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風星野回到親王府時,雲岫出已經睡著了,守在院子里的風雷向他低聲稟報說:「我們一路護送雲少堡主回來,再沒出事。唐公子好像在黑袍人身上下了千里香,剛剛他和東方公子還有金管家循著香味去查探那些人的下落了。」

風星野點點頭推門進了房間,屋內雲岫出連外衣都沒脫就倒在床上睡著了,清泠的月光穿越紗幔映射在他俊美的容顏上,看起來竟是那麼無邪與純真。風星野走到床邊坐下,將雲岫出緊緊地抱在懷裡,此時懷中真實的觸感與手感,才終於讓他慌亂憤怒的心境平復下來。剛才在雲岫出最後的絕境反擊前,風星野幾乎以為自己的盲目信任已鑄成大錯,看著雲岫出在半空中無奈地向下面四柄雪亮的長劍落下,恐懼的情緒緊緊地攫住了他的心臟,後悔與痛心鋪天蓋地般向他襲來,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此後雖然雲岫出反敗為勝,但風星野再也不想經歷一次那樣的心悸,他已經憤怒地在心裡宣判了參澍的死刑。

「風星野,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又在發什麼神經?!你要再敢把我弄醒看我怎麼收拾你!」雲岫出被風星野情緒激動地弄醒後生氣地說道。

「你幹嘛要用那麼險的招數,差點把我嚇死!」風星野還是沒忍住,出口埋怨道。

「你還說?!要不是你昨晚沒完沒了的折騰,我至於嗎?不用險招,再打下去我連站都要站不穩了!」風星野的倒打一耙,讓雲岫出感覺更加不忿。

「你知道我就在旁邊,當時哪怕你咳嗽一聲,我也出來替你解決了。」

「風!星!野!你要搞清楚,我又不是女人,我幹嘛要你幫我解決?我只要你不給我添亂,就已經阿彌陀佛了!你剛才是不是追他們去了?」

「嗯,我把參澍殺了!其餘的人我沒管。」風星野頗有些鬱卒地說。

「哦,原來他就是參澍啊,他的武功怎麼樣?是不是真的很高?」雲岫出被弄醒后,一時又睡不著,漸漸地倒有了興緻地問道。

「應該不錯吧,不過我沒給他出手的機會,我從背後一劍殺了他。」風星野沒有一點愧疚,理所當然地說道。

「為什麼?難得遇到一個對手你應該很珍惜才對啊?」雲岫出不解地問道。

「嗯……我剛才太生氣了……不想讓他死得太舒服。」此刻說起參澍,風星野心中仍有恨意。

雲岫出在心裡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又問道:「你剛才真的被嚇到了?」

「哼,岫出,你大概從來就沒有為別人考慮過吧!」風星野自嘲地說道。

雲岫出抬頭認真地看了一眼風星野,今天風星野的說話和態度讓他感覺很不習慣,他並不想和風星野把關係攪得更複雜,於是淡淡地說道:「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們兩個現在頂多算是一對姘頭,以後你娶你的,我娶我的,最多方便時再偷一下情,有必要作出一付情深似海的樣子來嗎?而且就算要裝,好歹也是我來裝會比較象吧?你就不要破壞你風城主酷酷的帥哥形象了!」

風星野心裡一黯,默然半晌才長嘆道:「岫出,你就這樣害怕愛上別人嗎!」

雲岫出閉上眼睛,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他掉過頭去悶聲說道:「我不會愛上誰的,風星野,別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

「……那好吧,既然這樣我再呆在京都也沒多大意義,明天無雙堡的人應該可以到了吧,那我就回銀雪城了,我把風雪留給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你告訴他就行了。」風星野的傲氣也出來了,他意興闌珊地說完,轉身欲走。

「等等。」雲岫出突然一把從後面拉住風星野,想到風星野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他竟然心裡澀澀的有種想哭的衝動,他不想風星野離開,他渴望風星野溫暖的懷抱,然而,雲岫出最終卻什麼也沒說,他燦爛地笑道:「既然要走,那今晚我就替你『餞行』吧,以後可別埋怨我不夠意思!」

說完,雲岫出將風星野扯回身邊,他跪在床上,溫柔細緻帶著挑逗地慢慢脫光自己的衣裳,露出布滿風星野肆虐印痕的軀體,抬手拔下發簪,烏黑的長發如飛瀑般垂下,燦爛而又帶些凄惋的笑容,皎潔的月光正好落在身上如情人般親吻著他赤裸的肌膚,看起來竟如此的冷媚妖嬈。

「星野,你是想自己脫,還是要我幫你?」雲岫出蠱惑地說道。

然而此刻,風星野心裡被挑起的不是情慾,而是傷痛。他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薄被小心地將雲岫出包好,橫躺著緊緊抱在懷裡,一隻手安撫地撫摸著雲岫出的臉龐,呢喃地說道:「我說過你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笑得真難看!」然後,埋下頭,在雲岫出眼瞼上憐惜地輕輕吻了一下。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眼角滑下臉龐,雲岫出連忙撩起薄被蒙在了頭上,淚水頓時泉涌而出。他躲在被子里使勁咬著嘴唇,努力不發出哭泣的聲音,問道:「我們就這樣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一定要些我給不起的東西!」

風星野看著懷裡像駝鳥一樣藏著腦袋的雲岫出,無奈地說:「我愛你,岫出,所以只做你的姘頭已經讓我無法滿足了!你好好想一想,你以為給不起的東西難道你就真的沒有給我嗎?岫出,既然我都能正視事實,為什麼你就不可以呢?」說完他隔著被子輕輕拍拍雲岫出,然後小心地放在床上,轉身走了出去,還順手拉上了門。門外,東方孟寧獃獃地矗立在那裡,像一尊石像。風雷、風月站在她的身後,正不知該做何解釋地著急。風星野稍稍愣了一下,面無表情泰然自若地向石化后的東方孟寧禮節性的點點頭,也不等她有所回應,繞過她身邊自顧走了。風雷和風月同情地最後看了她一眼,也跟著風星野走了……

深夜,雲岫出依然蒙著頭躲在被子里,他想起了很多他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的往事:五歲時,他每天早晨一個人穿過陰森的竹林去冷竹院看他的母親,他以為只要自己一直很乖很聽話,母親就會像其他小朋友的母親一樣慈祥、親切、龐愛自己,可是母親給自己的只有頭頂上瘋狂戳來的一剪刀;十歲時,他第一次在御花園裡看見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他仰慕地看著英俊瀟洒、正值盛年的父親龐溺地抱起太子,一迭聲地叫太監拿來了一大堆他從未見過的貢品哄著太子玩兒,間或也會隨手賞給自己一樣兩樣,他每次都會小心地帶回去收藏起來。後來,父親第一次瞞著太子私下招見了他,他滿懷期望地走到父親身前,父親龐溺地抱起他,讓他坐在大腿上,父親嘴裡喚著我的寶貝,伸手解開了他的衣裳,露出少年青澀的身體,父親說我愛你岫出,下身碩大的慾望卻毫不遲疑地撕裂了他的**刺進了他的身體。他在床上得到了父親的寵愛,他甚至重要到讓父親要挪用急需的巨額軍款買殺手來逼他回京依附在自己身邊。雲岫出在被子里凄惋地苦笑著,經歷了這麼多,風星野,你怎麼還能指望我抱有希望呢?愛對我而言是多麼奢侈的一件裝飾,你說你愛我,我的內心已經是如此的污穢,如果沒有這身漂亮的皮囊,你又能愛我多久呢?一個月,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可是我明明早已經把自己的心臟剜出去扔掉了,為什麼胸口還是會這樣無奈地疼痛呢?

黎明時,在門外矗立了近一整夜的東方孟寧終於緩緩地挪動了腳步,她來到窗前,叩了叩紙窗,輕輕叫道:「雲大哥,我哥哥要我來告訴你一聲,他們已經把唐戎救回來了,唐公子還活著,不過傷得很重,請你過去看看!」說完,轉身飛奔而去……

唐戎還活著,不過也僅僅是活著。他的右手被齊臂斬斷,左手和雙腳的腳筋也被挑斷,全身上下更是飽受酷刑的折磨,沒有哪一處還能保持完好。更嚴重的,是他已經完全沒有了求生的意志,像一個軀殼樣躺在那裡。這就是雲岫出走進房間后所看見的唐戎。

雲岫出仔細地檢查了唐戎的傷勢,凝重地向東方孟宇詢問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東方孟宇看了看坐在床邊痛苦得無法言語的唐方,將雲岫出拉出了房外,才小聲說道:「我們一直追到他們藏身的地方,結果一進去才發現人都走光了,唐戎是他們故意留下來的。」

「大夫看了怎麼說?」

東方孟宇搖搖頭,沉重地說:「恐怕要廢了!經脈已經完全斷了,他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修復。」

「難怪他無法接受了。」雲岫出嘆口氣,唐戎才剛剛二十齣頭,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還沒來的及倚馬春風快意江湖,就要終生殘廢了,任誰一時半會兒都無法接受。

「不只因為這個。」東方孟宇看看雲岫出,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他被人強暴了,身上的傷都是被人強暴時故意弄傷的。」

雲岫出閉了閉眼睛,勉強壓抑著怒氣問道:「知道是誰幹的?」

「不知道,從我們找到他,他就沒說過一個字,而且我們跟他說話,也完全沒有反應。岫出,現在該怎麼辦?」

「先把傷養好再說吧,孟宇,你多費點心思,替我照看一下。另外,告訴唐方,先不要著急,斬斷唐戎手臂的是晉國神教的總護法參澍,剛剛已經死在風城主劍下了,其餘的人我一個也不會讓他們逃掉的,這件事我一定會給唐門一個交待。」

「好吧……岫出,你的臉色不好,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緊,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我想唐方不會怪你的。」

雲岫出點點頭,無言地緩緩往回走,此時他身心俱疲,累得幾乎就想甩手撂下一切,不知不覺中,他竟走到了鳳梧院外。風星野要了這個院子,卻一天也沒在裡面住過,總是賴在他的屋裡,讓他冷清的卧室有了些溫暖,可是,以後風星野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屋裡了……天還沒亮,風星野應該還沒有離開雲王府吧?那麼他在不在裡面呢?雲岫出站在鳳梧院外漫無目的地想著,一會兒覺得院子里似乎有說話的聲音傳來,一會兒又覺得院子里安靜得就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但他只要想到風星野有可能就在一牆之隔的院子里,他就覺得似乎心裡有了安慰,有了支撐……

天慢慢亮了,漫長的一夜過後,金魚到處找不著雲岫出,沿著小路來到鳳梧院,才終於發現了院子外靠在樹上出了一晚神的雲岫出。

「少堡主,您在這裡做什麼,風城主昨晚就離開了!」

如同美夢破碎般,雲岫出只感到澈骨的冰涼。他木然地順著花園走到湖邊,對岸,東方孟寧一個人在湖邊坐了一夜,卻什麼也沒想明白,兩個人隔著湖水不期而遇,互相看著,卻都好象在看一個陌生人,誰也不想開口說話。半晌,雲岫出伸手解下外袍,縱身躍進了湖裡。三月的湖水雖已解凍,但仍冰得刺骨,寒氣浸透骨髓,終於喚醒了雲岫出的每根神經,其實有什麼大不了的呢?這麼多年他經歷的難道說還少嗎,不都是自己一個人咬牙挺過來的?現在不過走了一個風星野,他倒像個女人樣彷徨得不知所措了!

想清楚一切后,雲岫出遊到湖邊,從湖水裡出來,接過金魚遞來的毛巾,一邊擦拭濕濕的長發,一邊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整個人煥發出耀眼的光彩,充滿自信,像一個掌控著天下的君王,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東方孟寧一眼……

從這天起,所有的人都感覺到雲岫出的變化:他的笑容越來越完美,和煦,奪人心魄;他的每一句話都溫和,動聽,然而卻不容拒絕。他將公事處理得沒有一點瑕疵,贏得了朝庭所有官吏的尊敬與佩服,下屬們更是對他敬若神明。在他的籌劃下,三天時間兵部前所未有的籌到了六百多萬黃金,澈底解決了軍費的困擾,十萬大軍從上到下信心百倍地開赴伏越關。

對晉國的戰事一帆風順,獨孤寧參指揮大軍越打越順手,晉軍幾無還手之力,前線捷報頻傳,大家都樂觀地估計澈底打敗晉軍已經是早晚的事了。這期間,燕王曾以各種名義找過雲岫出,但他都以公事繁忙推掉了。的確,此次對晉軍的戰爭是後勤保障做得最好的一次,雲岫出的成績是有目共睹,連三軍統帥獨孤寧參都無話可說,多次專門從前線寫信感謝。燕王再好色也不願拿自己的江山開玩笑,只好不甘不願地放了雲岫出一馬。

在江湖,銀雪城突然對十大殺手組織不宣而戰,風堂、雲堂和隱堂三堂聯手全力出擊,不到十天的功夫,有著上百年歷史的江湖十大殺手組織紛紛落馬,被銀雪城逐一剷除乾淨。消息傳到京都,雲岫出撇了撇嘴,不屑地說:「死老頭,冤枉花了一百萬,連個泡都沒冒一個,活該!」

一切似乎都在順著雲岫出預計的方向發展,這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了——銀雪城的老城主風仲言十年前曾秘密替風星野定了一門親,新娘竟是燕王的女兒,皇三子獨孤寧參的同胞妹妹,十三公主獨孤秀兒。現在十三公主已年滿十六,獨孤寧參也大局已定只等凱旋迴朝後就能穩穩地坐上太子位,所以此時風仲言舊事重提,作為對銀雪城這麼多年秘密支持皇三子的回報,要為風星野和十三公主完婚,婚期就定在下個月。

俗話說:六月債,還得快。雲岫出苦澀地想,沒想到連結婚這種事都可以一報還一報,一個月前是我為了捉弄你才傳出要結婚;一個月後卻是你為了家族利益要娶妻,老天還真是公平啊!不過,既然我的心裡還留著一根刺,那就讓我來把它澈底拔掉吧!

他轉頭對立在一旁靜若無人的蝴蝶問道:「怎麼樣,他們動手了沒有?」

蝴蝶點點頭,回答道:「稟報少堡主,金魚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剛剛傳回的消息是,他們已經進皇宮了。」

雲岫出哼了一聲,冷冷地命令道:「你跟我來,是該進行第二步計劃了。」

雲岫出帶著蝴蝶來到唐戎的房間,今天人很齊,大家不約而同都來了,連一直刻意避開雲岫出的東方孟寧也在屋裡陪著唐戎。此時見雲岫出進屋,東方孟寧也不好立刻就走,於是拉著何融雪坐到了角落上。

其實這半個多月雲岫出一直都沒來瞧過唐戎,雖然是因為忙,但其他人對他已頗有微詞,特別是唐戎的精神狀態完全沒有要好轉的跡象,就更讓關心唐戎的人不能理解他。今天大家見雲岫出終於肯來了,但臉上卻掛著如春風般溫暖愜意的笑容,便全都心裡有些不舒服,對雲岫出也就有些愛理不理的。

雲岫出卻不理會這些,進了屋,對著床上沒有反應、意識的唐戎自顧打著招呼:「嘿,怎麼樣唐戎,今天感覺好些沒有?」

唐方努力想忍住一口氣,但最終還是沒忍住,出言諷刺道:「雲親王,舍弟恐怕現在還不能說話,真對不起,辜負您的好意了!」

「我個人認為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太慣他,他早就應該可以說話了!對不起,我想和唐戎單獨談談,可以請大家迴避一下嗎?」雲岫出話雖犀利,但笑容卻依舊一成不變。

然而這曾讓東方孟寧無比痴迷的笑容,今天卻格外刺痛了她的心。從哥哥親口告訴她雲岫出已經允諾到東方世家提親起,東方孟寧多年的夙願一夕得償,欣喜得如同身在雲端。可是,才僅僅一天的功夫,先是從丫鬢嘴裡竊竊私語地傳出了雲岫出和風星野關係曖昧,晚上居然住在一起;接著當天晚上她就在雲岫出的院子里不經意地撞見了兩人的表白,兩個男人竟然有那種噁心的關係,這幾乎讓東方孟寧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從天堂到地獄,原來僅僅只需要一天。更讓她無法接受的,還是雲岫出不僅不解釋,甚至到了漠視她存在的地步,讓她開始懷疑起這麼多年她是否真的認識這個男人。這些天來,這件事就象毒蛇一樣在啃嚙著她的心,可偏偏又無法對人傾述,自己的未婚夫和另一個男人上床,這連想都不能想的事情讓她一個大小姐如何同外人說去?於是今天,看著雲岫出如沒事人樣兒,她終於忍無可忍,只想用最傷人的話,去刺破他臉上的笑容。

「我聽說風城主要娶妻了,雲少堡主不會是想把氣出在唐公子身上吧?唐公子已經夠可憐了,雲少堡主難道真的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此言一出,讓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完全沒想到東方孟寧會不顧身份地說出這種話來。

惟一沒有變化的還是雲岫出,他微笑著很有風度地自嘲道:「誒……看樣子我是真的把東方姑娘給得罪了,以後隨便孟寧要我怎麼陪罪都行,不過現在我必須和唐戎談談,對不起各位了,希望你們能迴避一下。」

見雲岫出如此堅持,東方孟宇只好點點頭,說:「那好,我們在外面等,走吧,孟寧!」害怕孟寧說出更出格的話,東方孟宇連忙拉走了妹妹,一邊走一邊責備道:「孟寧,你剛剛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東方孟寧也不解釋,「哼」了一聲,自顧走了。

一屋人轉眼間走了個乾淨,只除了唐方,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見雲岫出向他看過來,才說:「我不走,隨便你說什麼,我也不會離開唐戎。」

雲岫出點頭道:「好吧,那你就留下吧,不過希望你不要打撓我。」話未說完,他向蝴蝶站的方向瞟了一眼,蝴蝶一躍而起,伸手點向唐方後背穴道。唐方促不及防,被蝴蝶一擊即中,頓時倒在地上,不能說話,只有兩隻眼睛不可置信憤恨地盯著雲岫出。

雲岫出聳聳肩,笑著說:「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們不利的,我只是想到了一個治他心病的辦法,不過手段可能有點出格,怕你不同意才出此下招。蝴蝶,你扶唐公子坐在邊上好好看吧!」

說完,他再不管唐方的反應,走到唐戎床邊,一把揪住唐戎的衣領,將唐戎從床上提了起來,逼視著他的眼睛說道:「好了唐戎,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你就不要再跟我裝可憐了,我不是你哥哥,不吃這一套。」唐戎還是沒有反應,雲岫出順手就是兩個耳光搧過去,「啪啪」兩聲,唐戎的臉上一邊一個巴掌印,頓時紅了,腫起老高。「怎麼樣,你他媽的還是不是個男人,一點小傷,至於這麼要死不活的嗎?你想裝死,我今天就乾脆把你打死算了!」順勢一腳踢過去,正踢在唐戎的胸口,將他踢出一丈遠,唐戎胸口一陣巨痛,「哎喲」一聲叫出了口。

其實唐戎並沒有失去神志,只是經過那種殘酷的虐待后,不願面對現實,也不知該怎樣來面對眾人的眼光。偏偏大家因為他精神受創,談話間全都小心翼翼,生怕再讓他受刺激,因而更讓他看不起自己,倒乾脆破罐子破摔了。此時突然被心中一直愛慕的偶像如此辱罵,又踢又打,終於忍不住辯解地吼道:「我現在是個廢人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廢人?你哪裡廢了?!你告訴我,你唐門稱雄江湖的到底是什麼?是劍法?拳法?輕功?還是內力?!一樣都不是!你唐門在這些方面最多算個二流,二流的東西以後就算不能用又怎麼了?說呀,唐戎!你的毒藥呢,不會用了,還是不會配了?手腳廢了難道你的腦袋也廢了不成?!你是不是以後就想讓你哥哥養你一輩子算了?」說完猶不解氣,雲岫出又狠狠踢了唐戎幾腳。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沒有武功的滋味?」唐戎無法還手,只能怒吼道。

「對,我的確不是你!我有武功,所以你就覺得大家都欠你了嗎?不要太幼稚了,唐戎!要怪就怪你技不如人,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還有臉在這兒耍脾氣!我看是你哥哥平時把你保護得太過於好了,才會讓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險惡!」

「不准你說我哥哥!我不管你是誰,都不準說我哥哥!」一聽雲岫出罵到唐方,唐戎立刻象個刺蝟樣地反應道。他們兩兄弟從小感情就最親密,唐方要大唐戎五歲,對唐戎更是亦兄亦父樣的人物,深受唐戎尊敬。

「不準?你憑什麼不準?有本事你就替你哥哥爭一口氣啊!不要總當他的累贅,總有一天唐方會讓你給拖死!」

「我不是他的累贅!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去拖累哥哥!」唐戎終於痛哭道。

「唐戎!你現在就正在拖累他!要不要我把唐方叫進來,讓你看看他現在為你擔心受怕得像個什麼樣子?」

「不要!我被他們那個了,渾身臟死了,我沒臉見哥哥,雲大哥,求求你,不要逼我!」唐戎渾身顫抖地哭著哀求道。

「白痴!這又不是你的錯,你哪裡就髒了!」雲岫出氣不打一處來,又是幾拳對著唐戎就打過去。

「你又沒試過……」唐戎抬起頭怒吼道,但還沒吼完,就被雲岫出鐵青的臉色嚇住了,再不敢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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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鶴唳-京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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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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