,被朝露喻為月光少年的男孩也跟著坐起來。但他並不忙著對她嚷嚷,清算她私自進入私人產業的無禮行為,甚至連她的身分也沒質問一聲,只是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讓人難懂。
大量的光與熱源,讓人如此陌生又覺得熟悉的感覺……陌生,源於多年來生活中的缺乏;熟悉,是這樣的感覺在久遠的年代前他曾有過一次經驗。如果他不能依循這僅此一次的經驗來認定來者的身分,那麼,若將來者的相貌依年齡比例縮小……
紅撲撲的臉蛋,一頭總是亂七八糟的短髮,靈動有神的明眸與周身不容忽略的旺盛生命力……其實沒多大的變化,秀麗的容顏還是帶著明亮爽朗的特質,依舊帶著小男孩那種天真無邪的稚氣。加上這份旁人模仿不來的特質,形成一個獨一無二的──
「YOYO?」他突然叫出她的小名。
像是觸電一樣,朝露明顯的震了一下,原本因困窘而低垂的腦袋終於抬了起來,那雙充滿盎然生氣的炯亮靈眸對著他,死命的瞪著他。
她承認,她是嚇到了,不是為他字正腔圓的中文,而是她許久沒被人叫過的小名。但她堅決否認自己的反應有反應過度的嫌疑,事實上,她還覺得自己鎮定得有資格獲得獎牌一面以資鼓勵。
試想,擅闖他人土地被人贓俱獲,讓一隻蠢狗陷害而面臨嘴對嘴的尷尬處境,然後另一個當事人還不是離開日本后就可以擺脫的小日本鬼子,照他的語言聽來,他是個台灣人,一個認識她、知道她小名、極可能是她的同學……
「你認識我?」僵直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找回說話的能力,但朝露卻問了一個自己都覺得有點白疑的問題。
真是廢話,要不認識她,怎麼會知道她的小名?
「你是……」扯出不自然的笑容,朝露實行古人的智慧,不恥下問。
「你不記得我了?」少年挑眉,語氣中的失望掩藏得不夠好。
老天!她最怕這樣了。朝露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打從幼稚園起,她一直是個頗受同學注意的人,而且不光是同班同學,其他班級的同學也都知道她。所以當她出門時,常常會有人家認得她、她卻壓根不知道對方是誰的尷尬場面出現。
這實在不能怪她,她真的沒有辦法的嘛!
想想,從幼稚園、小學、國中到高中,認識她俞朝露的人當真是如過江之鯽;而扣除掉那些她壓根就不認識的,剩下的同班同學在她一向不怎麼靈光的記性下,能記得的實在是不多。
「你是我同學?」朝露大膽猜測。
少年點點頭。
真的是同學啊?那是哪裡的同學呢?以他這樣漂亮得讓人流口水的外貌,她沒理由一點印象都沒有的……朝露相當用力兼努力的回想,專心一致的結果是讓她忘了原本的難堪與困窘。
見她生動靈活的表情,少年微笑。
「幼稚園。」他主動給予提示。
幼稚園?
這提示讓朝露的臉小小的皺了起來。
多好的提示啊!幼稚園。要她記住幼稚園年代的事,這會不會太奢求啦?
「宇文愷。」她毫無概念的樣子讓他好心的再加一點提示。
宇文愷?好像……沒聽過耶!
不好意思說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朝露徒勞無功的一再在空白的記憶區搜索。
「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平淡的直述。
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朝露平常粗得不像話的神經竟意外的靈光了起來。雖然他俊美的臉上不帶一絲一毫的落寞,但她就是感覺到了。那樣真切的感受讓她覺得萬分過意不去,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她努力過了,真的,可是就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嘛。
「呃……這個……」內心覺得無比抱歉的朝露只能傻笑。
「想想剛剛的事,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還不想放棄的宇文愷再次給予提示。
剛剛的事……朝露的臉倏然漲得通紅。
「剛剛……真是對不起。」想到剛剛發生的事,那種想找個地洞鑽的感覺又回來了。尤其現在還加上一層舊日同窗的關係,她更有挖地洞的理由了。
「別想那些。對剛剛的事,你真的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的不放棄讓朝露不得不配合,但是「似曾相識」?不會吧,嘴對嘴耶!這種舉世無雙的丟臉事迹有可能曾經發生過嗎?不過……依稀彷佛……
凌亂的片段飛快的閃過,快得讓朝露來不及抓到一點頭緒,加上心有旁騖,最後她還是只能露出「什麼也想不起來」的抱歉笑容。
「先別管那些了,那都是陳年往事,我們做人要往前看。至於剛剛的事……」她現在說的才是重點,「既然是老同學,大家好商量,可不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哦?」他以莫測高深的表情看她。
「其實這應該要怪你。你早就醒了,為什麼要裝睡呢?」她能肯定這一點。說不定他壓根就沒睡,從頭到尾等著抓她這個非法入侵者。
「怪我?」
「對。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醒著的,那麼我會遠遠的叫麥當勞離開,根本就不會跑進來,之後的事也都不會發生了,所以都該怪你。」朝露跪坐在他面前,振振有詞。
哈,他也不打聽清楚,她瞎掰的功力可是無人能出其右的,既然是老同學,就更該有這項認知才是。
對於她的狡辯,宇文愷只是露出一個讓人賞心悅目的微笑。
「嗯……這個……你也得以我的立場想想,我以後還要做人的耶,要是剛剛的事傳了出去,那我還要混嗎?」朝露讓他笑得心慌意亂,思路開始阻塞的情況下還要繼續的瞎掰,也真是難為她了。「不過幸好,剛剛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們擦了它當沒發生過……」
他突然朝她伸出的手把她嚇了一跳,打斷她的長篇大論。在反應過來前,他纖細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唇,雖只是輕輕的一觸,卻讓她禁不住的一陣戰慄,然後她看見他收回的手指上帶著血跡。
朝露還沒聯想到是怎麼一回事,就看他將沾染著血跡的指尖舉至自己的唇邊。他吮掉指尖上的血跡,而後定定的望著她。
「啊……」輕呼一聲,覺得無措的朝露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他。
情況變得極端詭異,然後她就像是中了蠱毒般,無法動彈的看著他那張讓人嫉妒的面孔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
無疑的,這絕對是朝露有生以來最手足無措的一刻。
她真的不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幹嘛閉上眼睛,反正她就是把眼睛給閉上了。然後在她全身的注意力綳到最緊的時候,她的下唇讓人輕輕的含住…K
那陌生的溫潤觸感徹底震撼了她,尤其在他更親密曖昧的用舌輕撫過她的時候。
朝露完全嚇呆了,過了幾秒才想到該做的反應。她凝聚全身的力量,使勁的推開他,然後像活見鬼一樣,連滾帶爬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這輩子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但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慌亂的。
「你、你、你……」狼狽的跪坐在一段距離外,朝露六神無主的指著他,可就是說不出一句像樣的指控。
「你流血了。」他看著她,樣子好無辜、好無辜。
瞥見他嘴角殘留的血跡,她知道他所言不假,也終於明白下唇上隱隱的疼痛是所為何來了──她的下唇撞傷了。剛剛一連串發生的事讓她沒時間注意,經他一提,這才開始「正式」覺得痛。
「但就算是流血,你也不能那樣啊。」朝露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要是可以,她當然想大聲的臭罵他一頓,可是他那張過分漂亮的臉除了純潔無害的表情外,就是寫滿了「我做錯了嗎?」的問號。就像是不解世事的小孩發自內心想幫忙,可是卻不小心幫了倒忙、闖了禍,只能頂著一張無辜的臉,讓人想罵又不好意思罵。
「怎麼樣?」他問。
看,就是這種表情!
對著一張讓人氣不起來的無辜面孔,朝露真的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
怎麼樣?這還用人說嗎?!他們又不是在演文藝愛情劇!就算是,劇情中只有女主角的手受傷才會引來男主角做出吮血的舉動,可她流血的地方是她的嘴唇耶!這種部位怎麼能一視同仁的做出同樣的舉動?
「痛不痛?」他突然冒出問句。
朝露下意識的舔舔傷口,然後便後悔了。唇上殘留他的氣味讓她察覺自己的不智,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孩子氣的舉起手背往嘴唇上用力的擦了幾下,她狠瞪他。
「你說呢?」朝露的語氣很差。尤其想到一場意外撞擊他完全沒事,只有她受傷,這讓她多少有些心理不平衡。
不過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電視上演的都是騙人的。那些一見面就直接嘟上嘴猛親的重逢場面才沒那麼唯美。經由她剛剛的經驗證實,在現實生活中,要真有情侶急奔向對方直接來個唇齒相接的親吻,那不把彼此的牙齒撞崩了才怪。
「我想你應該要擦點葯。」他答非所問。
「不用了。只要你答應我忘了今天所發生過的事,我就阿彌陀佛了。」她起身。
「不行,我堅持。」他也站了起來。
「麥當勞,你是死到哪裡去了,我們回家了。」朝露不理會他,逕自呼喚玩得不見蹤影的劣犬──經由它今天的表現,她發現這隻標榜血統純正的哈士奇還有待調教,否則哪一天它那未完全除去的劣根性再次發作時,只怕會帶給她比今天更難堪的場面。
宇文愷不發一語的朝她走近,他的接近讓朝露慌亂的跟著退了好幾步。
自古紅顏多禍水,雖然他是男的,但他那張臉絕對能發揮相同的功用。不說別的,只要看看剛剛一連串發生在她身上的災難就能明白。所以三分鐘前她才告訴過自己,說什麼她都要跟這個男人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別走。」他要留下她,基於某些理由。
「麥當勞!」聽不進他的請求,朝露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是他再繼續接近的話,她就不管麥當勞的死活,一個人落跑。
「我只是要帶你去擦藥。」宇文愷看出她的驚慌,露出一個無害的純潔笑容。
知道自己對他美麗的笑容沒什麼招架能力,又想不出什麼好藉口讓他停下接近她的腳步,朝露索性迴避他的目光。
「不用,你也不用送了。」她一面說話,一面往後退。「從哪兒來就從哪兒去,我自己會走……」
「小──」宇文愷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一塊不知道為什麼會擺在那裡的磚塊讓朝露跌了個四腳跌天。
痛!真的好痛!
腳踝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痛白了一張臉。
事實證明,禍水不光只是紅顏,美麗男人造成的災害絕對不容小覷……
好、痛、啊!
※※※
雖不是以他的方式,但她確實是留下了──即使只是短暫的。
送走了醫生,宇文愷立於入門處,靜靜的凝睇一臉苦樣的朝露。
多年不見,她真的一點變化都沒有。除了更加出色亮麗外,她還是一樣的直接、一樣的爽朗、一樣不懂得矯揉造作。
對他人而言,她或者只是個率真、直爽的開朗女孩,可在他來說,她的存在所帶給他的感覺,絕對比一般人多出更多。
畢竟還是陌生,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他只知道,僅僅是她的存在,就能為他的內心帶來一份無比珍貴的安詳與平靜。而事情不僅是如此而已,打從她像愛麗絲一樣莫名的從花園裡出現后,她就像個散發光和熱的小太陽一樣,不但帶給他生命中極度短缺的暖意,還輕易的驅走所有的晦暗……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由於天賦的奇特能力使然,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種自在且身心平衡的感覺了。這讓他不禁覺得困惑,她身上是不是藏有什麼奇特的力量H
這個謎,他想解開,也下定決心要解開。
「YOYO,你還好吧?」宇文愷來到朝露的跟前。
苦哈哈的看著自己被包成帝王粽的腳,朝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YOYO?」感受到她的沒元氣,宇文愷滿臉關懷。
「放心,還死不了。」朝露欠缺生命力的應了一聲。
取過藥箱,宇文愷本想坐到她身邊,可是還沒坐下,佳人便阻止了他。
拜託,她已經夠倒楣的了,就連臉也丟盡了,他可不可以別那麼靠近,將那邪門到極點的霉氣沾染到她身上?
「你可不可以別靠近我?」朝露提出自認為合理的要求。
「為什麼?」
「反正你別那麼靠近我就是了。」朝露也覺得自己有點「牽拖」的嫌疑,但她的噩運不斷全是在遇上他之後才發生的,她似乎只能怪罪到他身上,不是嗎?
「看著我。」宇文愷動手扳過她的臉。
「你幹嘛?」他近距離的超大特寫嚇了她一跳。
「幫你擦藥。」他準備幫她唇上的傷口上藥。
「不用……哎喲!」不願讓人尷尬的傷處再與他有任何接觸,朝露反射性的向後退了一步,但受傷的腳一著地,羞點沒把她的臉給痛歪了。
「怎麼樣?沒事吧?」看她齜牙咧嘴的表情,好像很痛。
「你說呢?」痛得眼淚都快掉出來的朝露沒好氣的頂一句。
這是什麼爛問題嘛!她的腳可是嚴重的扭傷,不是擦擦綠油精或擦勞滅就沒事的。看她包成這樣,想也知道是很痛。
「知道會痛,下次就要注意一些。」他叮嚀她。
真是廢話!她也知道要注意一些,誰那麼無聊,想增加自己的麻煩?朝露心中嘀咕。
「還有救,知道自己傷得滿嚴重的。」他點點頭,「不過即使不是故意的,也得小心一些。」
拜託!這還用說嗎?朝露扁扁嘴。
「不喜歡人說教,自己就小心一點。」天賦的異能讓他能流利的與她對話。
「我知道。」朝露不起勁的應了一聲,然後頓住。
咦……這一段對話,好像有點不對勁……
朝露偏著頭看他,但想了半天又想不出哪裡不對。
「怎麼了?」知道她的困惑,他故意問。
「好像……怪怪的。」她老實說。
「怎麼會?」她的遲鈍讓他又露出混淆視聽的好看笑容。
朝露一向就愛美麗的事物,一個不小心,又讓這美麗無雙的笑容迷惑了。
「喂,同學,你不要隨隨便便就笑好不好?」回過神來,朝露有些懊惱自己經不起他的美色誘惑,開口要求。
要命,一個人怎麼可以生得這樣好看?真是太沒天理了。他簡直是生來迷惑人心的。
「哦?」他一臉興味的看著她。
「算了,你當我沒說吧。」剛剛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現在只覺得自己的要求不但沒趣還有些無聊。
真是的,她怎麼說話老是不經大腦?這麼無聊的話也說!
「哎呀,我不是叫你別靠近我嗎?你別坐在我旁邊嘛!」朝露像趕蒼蠅一樣的胡亂朝空中揮了幾下,齜牙咧嘴的模樣惹笑了他。
「只要小心一些,你所謂的噩運或是倒楣事根本就不會發生,干我什麼事呢?你可別冤枉好人了。」宇文愷為自己申冤。
「才怪,分明就是你帶衰。」朝露只顧著抱怨,壓根就沒想到,為什麼他會知道她心中所想?而且不光是這樣,就連剛才他能回應她心中念頭的不尋常處,她也遲鈍的一點都沒發覺。
「帶衰?」宇文愷好笑的看著她,「你確定該將事情全歸罪於我嗎?」
那當然!朝露嘴上不說,但心裡早已這樣認定了。
「YOYO,我很歡迎你的到來,但我從沒要你像作賊一樣的潛入我家花園吧?至於後來你整個人壓在我身上,來個洋化的嘴對嘴見面禮……」
「好了,別說了!」最不願意再回想的事被提起,朝露又開始覺得尷尬了。「我們不是說好,要忘了那件事的嗎?你怎麼還提?」
「是你說我帶衰,我只是想澄清自己的清白。」他一臉的無辜。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一切都不關你的事,我不該誣賴你,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總之,你別再提起那件事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想起這件丟人丟到北極的事!
既然她想換個話題,他樂意奉陪。
「那好,我幫你擦藥。」他一直沒忘了這件事。
「你就不能忘記這些小事嗎?」看他搖頭,她放棄了,「那我總可以自己來吧?」他想碰觸這恥辱般的傷口,除非她死。
對於她的要求,宇文愷不表意見的將葯交到她的手上。
胡亂的擦過葯,朝露沒話找話說。
「喂,同學……」
「叫我愷吧。」他打斷她。
「喔。」她隨口應了一聲。對於稱呼,她是沒什麼特別的意見啦。「你怎麼會在日本的?來度假還是住在這裡?」
「你呢?」他不答反問。
「我啊?」朝露聳聳肩,「遊學羅。」
遊學?在這沒什麼學校可言的度假勝地?他挑眉。
「哎呀,原本是啦,不過現在課程結束,我是讓同學拖來度假的……啊!現在幾點了?」看見牆上時鐘顯示的時間,她吃了一驚,「完了,我得快點回去,不然妮妮會以為我帶著麥當勞一路跑到美國去了。」
「妮妮?」
「周妮妮,你不記得了嗎?她也是你的同學。」
「是嗎?」除了她,他對求學生涯中的每個人都是沒什麼印象的。
「當然羅,她跟我從幼稚園就一直是同班,既然我是你同學,那她當然也是你的同學。」她挺認真的對他分析。
「你跟她一塊兒來的?你的家人呢?」
「在台灣的在台灣,出去玩的出去玩,誰有空理我……咦,我幹嘛跟你說這些?」朝露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沒必要對他解釋這些的。「不跟你扯了,我得趕快回去,不然妮妮真的會以為我失蹤了。」
宇文愷停頓了半天,沒反應。
見他沒反應,朝露只好自力救濟了。
「喂,如果你不想送我回去,那電話借我一下總可以吧?」真是的,她還以為他會有同學愛哩,雖然是很久遠以前的同學。
他想留下她,但他找不出留下她的好藉口。
「喂,你不會小氣的連電話也不借吧?」朝露不敢置信。
「當然不是。」
他抱起她,留給她一臉的目瞪口呆。
「喂,同學,用不著這樣吧,我可以……」不習慣這樣戲劇化的舉動,呆愣過後的朝露想制止他,可「自己走」三個字在他含笑的表情下自動消失。
對喔,她的腳好像……不,不是好像,是真的受傷了。那她要怎麼走?
「嗯……那也不用這樣抱來抱去的嘛,你扶我一下就可以了。」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被攔腰抱起的一天,想像中,那好像是在文藝愛情戲中才會發生的。
她是有看過真人實例啦,不過她也只看過南宮抱著小妹的樣子,而且小妹跟南宮是郎有意、妹有意,所以……他們好像不適用吧?
「這樣比較方便。」宇文愷輕描淡寫的回答。
會嗎?抱著一個人應該是比較累的吧?
因為不習慣與人爭辯,朝露縱然覺得有點困惑,也只好乖乖的服從。
抱著她,汲取她身上源源不絕的光和熱,如沐春風的宇文愷自有他的打算。
他會留下她,不計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