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面輻射出來的熱讓人覺得就像坐在烘烤爐里,駛出華爾城才八公里,珊妮已經渾身透濕,渴得直喘氣。
因為車窗搖不上,各種各樣的昆蟲隨著烤灼如肺部的熱風刮進駕駛室里。她沒有忙著趕昆蟲,而是拿起了籃子。她發現了兩聽啤酒,那是牧師和午餐一起塞進籃子的。
科特雷吃完第二塊烤野牛肉后,拿起了一聽啤酒。雖然她害怕品嘗野牛肉.但它的香味確實像漢堡牛排,令她垂涎欲滴。
他終於回過頭來,見她啃著一塊西瓜,把自己弄得一團糟。西瓜已經熟透了,汁水順著她光潔的下巴直往下流。
他伸出右手,用手指按住一滴瓜汁,送進嘴裡。
\"嗯,這西瓜真甜呀。我也要吃點兒。\"他哺哺地說著,這使她吃了一驚。
肌膚的短暫接觸使她打了個哆嗦,她把剩下的西瓜全部遞給了他。
\"你還沒動過你那份野牛肉呢。\"他低聲提醒她。這種低音使她全身的神經末梢都引起了共鳴。\"吃不吃隨你,如果你想騙牧師說,野牛肉有多好吃,我也不會戳穿你。\"
她吸了口氣,從籃子里抽出一塊鋁箔裹著的烤野牛肉說:\"我不想撒謊。\"
\"很高興聽你這樣說。事情是這樣的,一旦到了我的農場,野牛肉是我惟一能招待你的食物。所以,如果你不喜歡吃,那以後你只有挨餓了。我擔心我可能滿足不了你的口味。\"
她對這警告忍不住笑起來。\"你說話的口氣跟梅一模一樣。\"
\"梅是誰?\"深沉的聲音立刻間道。
\"梅·萊塔是我祖父的管家。我父母去世后就是她把我拉扯大的。她對我就像我母親一樣。她習慣用你剛才那種口氣說話。\'好好吃你的菜豆和土豆,寶第3章
路面輻射出來的熱讓人覺得就像坐在烘烤爐里,駛出華爾城才八公里,珊妮已經渾身透濕,渴得直喘氣。
因為車窗搖不上,各種各樣的昆蟲隨著烤灼如肺部的熱風刮進駕駛室里。她沒有忙著趕昆蟲,而是拿起了籃子。她發現了兩聽啤酒,那是牧師和午餐一起塞進籃子的。
科特雷吃完第二塊烤野牛肉后,拿起了一聽啤酒。雖然她害怕品嘗野牛肉.但它的香味確實像漢堡牛排,令她垂涎欲滴。
他終於回過頭來,見她啃著一塊西瓜,把自己弄得一團糟。西瓜已經熟透了,汁水順著她光潔的下巴直往下流。
他伸出右手,用手指按住一滴瓜汁,送進嘴裡。
\"嗯,這西瓜真甜呀。我也要吃點兒。\"他哺哺地說著,這使她吃了一驚。
肌膚的短暫接觸使她打了個哆嗦,她把剩下的西瓜全部遞給了他。
\"你還沒動過你那份野牛肉呢。\"他低聲提醒她。這種低音使她全身的神經末梢都引起了共鳴。\"吃不吃隨你,如果你想騙牧師說,野牛肉有多好吃,我也不會戳穿你。\"
她吸了口氣,從籃子里抽出一塊鋁箔裹著的烤野牛肉說:\"我不想撒謊。\"
\"很高興聽你這樣說。事情是這樣的,一旦到了我的農場,野牛肉是我惟一能招待你的食物。所以,如果你不喜歡吃,那以後你只有挨餓了。我擔心我可能滿足不了你的口味。\"
她對這警告忍不住笑起來。\"你說話的口氣跟梅一模一樣。\"
\"梅是誰?\"深沉的聲音立刻間道。
\"梅·萊塔是我祖父的管家。我父母去世后就是她把我拉扯大的。她對我就像我母親一樣。她習慣用你剛才那種口氣說話。\'好好吃你的菜豆和土豆,寶貝,如果你一會兒餓了,就沒有別的東西吃了,我不喜歡看見你不高興。\'\"
做了這番解釋后,她拿起一塊野牛肉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她不知道會吃到什麼味道,只是希望味道不要太糟。
讓她驚奇的是,她發現烤野牛肉和漢堡牛排沒什麼不同,也許牧師在麵包上加了調料。無論如何,野牛肉比菜牛肉的滋味更濃一些,而且沒什麼脂肪和肥肉。一瞬間,她就把整塊牛肉吞了下去。
她一直感覺到他探詢的目光。最後,她轉過來看著他,\"沒想到野牛肉這麼好吃。\"
她希望她的評論會使他高興。但是,他的眼睛里好像閃過一絲奇怪的眼神。她的心往下一沉,他不相信她的話嗎?
她手裡捏弄著鋁箔,間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小姐,到目前為止,你說的一切都很對。\"他回答道,聽上去他的聲音很溫和,但她就是不放心,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他還沒吃飽。根據梅的經驗,男人們要填飽肚子才好打交道。梅經常用那種戰術對付珊妮的祖父--一個最難以相處、性情暴躁、拚命賺錢的人。
珊妮那位溫柔的祖母死於心臟病。她死後,祖父就穿梭往來於各國做生意,幾乎沒有回家看過孫女。他偶爾回一次家,梅和珊妮就儘力躲著他,不去惹他。
、\"你想不想要點兒麵包和蜂蜜?\"
\"最好留著到農場再吃。一會兒就該到那段塵土飛揚的路段了。外面那些飛蟲聞到蜂蜜的味道,會像回家一樣撲進來。\"
聽到這句話,她感到有些害怕,馬上收拾起所有東西,把它們裝進籃子。
他說得不錯。他們下了公路,沿著一條輔路走了大約一英里,就拐上了一條土路,她在快車道上沒有注意到這條路。
道路消失在無垠的、起伏著的牧草中間。草原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無邊無際的,與朦朧的藍天相接。在她右邊遙遠的地方。大片的白雲遮斷了天際,白雲下面堆積著灰濛濛的雲層。或許科特雷先生察覺到了她正在驚嘆於這壯美的景色。因為他停了一下車,雖然他沒有停住發動機,但能讓她沉醉在美景之中。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一語未發,只是專註於眼前的寂靜和沒有開化的蠻荒一她任由自己的想象飄回到偉大的達科他印第安時代。印第安人追獵的野牛,也許正轟轟地越過貨車眼下停驛的這塊高地。
\"真是不可思議。\"她邊說邊朝他這邊轉過敬畏的目光。
她再次感受到不可思議的激動和紛亂,因為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盯著她,就像在尋找某種他仍然摸不透的東西。
\"看到如此空闊的地方,觀光客常常會感到難受。\"他終於屈尊地說了一句。
現在,她已經理解了他的想法。她點點頭,說:\"是的,我聽過這種說法。這與幽閉恐怖正好相反。我有一個朋友曾對我說,她對四周包圍她的山巒感到難受。她總是覺得山會倒下來壓在她身上。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奇怪?我想,這可能和一個人的出生地有關。\"
\"你生在哪兒,哈林頓小姐?\"他的問題提得很快,就算她想要撒謊,也來不及編造了。
\"堪薩斯州,托皮卡城。\"
\"那裡不是東部啊。\"他咬著牙說。
\"當然不是。\"
因為他有權向她提問,所以她認為現在是回答他問題的時候了。
\"我父母去世時我才七歲。很顯然,父親和祖父很疏遠。因為在祖父把我帶回紐約和他一起生活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他。不久,祖母去世了。我一直過得不開心,我就求我祖父,讓梅和我住在一起。梅的丈夫在自家莊稼地里被閃電擊中身亡以後,她就一直為我父母工作,而且我喜歡她。
\"祖母走了后,祖父再也不想待在家裡。他叫人去請梅來照顧我。自從祖父一年前去世后,我和梅就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現在家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一陣不安的沉默后,她清了清嗓子說:\"我羨慕你有兄弟,但是,我並不抱怨,因為我有梅。她就是我的家人。\"
\"除了丈夫之外。\"他低聲的話語令她臉上泛起一陣紅潮。這與車外的氣溫無關。
\"是的。\"她低聲說,很高興他什麼都清楚。只是他不知道她繼承了驚人的財產。而這筆財產對她是個極大的負擔和拖累。
梅不斷地提醒她,家族的生意是她祖父窮畢生之力建立起來的。這筆財產能保證她的生活,還給成百上千的人提供了工作機會。
珊妮當然理解梅的苦心,也同意她的說法。但是祖父不喜歡做慈善事業。而珊妮所想的是要把所有過剩的盈餘全都用到更好的地方。
根據她的提議,她已捐出了大筆的款項。這些錢已經分給了那些沒有生活來源的窮人和那些仰仗慈善團體或基金會救助的人。
托德對這件事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但是她知道他認為她是發了瘋,把這麼多錢捐贈出去而不用於再投資。雖然他的家族也很有錢.但與她祖父不在一個等級上。她總是懷疑他對她的熱心追求是迫不及待地要管理她的錢財。要達到這個目的,他必須先做她的丈夫。
這是一個可怕的想法,如果事情不是這樣的,那她就是冤枉了他。可她就是不相信他或別的哪個她認識的男人沒有受到她繼承的財產的影響。
英國的王室家族對他們一出生就擁有的頭銜無可奈何。即使他們中的一些人不喜歡也沒有辦法。她對自己出生於哈林頓家族也無可奈何,對自己和祖父的差異也沒有辦法。
她捐贈出的那些錢使她感到高興,畢竟她不曾親手賺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錢不屬於她。錢並沒有使她比別人過得好些。
在她一生中,她第一次沒有感覺到一絲絲欺詐。根據梅提出的很實際的建議,她採用了一種全新的、有創造性的方法來幫助那些沒有能力自助的人,而且也沒有削弱她祖父創建的公司。
這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安慰。但是,正像科特雷先生剛剛提醒她的,她的生活中仍然缺了一個很重要組成部分。
丈夫可能就是這個很重要的組成部分。她從來沒有過丈夫,所以她還不大明白。這也是此刻她來到這裡,在這片草原上,和候選丈夫在一起的緣故。
\"接著走嗎,小姐姐?\"
珊妮不再為他直率的說話而生氣了,因為這純粹是他對她表示關心的方式。事實上,她比她自己敢於承認的更加喜歡他了。他使她覺得自己受到了保護和珍愛。到目前為止,她已經發現他具有她在徵婚啟事上所列舉的大部分優點。
她不知道是什麼驅使她轉過頭來,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要問的?記住--你任何時候都有權利退出。\"
如果她沒有弄錯,他的臉色好像立刻難看起來。現在,他已經知道她來自紐約,在她的印象里,他是想把她嚇走,或許他擔心她太高雅,難以欣賞農場主的艱苦生活,難以忍受孤獨。
倘若那是真的,她就不會冒險來到密西西比河的西部,更不用說來到每平方英里只有九人的南達科他州的中心!
如果我的老弟們看錯了你,我早就回到貨車裡,掉頭回家了。\"他是認真的。
在她的生活中,她第一次感謝自己有這樣的美貌,能夠吸引他接近她。要不然他們決不會相遇!
真奇怪,一想到可能失之交臂,她就有一種失落的感覺。這使她吃驚。因為僅僅在昨天晚上十點鐘,她才認識他!
好像他們已經浪費了太多光陰似的,他立刻發動了貨車引擎,駛離爛泥路。珊妮顛來晃去,像乘著在暴風雨中搖晃的船一樣航行在綠波滾滾的海洋上。
她想讓自己坐穩些,就用一隻手抓著座位的靠背,另一隻手撐著車門。這時,有什麼東西開始在風擋上飛濺。最初她以為是在下雹子,但是,她立刻就意識到她弄錯了。
\"哎呀,我的上帝,是蝗蟲。有幾千隻!\"她叫了起來,聲音發抖。儘管貨車在飛馳,蝗蟲還是進了駕駛室,爬得駕駛室四處都是,包括她的手臂和腿上。
\"它們不會咬你的。\"\'他小聲咕噥了一句,同時開動了風擋上的雨刷。
她想尖聲叫喊,但馬上忍住了這種衝動,因為科特雷先生好像沒有覺出蝗蟲有什麼影響,因為她剛剛才對他說過,她已準備好應付路上的一切。現在在這條破路上才走了不到一英里,就哭著求他轉回城去,太丟面子了。
她一隻手緊緊抓住車門,免得自己從商品目錄上滑下來,並騰出一隻手拚命驅趕那些討厭的東西。
但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車裡的蝗蟲越來越多了。
十分鐘后,她聞到了一股燒焦的氣味,她擔心地瞟了他一眼。要是貨車在這種噩夢般的情況下拋錨,她真不知該如何應付。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問道:\"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什麼不對勁,哈林頓小姐!\"他用溫和的聲音說道,眼光甚至沒有離開路面,\"蝗蟲喜歡鑽到發動機罩子底下去。只要它們停在引擎上或靠近風扇皮帶,它們立刻就被燒焦了。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聞到那種氣味,就知道差不多快到家啦。\"
\"還--還有多遠?\"
\"大約三十分鐘的路程。\"
蝗蟲好像特別喜歡她的頭髮,她不得不把手插進烏黑的頭髮,用手指把它們蓖出來。她又學著科特雷的樣子,把它們一把一把地扔出窗外。
貨車已經進人了大草原的腹地。他們相互配合,竭力抵擋著蝗蟲的進攻,就像失事船上的兩個水手從有漏洞的救生船上往外舀水一樣。
\"想一想,早期的移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同這些蝗蟲打交道。\"她大聲叫道,希望說話能使她轉移一下注意力,抑制一下她的恐慌。\"沒有道路,沒有貨車,他們真是不可思議。\"
有一刻,她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但是她回頭看他時,他重又直直地盯著前方。他那如斧鑿般的側影--剛剛長出的鬍鬚都掩飾不住--在提醒她,這裡就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男人,就算一百五十年前他要在草原安家,也絕無間題。
他們到達農場后,她知道他會整天出去割草。在草原上,他要面對更多的蝗蟲,氣溫也會更高。但很明顯,他並不在乎這些困難。
相反,他好像因為這種困境活得更加生氣勃勃,這使他與她熟悉的那些男人相去萬里。在裝有空調的辦公室,那些男人陷在豪華的皮椅里,翻閱著擺在一邊的報紙和文件,一天賺的錢可能比科特雷先生苦於勞累了一年的收成還多。她難以想象托德會來到這裡,從早到晚在地里勞作,同乾旱和昆蟲的騷擾做鬥爭。到目前為止,她想象不出這意味著什麼。但她對農夫們和農場主報以了極大的同情。甚至想到正是他們構成了美利堅的脊樑,她為與科特雷先生為伴而感到驕傲。
擔心他瞥見自己凝視的目光,她轉過身去看著窗外,更努力地驅趕著蝗蟲。燒焦的氣味比以前更濃列了。
她終於看到了一幢矗立在大草原上的房子。這是自他們駛離公路以後,她看見的惟一的文明景觀,雖然還有一公里的路,她也能辨別出那是很小的一幢房子。
\"那是不是一間倉庫?\"
他明顯地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那是我的房子,我的農場就從那裡開始,哈林頓小姐。\"犯了這麼一個大錯誤,她害怕極了。但要道歉已經太遲了,她真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頭。
她伸長脖子想看得仔細一些,然後她感受到這一天的第二次震驚:他居然住在草棚里!
她閃著眼睛大聲說\"這房子看起來好像是一幅勞拉·英戈爾斯·懷爾德的繪畫,就是她到草原后最初居住的那種房子。\"珊妮忘記了自己的不適,把一張熱得發紅、滿是灰塵的俏臉轉向科特雷,\"小時候,我一遍又一遍地閱讀她的書。你想象不出我多麼喜愛她的作品。我常常想,如果我出生在那個年代,會是什麼樣子。我總是想變成勞拉。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住在這兒!\"
他低聲咕噥著什麼,但她聽不清楚。他將貨車突然停在距房子不到三米的地方,驚起了一些蝗蟲。顯然,他對那些讓人生氣的傢伙已經忍無可忍了。但她卻因為過於激動忘記了它們的存在。她還在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我覺得我童年時代的一個美夢就要變成現實了!\"
趁她沒注意,他莫測高深地膘了她一眼。她正狂喜地察看著用來做牆的寬草皮堆成的磚,以及帶有煙囪的屋頂。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電,沒有電話,沒有進口小汽車。沒有浴室。只有藍天和大草原。
\"真是完美極了!我一我覺得就像時間倒流一樣,好像查爾斯·莫加爾斯隨時都會從屋裡走出來。\"
因為科特雷先生已經從車上跳了下去,並且開始拎那個野餐籃子,所以她以為他沒有聽到她的話。
但是,當她爬過座位要從他那邊下去的時候,他說:\"很抱歉讓你掃興,小姐。\"恐怕我得打攪你了。\"
然後,他用強壯的雙手卡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離了貨車。她趕緊抓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無意中她感覺到他堅硬的胸部緊貼著她柔軟的胸。當他把她放到齊腰深的草叢中時,她的大腿擦著了他的大腿,令她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曾經有幾個男人抱過、吻過她,最近抱得最多的是托德。但是她從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他鬆手后,她還在顫抖著,由於失去平衡,她跌倒在草叢中。
他肯定會扶她起來,但她忙著自己站了起來。她害怕再靠近他,因為她對他的身體反應太強烈了。
他也許會點燃整個大草原!他實在不應該碰她。現在她所思、所夢的只有這個了。他在她眼中已經比實際的還要高大。但她決沒有想到她的身體會在與他的接觸中變得如此活躍!
最終她明白了什麼是梅所說的那種感應。那種著火、燃燒的感覺逼著兩個人走向婚姻的殿堂。科特雷先生肯定也體驗到了這種神秘的感應。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發生的事不會是單方面的。
他肯定想體驗靠近她的感覺。要不然,他可以扶著她的手,讓她自己從貨車上跳下來就行了。
\"如果你願意等一會兒,哈林頓小姐,我就進去點上一兩盞燈,這樣你就能看得見了。\"
他的聲音里絲毫沒有什麼能表明他像她一樣,為他們意外的接觸感到困窘。而她有些激動,只是點頭,什麼也沒說。
他從貨車後面拿出凳子和遮篷,抖掉蝗蟲后,收拾起所有的東西,包括放在草地上的野餐籃子,消失在屋裡面。
也許這小草皮屋子就是她今後的家。
想到這個\"不良\"男人就是她為自己徵召的丈夫,她幾乎屏住了呼吸。她不需要花費幾星期或幾個月去做決定。她內心深處知道這一點,就像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命運是和一個\"不良\"男人連在一起一樣。
當這位熱得滿臉通紅、風塵僕僕、頭髮蓬亂的農場主出現在她的攤檔前,張口對她說話的那一剎那,她就感到,有什麼東西打破了她多年來波平如鏡的生活。
就像他談到他自己一樣,如果昨晚他沒有發現她也同樣具有魁力,他會乘上他的貨車,一走了之。她甚至都不會知道他到競技場來看過她。
一想到他的弟弟們,她就忍不住微笑起來。他們擠出時間從州的另一端驅車前來看她的模樣。這就是說,在去他的農場卅他之前,他們已經特地繞道華爾城,首先來看過她了。他們是想確定她是否值得他花時間前去會面。
老實說,她迫不及待地想見見他們,要不是他們為他們的老兄費心費力,科特雷先生決不會看到她在《拜森信使報》上的徵婚啟事,更不用說別的報紙了。他太忙著操心農場的事了。
由此她又想到,如果嫁給了他,她也會有兩個弟弟了,她己經喜歡上他們啦。因為他們熱愛自己的哥哥,希望哥哥能幸福。她不禁興奮起來,對他們來看她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他們顯然非常滿意他們見到的人,所以,趁時間還來得及,趕去給他通風報信。
她曾經希望過,但沒有想到會嫁進一個兄弟和睦的家庭。有兄弟在周圍會多麼快樂呀!
但是她又立刻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很吸引她,但是他願意要她做他的妻子嗎?她符合做他妻子的條件嗎?
蝗蟲還在周圍跳動,她抬頭仰望大空,巨大的雨雲正在集結,一陣陣熱風在她周圍盤旋,吹動著她額角的鬢髮。
正如旅館老闆大清早所說的,天黑之前會有一場暴風雨。她在心底祈禱,暴風雨來得猛烈些,時間持續長一些,這樣,今晚他們就不可能返回華爾城了。他把她帶到這兒來體驗一下生活,她需要時間讓他明白她會是一個合適的妻子。
雖然他們離開文明社會只有四十五分鐘,卻使她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她繞著房子走了幾步,除了在離房子二十碼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廁所外,更遠處,一輛老式拖拉機和鐮刀割草機映人了她的眼帘。這兩部機器都已是油漆斑駁了,但她對它們的設計非常熟悉。這種設計是她祖父天才的印記,也是科特雷先生仍在使用的原因。抬起頭來,在拖拉機的駕駛柱上面,她看見了金屬的商標牌上銘刻著:哈林頓。
在全美國,大概每個農夫或農場主至少擁有一部哈林頓農耕設備製造廠的農機設備。科特雷先生也不例外……
她抿著嘴微笑起來。她高興地想,在她還沒來到不良河畔之前,她和這位農場主至少在某個方面已經有了聯繫。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小姐,但你肯定錯了。這裡每樣東西都運轉良好。\"一個深沉的聲音在她後面響起。
她盡量作出不動聲色的樣子,轉過身來面對著他,\"我並不感到驚奇。很多很久以前製造出的東西都經久不壞。\"
他的眼睛變深了,像一種朦朧的綠色。隨著緊張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她又一次覺得她說錯話了。
她還不能解釋,不然他會以為她是屈尊俯就在憐憫他。
\"暴風雨來臨之前,我還有事要做,你最好先進去把自己安頓好。\"
\"當然。\"
她跟著他向房子走去,邊走邊觀察他長長的步子。儘管他穿著工作服,提醒她他的農夫身份,但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凜然不可犯的氣質,對她不僅是一種挑戰,而且屢屢勾起她的興趣。
跨過門檻時,她飛快地瞟了一眼因風吹雨打而變得斑駁的木門,那門明顯是通向地下室的。
她被眼前看到的一切吸引住了。房間里已經點燃了兩盞提燈,她停了一下,等待著眼睛適應房間里的光線,然後走進了悶熱、不通風的屋子。
最先映人眼帘的是在拓荒者博物館才有的未上色的斯巴達式傢具,除了地面鋪的木地板外一一這是它僅有的現代化標誌--每樣東西看來都保持著最原始的風味。靠牆還有一隻古老的木洗衣盆,大得足夠讓一個男人在裡面洗澡……
為了驅散擾亂她心智的幻象,她把目光移向遠處的物品。房間的一頭,靠近壁爐的地方,放著一張手工製作的床。一床磨損褪色的被子被匆忙扔在稻草褥墊上。被子大得足以容納兩個人。這裡到處都是科特雷先生的影子,一旦她加人進來……
一股熱潮湧上她的心頭,她趕快轉頭去看靠牆放著的一個老式木箱。木箱上方有人做了一副擱置物品的架子,還有一根掛衣服的橫杆。另一個屋角做了儲藏室,有鐵鏟、草耙、梯子、掃帚和其他農具。
房間的另一邊有一間小廚房,敞開的架子上放著一些生活用品。廚房裡有一隻鑄鐵烹飯火爐,還有一堆木柴。他已經把她的摺疊帳篷和牧師的野餐籃子都放在架子上。
房子的正中央有一張手工製作的木桌,一把看起來東倒西歪的椅子。科特雷先生把她的凳子放在它旁邊。
看見她那隻鮮艷的紅凳子,不知為什麼她的喉嚨由於激動而收緊。從這些微小的地方能看出他對她是認真的。她吸了一口氣,暗自祈禱這種想法是真的。
她的眼前立刻幻化出一片圖景。一把舒適的椅子,一些鮮花、彩色的桌布,花床單和小地毯,就能夠在他家裡營造出一份溫馨的氛圍,還不會擾亂原來的情調。雖然屋裡沒有窗戶,她還是設想用一幅精美的帘子隔出卧室,創造一個小小的私人空間。
如果他們結了婚,如果他願意讓她幫他,他就用不著花十年的努力來償還貸款了。
如果他們馬上就有了孩子……想必他會讓她用她自己的一些錢去擴建一間雙人卧室。卧室要有窗戶和放滿精彩圖書的書架以供閱讀。這是屬於他們的人間樂園。
.\"請隨便,不要客氣,哈林頓小姐。\"他那低沉又有活力的聲音響起來,她吃驚地回到了現實。\"那兒有一個灌滿了水的水槽,你可以洗一洗臉,但是,那水不能喝,它是從地下蓄水池裡抽出來的,不太衛生。如果渴了,屋外有隻圓桶,你自己找得到。野牛肉乾放在那邊的板上。地下室里有水果和蔬菜,你還可以在那裡找到別的東西。暴風雨快來了,傑卡拉普會在附近遊盪,你最好小心點。\"
他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注視著她的面容,她不知道是什麼使她哆嗦了一下--是他說的話呢,還是他眼睛里奇怪的光芒?
沉默了一會兒,他補充道\"天黑以前我會回來,我會弄些做晚飯的東西來。\"
他伸手從野餐籃子里拿出一大塊自製的麵包,甚至來不及帶上門,就三口兩口地吞了下去。
從他的一系列動作中她明白了他的用心。自從他們見面以來,他就故意向她表現出他最壞的一面。
這樣,如果她和他結婚,她就知道自己在和什麼樣的人打交道。他向她過多地展示了孤絕、沮喪、炎熱、昆蟲和野獸。
毫無疑問,他希望她轉身逃跑,哀求他立刻把她送回城裡。但是,珊妮現在還沒有這個打算。她愛他的特立獨行,他的誠實正直。她愛他的一切,愛他這個強壯、謙遜、勤勞、少言寡語的農場主。她發誓,不管花多少時間,她都要俘獲他的心。
他已經通過了所有考驗。
珊妮已經等不及了,她要給梅打電話,告訴她一個喜訊,她打算成為阿瑪薩·賈德·科特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