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顏顏雙手握在真皮鑲木紋方向盤上，她新買不到三個月的台朔一號MAGNUS特仕車，塞在冗長的車陣中已經超過半小時了。

照這情況看來，前方一定有車禍。

七點半了，不知道老媽有沒有開始碎碎念?

車內六點八寸的螢幕上，正在撥放著卡通小美人魚，這個片於，她已看過不下數十次，但是塞車真的很無聊，還是再看一遍。

「不可以!千萬別把三叉杖給那個老巫婆!」

儘管看了數十遭，每回看到小美人魚偷了她外公的三叉杖，要給那個老巫婆時，童顏顏仍忍不住叫吼著。

「看吧!都怪你自己太笨，不相信自己外公說的話，好歹也聽聽你老媽的話——呵，偏偏去聽那個巫婆模樣的老女人的話，後悔也來不及了吧!」

對著螢幕碎碎念了好久，她才想起自己還基在車陣中，抬頭一看，塞車情況仍是沒啥進展；按著老媽的手機號碼，老媽的手機仍是在關機狀態。

「搞什麼嘛，也不會打電話來問候我的死活。」

塞在這種車陣中，空有倒車雷達，卻無用武之地。

***

好不容易捱到車流順暢，來到約定的餐廳，已接近九點了。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下車，或是乾脆直接開車回家吃自己時，泊車小弟敲著她的玻璃窗，恭敬有禮的問道：

「請問是童小姐嗎?」

」嗯，我是。」

泊車小弟幫她開了車門，請她下車。「仲先生等你很久叮」

她愣愣地點頭。沒想到老媽和她的情人還在等她，讓她亂感動一把的。

原先，她還猜測，她老媽一定等得不耐煩，早早就離去了。

看來，她是錯怪老媽了!

把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在服務生的帶領下，走向靠近窗邊的一個桌位。

她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個人的身影，看不到她老媽，也沒看到老媽的紳土情人。

「請坐！」仲司韶朝她一個頷首。

坐就坐，誰怕誰!

「只有你?我媽呢?」她一坐下，直接開口問道。

「走了。他們趕著看電影！」他淡淡的說完后，也順手關掉手機。

等人太無聊，利用手機連線，他又話自己的帳戶，賺進了幾佰萬的小額存款。

「我就知道!」訕笑一聲，童顏顏癟癟嘴，「明天我就把她登報作廢！」

「是你遲到太久。」他揚手招來服務生，點了一客牛排。「你呢！」

「我……和你一樣好了。」反正一定是他請客，和他吃一樣的，不吃虧、也不佔便宜!

待服務生離去，她驚訝的問他：「你還沒吃嗎?你來多久了?」

「我七點半到。我想等你來，再一起用餐。」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那麼說，她心裡有一絲雀喜。他竟然在等她一起用餐耶，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你不用覺得愧疚，我不是特地等你，只是因為我還不餓。」

「誰愧疚了?你就算餓死，也不關我的事!」瞠睨著他，方才的雀喜心情早被他那一番話給踢到外太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腹的氣惱。

「我想和你談一些正事。」他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她小巧秀氣的五官布上薄怒，卻也不揚她特有的迷人的美。

「我沒心情!」纖細的手臂環胸，她高傲的昂起下顎。

「如果是你母親的事呢?」

「那你該去問她，不是來問我！」別開臉，她照樣不甩他。

一肚子氣!

她特地打扮了一番，臻瀅還硬強迫她化了淡妝，說什麼sK口的潤采活膚粉凝霜，會讓她比天仙美女還美結果，他說的那些話，好像怕她會自作多情似的!

她還以為，他是專程留下來等她的，結果也只是要和她談她老媽的事。

「我是要問你的感想。」盯著她唇上的那層透明發光的水蜜，向來不稱讚女人面貌的他，也不禁脫口而出。

「你的嘴唇很美！」

當!

心動了一下，她沒想到他會讚美她，急速的傳令，從外太空召回，正要被送入冷凍庫的雀喜心情，唇角牽動，薄面含嗔。

「哼，花言巧語的男人!」就算高興的要死，打死她也要裝作不在乎。

仲司韶挑挑眉，不在意她的批評。

服務生送上前菜后，他又續道：

「我想問你，你贊成你媽再婚嗎?」

「我沒意見!」她聳聳肩。「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天都在戀愛中，也見不到她的人影，她結不結婚，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差別。」

仲司韶的臉色沉了下來。「如果她是這樣的人，那我不贊成她和我爸繼續交往！」

「喂，什麼這樣的人啊!」童顏顏拍桌而起。「你把我老媽當什麼了?」

「不都是你說的嗎?」

「我……我只是隨口碎碎念而已!」她氣勢頓減了一半，雙膝微屈，坐回椅子。「你根本不知道我媽是什麼樣的人!」』

挑高一邊的眉頭，他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態。

「我十歲的時候，我老爸出車禍死了．我老媽獨立扶養我，我們母女倆全靠我舅舅吃穿——這個跳過。」

把舅舅搬出來，她老媽永遠構不上「偉大的母親」這個頭銜。

「其實，我老媽的美貌不用搖旗擂鼓，眾所皆知。想當年，我舅舅家的門檻，不知道被媒人婆踏破了幾百回——」

仲司韶凝視著她，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有這等好耐性，聽她自吹自擂。

她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模樣，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

「重點是，追我老媽的人，多如天上繁星，但是，我老媽根本不為所動，她說了，她會再找個男人，把自己嫁掉，不過，要等我二十歲過後再說。」

說了一長串后，童顏顏終於娓娓道出，她們母女相處二十多年來，老媽唯一做過令她感動的一件事。

說完，肚於也餓了，拿起刀叉，她逕自吃著服務生剛送上來的牛排。

「那你是不反對他們結婚了?」他慎重的再問一遍。

她點點頭。很嫩的牛肉，口感一級棒!

「如果我爸打算娶你媽，我會幫他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他不難看出，他爸對夏雪幾近迷戀的地步，兩個歲數加起來近百的人，談起戀愛來，火熱的程度，不亞於時下的年輕人。

他老爸從沒有這麼熱烈的追求一個女人，他不排除他們或許有結婚的可能。

童顏顏嘴裡嚼著牛肉，清亮的眼眸凝視著他俊朗的面容。

他看起來十足的認真神情，不像在說笑耶!

不過，想想也對呀，他那麼有錢，又是環宇的總裁，他老爸要娶老婆，場面自然不能太寒酸。

而且她老媽守到她二十歲才談戀愛，這也是疽得的!

又切了一塊牛肉，達人嘴裡，童顏顏低頭暗自思忖：為了保障自己日後生活無虞，她是不是應該向老媽索取一筆贍養費?反正仲家有的是錢嘛!

「如果他們真的有結婚的打算，那我們兩個就當伴郎和伴娘。」他說的一副理所當然。

牛肉再嫩，一不小心，也是會有噎住的時候。

他的話，害得她嘴裡正在嚼的牛肉，硬在喉頭，差一點就出人命。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硬在喉間的牛肉吞下肚，她用力的拍著胸口順氣。

喝了一大口水，她兩眼瞪著她看。

「為……為什麼要我常伴娘?我老媽要嫁給你老爸，不代表我……我……」面紅耳赤，一半是噎著的緣故，一半則是因為盡赧。

他這樣是不是在暗示她，他喜歡她?

仲司韶神情自若的切著牛排。「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別的意思。結婚的人是我爸和你媽，我們兩個當伴郎、伴娘，最有意義不過了，不是嗎?」

事關他父親，他比誰都關心!

童顏顏噘起嘴。他說話一定得這麼討人厭嗎?罷了，不和這種沒禮貌的男人計較!

不過，話說回來，他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每天要管理煩擾的事一定很多，而他竟然替他老爸的事未雨綢纓，可見他真的很孝順他老爸!

「你是不是想參加什麼孝父的表揚活動，好讓你的聲譽水垂不朽!」她沒惡意，只是說笑。

仲司韶銳利的眸光直射向她，久久不語。

「我開玩笑的。你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童顏顏乾笑著說。氣氛好象被她弄尷尬了！仲司韶目光低垂，刀子在盤中的牛肉上，輕劃了一下。

「五年前，我母親死了的時候，我爸有—整年，都沒離開家中半步，他不大說話，每天都在回憶和我母親的相處時光——」

聽到他說的話，她手中的刀叉不由地放了下來，驚訝的神情在她臉上泛開。

眼眶莫名的濡濕，他的幾句話，就吸出了她的眼淚，這傢伙要是敢說他是開玩笑的，她一定會狠狠揍他一頓!

她看茵茵寫的十萬字小說，都沒掉一滴淚，還害茵茵好沮喪，因為她看的那本，是茵茵最可憐的代表作，連審稿的編輯都哭了好幾次。

如果讓茵茵知道，她只因為他的幾句話就掉淚，恐怕茵茵會更加沮喪，說不定一整年都沒辦法提筆寫作了!

低沉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我和我大姐苦勸過幾百次，最後，還是他自己想通了。只要他想續弦，我和大姐，會全力支持的!」

偷偷地擦拭溢出眼眶的淚水，童顏頗不以為然地道：

「你又怎麼知道你老爸願意娶我老媽?說不定，他們只是玩玩的！」

「我爸是認真的!他是用對待老婆的方式在對待你母親。」他篤定的道：「不出一個月，他們應該會傳出喜訊。」

童頗顏凝視著他。眼前的他，少了工作時的霸氣，雖然那傲睨自若的神情仍在，但至少看起來覺得舒服些了。

兩人不知對望了多久，久到她的臉頰又開始發熱。

低著頭，她不語直到用餐完畢。

「需要我送你嗎?」用餐完畢后，他禮貌性地問。

「不需要，我有開車來，」

昂著下顎，她先走了一步。

望著她纖弱的背影，他的唇角微揚，一種特殊的情愫，在他心巾，慢慢發酵……

***

濃醇的鮮乳香味環布在高茵茵的房內，大飽口福的童顏顏吃的笑口大開。

「茵茵，我還要一碗鮮乳碗稞。」

「可是，沒有了。」高茵茵一臉歉然。

「沒有了?」哭喪著一張臉，童顏顏癟著嘴。「這個在哪裡買的?我去買!」

「我不知道台北有沒有賣。」高茵茵移動著滑鼠，回頭向她說道：「這是我一個住在台南柳營的同學帶上來給我的，我蒸好了之後，分給臻瀅和岑思還有蘿樺，加上你和我各吃一個，就沒了!」

「嗚——」發出哀鳴聲，童顏顏馬上躺在床上，死給她看。「下次你同學要來，叫她幫我買一百個上來，這個鮮乳碗棵真的有夠讚的!」

「還有鮮乳包子，你要吃嗎?」

「好吧，沒有碗棵，吃包子也可以！」

「那我去蒸。」

高茵茵離開十分鐘后，又折回房內。「再等一下就可以了。」

「喔。」童顏顏翻看著茵茵寫的小說。

「顏胡，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這個?」

「哪裡?」把書放下，童顏顏湊到她身邊。

「就是這一個。」高茵茵移動滑鼠，在我的最愛中，找到一個她常去的網頁。「你看它的原始媽好亂，怎麼會這樣?」

童顏顏賊賊一笑。「茵茵，你想偷看人家的原始碼，這是很不道德的事喔!」

高茵茵猛搖頭。「不……不是啦，我只想參考一下，它的捲動軸顏色是怎麼做的。」

「幹嘛那麼緊張?我開玩笑的啦，」童顏顏拍了她一下。「它這個原始碼變成亂碼，是因為原始碼加密，只要有加密器就oK了。」

童顏顏好心幫到底，她找到一個加密器。

「你看，把這段亂碼貼上，按下還原鍵，不就看到了。」

「真的耶!可是我看不懂到底哪一段才是捲動軸變色的語法?」高茵茵一臉茫然。」有了這個加密器，我自己做的網頁，是不是也可以加密?」

「當然，你把原始碼貼上，加密之後，它就會轉為十六位元碼——」童顏顏又道：「用JAVASCRUPT來做保護網頁，有很多種方法。」

高茵茵拿來紙筆，專註的聆聽。

「第一種，就是密碼為在程式本身，不過，很容易被破解，因為密碼就在原始碼里。不用抄啦，我只是講給你聽而已，你不一定用得上。」好像有聞到包子的味道了!

「喔。」高茵茵放下紙筆。

「第二種，就是用PROMPT()來遮掩密碼程式，當程式開始執行的時候，會跳出一個小視窗要你輸入密碼——」鼻子嗅了嗅。「茵茵，包子是不是可以吃了?好香喔!」

高茵茵看了時間。「還要再等五分鐘。」

「是喔。對了，還有一種就是用保護網頁的網址來當密碼。這個是比較難破解的，除非有人能進入好SERVER的資料夾查看——」

高茵茵圓滾滾的雙眼，茫然的看著，說的口沫橫飛的童顏頗。

「顏顏，我聽不懂耶。」

「呃，那算了！」乾笑一聲，童顏顏想到她主要的問題。「那我來教你捲動軸的顏色怎麼弄。」

「好阿好埃」高茵茵坐的宣挺挺的，像個乖學生。「這不是你說的那個javascript?」

「不是，那只是CSS。」

童顏顏打了一串語法后，捲動軸馬上變成?浪漫的粉紅色。

「真的變了耶！」

「你看最上面這一行SCROLLBAR—ARROW，這個是按鈕上箭頭的顏色，再來這個FACE，是按鈕的顏色，還有這個……」

「慢一點，我來不及抄！」

「你抄那麼慢，我直接打字上去。」

童顏顏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打著，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已完成語法的註解。

「OK了！」

「顏顏，謝謝你。」

「不用謝了，去拿包子來吃吧！」童顏顏笑得一臉饞相。

「好，你等我！」

高茵茵微笑著，弄吃的難不倒她，用這個來墊學做網頁的學費，對她來說，很划算的!

***

在茵茵家，吃的肚子漲飽飽的，正要回自己的家，在步行道上，遇到在遛狗的夏臻瀅。

「喲，大美人，今天晚上沒約會啊?」童顏顏停下腳步，等表妹走來。

「沒有。」夏臻瀅揚著唇。「我等你請我吃晚餐。」

「不好意思，我在茵茵家吃飽了，晚餐，你請自使!」

拍拍飽飽的小腹，童顏顏揚揚手。

「那明天吧!」

「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她看著表妹一副要坑她到底的神情，乾笑了一聲。

這個小富婆，向來都是她請客吃飯，今天怎麼跟她計較起來，好像非要討回一頓飯不可似的!

「你用了我買的SKⅡ，去施展美人計，接到了Case，不該謝謝我嗎?」

「什麼跟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童顏顏蹙起眉頭，全然聽不懂表妹說的話。

「我哥還沒告訴你嗎?環宇電信那個最新產品的廣告具，指定要你設計，你還不知道?」夏臻懂眨動著眼。

「你去茵茵家沒拿手機，對不對?」

「我手機放在房裡。」童顏顏搔搔耳朵。「你是說，環宇的網頁指定要我設計?」

夏臻瀅用手肘輕擅她一下。「你的美人計把人家迷昏頭了!」

「才沒有!我哪有用什麼美……美人計！」童顏顏轉過身去，兩腳胡亂的蹋著地面。

「那是不是阿姨要嫁給他老爸，沖著這層關係，所以才把工作給你，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我怎麼會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童顏顏神情十分落寞。她猜，他大概是怕她不願意當伴娘，所以才給她這個工作，好巴結她一下。

唉，如果真的是臻瀅說的，他被她迷昏頭之類的話，她還比較高興咧!

「我要進去了。我打電話去問你哥。」

拐了彎，她走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