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過了將近半年,換回女裝的周湘齡終於回到京城。

她原以為她哥哥早已經和花橙蕾成親,沒想到他們為了找她,一直遲遲沒有舉行婚禮。

「老天保佑,你總算回來了!」

只不過他們雖然沒有正式舉行婚禮,花橙蕾卻早在半年前住進周府,這會兒無論是進退應對,都宛如是的女主人,自己在周家已經沒有地位。

周湘齡突然覺得憤怒,她為花橙蕾失去了愛情,她卻一臉幸福。

「快出來,繼倫,你看看是誰回來了!」花橙蕾沒有發現到周湘齡的臉色不對,轉過身興奮地朝大廳后的房間呼喊未來相公的名字,周繼倫聞聲匆匆忙忙地從房間衝出來,看見是失蹤半年的妹妹,整個人激動不已。

「湘齡——」

「別過來!」

不對,還有她哥哥。就是因為他和花橙蕾,就是因為他們兩人她才被行風趕走,都是他們害的!

「你幹什麼?!」周繼倫不明就裡的看著周湘齡手中的斷夢劍,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回來就撥劍。

「等一下,別衝動。」花橙蕾安撫周繼倫,並仔細觀察周湘齡的表情,她看起來和半年前有些不同,雖然還是一樣任性,但任性的理由值得玩味。

「你手上那把劍真特別。」她未來的小姑當初為了尋劍離家出走,而從她握著的劍來看,她應該已經尋找到寶劍。連她這個不懂劍的人,都不禁震懾於寶劍散發的銳氣。

「這把劍叫斷夢劍,無論什麼夢想都能斬斷,是一把神劍。」周湘齡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她討厭她哥哥,尤其討厭眼前這個她應該稱之為大嫂的女人。

「哦?」還滿有趣的,改天問問程大娘,聽說她對鑒劍也有一套。

「廢話少說,我就是為了你才去尋劍!」雖然她原本就在打斷夢劍的主意,但讓她下定決心出外尋劍的人,卻是眼前的花橙蕾,是她改變她的人生。

「此話怎講?」花橙蕾好像在周湘齡的眼眶裡看到淚水,但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錯,周湘齡的表情一向就很欠揍。

「我為了斬斷你和大哥的姻緣,特地去尋找這把斷夢劍,不要你當我的大嫂。」

周湘齡雖然欠揍,倒挺直爽。花橙蕾從這一刻開始真正喜歡上她,因為她自己本身也是一個有話直說的人。

「你為什麼不希望我當你的大嫂?」只是她的快人快語之下,似乎還另有隱情,她得想辦法讓未來小姑說出來才行。

「這還用說嗎?」周湘齡果真紅了眼眶。「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

「因為你威脅我要廢掉我的手,讓我不能提劍!」奇怪,她幹嘛回答她的話?直接給她一劍,讓她從此於也當不了她嫂嫂就好了,還這麼多廢話。

「這恐怕不是真正的原因。」花橙蕾搖頭。「其實你一點都不討厭我,甚至還有一點兒喜歡我,對不對?」

「胡、胡說!」這瘋女人在胡扯什麼?「我怎麼可能喜歡你?你是我見過最令人火大、最無法無天、最——」

「最值得信賴的人。」花橙蕾很自然地接下這句話,周湘齡都呆了。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莫名其妙。

「因為我和你其實有點兒像,只是沒有你任性蠻橫,你怕自己會被我望穿,所以打從心裡排斥我。」花橙蕾到底是個大夫,雖然沒有花橙蕾那麼擅長洞悉人心,卻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尤其她又表現得那麼明顯,只要稍微深入想一下,就可以推敲出一二。

「我當然排斥你,但不是你說的那個原因!」可惡,這個女人說的每一句話為什麼聽起來都那麼有道理,害她也開始懷疑起自己來了。

「你又要提我威脅你那件事嗎?」花橙蕾嘆氣。「其實你的心胸沒那麼狹窄,你只是任性慣了,不懂得收斂。若是哪天你能夠找到一個既寵你又肯管你的人,日子應該會過得很幸福。」

她有她可愛的一面,只是這一面太少表現出來,改日遇見有緣人,自然就會有所不同。

花橙蕾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到周湘齡的心坎里。她已經遇見一個既寵她又愛她的男人,只是她太無知,自己把他放掉而已。

「湘齡——」

「不要過來!」

她真的好想念司徒行風,在回京城的路上,她不斷想回頭找他,可她沒有勇氣,怕自己會再被他趕回來。

「湘齡,你再繼續胡鬧,我可是要發火了!」周繼倫早就想教訓他妹妹,總被花橙蕾擋著,這回花橙蕾更進一步站到周湘齡面前,平靜地說道。

「如果你真的這麼不希望我當你的大嫂,那麼動手吧!我不會阻止你的。」花橙蕾這是在豪賭,周湘齡手中的斷夢劍威力究竟有多大,沒有人知道。但她願意賭,賭注是她和周繼倫的婚姻。

「橙蕾!」他妹妹已經夠任性了,她還跟著加碼,到底在想什麼?

周繼倫頭痛。

「你動手啊!」花橙蕾站得直挺挺的,要周湘齡千萬別客氣。「快拿起你手中的神劍,斬斷我和你哥哥的姻緣,這麼一來,你就能稱心如意,繼續過你周大小姐逍遙的生活。」

花橙蕾知道周湘齡心中的恐懼,也知道她很迷惘。跋扈慣了的大小姐,突然多了個嫂嫂,這個嫂嫂還不好惹,再加上她們有某方面的類似,怕自己心事被對方看穿,所以極力抗拒。

「你不要過來!」上次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失去了愛情,這次會失去什麼?

「動手吧!」花橙蕾催促周湘齡。「把你哥哥和我的姻緣斬斷,以後你就不必再見到我了。」

花橙蕾走到近到隨時可以拿走周湘齡手上的劍,鋒利的刀刃卻還遲遲沒有朝她落下。

周湘齡的手在發抖,腦中不斷升起司徒行風訓斥她的畫面,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下來。

我以為經過這三個月的鍛煉,你會成熟一點,結果還是一樣自私任性!

她自私又任性,只因為自己討厭花橙蕾,就不管她哥哥是否會因為失去花橙蕾而心痛。

你堅持要斷夢劍,竟然是為了斬斷別人的姻緣?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可惡,本來以為天經地義的事霎時崩解,眼裡只剩司徒行風的身影。

周湘齡終於抵擋不住對司徒行風的思念和心底的愧疚感,無力地跪了下來。

「行風!嗚……」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念他。離開他以後,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但她的任性毀了一切,已經無法補救。

花橙蕾見狀知道最壞的狀況已經過去,於是蹲下來將周湘齡擁入懷中,讓她靠著她的肩膀哭泣。

周湘齡剛開始時十分抗拒,一直不願意依靠花橙蕾,然而在花橙蕾溫柔的撫慰下,她漸漸平靜下來,學會適度釋放自己的感情。

或許真如花橙蕾所言,她排斥她是因為怕自己依賴她,因為她真的很值得信賴。

明月高掛天際,又是一個月圓的夜晚。

周湘齡坐在花園的樽上,靠著柱子仰望天上的明月,看著看著,眼睛忽然充滿了霧氣。

「湘齡,賞月呀?」花橙蕾不知道何時來到她身邊,仰頭和她一起賞月。

周湘齡趕緊把眼淚眨掉,不安地回道:「因為睡不著覺,乾脆出來走走,順道賞月。」

「我打擾到你賞月了嗎?」花橙蕾笑著問周湘齡。

「沒有。」周湘齡搖頭,還不習慣和花橙蕾獨處,畢竟她們才和解沒多久,沒有辦法太親密。

花橙蕾笑笑,十分明白她的想法,也不想勉強她。

她看著有如銀盤般碩大的月亮,突然想起半年前的那個晚上,當時自己也像周湘齡一樣坐在長廊的欄杆上,望著明月,想起遠方的情人,想自己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寒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橙蕾忽地吟誦北寧女詞人李清照的《一剪梅》,周湘齡聞言身體倏然僵住。

下面的句子是: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請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是一首描寫相思的詞,宛如她此刻的心情寫照。

周湘齡知道,花橙蕾一定想藉此告訴她什麼,不然不會突然念這首詞。

「我二姊曾在半年前的月圓之夜,念這詞給我聽。」花橙蕾頑皮地吐舌,周湘齡原本以為她要說什麼嚴肅的話題,沒想到會見到她頑皮的笑容,不禁也跟著笑了。

「當時我感到很困惑,因為我好像喜歡上你哥哥。」

「你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上我哥了嗎?」周湘齡終於忍不住好奇追問。

「嗯。」花橙蕾點頭。「那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哥,但是我還有別的考量以至於遲遲不敢下決定。」

「你還有什麼考量?」周湘齡不解。

「回春堂。」花橙蕾笑笑。「咱們三姊妹答應過爹老人家,要守住傳承了一代的招牌,可是如果嫁給你哥,我就得離開回春堂,當時我為此而煩惱不已。」

「可是後來你還是離開了回春堂。」這就代表她的煩惱已經獲得解決。

「因為我二姊告訴我,要勇敢追求夢想,她知道我一起想離開回春堂,見識羅新鎮以外的世界。」她們都愛羅新鎮,但它畢竟是一座小鎮,比不上外面世界的寬廣。

「你二姊聽起來是個很有智慧的女人。」既懂得吟詞暗喻,又不吝嗇鼓勵她,真希望自己也有一位這麼好的姊姊。

「她的確是。」花橙蕾慶幸她有兩個好姊姊,各自以不同的方法愛她。

「湘齡,你有夢想嗎?」花橙蕾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周湘齡的好姊姊,她在家排行老么,如果能有個妹妹讓她疼愛,她會很高興。

「夢想?」周湘齡愣住,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每個人都有夢想,你一定也有。」花橙蕾微笑。

「我……我以為我的夢想是得到斷夢劍。」周湘齡遲疑地回道。

「但是真正拿到了以後卻覺得空虛。」

是呀,空虛,這就是她此刻的感覺。月亮再美,月光再耀眼,都只會讓她想起劍隱山莊的一切,那時候的日子雖然過得心驚膽跳,卻很快樂。

「我……」周湘齡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此刻的感覺,她的胸口好痛、好悶、好想哭。

「女人的夢想其實很卑微,只要能夠待在愛人的身邊,被寵愛、被呵護,就會覺得幸福。」

這正是她此刻的感覺,她想待在司徒行風的身邊,可卻只能是夢想,她已經搞砸了一切。

「湘齡,你很想念司徒行風對不對?」花橙蕾廢話也不多說,開門見山就問。

為了面子周湘齡很想否認,但是她既然把一切都告訴花橙蕾,再搖頭就顯得有些矯情。

「我很想念他。」她點頭承認。

花橙蕾聞言鬆一口氣,能夠把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說出來總是好的,否則一直憋著多難受。

「既然想他,就去找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兒,直接去他家敲門就對了。

「我——我不能。」周湘齡痛苦地回道。「我傷害了他,他不會原諒我的。」不僅僅是肉體上的傷害,她也傷了他的心,以司徒行風的性格,絕對不會希望她再回頭。

「你還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他不會原諒你?」太武斷了。

「大嫂……」

「我沒見過司徒行風,但我認識不少江湖中人,大家都是很豪爽的。」雖然其中也有卑鄙小人,但整體來說,混江湖的人就是和一般的小老百姓不一樣,氣度也不相同。

「可是,我拿斷夢劍刺他。」被自己所愛的人責任,即使肚量再大,都不可能釋懷。

「你又不是故意的,他不會這麼小心眼的。」安啦!

「大嫂,你為什麼對他這麼有信心?」周湘齡很好奇,他們兩人壓根兒沒有見過面,可她卻表現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

「因為我都探聽好了。」花橙蕾得意洋洋地回道。「我剛好認識一位大娘,她和劍隱山莊的前任莊主司徒清曾是好友。她說如果是司徒清的兒子,就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又說司徒行風現在只是氣頭上,等他氣消了以後就沒事了。」

這番話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仔細分析又漏洞百出,但無論如何,周湘齡還是很高興聽見這些話。

「但是我怕他的氣沒有這麼容易消。」司徒行風是個固執的男人,沒有這麼容易說服。

「那就想辦法讓他氣消。」花橙蕾很樂觀,她對江湖中人特別有好感。

「要怎麼做他才不會再生我的氣?」周湘齡也想和花橙蕾一樣樂觀,但她只要一想起司徒行風那張生氣的臉,馬上又垂頭喪氣。

「很簡單,把劍拿去還給他。」花橙蕾建議道。「反正現在你又用不到斷夢劍,留著也是麻煩,不如把劍送還給他,也好展現誠意。」

花橙蕾什麼沒有,就是點子多,總能想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鬼主意。

「但是我怕我還沒有摸到劍隱山莊的門,就被趕回來。」這主意是很好,問題是她可能在第一關就被擋住,司徒行風可能會拒絕見她。

「所以你必須強迫他見你。」花橙蕾早就想過這種情形很可能發生,也想妥應對辦法。

「可是……我該怎麼做,他才會見我?」周湘齡漸漸見識到花橙蕾的可愛及可怕,難怪她哥哥會被耍得團團轉,光腦筋就比不過她。

「打劫呀!」花橙蕾眨眼。

「打劫?」周湘齡跟著眨眼,不是很了解花橙蕾的意思。

「既然當初你能夠半路跳出來打劫,現在為什麼不能?」只要攔住司徒行風的去路,他就不能不見她,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

「湘齡,別再猶豫了。」花橙蕾勸道。「幸福有時候得靠自己的雙手搶,懂嗎?」

她曾經搶過一次,就不怕再搶第二次,說不定這次會有更美好的結果也說不一定。

「我決定聽你的話。」去搶劫愛情。「問題是我根本掌握不到他的行蹤。」第一次靠中間人打聽,除非再去找那位中間人,否則根本不暴利司徒行風什麼時候才會下山。

「沒問題,我來幫你打聽。」她可以拜託程大娘,她雖然已經退出江湖,但耳朵依然靈敏得很,一定打聽得到。

「大嫂!」

「有我這位大嫂,好處多多,你以後就會感受得到。」花橙蕾一臉自信,周湘齡看著看著不禁微笑,不用她多說,自己早已發覺。

過去她怎麼會一味排斥她,甚至想用斷夢劍斬斷她和哥哥的姻緣?結果惹來老天爺報復,姻緣線先斷掉的人反而是自己。

拿神劍做不該做的事,就會惹來這樣的結果吧!她怨不得別人。

現在周湘齡只希望來得及補救,求月老再度牽起她和司徒行風之間的紅線,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夢想及願望。

急促的馬蹄劃破寧靜的山林,司徒行風率領著大隊人馬,從大名府返回鄭州。

「喝!」司徒行風跑在最前面,沿途不斷地踢馬腹催促身下的白馬跑得再快一點兒。

山莊的兄弟默默跟在他後面,沒有人敢出聲。打從周湘齡離開山莊以後,司徒行風就變得死氣沉沉,沒有人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去追周湘齡,沒帶回人便罷,還帶了一身傷回山莊。他受的只是皮肉這傷,沒什麼大礙,只是他的心恐怕傷得更重,而且還沒藥可以醫治。

唉!

兄弟們原本都看好他和周湘齡近期內會成親,怎料事情會演變成今日的局面,實在是始料未及。

在他們全力趕路的同時,周湘齡就埋伏在正前方,準備再一次跳出來打劫。她的赤燕還放在劍隱山莊的劍房,她只好先拿斷夢劍充數,反正她本來就打算還給司徒行風,正好。

轟隆隆!

來了!

周湘齡打起精神,打算一鼓作氣衝出去,免得她越想越膽怯,錯過這次的機會,花橙蕾本來有提議要陪她一起來,但被她拒絕了,既然是她自己犯的錯,就要靠自己的力量來補救,她總得學著長大。

她握緊斷夢劍的劍把,就要衝出去搶劫,腳都還沒跨出去呢,司徒行風已經來到她腳邊,手握韁繩緊急勒馬。

周湘齡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正想自首請他原諒,怎料他勒馬不是為了她,而是與他正面衝突的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同樣身騎白馬,帶著和司徒行風不相上下的人馬,兩邊互相對峙。

這是什麼情形?

周湘齡完全呆了,原來剛才傳來的轟隆聲,不是司徒行風,而是從相反方向過來的另一批人。

領頭的是一位跟司徒行風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兩人就連身高都差不多,坐在馬匹上一樣都是意氣風發,出色耀眼。

不同的是另一個男人的長相陰柔,一雙比女人還要漂亮的鳳眼斜睨司徒行風,一看就知道對司徒行風沒好感。

司徒行風也不遑多讓,打量對方的目光也毫不客氣,兩人光用眼睛就可以打架。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司徒行風,今天你死定了。」首先開口的是對方,他正用一張如女人般紅艷的朱唇,說出和外表完全不搭軋的狠話。

「好狗不擋路,麒麟山莊的少莊主,雖然我不認為你是條好狗,但能不能請你們讓條路出來,我和兄弟們還要趕路。」司徒行風的嘴巴也沒有乾淨到哪裡去,話一樣說得很重,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原來這個人就是麒麟山莊的少莊主,天下竟有如此像女人的男人,難怪她當初不會被質疑性別,全都是拜眼前的男人所賜。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愧是劍隱山莊的莊主,也就這麼一點兒見識。」麒麟山莊的少莊主申夢時冷哼。

「這麼一點兒見識,對付你們這些娘娘腔也就夠了,你們確定你們還提得動手上的刀嗎?需不需要咱們兄弟幫忙?」司徒行風還擊。

「你說什麼?」申夢時眯眼。

「就說你們麒麟山莊全是一些不中用的東西!」司徒行風冷冷回道。

「少莊主,給他們好看!」

「大當家,宰了他們!」

兩方人馬都在叫囂,躲在一旁的周湘齡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竟然選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送死。

「我不許你傷害行風!」她大小姐搞不清楚善,以為自己有多行,在場無論是劍隱山莊的兄弟或麒麟山莊的人馬,全都瞠大眼睛。

「小鬼!」她從哪裡冒出來,怎麼知道他們會行經這裡?

「小鬼?」申夢時打量做女人打扮的周湘齡,怎麼看都不覺得她像小鬼,雖然說長得不怎麼樣,但也夠大了,起碼也有十七、八歲。

「你怎麼會在這裡?」其中最驚訝的當數司徒行風,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再見到她。

「打劫。」她說得理直氣壯,一雙眼不放鬆的盯著申夢時,就怕他對司徒行風不利。

「打誰的劫?」該不會是……

「打你的劫。」他猜對了,就是想搶劫他。

該死。

「聽著,小鬼,我沒有空和你胡鬧。」他還要對付申夢時這個討厭的傢伙,無暇照顧她。

「嗯,等我解決了這個討厭鬼,咱們再好好談。」她當真是來鬧的,司徒行風忍不住嘆氣,申夢時則是哈哈大笑。

「這個可笑的女人,到底是哪一號人物?」行為跟個白痴似的。

「姓申的嘴巴放乾淨一點兒。」兄弟們火大出聲警告。「她是劍隱山莊未來的莊主夫人,容不得你放肆。」

「這女人是你未來的妻子?」申夢時一臉錯愕地看著司徒行風,彷彿他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

司徒行風詛咒一聲,恨兄弟們大嘴巴,他們到底記不記得,他和小鬼已經分道揚鑣?

「對,她是劍隱山莊未來的莊主夫人,那又怎麼樣?」話雖如此,他還是豁出去了,在麒麟山莊這些混帳面前,公開自己的感情。

「行風!」周湘齡聞言喜出望外,眼淚都快掉下來。

「你拒絕我妹妹,選擇了一個這麼不起眼的女人,簡直是不可原諒!」申夢時憤憤不平。

他妹妹不但是武林第一美人,或許還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司徒行風竟然退回求親貼,轉而跟這種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成親,這不是在侮辱申家嗎?

「我拒絕你妹妹在前,遇見她在後,兩者不可混為一談。」根本是兩碼子事。

什麼什麼,他們在說什麼?誰拒絕了誰的求親?

「在我看來都一樣。」申夢時火大回道。「今天我一定要替我妹妹討回公道!」

周湘齡心中的疑惑還沒獲得解答,兩邊就打起來。申夢時首先朝周湘齡衝過去,伸長手想抓周湘齡當作人質。

「把你帶回麒麟山莊向我妹妹賠罪,我要司徒行風後悔拒絕申家的求親!」

申夢時不曉得疼妹妹過頭,還是心理有問題,竟然想擄走周湘齡,她當然不可能乖乖就範。

她來不及拔劍,只好用劍鞘打他的手臂。

「把你的手拿開,不要碰我!」她當斷夢劍是棍子拚命打申夢時的手臂,打得他都煩了。

「啰唆!」他長刀一揮,斷夢劍立刻被他打飛掉到旁邊的草叢,周湘齡甚至無法去將它撿回來。

「救命啊,行風!」她話聲尖叫,以一抵三的司徒行風這時候才發現周湘齡成為申夢時下手的目標,連忙用力格開對手的刀,趕到周湘齡身邊。

「你這個卑鄙小人想對湘齡做什麼?快給我放開湘齡!」他左一聲湘齡,右一聲湘齡,聽得周湘齡內心滿滿都是感動。

「這麼平凡的女人你也瞧得上眼?你的眼力真是越來越差了。」申夢時說什麼都不放開周湘齡,定要帶她回家向申夢心賠罪。

「不關你的事。」司徒行風回道。

「我還懶得管。」申夢時冷笑。

接下來是一場大混戰。

兩方人馬打得天昏地暗,雙方實力不分軒輊。陽剛劍術大戰陰柔刀法,頓時刀光劍影,鏘鏘鏘你來我往好不精彩。

周湘齡被兩個男人搶來搶去,才知道自己這麼搶手。

拜託,別再扯了……

就在她懷疑自己的手臂會被扯斷之際,遠方傳來一道馬蹄聲,原來是麒麟山莊派來追申夢時的手下。

「少莊主,別再打了!」來人喊得忒大聲。「莊主請你立刻回麒麟山莊,你的未婚妻現在正在山莊等候你,莊主請你趕快回去處理!」與其說是等候,不如說是死賴著不走,真是令人頭痛。

「什麼?」申夢時聞言倏然停止搶人的動作。「我什麼時候有未婚妻了?」簡直是胡扯。

「就是現在呀!」不然怎麼派他過來中途攔人?

申夢時覺得很不可思議,下定決心弄清楚。

「全部的人都給我停止打鬥,咱們立刻回山莊!」

麒麟山莊的大隊人馬,就這麼掉頭往回走,一場鬧劇由意外的相逢開始,也由另一場鬧劇結束。

「這傢伙有大麻煩了。」司徒行風看著申夢時遠去的背影搖頭,難以想像他們本來是好朋友,卻因為他推掉一椿婚事翻臉。

說到婚事……

「小鬼,誰讓你突然跳出來?」司徒行風一想到就氣。「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危險,刀劍可能會誤傷到你!」

「我知道,但我一定得來找你。」就算會因此受傷,她也認了。

「你有什麼理由一定得來找我?」他想裝出冷漠的表情卻做不到,他太想念她,此刻只想緊緊把她抱在懷中。

「我要來跟你,我不該拿走斷夢劍還有刺傷你,真的很對不起。」她難過地認錯。

「除此以外呢?」這不是他想聽的答案。「除了抱歉之外,你還有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

「當然有。」她低頭咬著下唇,模樣楚楚可憐。「我還想問你,能不能讓我回劍隱山莊,我保證以後會乖乖聽話,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

「我已經不缺隨從。」他決定自己來,免得他的寶貝又遭殃。

「這樣啊!」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都怪她自己……

「我現在只缺莊主夫人。」

「啊?」他的意思是……

「還不趕快抱住我說你願意,小傻瓜!」

周湘齡二話不說投進他的懷裡,把他抱得緊緊的。

「謝謝你原諒我,還讓我當你的莊主夫人。」她又是吻他,又是謝謝他,司徒行風就算對她有再多不滿,也隨風而逝。

「對了,我要把斷夢劍還給你。」周湘齡四處找劍,才想起劍被申夢時打飛到草叢裡。

「我已經跟我兄嫂和解了,再也沒有拿劍的必要……奇怪,劍呢?怎麼不見了?」周湘齡四處找不到斷夢劍,急得都快哭出來。

司徒行風知道她沒有說謊,因為一開始她就是拿斷夢劍,只是後來經過這一場大混戰之後,劍失蹤了。

他發動手下全面搜索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還是沒有找到斷夢劍,大概被某個埋伏在此地的人趁亂拿走。

「斷夢劍不見了,都是我的錯!」周湘齡不斷自責。

「算了。」司徒行風反倒看得很開,經過這次的風波,他至少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該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該是你的,留也留不住,凡事毋須勉強。

「可是……」

「也許它真的會自己找主人。」司徒行風笑道。「它曾經選擇我當它的主人,現在它想換別的主人,所以我才會留不住它。」這一切都是命。

「但是它已經開劍。」周湘齡好煩惱。

是呀,這才是最令人擔心的地方,已經開啟力量的神劍,誰知道對方會拿它來做什麼?

「對不起,如果我不是這麼任性,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好抱歉。

司徒行風給她的回答是在她的額頭上,印上深深一吻,無聲說不要緊。

「幹得好,大當家!」一旁的兄弟們紛紛吹起口哨,很高興他們兩個人終於和好。

「小鬼,上馬。」他拉起周湘齡的手,承諾永遠。「咱們回家。」回劍隱山莊!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再度啟程,只不過回程的時候多了一位莊主夫人。

——全書完

編註:

(一)有關周繼倫和花橙蕾的愛情故事,請看花蝶1234《葯到欲除》。

(二)想看以愛人之血開劍的神劍傳奇後續發展,請鎖定花蝶系列「嗜血劍之二」《續魂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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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夢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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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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