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夜,整座京都城一片恐惶,街上的行人被衙役不分青紅皂白地全部扣在了刑部大牢,等著第二天再逐一甑別。大街上,全副武裝的禁軍往來巡邏,實行了全城宵禁,到處都在搜查、盤問、抓姦細,整個京都處處風聲鶴唳,百姓們談晉色變。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親王府中的雲岫出,此時正舒適地躺在卧房躺椅上,吃著外番進貢的水果,和賴在他房中不走的風星野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城主今天看了一晚的好戲,最後也沒說搭把手幫個忙,讓別人在天下第一高手面前從容逃脫,說出去也太丟我們燕國的臉了。」
「哼,你又不是真想抓他,我幹嘛要幫你這個忙?」
「誰說的,不想抓他我費那麽大勁幹嘛?」
「你不過是想扳倒獨孤寧泗罷了!現在姓車的一跑,獨孤寧泗就算有天大的冤枉也說不清。剛剛你若真想抓姓車的,自己出手的話,他就算有霹靂彈都沒機會放。」
「誒,你猜到姓車的是誰沒有?」雲岫出挺身從躺椅上坐起來,饒有興緻地問。
「應該是……晉王軒轅哲吧!年紀、氣勢、還有這種張狂的勁頭,都很像。」
「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車才』兩個字應該是從他的名字里拆出來的。我第一次在茶寮里碰見他就有些懷疑,所以才這麽死盯著他不放。他也真夠張狂,一國之君在兩軍對壘的情況下,還敢跑到敵國去,真不知是該說他過於自信呢,還是過於無知!」
「你真要放他?」
「對,但不是現在,讓他們先打一打再說。軒轅哲不在,晉軍的戰鬥力就有限,讓獨孤寧參先嘗點甜頭,等他膽子大了想獨吞軍功時,我就可以想辦法讓我爹離開戰場了,到時再放軒轅哲回去。」
「你想讓燕國打輸?」風星野駭然問道。
「是啊,老頭子默定的繼承人是寧參,我只是他的男寵,不把水澈底攪渾,我就永遠沒有機會。」雲岫出也嚴肅起來,但語氣仍然平淡。
「風星野,你們銀雪城一直支持的皇子就是寧參吧,現在我把底都漏給你了,你準備怎麽做?」
「你要我支持你?!」
雲岫出從懷裡摸出風星野的玉璧,伸手遞過去。「這是你答應我的。」
風星野接過玉璧,在手裡摩挲良久,玉璧一直被雲岫出貼身揣著,還帶著他的體溫,摸上去更加溫潤光滑。
「你知道,岫出,如果有了銀雪城的支持,其他幾個皇子誰都不是你的對手。但對像銀雪城這樣的一個地方豪強來說,你卻不是一個應該優先支持的對象。因為你太強了,如果你登上了王位,誰都無法左右你,到時銀雪城不但撈不到任何好處,而且還很有可能被你第一個動手除掉。」風星野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那你為什麽要一直幫我?」雲岫出問道,心裡的某處正在漸漸冷卻。
「因為我喜歡你。」風星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
「哼,有多喜歡?是不是只要涉及到銀雪城的利益,你也能毫不猶豫地犧牲我?」雲岫出譏諷地說道。
「岫出,你先不要生氣,如果我想犧牲你,就完全不用做這麽多多餘的事了。我可以廢了你的武功,或者用毒藥控制你,再要不然我也可以設個局,把你的名聲徹底搞臭,讓你再也無法在朝庭立足……這些法子都比我現在做的省事,而且效果更好,還能讓你永遠無法離開我。」
「是呀,那你幹嘛不做,這樣你銀雪城的利益也保障了,人也到手了,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雲岫出冷笑著說。
風星野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雲岫出身邊,將雲岫出攬進自己懷裡,安慰地撫摸著他的背脊,低聲耳語道,「我是這樣想過,可是如果這樣做了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會像雲姬恨燕王那樣恨我一輩子,那樣就算得到你又有什麽意思呢?」
「那你到底想怎樣?!」雲岫出終於有些不奈了。
風星野拿起手中的玉璧,系在雲岫出的腰帶上,說:「我既然已經給了你承諾,就一定會做到。我可以支持你,但是你也要給我一個不傷害銀雪城的保證。」
雲岫出鬆了一口氣,說:「我發誓……」
話未說完,一隻手伸過來掩住了他的嘴。風星野搖搖頭,說:「岫出,我也向你許過諾,但是剛才,你是不是毫不懷疑我不會尊守諾言了?像你這樣連燕國都敢賣的人,誓言可能更沒什麽說服力吧!」
「那你想要我怎麽保證?」
「嗯,岫出,你是不是養過蠱?」風星野話題一轉突然問道。
「你怎麽知道?」雲岫出駭然問道。
風星野曖昧地笑了一笑,雲岫出瞬間又想起了那隻完全伸入自己體內的手來,臉龐一下變得緋紅。是啊,以風星野的功力,他們已經如此的親密接觸過了,他怎麽會不發現自己養蠱呢。
「你養的是什麽蠱?」
雲岫出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是情人蠱。」
這句話倒把風星野逗樂了,「你怎麽會想到要養這種蠱?」
情人蠱是蠱裡面很高級難養的一種蠱,但卻沒有多少實用價值,所以養蠱的人一般很少有養情人蠱的。情人蠱是本命蠱,分為母蠱和子蠱,大小功力相若。兩蠱同養於體內時,可幫助宿主收斂感情,維持心緒平和,但若豢養時間過長,卻會導致宿主變得越來越冷酷無情。而當子蠱移入另一人體內時,母蠱和子蠱就如分開的情人,遙相思戀,導致兩個宿主情緒每有巨烈波動,互相都能感應到。一旦宿主一方死亡,體內的蠱蟲也跟著死亡,這時另一宿主體內的蠱蟲就會啃嚙宿主的心脈,最後如同情人殉情般雙雙死亡。
雲岫出難得的表現出了些羞澀,他把臉轉過去,不敢正視風星野的目光。「那是給我自己準備的,你知道我母親的事。小時候我很傻,還以為只要我一直很聽話、很乖的話,我母親就會喜歡我,所以我每天都會去她的冷竹院看她。有一天她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把我認成了獨孤無烈,拿著剪刀就向我撲過來,好象要把我撕成碎片,幸虧我爹及時趕來才救了我一命。我頭頂上現在還有一塊疤痕就是當時留下的。那件事把我嚇壞了,我怕自己以後也會喜歡上什麽人落到她那樣的下場,所以就在自己身上養了情人蠱。」
「既然這樣就好辦了,岫出,你把子蠱渡到我身上來,以後若你想過河拆橋,我也不怕。」
雲岫出駭然一驚,「可是我現在值三十萬兩黃色,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你不怕嗎?」
「你又不是個笨蛋,哪有那麽好殺了?」風星野一點都不在乎地說。
「你,真,不怕?」雲岫出還是有些猶豫地問。
風星野嘆口氣,「我不會讓你死的。」一把拉住雲岫出的手,將他扯到床上坐好,說:「來吧!」
兩人雙掌相抵,同時運功逼迫兩隻蠱蟲分開。這對情人蠱在雲岫出體內已經豢養了近二十年,情根深種如同一體,一時之間怎肯分開。雲岫出在風星野的幫助下逐漸加大內力,終於,只見體內一個小小的凸起順著手臂經脈緩緩向外移動,從掌心破皮而出,倏地鑽入了風星野的掌心。
一股不安的躁動突如其來地在雲岫出體內翻江倒海地攪動著,剛剛失去愛侶的母蠱暴怒地在他體內發泄著情緒。一陣饑渴的感情湧進他的腦海,讓他不及思考就一把將風星野壓在身下,狂躁地扯去風星野的衣裳,瘋狂地只想將風星野佔為己有……
激情才剛剛有點平息,雲岫出就一翻身躺進風星野的懷裡,找到那個自己熟悉的體位,伸手摟住仍然稍稍有些喘息的風星野,用指尖輕輕地在他臉上描摹著五官的輪廓,蠱惑地在風星野耳邊輕輕說道:「你是不是愛慘我了,星野?」接著又討好地說道:「我剛才做得好不好,星野,是不是很棒?」
風星野警惕地瞄了一眼懷裡一臉良善的雲岫出,好氣地說:「是很不錯,不過也就這一次,以後你想都不用想了。」
「為什麽?我也是男人,而且也一樣可以讓你很性福啊!」雲岫出如潭水般清澈、深邃的雙眸現出無辜、受傷的神情來,實在讓人很難忍心再次拒絕。
可惜,涉及到今後的權利問題,風星野再不忍心也只有咬牙嚴防死守。「這是習慣好不好,岫出,以前你跟我做的時候可從來沒要求過在上面啊?」
「可是,以前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美味啊!而且我們以前好象也就只做過一次好不好,這能有什麽習慣可言?」雲岫出裝作不悅地說。
「嗯……好象這樣算習慣是勉強了點……不過,我做的時候你一沒配合,二,手裡還拿著一筒搜魂針想暗算我,所以為了懲罰你,我決定了,以後都是我在上面!」風星野無賴地說道。
「那時候情況不一樣嘛!而且你後來把我整得還不算慘嗎……我都沒有找你算帳。」雲岫出忿忿地辯解道,接著又繼續討價還價,「要不……我們一人一次?這樣總公平了吧,誰也不吃虧。」
風星野心裡暗笑,臉上卻嚴肅地作沈思狀,然後突然豪爽地說:「既然我們都是江湖人,那有了爭執我們不如就依江湖規矩來解決吧!明天早上,我們在院子里比武定輸贏,誰贏了誰在上面!」
雲岫出不可置信地睜圓了雙眼,氣得咬牙切齒地說:「風星野!在床上的事情你也要跟我來比武論輸贏?你武功天下第一就很了不起嗎?你也不用爭,今後我不跟你做就是了!」
說完轉過身,背對著風星野,做出一副再也不想理他的樣子來。
風星野也不著急,凝神定氣地在體內默默搜尋一遍,終於讓他找到了子蠱的藏身所在。他運起內力輕輕地撩撥子蠱,蠱蟲果然不肯安份地躁動起來,並感應著母蠱也跟著開始騷動。這簡直比春藥還要令人難以忍受,雲岫出感覺出體內蠱蟲的變化時,一股熱潮又已經聚集在下腹,身前的慾望重新抖擻著精神準備上陣……
雲岫出氣得正要開口責罵,風星野已經伸手將他在懷裡抱緊,然後在他耳邊戲說道:「怎麽樣,武功天下第一是很了不起吧!不過看你這麽介意的樣子,我也讓你一步好了,今天是初二,以後每個月的初二我都讓你在上面好了。岫出,我可絕不會再讓步了,你也別要求太過份!」
說完,順著雲岫出頸部優美的弧線一路輕啄細吻,鎖骨……胸膛……一直到胸前玫瑰色嬌的紅萸……雲岫出不甘心地低聲抗議道:「你剛剛才說今天該我在上面的……」風星野一邊忙碌,一邊口齒不清地回答道:「我說的是……從下個月開始……今天……我要先把你……上次欠我的……找回來!」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金魚就來到了雲岫出的院子外,正要進去,一個人影閃出來,擋住了去路。金魚定睛一看,原來是風星野的近衛風雪。
「金總管,這麽大早的有什麽事嗎?」風雪倚在門框上,也不管這是誰的地盤兒,泰然自若地問道。
金魚忍住氣,回答道:「我們少堡主今天一早就得去兵部,我來看看他醒了沒有。」
風雪輕佻地吹了聲響亮的呼哨,回頭看看後面靜悄悄的房間,對金魚曖昧地一笑,說:「我看金總管還是過會兒再來吧,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雲少堡主好像剛剛才睡,我敢保證你現在就是喊都喊不醒他。」
金魚暗暗忿恨地瞪了風雪一眼,心想你們銀雪城也太過份了,連一個小小的近衛都想欺到我們無雙堡的頭上來,不過他嘴裡什麽也沒說,只是很為難的說:「這怎麽行呢,現在軍務這麽緊,少堡主又主管兵部,他不去不成啊!」
「哦,是這樣啊,要不……你先讓人將洗澡水抬來,我看看能不能讓我們城主叫醒他。」說完風雪擺出一副好走不送的表情來,示意金魚你可以出去準備了。
金魚氣得已快內傷,想動手卻又瞟見不遠處風雷、風雨和風月正分方位嚴密地把守住了小院,他咬咬牙甩頭出去了。
院子里,風雪看著金魚走遠的背影,身後突然響起風雨的聲音,「你幹嘛非要氣他?」
風雪回頭笑笑,說:「好玩啊,我還沒見過這麽胖的人呢,主子說他是個高手,我就一直沒想明白。算了,先不說這些了,還是先想辦法把主子叫醒吧,可不要真誤了雲少堡主的事。」
一桶熱水小心地抬進了房間。說小心,是指抬水的風雪和風雨小心地不要東張西望,看見什麽不該他們看見的東西。可是房間里情色的味道太濃了,到處都有遺留的痕迹,讓人無法想象昨晚曾經歷過怎樣的情事。放下熱水,風雪和風雨低著頭,互相曖昧地擠擠眼睛,然後就默契地垂手退了出去。
風星野也很疲憊,他睜開沈重的眼皮,出了一會兒神,才漸漸清醒過來。現在他整個人就象被掏空了一樣,渾身酸軟,一動也不想動。昨天晚上,他和雲岫出才第一次在激烈完美的性愛中真正擁有了彼此。如罌栗般甜美誘人的雲岫出讓他欲罷不能,不知疲倦地要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直到雲岫出累得在高潮時都幾乎要睡著才不得不罷了手。現在他們幾乎才剛剛睡下,風雪就不知死活地硬來叫醒了他,他這才想起雲岫出今天還有多如牛毛的公事要做。看看躺在懷裡睡得近乎不省人事的雲岫出,完美無瑕的臉龐此時顯得有些蒼白柔弱,如濃墨般又黑又軟的長發凌亂地垂在雪白的肌膚上,赤裸的身上全是自己留下的印痕,呈現出一種妖的媚態,讓他實在很想再品嘗一次這具身體甜美的滋味。
「唉……」風星野長嘆了一口氣,努力收回身體內又蠢蠢欲動的慾念,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沈睡的雲岫出弄醒,讓他好歹恢復點體力能去辦公。想到這裡,風星野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昨晚被自己過度使用的某處地方,一邊想念著裡面的美味,一邊有點壞心眼地祈求,「但願你今天還能在椅子上坐下來吧。」
「主子,要不要我們幫忙?」窗外傳來風雪小聲的詢問,久久沒聽見裡面有動靜,風雪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昨晚他和風雨也守在院子里,雖然時刻保持著高度警惕,但站的位置卻很微妙地剛好把距離保持在可以聽見屋內動靜的範圍內。結果兩人作法自斃,雖然是如願聽到了一晚的春宮戲,但兩人血氣方剛,鼻血也跟著流了一整晚,現在只要稍微往那方面一想,就止不住一陣面紅心跳。
過了一會兒,裡面終於傳出了風星野的命令,「你們進來吧。」
等風雪和風雨走進屋,風星野已抱著雲岫出泡在熱水裡認真地在清洗身體。溫暖而舒適的水流讓雲岫出在睡夢中愜意地發出一聲淺淺地……他惱怒地睜大了眼睛,怒吼道:「風星野!你到底在干什麽!沒完了?要發情你找別人發去!」
這句話完全沒有控制音量,讓院子里的四個近衛,包括這次吸取經驗已經事先自覺用手捂嚴耳朵的風雪和風雨,全部聽得清清楚楚。想到屋內的窘態,四個近衛很沒有同情心地捂住嘴巴一陣悶笑。
風星野安撫地輕拍雲岫出的背脊,無辜地說:「沒有啦,我是想叫醒你而已,你今天不是要去兵部嗎,我怕你晚了!」
雲岫出一瞪眼,「有這麽叫的嗎?!」翻身跳出木桶,誰知腳一著地,下半身如電擊般的酸痛就像要將他撕烈般襲來。他身體一晃,連忙抓住木桶邊緣才堪堪沒有摔倒。
風星野也出了木桶,看著氣得連臉色都變了的雲岫出,他急忙過去拿了一張毛巾來將雲岫出裹上抱上床,然後很內疚地說:「我給你按摩一下吧,不然你恐怕真的走不了路了。」說完用真氣順著經脈為雲岫出一寸一寸地做肌肉推拿按摩,炙熱的真氣在體內流動,果真讓他舒適了許多。
換上白緞錦襯內衣,黑色滾金邊的寬袖王袍,長發束進峨冠,雲岫出整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下變得威嚴、冷酷、高不可攀。
正要轉身出去,風星野又叮囑道:「岫出,你今天小心一點,慕容紀成的傷幾天內都好不了,東方孟宇和唐方雖是高手,但從沒做過護衛別人的事,有些地方可能想不到。你能不能把我的那幾個護衛帶上,至少把風雷帶上……」
雲岫出雖然板著臉,但心裡卻有一股暖流隱隱流過。至少,風星野此時是真正愛著自己,雖然這個男人時真時假變臉極快,但他若不是愛慘了自己的話,怎麽可能放下一個男人的尊嚴讓自己上他。上風星野?這簡直是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的事!想到這裡,他臉色稍稍和緩了一些,點點頭,說:「讓他們悄悄跟著,別讓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