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翌門,雲方醒來,發現床褥上血跡斑斑,終於明白,那不是一場夢。那樣真真實實、驚心動魄的纏綿,又怎可能只是一場夢?
那怵目驚心的血跡……天啊!他是如何粗暴的待她?
在這一刻,他迫切地想見到她,哪怕什麼都不說,只消一個眼神、一點溫柔……
他疾速地衝出房門,開始認真的思考許多問題,直到看見她空蕩無物的房間,他心慌意亂起來。
那種焦切將他幾乎焚殆,雲方終於明白,原來她明妍的神采早已植根心海,他不能失去地!
他在桌面上找到一張紙條--
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是牛大哥?抑或雲方?我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就像不明白自己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走了,想一個人靜靜的去弄明白。
明白?!一切還不夠明白嗎?
「為什麼你就不能等到我說一句話?!」他怒吼著。
**www..net****www..net****www..net**
丁語嫚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了般,而雲方也開始不分日夜的「追緝」她。他試著打電話到「永信」集團,柯以倫的答覆卻是--
「她曾經來過,但她是為不能來報到而致歉,至於她現在在哪兒……嘻嘻!我不知道,而且,那也不重要--」
雲方吼斷他的話,「誰說不重要?!柯以倫,你給我聽好,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而不告訴我,小心我立刻拆了永信大樓!」
「雲方,別這樣嘛!只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且她又不是孔蘭音,既然她不識好歹,那就算了!」柯以倫仍不慍不火地說。
「住嘴!」
「好!我住嘴!真可惜,我正巧想說,丁語嫚來的時候--哦!我忘了!要住嘴!」
雲方被他折騰得只好豎起白旗,勉強忍氣吞聲,「算我怕了你,行吧?我求求你,快把任何有關語嫚的事告訴我,可以嗎?」
柯以倫在電話那頭嘖嘖稱奇,難道丁語嫚真有那般魔力,竟令一向不馴的雲方求起人來了?
「好吧!我就告訴你。其實了語嫚來的時候,正巧有個年輕人來找她,他們是一塊兒走的。那個年輕人曾經陪地來面試,或許他會知道她的下落。
是紀秉均?紀百鳴的養子,紀菲的哥哥。
雲方忿忿地摔下電話。
**www..net****www..net****www..net**
「紀菲!紀菲!你出來!」
雲方沖回了雲家,才跨進門,便立刻大吼起來。
雲葛碧秋乍見兒子,驚喜自是不在話下,可是,瞧他那副不修邊幅、狼狽不堪的德行,立刻又惱了。
「你吼什麼?這陣子你躲到哪兒去了?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一回來就像發瘋似的亂吼亂叫,你叫什麼?紀菲?!哪來的紀菲?」
客廳里只有老奶奶跟黃媽。
然後,樓梯處又多了個娉婷的人影--那是貨真價實的紀菲。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瞧眼前這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他該不會是……
「就是你,是不是?」雲方向她跨近。
紀菲嚇得忙躲列老奶奶背後,「奶奶,他……」
「別怕!傻孩子,他是雲皓的叔叔,雲方哪!」然後,雲葛碧秋開始責備兒子,「雲方,你就不能小聲點嗎?別嚇壞了人家!」
雲方不理會母親,自顧上前鉗住紀菲的手臂。
「告訴我,你哥哥在哪兒?快說!」
「我……好痛啊!」
「雲方,你快放手!聽見了沒有?!」老奶奶的拐杖敲得「叩叩」響。
看見紀菲楚楚堪憐的模樣,雲方不忍地鬆了手,啞聲說:「他帶走了語嫚,你知道嗎?他不能那樣做,我要見語嫚!」
紀菲只能驚惶地睜著浮霧的眸子。
「這……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她的視線在兒子跟准孫媳婦的身上打轉,「她……不是語嫚嗎?」
雲方飽含深意地瞥了紀菲一眼,他何嘗不明白這個清秀的女孩是無辜的,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真相總有揭露的-天。
時限已屆,紀菲突然勇氣十足地往前一跨。
「我不是,奶奶……」她愧疚萬分地垂著頭,「我不是丁語嫚。原諒我,奶奶,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老人家的。」
「那……你是誰?」
「我是紀菲。」
「什麼?!」如果不是靠著拐杖的支撐,老奶奶恐怕得跌個四腳朝天。「你是說,你是紀……黃媽!」老奶奶氣得渾身發抖,轉身命令著黃媽:「替我打通電話給雲皓,要他馬上給我滾回來!我要他好好的給我解釋清楚,這……算什麼?!」拐杖愈敲愈凶了。「當我老太婆好欺負?你們竟然敢聯手耍我?太可惡了!簡直是大逆不道!雲皓回來,我非狠狠打他一頓不可!」
「奶奶,你別生氣,也請你別怪雲皓。」紀菲低垂著頭,聲聲真誠,「當初是奶奶錯認,所以我們才會順水推舟,可是……我們也是希望奶奶能夠了解,我跟雲皓是真心相愛的,奶奶……」她上前扶住老人家的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能接受紀菲,可是,我求你成全我們,好嗎?」
雲葛碧秋的表情變化多端,半晌,才轉身背對著地。
「為什麼你會是紀菲?會是紀百鳴的女兒?雲家是絕不容許他的女兒進門的。」
「媽--」雲方開口了。
「你住口!難道你被害得還不夠?難道你不知道她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紀菲搶話道:「重要的是,我跟雲皓是真心真意的。」她別過臉,忍住盈眶的水,脊背伸得挺直。「我不知道上一代的你們有何恩怨,但是……我還是要感激奶奶這陣子的照顧,....我不會再強求。」
「紀菲……」雲方內疚極了。
轉身之際,她哽咽地又說:「雲皓回來后,希望奶奶不要為難他。我走了,教他不必再來找我。」
雲葛碧秋緊握拐杖的手在顫抖。
「最後,我想問奶奶一句話。如果我不姓紀,你……會喜歡我嗎?」
老奶奶沉默半晌,然後,沉重地點了頭。
**www..net****www..net****www..net**紀菲離開雲宅后,雲皓突然趕了回來,而且一副手舞足蹈、樂不可支的樣子。
「奶奶,語嫚呢?」他摟了下全身肌肉緊繃的老奶奶,絲毫未察覺有異地往樓梯口喚:「語嫚!」
走下來的是雲方。
「她走了……我是說,紀菲走了。」
雲皓的雙眼瞪如銅鈴,臉色急遽轉白,他激動地衝上前揪住叔叔的領口。
「是你!是你造成的,對不對?」
雲方只是神色複雜地望著他,並不反抗,雲皓的心情又何嘗不是他的寫照?
「雲皓,你冷靜點,難道這不是遲早要面對的事實?你可以瞞多久?一輩子嗎?」
雲皓像泄了氣的皮球似地鬆開手,隨即又步向不吭聲的奶奶,語氣森冷地說:「是你,奶奶,是你趕走菲菲的?」
「混蛋!你這是什麼態度?是我又怎麼樣?為了一個女人你就可以大逆不道、目中無人了,是不是?」老奶奶勃然怒喝。
「不是!不是!」雲皓失控的手在空中舞著,整張臉因痛苦而扭曲變形。「我是想孝順、想尊重你,從小到大,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可是,你有沒有真正替我想過?我需要的是什麼?我想要的又是什麼?在你眼裡,我除了是雲氏第三代的繼承人之外,究竟還有沒有一點其他的?我愛藝術,你說學做生意好,我不敢不從;我愛紀菲,你卻沒有任何理由地拆散我們……奶奶,我愛你,可是,我也愛紀菲呀……」他蹲下身掩住臉,低啞的聲音從指縫流出,「你知道嗎?就在早上,紀菲才打電話給我,她說她……懷孕了!」
老奶奶一個鬆手,拐杖滑落至地面。
**www..net****www..net****www..net**
語嫚沒有想到會在永信碰到紀秉均,更不曾設想過,會因此而結識了孔蘭音。
那日,由於語嫚一臉蒼白又紅著眼眶,經秉均再三查問,知道她離開了木屋,而且辭了工作,他馬上明白必有事情發生,可是,她始終三緘其口。
「到我那兒去吧!」
「不太好吧?!」她有所顧忌。
「有什麼不好?你不是一直很喜歡蘭姨的歌?她難得回台灣一趟,我卻三天兩頭不在家,你去了,她一定很高興的。」
「可是……」她原是打算漫無目標的四處走走,藉以安撫那顆激情過後仍躍動不巳的心。
「別可是了,你怎麼跟小時候一樣婆婆媽媽的?!放心吧!我那兒空房間多得是,你不用顧慮那麼多。」秉均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就要走,又想到什麼似地停了下來。「你……看起來氣色很差,是不是那個姓牛的欺負你?」
語嫚心口一窒,又紅了臉。
他的確「欺負」了自己,可是……卻是自己送上門的。
或許待他恢復清醒之後,只會怪酒精的千錯萬錯而悔恨交加,她甚至沒有勇氣去揣測、或是面對他的反應。
她羞,對門己的情難自禁;她惱,為雲方的蓄意欺瞞。
「怎麼樣?如果真的是那高個兒,我一定狠狠教訓他一頓,不教他去掉半條命,也少不了缺個胳臂什麼的。」秉均故意擺出「流氓」的架式。
「不!不……」語嫚大驚失色,「你別亂來,不干他的事,你千萬別去找他。我沒事,真的!不是說去你那兒嗎?走吧!」
不幹那頭牛的事?鬼才相信。不過,秉均也不再深究,有些事是追究不得的。
就這樣,語嫚跟著秉均回到了「家」。
說「家」並不為過,因為在那兒,的確令語嫚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尤其是孔蘭音那溫婉誠摯的笑靨令人十分舒坦,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語嫚一直以為,藝人除去燈光和粉墨之後,必是見光死,可是,午近四十的孔蘭音卻是膚白肉細、身段窈窕,笑起來的神韻總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後來,語嫚終於想起來了。
「蘭姨!」她挽住蘭音的手,「有沒有人告訴你,其實你跟紀菲長得挺像的?」
「唔?是嗎?」孔蘭音露出優雅的笑容。
「是真的。不知道的人恐怕會以為你們真的是母女呢!」
「會嗎?我……」蘭音突然顯得有些不安,「我看起來像行那麼大女兒的人嗎?」
「當然不!」語嫚由衷地搖頭,「其實你看起來真的好年輕,或許……應該說跟紀菲挺像姊妹才是!剛開始跟著秉均叫你蘭姨,還真的覺得怪怪的,我想,稱你蘭姊倒恰當些……」她突然打住話。
蘭姊?!好不耳熟!
是雲方的囈語!莫非……不!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紀百鳴忙於義演,語嫚住進紀家一周來,兩人難得見上幾面,但是,從蘭音談起丈夫時,那種深情流露的甜蜜笑容,不難窺見夫婦倆的情深義重。
蘭姨怎麼可能跟那個牛屎雲方有所瓜葛?
語嫚現在才明白,自己對雲方竟然一無所知,卻胡裡胡塗的把身心孤注一擲。
她開始愈來愈恨他,恨他讓自己變得神志不清。
「語嫚,你在想什麼?」
「啊!」她掩飾地笑笑,卻又不禁悵然起來。「蘭姨,你……認識雲方這個人嗎?」
蘭音忽然臉色大變,「你……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雲方他……怎麼了?」
「你真的認識他?」語嫚驚訝的張大嘴巴。
「這……也說不上認識。你……也知道,雲氏企業的招牌響亮,我自然也有所耳聞。」
「哦!」語嫚有些失望,「我以為你會因為菲菲跟雲皓的關係而知道有關雲家的事。」
「雲皓?你是說菲菲的男朋友是--」
「雲皓正是雲方的親侄子,難道你不知道?」
蘭音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說也奇怪,雲家那個老奶奶不知為什麼,就是一直反對菲菲跟雲皓在一塊兒。」
語嫚這一番話,可教蘭音再也坐不住了。她立刻拿起電話,撥了秉均的行動電話號碼。
「秉均嗎?你妹妹呢……什麼?接受公司的安排去了巴黎?」
「秉均在說謊!」語嫚低頭咕噥著。
「那麼,你先回來一趟好了……嗯!立刻。」蘭音不動聲色地說,表情相當凝重。
語嫚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說錯了話?
放下電話,蘭音走向她,輕聲問道:「你那麼急著想知道雲方的事,是不是有重要的原因?」
「我……」語嫚難以啟齒,只是紅暈悄悄爬上了兩頰。
一種女性的敏銳直覺,教蘭音開口問道:「你喜歡他,是不是?」
是跟不是對整個事件的發展都毫無助益,她離開了他,選擇了逃避。
雖然語嫚沒有回答地,但是,蘭音那似有所悟的眼神卻已自行找到了答案。
**www..net****www..net****www..net**
「蘭姨,我回來了!有事嗎?」秉均一踏進屋內,便看見靜坐沉思的蘭音。「怎麼沒看見語嫚?她人呢?」
蘭音依然斂眉不語,一副生著悶氣的樣子。
「怎麼啦?」正要打開冰箱找飲料的秉均察覺有異,忙停下動作,「是不是語嫚出了什麼事?」
蘭音這才搖頭,「語嫚沒事,她說有點頭痛,到房裡休息。」
「哦!」秉均這才放下心來,拿出飲料牛飲著。心裡卻忍不住嘀咕:女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明明心裡有事,卻老愛推諉給其他器官。
「有事的是你妹妹,還有你!」冷不防地,蘭音突然又開口了。
秉均慶爭嘴裡的液體己通過喉嚨,否則他不口冒水柱才怪。
「蘭姨,你說什麼?別嚇我好嗎?什麼菲菲有事,還有我?妹妹不是好好的在--」
「在巴黎接受培訓?」蘭音替他接下話,睨了他一眼才嘆道:「到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我嗎?菲菲現在在雲皓那兒,對不對?」
「呃……這……」紀秉均搔著耳垂,轉動著眼珠子,支支吾吾的虛應著,滿臉的尷尬。「對不起,蘭姨,我不是有心要騙你跟爸的,實在是……」他的手在空中無奈地晃了數下,「是妹妹太死心眼了嘛!」
「那你更應該告訴我們。」
「我是想說,可是,菲菲不讓我說嘛!更何況當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跟那小子同居了。」
「同居?!那孩子怎麼這樣胡塗?都到了這種地步,更應該讓我們知道才是。我記得我曾詢問過雲皓跟雲氏企業的關係,為什麼雲皓不承認?」
「可能是他們被『嚇壞』了吧!」秉均聳聳肩。「菲菲曾告訴我,當雲皓對他奶奶說她的父親是作曲家紀百鳴時,他奶奶連見菲菲的面都不肯,而且還激烈反對。所以……他們猜想可能是你們上一代有什麼恩怨。本來我是想直接問爸的,可是菲菲硬是不肯,她怕爸也會有同樣的反應,所以才打算暫時瞞住雲皓的身分。當然,最大的因素是雲皓的奶奶,他們希望先取得那老太婆的認可,否則若讓老爸知道了,肯定不是要他們結婚,便是分手,這對他們來說,都會很麻煩的。」秉均據實以告。
「那菲菲現在人在雲家?」
「嗯。」
「去!立刻找她回來!」
「呃……」秉均有些遲疑,事實上,他「不小心」地省略了一些枝節,譬如:菲菲假扮語嫚諸事……而這些,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唉!知道的愈多,只有愈受罪。
「還不快去?!」蘭音露出罕見的威儀。
「哦!好。」秉均立即應從,
「我頭有點痛,待會兒菲菲回來,讓她到我房裡來,我要單獨和她談談。」
望著蘭姨回房的身影,秉均又犯嘀咕了:「又是頭痛?!這是女人的通病嗎?」
接著,他搖頭晃耳地準備去完成使命。
才踏出門,他就呆住了!
**www..net****www..net****www..net**
紀秉均這下子可頭痛了。
蘭姨急著召見紀菲,他還來不及出門找雲皓「要人」,想不到,雲皓卻來了。
乍見雲皓那要死不活的德行,他有些吃驚,而從雲皓口中吐出的話更教人震怒!
「你說什麼鳥話?!好好的一個人交給你,你現在問我『她人在哪裡』?姓雲的,你有沒行搞錯?今天休養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馬上將你大卸八塊!」
「紀大哥,你聽我解釋,當時,我人並不在家,沒想到奶奶發現了菲菲的真實身分,所以--」
「所以她就活該摸摸鼻子走路?你算什麼男子漢?開口閉口奶奶的,到底是你要娶她,還是你家那個死老太婆?」
「紀大哥,請你不要這樣子說奶奶……」雲皓雖然對奶奶的霸道感到生氣,但是,見到數日來地老人家血壓頻升、身體欠安,也著實不舍。
在這節骨眼,見雲皓依然護親,秉均更加火大了,「好,你們雲家至尊至貴說不得,我們家菲菲就活該犯賤、被人糟蹋是不是?那好啊!妹妹不見了,我會自個兒找,犯不著你大少爺操那份心!」他硬把雲皓推出門外,並把話說絕:「從今以後,咱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敢再來騷擾菲菲,我發誓,立刻打斷你的腿!」
「別這樣嘛!紀人哥,你冷靜點聽我說,菲菲她有了……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原本快掩上的大門又迅速打開,然後,探出了個大拳頭。
「可惡!看我怎麼修理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王八蛋!」
兩行鮮血自雲皓的鼻孔流下,他踉蹌了兩步,幸好背後有人及時伸手扶住他。
「叔叔?!」雲皓意外地看著雲方。
其實雲方跟蹤雲皓是有目的,他知道雲皓必會找到紀家來,而找到了紀秉均,就可以探得語嫚的下落。
「叔叔?」秉均十分不解地重複雲皓的話,「姓牛的,你跟這個渾小子不會是親戚吧?」
「巧得很,正是如此。」雲方放開侄子,走向秉均,「我不姓牛,雲方正是本人。」
秉均摸著下巴,點了兩下頭,有些明白了。
「那麼……你是故意用假名欺騙語嫚?」
提到語嫚,又觸痛了雲方的知覺,他的神色立刻慌亂起來。
「告訴我,語嫚現在人在哪裡?是不是你帶走她的?快說!」
既然他也是雲家班,秉均「恨屋及烏」,不帶好臉色地嘲諷道:「這可奇了!難道我紀秉均是受聘於雲家,專門替你們尋找失蹤人口的?全向我要人了?!」他冷哼一聲,又介面道:「人是我帶走的,那又怎麼樣?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語嫚不肯回木屋去,想必是她看穿了你的假面具,哼!」
「少廢話!我要見她,聽見了沒有?」
雲皓呆立不語,他還搞不懂叔叔跟語嫚究竟出了什麼事?
雲方一向慣於發號施令,而巧的是,紀秉均一向不肯受制於他人。看著雲方那焦切的模樣,他決定針對其弱點,挫一挫雲方的銳氣。
「笑話!語嫚是你什麼人?你一聲令下,她就得乖乖現身嗎?她既然不想回木屋,也就擺明了不願見你,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我當然不懂!她沒有理由不見我。」
「喝!你倒挺行自信的嘛!她為什麼一定要見你?」
「那是我跟她的事,你不必管。你只要告訴我,她是不是就住在裡面?」
「沒錯!正因為如此,這檔事我管定了。語嫚住在我這兒,也就等於是紀家的一分子,我有義務為她清除閑雜人等。」秉均依然不妥協。
雲方可發火了,他不顧一切地想往屋裡沖,和秉均展開一場拉鋸戰。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孔蘭音聞聲下樓來,瞥見了雲方,當場愣住。
雲方緩緩地鬆開揪住秉均的手,定睛注視,也傻了。
「蘭姊……」
「小方……」
兩人同時出聲叫著對方。
除了秉均和雲皓目瞪口呆之外,尚有一人躲在暗處,驚直了雙瞳。
語嫚強抑住心中對雲方那股排山倒海而來的思念,她正為他渴望見到自己而感動不巳時,想不到……
真的是蘭姨!他千夜夢回的夢中情人……
那麼,那夜,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替身?他對自己只是一種轉移的慰藉?
雙瞳開始模糊起來,語嫚的心不斷地抽痛著。
見到雲方正想跨步進屋,她抽身想逃,卻被眼尖的雲方一下逮著。
「語嫚,你別走!」他躍身上前,使勁地抱住她。
「放開我!你放手!」她使出所有的力氣掙扎。
「喂!你幹什麼?快放開她!」秉均見狀,立刻朝雲方的肩膀痛擊,果然奏效。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尤其是替秉均捏一把冷汗,生恐雲方鬆手之後,會還他幾拳。可是,雲方的眼裡似再也容納不下任何人,他的怒焰竟全朝著語嫚。
「你究竟在逃什麼?躲什麼?你以為這樣子就可以把所有事都一筆勾銷嗎?就什麼也沒有了嗎?」
「什麼事?又應該要有什麼?」語嫚哽咽地吼回去。
「那不是應不應該的問題,而是要不要。難道一切還不夠清楚明白嗎?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而我的確很清楚、很明白。」語嫚不讓他說完,那隻會教她更心痛。她含怨的瞅著他。「你不斷地喊著……」她望了蘭音一眼,難過地說:「喊著某個人的名字。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你聽得夠仔細了嗎?」
「我……」雲方望了蘭音一眼,竟一時語塞。
沒錯,他日思夜夢的人正在眼前,除了那日在舞台上驚鴻一瞥之外,他和蘭音已多年未照面,今日重逢,他卻完全沒有自己預期中的澎湃情潮,反而是看見語嫚試圖想逃的舉動,教他一下子血脈僨張、完全失控。
「叔叔,你跟語嫚怎麼了?什麼有沒有、應不應該,還有要不要的?那天晚上?哪一天呀?」雲皓終於再也憋不住了。
「你住嘴!」語嫚和雲方異口同聲地喝住他。
雲皓討了個沒趣,連忙捂住嘴巴,秉均則在一旁竊笑。
蘭音明白自己不便插手管雲方和語嫚的事,於是轉身對雲皓說:「雲皓,菲菲的事你到底做何打算?」
「我……」雲皓苦惱卻堅定地表示:「蘭姨,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她的。」
「是嗎?只怕到時候不是你能作得了主的,我看,那個老胡塗才是關鍵人物。」秉均又「碰」了他一下。
「沒錯,奶奶是固執了點,可是她一向並不胡塗。我也感到奇怪,她老人家究竟為什麼反對我和菲菲交往?只為了她是紀伯父的女兒?蘭姨,你是不是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何恩怨?」
蘭音和雲方只能頻頻交換眼神,兀自蹙眉。
語嫚再也看不下去了,「你們聊,我上樓去--」
「不!你不能!」雲方又急了。「語嫚,給我一點時間,我們聊聊好嗎?」
「沒什麼好聊的,我累了。」
「你……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再見到我?」
語嫚踩著階梯的腳步停了下來,定眼望住他,「你真的確定自己想見的人是我?」
「我……」
屋裡所有人全豎起耳朵、瞪大眼睛地望著另出好戲。
雲方又惱又急,難道非得要他當眾示範求愛?這個蠢女人,腦袋瓜里難道全裝漿糊?
他臉紅脖子粗地大吼:「我當然想見你!至少那一晚的事我必須負責……」
負責?!好偉大的男人!雲方的話無疑是挑明了他倆之間的曖昧關係。
語嫚細眉一挑,冷冷微笑,然後,揚腿一踢--
「哎喲!」站在階梯上的她玉腿一揚,高度正及雲方的頭部,只見他慘呼一聲,跌坐在地上。
「我說過,不會再用手打你的頭。」她咬牙狠笑,頭也不回地奔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