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雖然有更衣室事件在先,吳若曦和巫梓雍還是去了日本。
在飛往日本的路上,吳若曦想不透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霉?只不過換個衣服也會出事,兩人壓根兒八字不合。
很顯然她已經和更衣室結下不解之緣……對了,還有機油!
「你從上飛機開始就一直嘆氣,和我作伴,真的有那麼無聊嗎?」巫梓雍已經默默觀察她有一段時間,她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唉聲嘆氣。
吳若曦聞聲轉過來看他一眼,又轉回去目視前方。
「唉!」她的人生難道要在不斷出糗中結束?她不要啦……
「我請空服員幫你拿一罐可樂來好嗎?」他猜想她怨嘆了半個鐘頭,口也應該渴了,喝些冰涼的飲料是不錯的選擇。
「隨便。」其實她真正想做的,是拿額頭狂敲前方的椅背,但因為他們坐頭等倉,舉止不宜太過與囂張而作罷。
巫梓雍見她沒有反對,按鈴呼叫空服員,不到五秒鐘即有一位華籍女空服員出現。
「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女空服員的笑容有如春花,明亮的雙眼直盯著巫梓雍,看得出來她極想給他留下好印象。
「麻煩你幫我拿一瓶可樂和冰塊,給我身邊這位小姐。」他的笑容恰到好處,並不會過火,不過還是燃起女空服員莫大興趣。
「需要可樂和冰塊嗎?好的,馬上就來。」不過對待吳若曦,女空服員就沒有那麼親切了,甚至有嫉妒的嫌疑。
「謝謝。」巫梓雍臉上的笑容沒停過,吳若曦估計他再多笑幾次,女空服員就要融化了,瞧她快站不穩。
女空服員對他笑一笑,向前走不到兩步,突然又回頭不確定地發問。「呃,對不起,請問你是巫梓雍先生嗎?」
女空服員顯然不常遇見賽車選手,但她能認出他來已經很難得,畢竟房車賽在國內算是冷門運動,也沒幾家體育台會轉播。
「對,我是巫梓雍。」他大方地和女空服員握手,要不是礙於她的職業,他們又在半空中,吳若曦猜她早就尖叫了。
「你好,我是你的粉絲。」女空服員難掩興奮。「不只是我,還以有其他幾位同事也是你的粉絲。」
接下來就看見幾位女性空服員輪流到頭等倉「服務」,吳若曦根本不知道她們在「服務」些什麼?搞了半天,可樂也沒來,就只看見一堆女空服員來來去去,笑得花枝亂顫爭相跟巫梓雍聊天,順便以眼角餘光偷瞄她,吳若曦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是坐在他旁邊,想要喝一些飲料而已。
「不好意思,座艙長在呼叫我們,先離開了。」
敢情是有其他旅客看不過去,稟告座艙長請她做緊急處理,一群花蝴蝶似的女空服員翩然飛走,徒留遺憾。
「你還真受歡迎。」沒喝到半滴可樂的吳若曦心有不甘,把所有過錯都算到巫梓雍頭上,他倒也不在意。
「那是因為電視台曾經採訪過我,她們才認出來。」巫梓雍相當謙虛,不過結果還是一樣,她徹底地被忽略,連一瓶可樂都拿不到。
「就算電視台不採訪你,你光站在路邊,就可以吸引一堆蚊子蒼蠅。」活脫脫就是惹麻煩大王!
吳若曦冷哼。
巫梓雍聞言感興趣地打量她,瞧她一臉不快,雙眼又冒火,莫非是在妒忌?
也許是巫梓雍的凝視是在太熱烈了,吳若曦沒地方躲,唯一能讓她逃難的地方是廁所,她於是不安地起身。
「借過,我要去洗手間。」她儘可能表現自然,可惜她略微發抖是聲音偷偷露餡,不然就很完美了。
巫梓雍二話不說,站起來讓她通過,吳若曦終於可以稍稍喘一口氣。
呼,壓力好大……
不過,她同時可以感覺,巫梓雍感興趣的目光依舊追著她跑,絲毫未曾鬆懈。
霎時,她內心產生一股女性的虛榮,總覺得他熱烈的凝睇中另有含義……
「那個巫梓雍真的好帥哦!又好有禮貌,難怪人家都叫他萬人迷。」
?對啊,他真的好迷人。?
在去洗手間的途中,她經過女空服員的小工作室,不期然聽見她們在討論巫梓雍,於是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他那雙眼睛超會放電,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跟人說話的時候雙眼一定直視對方,態度好誠懇。?
?沒錯,我都快被電暈了。?
?我也是。?
?我也是……?
和她有同樣想法的人顯然不少,只要是女性,都難逃過他那雙眼睛的荼毒,都要在他誠懇而專註的凝睇下,舉白旗投降。
這麼說起來,他剛剛的凝視並沒有什麼特別嘛!自己到底在虛榮什麼……
「最令人生氣的是他身邊坐的那個女的,穿著打扮好男性化,我都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她們本來在討論巫梓雍,突然間話鋒一轉換到吳若曦身上,她是招誰惹誰,無端成為箭靶。
「應該不是他的女朋友吧?」
女空服員們納悶。
「看起來不像,她和巫梓雍一點都不配,兩個人坐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朵閑話插在牛糞上——」
「巫梓雍是那朵鮮花,她就是那團牛糞!」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他女朋友,那就代表他的眼光有問題。」
「不,或許得了青光眼。」
「那不是得開刀?你好壞哦!」
「哈哈哈……」
一群外表看起來優雅端莊,批評起別人比誰都惡毒的女空服員,躲在布簾後面拚命說人家的不是,氣得吳若曦差點當場掀開布簾,衝進去嚇她們。
算了,還是不要惹事,暫時饒她們一命。
吳若曦決定寬大為懷,裝作沒聽到,原諒她們在高空很無聊,能聊的八卦不多,就吃點小虧好了。
話雖這麼說,吳若曦仍然覺得鬱卒,她的穿著打扮有什麼不對?黑衣黑褲加上牛仔外套,人家酷酷嫂也是這麼穿,她那麼受歡迎,她就要被嫌棄,一點都不公平!
吳若曦明白那些女空服員只是嫉妒她能和巫梓雍一起出遊,但她就是心有不甘,怎麼說她以前也是頭號人物,之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
「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當她洗完手回到座位,巫梓雍細心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對,但她沒有感到特別高興。
「沒什麼,只是被流彈掃到。」她一屁股坐下,覺得自己跟他一起出門真的很吃虧。還有,他的皮膚未免也太好了吧?相較之下,自己好像真的欠缺保養,等到達日本后一定要勤敷面膜,才能和他大車拼。
「流彈?」巫梓雍不解。
「算了。」她嚷嚷。「我不想說了,反正你也無法了解我的痛苦。」
不一定哦!巫梓雍老早就發現到她對那幾個女空服員特別有戒心,當然她們的態度也有問題,擺明聯合起來欺負她。
她以前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根本不把前方阻礙當一回事,如今卻為這麼一點小事生悶氣,可見他在她心中有一定分量,是個好消息。
巫梓雍暗自興奮,吳若曦卻是越坐越悶,想她以前也是萬人迷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萬人厭,全都因為她身邊這個男人!
「想什麼?」巫梓雍多少也感受到她充滿敵意的目光,她似乎想將他扒掉一層皮。
「要你管!」他真是天生的衰咖,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不免從主角淪為跑龍套的,有時還得扮演小丑!
「你該不會又在懊悔遇見我吧?」她不說,他倒是一清二楚,極有自知之明。
「哇!你真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我就是在想這件事。」既然他都主動提起了,她也只好大方承認,明白告訴巫梓雍她有多討厭他。
「那真是遺憾。」他微笑回道。
只不過,喜歡和討厭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很難分得清楚。
「最痛苦的是還擺脫不了你。"他們之間似乎有條無形的線將他們緊緊綁住,無論距離相隔多遠,經過多少歲月,最終還是會碰頭。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生來就要在一起。
「你別說這麼恐怖的話!」呸呸呸。「我可不想還沒抵達日本,就心臟病發。」嚇死。
「真的有這麼恐怖嗎?」他好笑地瞥了她驚恐的表情一眼,認為她太誇張了。
「非常恐怖。」一點都不誇張,她真的很怕和他綁在一起,壓根兒不像和他有所牽連。
巫梓雍表面上不反駁,心裡卻在說:等著瞧,命運的紅線早就將他們綁住一起,她註定逃不掉。
「你在笑什麼?」她懷疑地看著他。
「沒什麼,我本來就愛笑。」他若把心中真正的想法告訴她,她包準嚇死,說不定還會當眾跳機。
吳若曦想想也對,他以前在校的時候就笑個不停,她都不知道他到底為何而笑,為誰而笑。
她不知道自己即是他快樂的泉源,只要和她在一起,巫梓雍就會笑得特別開心,天塌下來了也不管。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降落在東京成田機場。
他們排隊辦妥通關手續,提領行李走出海關,吳若曦原本以為他們會直接跳上計程車,沒想到巫梓雍的日本友人早等在入境大廳迎接他們。
「這是我的好朋友大橋真也,他曾經到台灣當過一年交換生,和我是大學同學兼死黨,中文說得很好。」
吳若曦還沒來得及用日文跟對方打招呼,巫梓雍就搶先介紹他的日本好友說得一口流利中文,害她都不知道該用哪種語言跟對方說話才好。
「你好,我是大橋真也,請多指教。」對方也一樣驚訝,但他馬上就聽懂巫梓雍的暗示,用中文跟吳若曦打招呼。
「你好,我的名字叫吳若曦,也請你多多指教,」她被對方優秀的中文能力嚇著,雖然仍聽得出來有日本口音,但基本上已經說得非常好,咬字發音都非常清楚。
「WelcometoTokyo。」大橋真也熱情回話。「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梓雍帶人來參展,以前他都一個人來。」
大橋真也的中文雖然說得不錯,但用字還是不夠精確,看展變參展,以往變以前,雖然大致上聽得懂,但實際上還是有些不同。
「沒辦法,臭老頭—我的父親因為摔斷腿不能來,只好由我代替。」吳若曦第一眼就喜歡上大橋真也,他的人看起來很nice,個性也夠活潑。
「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任是充當他的翻譯,早知道你會說中文,我就不必來了。」這是讓她感到最納悶的地方,既然已經有了現成翻譯,幹嘛還要帶她一起來?只會浪費機票錢。
「真也今年有別的事要忙,不能陪我一起看展,對不對,真也?」見她面露疑色,巫梓雍趕緊跟好友打Pass,要他幫忙打圓場。
「沒錯,這段時間我剛好在忙,沒空陪梓雍參展,所以才要他一定要帶位翻譯隨行。」大橋真也的反應超快,雖然事前未曾和巫梓雍溝通,但憑著兩人多年累積下來的默契,一搭一唱絕對沒問題。
「原來是這個樣子。」由於大橋真也的演技太好了,吳若曦不疑有他,三兩下就被大橋真也的話矇騙過去,以為他真的沒空。
「你欠我一次。」大橋真也依附在巫梓雍的耳邊,跟他討人情,順便還用手肘拐了他一記。
巫梓雍沒說什麼時候還人情,只是一直笑,大橋真也也跟著笑,兩個大男人的笑容感覺有些詭異,教人怪彆扭的。
「你們笑什麼?」又多了一個喜歡笑的怪咖。
吳若曦抱怨。
「沒什麼!」兩個男人齊聲回道,過打的聲量嚇了她一跳。
吳若曦的腦中頓時浮現一個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未知的陷阱,如果她現在立刻掉頭飛回台灣,不曉得會不會太遲……
「已經幫我訂好飯店了嗎?」巫梓雍哪可以讓她落跑,蛛網早就結好了,只等著請君入甕。
「訂好了。」大橋真也點頭。「我連溫泉旅館都幫你訂好了,你儘管放心。」結蛛網有他一份,這才叫朋友。
「什麼溫泉旅館?」吳若曦聽得霧煞煞,無法理解他們的對話。
「距離車展正式開幕還有兩天,我想趁著開幕之前先到附近的溫泉旅館走一趟,因此拜託真也幫我們訂旅館。」巫梓雍解釋。
「我們應該先收集資料才對吧?」不必急著泡溫泉……
「資料車展上多得是,到時候愛拿多少,就拿多少。」不必急於一時。
「可是……」
「如果你還不想洗溫泉我也不勉強。」巫梓雍下重手。「你可以一個人待在飯店或是逛街都隨便你,但是我一定要去洗溫泉放鬆筋骨—」
「別想!」她最愛洗溫泉了,任何人都別想阻止她。「怎麼可以只有你一個人享樂,我也要去!」
Bingo!
早在來日本之前,他就事先請教過吳自強她的喜好,知道她最喜歡洗溫泉,才故意提早兩天出發。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我無所謂。」巫梓雍明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讓大橋真也都不禁佩服他的手段高明。
「沒想到你這麼會泡妞。」大橋真也拍拍巫梓雍的肩膀,感嘆人不可貌相,自己要跟他多學點。
巫梓雍微笑,不否認也不承認,就某方面來說,他對女人確實很有一套,但他通常懶得用就是。
「我看我乾脆幫你改為訂雙人房好了。」大橋真也跟他開玩笑,以為巫梓雍會罵他神經,沒想到他卻說。
「不,我會靠自己的本事改房間。」自信可見一般。
大橋真也當場聽傻了眼,過了一會兒才再次用手肘拐巫梓雍,對他擠眉弄眼。
吳若曦在一旁看他們你推我擠,三不五時還神秘兮兮,心想男人簡直比女人還多嘴,有機會她一定要上談話性節目為女人平反,讓大眾明白事實。
好不容易,兩個男人哈拉完畢,大橋真也開著豪華休旅車,帶他們回去投宿的飯店,她才得以休息。
她一回到房間就累癱了,倒在床上仰視天花板,心想東京市區飯店的房間真小,跟鳥籠差不多,怎麼躺都不痛快……
然後,她又突然意識到,巫梓雍就住在隔壁房間,心不由得噗通狂跳,怎麼也無法相信,他們居然結伴來日本。
叩叩叩——
「若曦小姐?」
巫梓雍還在這個時候敲門,害她的心跳益發無法平復,總覺得快要跳出體外。
她下床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前去開門。
「嗨,要一起用餐嗎?」他的招牌微笑永遠那麼迷人,吳若曦看著看著差點點頭,要不是眼角餘光瞥到塞在行李袋外的那包泡麵,她可能就跟他去了。
「不要,我累了,想早點休息。」她不得在地回絕。
「可是晚餐——」
「我有帶泡麵,吃泡麵就可以了,我不是很挑嘴。」
她擺明了不想跟他出去,巫梓雍失望之餘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自大,她明顯想和他保持距離。
「那麼我自己去用餐了,你好好休息。」就算失望,巫梓雍仍然始終保持笑容。
「嗯。」吳若曦跟他揮揮手,看著他遠去。
這就對了,吳若曦。
他不是你該喜歡的人,還是跟他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她以為只要不理他,她的心就不會失落。
然而,老天總是有他自己的安排,該來的總會來,該失去的總會失去,逃也沒用!
三味線的琴聲傳遍溫泉旅館的每個角落,在這融合傳統與現代的日式旅館,處處都聞得到花香,到處都聽得到傳統日式音樂。唯獨旅館內部的裝潢全新換過,寬敞的房間內不但鋪有和式的榻榻米,也有西式的彈簧床任君選擇,全視個人需要,館方並細心奉送一小瓶清酒,提供給客人一邊洗溫泉一邊小酌,服務可說是非常周到。
吳若曦生平第一次投宿這麼高級的溫泉旅館,不洗個夠本未免太對不起自己。這家旅館不僅房間豪華、設備高級,最令人喜愛的地方在於每個房間的後方,都附有一座橡木浴池,客人既可以保有隱私,又可以眺望前方美景,堪稱是雙重福利。
吳若曦最愛洗溫泉,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大洗特洗。
「真舒服。」她頭靠在方形浴池邊,仰頭看天花板嘆氣,發現連天花板都是原木,心想住這種房間一天得花不少錢,巫梓雍不虧愧是有錢人,再貴的旅館都住的起。
她一面洗溫泉,一面思考她和巫梓雍的差異,發現他們真的差得太遠了,光家世就是天南地北,兩個人註定無緣。
日本的溫泉本來就比台灣的溫泉溫度來得搞,加上吳若曦傻傻連洗了兩個鐘頭,等她起身,已經是兩眼昏花都快站不住,於是趕緊躺到床上休息。
「呼呼!」真要命。
吳若曦忘了這裡不是台灣,沒有先弄清楚溫度的高低就拚命洗,差點洗出毛病來。
她休息了一陣子,還是覺得不舒服,頭雖然已經不暈眩了,但兩邊太陽穴仍然微微抽動,最好吃顆止痛藥,不然一直痛下去也不是辦法,明天還要看展呢!萬一因為精神不濟無法盡興,那才得不償失。
吳若曦第一個想法是打內線請服務生送幾顆止痛藥來,才剛拿起話筒,猛然想起巫梓雍好像隨身攜帶普拿疼,於是又放下電話。
直接去跟他拿搖比較快,等服務人員送來太浪費時間,況且萬一旅館沒有這項服務,豈不是糗大了?
吳若曦堅決不肯承認,其實自己也滿想見巫梓雍的,昨晚她拒絕跟他一起用餐,今天中午他就真的沒約她,害她有點不爽。
她穿上旅館提供的浴衣,在腰際綁上帶子,接著到隔壁房找人。
叩叩叩——
她先敲門,發現沒人回應改按電鈴,連按幾下還是沒人回應,於是好奇地推門,沒想到隨便一推門就自動打開。
她嚇了一跳,卻沒有因此而退縮,反倒勇氣十足地夜闖單身男子的房間。
她像做小偷似地潛入巫梓雍的房間,說是為了找普拿疼,其實是因為好奇,她想知道他的房間長得什麼模樣,有沒有更豪華?
結果讓她失望,巫梓雍的房間跟她的差不多,一樣有張雙人彈簧床和榻榻米,不過後方的浴池到是比她的大上兩、三倍,洗起來會更舒服,這是唯一不同的地方。
既找不到巫梓雍,房間又不具備參觀價值,吳若曦決定打道回府,打內線給服務台碰碰運氣,說不定真的讓她拿到止痛藥。
她轉身走向房門,就在此時——門鎖動了,一度消失不見的巫梓雍偏挑這個時候回來!
怎麼辦?怎麼辦?快找地方躲起來!
吳若曦很奇怪,明明可以大方跟巫梓雍解釋進房間的理由,可她偏偏喜歡和他捉迷藏,難怪巫梓雍會誤會。
在情急之下,她打開壁櫥,躲到最上層放睡墊和棉被的地方,小心將壁櫥的門拉好。
巫梓雍跟著進房,他正準備去大浴場洗溫泉,特地回來換浴衣,而浴衣就放在壁櫥裡面,吳若曦註定要被發現。
黑暗中的吳若曦屏住呼吸,想不偷為什麼老是發生這種事,同樣的情節不斷重複上演,每次都是他換衣服,她躲在柜子裡面偷窺,天曉得她根本是無心的!
壁櫥外傳出腳步走動的聲音,吳若曦在心裡大喊:很好,就這樣一直走到外面去,無論你想做什麼,都別打開壁櫥,不然我就死定了。
想到自己可能會被發現,吳若曦緊張到移動雙腳,卻因此差點吧浴衣踢下去。
穩住!
吳若曦手忙腳亂地和浴衣搏鬥,壁櫥外的巫梓雍已經脫掉上衣,赤裸著上半身朝壁櫥走來,她卻還在想辦法用腳趾夾住浴衣,情況非常危險。
然而再危險也沒有她即將面對的情況危險,巫梓雍竟不顧吳若曦的懇求,「咻」一聲拉開壁櫥,吳若曦狼狽的表情赫然映入眼帘。
她身體縮成一團躲在壁櫥內,右腳的腳趾夾住他等會兒想要更換的浴衣,晶燦的大眼因為他突然拉開壁櫥而睜圓。
她明顯嚇傻了,他也是。不過他恢復得比她快,勾起嘴角的同時發誓這次無論她做何解釋都不讓她走,今天她休想脫身。
「嗨。」首先呢,先打個招呼,免得被說不懂禮貌。
「晚、晚安。」她獃獃地回話,還沒從驚嚇中回神,巫梓雍也不怪她。
「我想你的右腳正夾著我的浴衣。」不愧是練過田徑的人,腳趾特別有力。
「哦……哦!」她看看自己的右腳,滿臉通紅。「浴衣還、還給你。」
巫梓雍接過她用腳夾遞過來的浴衣,禮貌說了聲謝謝后將浴衣放在吳若曦的左手邊,嚴肅的表情,擺明了他不打算讓這件事善了。
「這次又有什麼理由了?」他緊接著開炮。「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多起來偷看我換衣服,前兩次在更衣室,這次躲在溫泉旅館的壁櫥內。你是無三不成禮的信徒嗎?如果是的話,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我們是不是該做個了結?」
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開口就是一連串指責,說得她無地自容。
吳若曦吞了吞口水,丟臉已經不足以形容先現在的狀況,現在就算老天馬上那個降下巨雷把她打昏也沒有用,她已經沒臉再活在世上了。
「這完全是誤會。」話雖如此,她還是盡量解釋。「我是來借普拿疼的,只是你剛好出去不在房間,我絕對不是一個偷窺狂。」
「普拿疼?」沒有更好的理由了嗎,拿葯來搪塞?
「嗯嗯。」吳若曦拚命點頭。「後來我因為聽見你回來,一時之間慌了手腳,也怕解釋不清,情急之下躲進壁櫥,然後!就被你發現了……」
她還是不要解釋比較好,巫梓雍聽來聽去只知道她要來借止痛藥,至於為什麼明知道人不在還要進房間則完全沒有解釋,他會相信她的話才有鬼。
「我不相信你的解釋。」他搖頭。「你的記錄太壞了,我沒有理由相信。」
「是真的!」為什麼不相信她。「我是真的不小心闖進你的房間……」
騙鬼,她的「不小心」多到不勝枚舉,這次他再任由她矇混過關就太說不過去。
「就算這次真的是意外好了。」他挑眉。「但學校那一次怎麼說?你幹嘛躲在男子更衣室的儲物間,不會剛好也在找普拿疼,嗯?」
大壞蛋,又提陳年往事,他就不能饒過她嗎?
「我說過,我是因為走錯更衣室所以才會——」
「女子田徑隊和男子更衣室根本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有那麼路痴分不清楚。」
她怎麼解釋怎麼錯,這說明了從前開始她就不是說謊高手,每次說謊一定出包。
「呃……」
「當時你到底有什麼企圖?」他一定要弄清楚。「你躲在男子更衣室偷窺一定有什麼目的,拖了好幾年,也該說了吧!」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本來就有權利知道真相,只是她太丟臉了說不出口,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我的頭好痛,該回去休息了……」以為這樣就可以混過去,未料卻遭他大手擋下。
「等一下,若曦小姐。」他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擺明了不鬆手。「這次你若不把話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
軟糖瞬間變身為水泥塊,堵住她的生路,吳若曦暗自吞下淹到喉嚨的口水,心想向來軟趴趴的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強硬,害她措手不及。
「呃,我……」怎麼辦,該告訴他真相嗎?說了豈不是更糗?
「我在等你的答案。」他壓低身子威脅,龐大的身軀在陰影的交錯下,看起來更具攻擊性,完全就像一匹野狼。
「我……」她拚命往後退,試圖逃離他的威脅,但他誓言欺凌她到底,直到把她逼到背頂到牆壁,也絕不放手。
「我還在等。」他的口氣隨溫和,眼神卻不然。
吳若曦被逼到絕境,情急之下只好大聲喊出——「因為我想要證明你不是男人!」
巫梓雍當場傻眼。
「什麼?」他呆愣。「你想證明我不是男人?」太離譜了。
「誰叫你長得那麼白凈秀氣?」她不甘心地反駁。「我和田徑隊的朋友打賭,你是女扮男裝混進我們學校就讀,她們不相信,跟我要證據,我不得已只好躲到男子更衣室——呃,偷拍……」
接下來的發展他自己也參與其中,不需要她再解釋。
「你躲在男子更衣室,是為了證明我的女生?」巫梓雍恍然大悟。
吳若曦臉紅點頭,也覺得自己很離譜。
「還有游泳池那一次也是?」拿著釣竿那一次。
她又點頭。
「你還因此爬圍牆?」
對。
「還去吊單杠?」
對對對,他說的都對!她就是這麼愚蠢。
「不可思議。」巫梓雍搖搖頭,被她異想天開的舉動打敗,錯把他當成女生已經夠離譜了,還為了抓他的小辮子上山下海,想想她也真辛苦。
「現在你已經知道原因,可以讓我走了吧!」她要躲回房間哭個三天三夜,對著牆壁終身懺悔。
「不能。」抱歉,她還不能離開。
「你耍賴!」她氣到血管都快爆開。「你剛才明明就說,只要告訴你真相,你就讓我走。」沒想到居然刷詐。
「我不是耍賴,而是給你機會。」他越壓越底的身軀看不出來他有實現諾言的決心,只有駭人的威脅。
「什、什麼意思?」拜託別在靠過來,壁櫥根本沒有地方躲,她已經貼壁櫥貼得很緊了,在帖下去,就要變成壁紙。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性別?」他灼烈的眼神充滿了誘惑。「我現在就給你驗明正身的機會。」
「不必了。」她極力抗拒巫梓雍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死命推脫。「你這副德行我還看不出性別,那我就真的是瞎了。」
「你怎麼能確定我一定的男人?」
巫梓雍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吳若曦當場傻眼,以為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咦?」他的意思的……
「眼見不一定為真,說不定我是陰陽人,靠打男性荷爾蒙維持男性的外表,其實是個女人。」
巫梓雍大膽的推論,荒謬是荒謬,但是就有傻子會上當,吳若曦就志願報名當頭號傻蛋。
「這是真的嗎?」太意外了。「你真的是女人?」
她指著巫梓雍赤裸的上半身傻傻發問,巫梓雍終於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她居然相信,太好笑了……
「你騙我!」他的反應明白告訴吳若曦她被耍了,他本來就是男人。「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快讓我回去!」
「你真可愛。」他會讓她回去才怪。「我是這一輩子見過最可愛的女人。」逗得他的心好癢好像將她擁入懷裡愛到天荒地老。
「可愛個頭!」吳若曦不領情,認定他是侮辱她。「我告訴你——」
突然間覆上她的唇,截斷了吳若曦的話,也終止了她的憤怒。
「你……」她瞪大眼睛看著巫梓雍,他微微一笑,右手扶住她的後腦勺,用力朝她的嘴親下去。
吳若曦的魂不見了,腦袋也空了。在她最狂野的夢裡,頂多夢見他打赤膊,從來沒有想要和他接吻。
巫梓雍趁著她發獃的時候,用舌尖撬開她的嘴唇,深入她的芳腔引誘她和他一起飛舞,她才終於相信,她不再夢境。
她開始掙扎,不願自己輕易誠服在他的熱吻之下,這個時候他卻說。
「我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好久了。」
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這樣的告白。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起,我就渴望能這麼吻你。」
吳若曦應為這句話而全面投降,再也強硬不起來。
一旦丟棄武器,吳若曦就再也沒有任何武裝能保護自己,只能任由巫梓雍予取予求。
夜間單身男子房間的結果是失身。
吳若曦害怕她的心回失落,未料她的身體也同時失落,掉進愛情與慾望交錯的蛛網裡,隨彼此的喘息糾結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