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修

三天後，精英們正式行動起來了，三五成群地進進出出，各自忙著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三位長老坐鎮吉利老店，當精英們遇到什麼困惑的時候都知道長老是不會給他們幫助的，除非是性命攸關的特殊情況，不然評估長老是不會幹涉試練中的精英的，相反大掌柜百里仁賢可成了個大忙人，成天笑呵呵地應對這些小輩提出的千奇百怪的問題。大部分精英都選擇了延期出貨，在其他商家的貨物已經全部賣出后才開始作買賣，其他大陸的商人好象發瘋一般地搶購著他們的貨物，每個人都大賺了一筆，這才真正認識到華龍的特產在其他地方是多麼地受歡迎。

口袋裡面有了錢，年輕人們開始在聖京各處遊玩起來，體驗著聖京與別處炯異的風土民情，不光神之集市，其他三塊城區也留下了他們的足跡。有的人已經藉助對行情的初步了解做起了低價進、高價出的轉手買賣，拚命為自己賺取更多的創業資本，有的則埋頭了解聖京的方方面面，不急於動手，準備等自己更有把握的時候再出手，因為幾天後還有一批貨物會從雁門關運來，這是南宮家給精英們提供的最後支持，接下來就要靠精英們自己了。

原本充實的倉庫現在已經空空蕩蕩了，只有很少的貨物還沒有動用。經過打聽，南宮豹得知那些是屬於王天和雲天兩人的，他們兩人根本就沒有出售這些貨物的打算。自己的最後一批貨物賣出時，前來提貨的買主是個將腦袋圍裹在白色頭巾中的沙駝人，一看見倉庫中還有沒有賣乾淨的貨物馬上通過通譯詢問能否將這些貨物全部買下來，當南宮豹無奈地告訴他那些貨物不屬於自己的時候，那沙駝人還不信，馬上將價錢提高了三成，就是要把所有的貨物全部帶走。等他終於弄清楚了情況之後，連續三天他每天都來吉利老店尋找王天和雲天兩人，顯然對那些貨還是不死心，甚至私下裡對南宮豹他們許諾如果能夠幫忙說服王天他們把東西賣給自己的話，將一人送他們一個漂亮的女奴，害的南宮倩差點動手把他打出去。

南宮豹他們經過討論，才發現自己還是過於心急了，看那沙駝商人心急火燎的樣子，肯定自己的貨物能夠輕易賣到更高的價錢，雖然他們已經把價格提高了一半。精英們雖然不敢當著長老的面真去南城買回來幾個千嬌百媚的女奴回來，但是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這方面的幻想總是會有的，甚至還有人專門跑到南城的奴隸市場去「觀光」，回來之後還大肆宣揚。一個普通的女奴就能賣到三百個金幣，換成華龍貨幣那就是三十兩黃金，三個女奴的價值就差不多相當於一個精英獲得的全部現金。一想到這裡南宮豹就暗自懊惱，為了買兩個人份額的貨物沙駝人就願意出一千兩白銀的好處費，那麼自己這三個人的貨物總共才賣了一萬一千個金幣絕對是虧大了。（貨幣換算：一兩黃金=十兩白銀=十個金幣=一百銀幣=一千銅幣）真不知道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雲天是怎麼能忍住還不出手的。南宮豹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等下一批貨物到達后一定要忍住最後一個出售，至於價格要再翻上一倍。

「啊！妖怪！」雲天一從炕頭上爬起來，就嚇的向後跳去，腦袋差點撞到房頂。百里仁賢暗自好笑，知道他從來沒見過半獸人，剛從睡夢中被叫醒就突然看見這麼個人身狼耳，滿身絨毛的東西肯定得嚇一跳。狼族的半獸人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雲天，又看了看百里仁賢，不知道這個傢伙為什麼一看見自己就跳，還不顧身上只穿了條內褲。「呵呵，」百里仁賢示意半獸人安心，開口對雲天說道，「不用怕，賢侄他不是妖怪，北方的半獸族人就是這個樣子。」「他……他來幹嘛？」「呵呵，是這樣，這位是北方獸人聯邦來的商人，專門採購我們華龍的貨物，因為路上遇到耽擱延誤了時間，到達聖京的時候其他人的貨物已經賣光了，而他趕著要回國參加侄子的婚禮，本來要買些華龍的特產作為禮物帶回去的，但是下一次雁門開關已經來不及了，聽說你的貨物還沒有賣，所以想來商量一下能不能賣給他，至於價錢任你開。」「哈，百里前輩還兼著中間人的買賣啊。」發現半獸人沒有惡意的雲天安定了下來，又恢復弔兒郎當的模樣，「百里前輩既然開了金口，我這個做晚輩的自然不能拂了您老人家的面子，反正我也懶得背著這些東西去賣，您就叫他開價好了，我不懂他們的語言，您老幫我侃侃價，貨款有您一成。哈，我還正發愁怎麼處理這些東西呢。」

百里仁賢一愣，沒想到南宮世家會有這樣的人，本來還以為這小子懂得經商之道，準備囤積一段時間再賣呢，誰知道居然是個懶鬼，做生意還不想自己去找客戶，不過看在那一成的好處上自己還是幫幫他好了，畢竟百里家和南宮家的交情深厚，而且自己也能得到頗豐的好處。他想到這裡，不由呵呵一笑：「那好，賢侄的這些貨物我就按一萬五千個金幣算給他好了，換成白銀可是一萬五千兩，應該不少了。」「一萬五千？」看著雲天張大嘴巴的樣子，百里仁賢想著如果自己換成了南宮楚材一定上去給他幾個大嘴巴，堂堂的南宮世家的精英居然這麼大驚小怪：「呵呵，怎麼？覺得少么？」「不少，不少了。」雲天這才恢復了一點，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搖了搖頭，「前輩，我可做不了主啊，那些貨物有一半不是我的，是我同屋的王天的，他現在不在，不如先把我那一半賣給他，其他的等王天回來了再說。」百里仁賢也不好再說別的了，於是拉著雲天和那狼人一起去倉庫將他的那份貨物提了出來，由狼人請來的集市公證處的官員寫好了相關文件，雙方做完了交易。那狼人歡天喜地地吩咐跟來的僕役將貨物運走，向雲天付完了貨款，又塞給百里仁賢和那公證官一人一個錢袋，這才告辭。北方的半獸族性格憨直，做起生意來也是中規中矩，其實這麼小的買賣沒有必要請公證官來公證的，但是整個聖京最守規矩的就是北方各族了，在戰場上他們都是勇猛強悍的戰士，但是到了聖京後由於對創世神的敬畏和崇拜，從來沒有作亂的時候，做任何事情都會完全按照規矩來辦。

雲天笑嘻嘻地將事先答應的好處塞給了百里仁賢：「前輩請笑納。對了，請教前輩點事情。」「呵呵，賢侄不必客氣，來的都是客，有能幫忙的地方儘管吩咐。」「小子我前天練功，剛打通了督脈，勞累過度，一直睡到剛才。不知道聖京哪裡的美食最有名，哪裡的市場最熱鬧，哪裡的美女最漂亮，哪裡的……」後邊的話百里仁賢都沒有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驚訝，年紀輕輕，才十八歲就打通了任督二脈的人，絕對是個練武的天才了，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精靈古怪又很白痴的少年居然能夠這麼早達到了人品上段的境界，加以時日，絕對是江湖上的一顆新星。「前輩！」「啊？」百里仁賢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呵呵，賢侄問的這些問題在我們櫃檯有專門的介紹手冊，等會我叫人拿一本給你。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聊。」百里仁賢匆匆地告別了雲天，找到一個路過的夥計吩咐拿一本《聖京指南》給雲天送去，然後一頭鑽進了自己的房子里。不多時，一隻經過專門訓練的信鴿飛上了天空，向著雁門關的防線飛去，腳腕的竹筒里裝的是百里仁賢親筆改寫的有關南宮家新一屆精英的實力評估。

入夜，王天一踏進房間，雲天就怪叫一聲跳了起來：「哈，跑哪去了？叫本天才好找！」「隨便走走。夜深了，別打擾別人。」王天低頭準備打水盥洗。「沒事的，我們倆都沒睡呢。」周浩從被子里伸出腦袋來說道，「我們在等你回來。」「等我？」王天好象有點吃驚，「等我幹什麼？」南宮豹也坐了起來：「我們想和你們合作。」「哈！和本天才合作？當初說你們的計劃的時候怎麼知道叫我們出去？」「因為那時候我們低估了你們。」南宮豹的語氣很平緩，「沒有想到你們有這樣的心計，能夠扳豬吃老虎。」窗外一個女性的聲音響起：「真沒想到你們能忍到現在才將貨物出售，至少比我們多賺了一多半的利潤。」話音剛落，南宮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雖然以前我們看走了眼，不過現在應該還來得及。我們幾個聯合在一起，就是本屆最強的，彼此的合作可以保證我們都能順利通過試練。」

「等等！」王天好象有點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呀？」「王天你是我見過的黯光隱晦的最好的人，你實際上的能力比你表現出來的要強的太多了。」南宮豹看著王天的臉，「首先你的武功就絕對不是七品上段那麼簡單，一個七品上段的人是不可能早於雲天發現歐陽家的馬群的，而且你懂得和別人的配合，當我們幾個為了所謂的面子問題爭執的時候你能夠站出來當車夫，事後想起來我們幾個都很臉紅，而你卻提也不提這件事了，說明你不是為了向我們幾個示威而這麼做的。到了聖京之後直到現在你的貨物還沒有出手，我相信等你出手的時候的價錢會比雲天還要高，能如此忍隱的人絕對不是個庸才。以前的事情是我們錯了，錯了承認沒有什麼可恥的，可恥的是明知錯了卻還妄圖維護自己的面子而不敢面對錯誤。我現在為我們之前對你的態度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並且加入到我們中間，一起在聖京創出一片天地來。」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呀？」王天雙手捧住了頭，「是我瘋了還是你們？這哪和哪呀？」「別否認了，王天。」南宮倩走進了房間站在他的面前，「途中能夠連續兩個整天不睡覺，並且一到聖京沒有休息就又繼續和吉利老店的夥計詢問了半天聖京情況，卻仍看不出一點勞累的人的耐力應該需要什麼樣的內力支持相信大家都應該清楚。還有雲天是公認的我們這一屆中武功最高的人，能夠叫他整天好象小弟一樣跟在後面的人，只能可能是個普通人呢？」王天愣了一下，搖頭嘆道：「虧你下了這麼大功夫，我刻意隱瞞，還是叫你看出了破綻。」「哈！我可沒有泄露你的秘密哦，真是她自己看出來的。」雲天笑了起來，「早就知道你遲早還是要(,站)叫別人看破，真不知道你幹嘛非要隱瞞。」王天苦笑：「你們真的想知道嗎？」看著眾人渴望的眼神，他雙手整了整衣服，一股無形的氣勢流露出來，壓迫到了屋裡的每一個人，眾人的衣袂無風自動，頓時武者的本能促使他們運起了內力加以抗衡。

王天很快收回了散發到體外的氣，眾人感覺的壓力立刻煙消雲散。「天啊，他居然這麼強！」除了早就因為湊巧見識過王天的真實實力的雲天，其他人的心裡都發出了不敢相信的感嘆。王天轉身坐在了炕頭，低聲說道：「我剛才不是故意賣弄，而是想叫你們了解一下我的實力。我之所以以前那麼低調，就是不想引人注意，因為我根本不打算在南宮家出人頭地。」「啊？」幾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叫，在他們看來，獲得南宮家族的承認是自己奮鬥的目標，同時也應該是所有夥伴的目標才對。

「有些事情我實在是不能告訴你們，而且事情實在是過於離奇，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我能告訴你們的是，我是南宮家從小收養的，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南宮家的事情來，但是由於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實在是沒有能力把自己的力量用在幫助南宮家發揚光大的事情上了。這一點我自己都覺得實在是慚愧，但是那事情的確是太重要了，和它比起來任何其他的事情都算不上什麼。只能……只能說我愧對南宮家對我的養育之恩，不配做一個南宮家的弟子。也許很快我就會不得不離開南宮家，去做那件我必須去做的事情了，所以還是忘了我吧，你們完全有能力讓南宮家在聖京站住腳跟，並且發揚光大的。唉……剛才你們應該了解我現在的實力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那件事情非常困難，憑藉我現在的能力很可能根本沒有成功的希望。」「王天，究竟是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大家都會幫你的。你一個人也許辦不到的事情我們大家一起做，起碼成功的希望會更大一些。」雲天少有的認真地對王天說道，「而且我可真不想你脫離南宮家，兄弟如手足，不管你怎麼想，我是真的拿你當兄弟，實在是不願意將來碰面的時候成為敵人。」「我是絕對不會與南宮家為敵的，但是那事情我也絕對不能以南宮家成員的身份去做，那樣只會……」

王天沉默下來，好半天才抬頭繼續說道，「在辦好那事情之前，我絕對不能死，不管是誰，就算是當今皇上要我的命，我也只有抗爭下去。不管今後南宮家怎麼對我，我絕對不會傷害南宮家的任何一個人，但是也不會叫任何人阻止我。請大家相信我，我實在是有不能說出來的苦衷，假如我能夠把那件事情做完，王天願意受南宮家的任何懲罰，但是在這之前，還希望大家不要阻止我，也許有一天，你們會明白我要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的，但是現在……現在我真的不能說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認為必須去做的事情。」南宮豹的聲音平穩而又緩慢，「在你看來，你將要去做的事情也許是對的，我相信你不會放棄你的想法。我要說的是，對你來說那是你應該去做的事情，同樣，對我們來說也有同樣需要我們必須去做的事情，我不會去阻止你，同樣也不會希望別人到時候阻止我履行一個南宮家的子弟應該盡的義務。雖然我現在還不能戰勝你，不過我會在今後更加努力，也絕對不會因為你要去做你的事情而放棄我要做的事情。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南宮家？」王天苦笑：「我既然已經把這些都說了出來，還能在南宮家呆下去嗎？」南宮豹猛地站起來：「走，我們去喝酒！現在我們還是朋友。」「錯！我們不是朋友，我們是兄弟！」雲天的眼睛中隱約可見濕潤，「是兄弟的，我們一起去喝他娘的個痛快！」

第二天中午，南宮豹才勉力從酒後的沉睡中醒來，他搖了搖頭，好象要把宿醉的頭痛趕出腦海，昨晚的情景好象依然在眼前。幾人在吉利老店要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就在那房間里喝了起來。每個人都醉了，他們說了很多話，很多很多，到了現在卻發覺幾乎都已經記不起來了。好象隱隱約約王天說到過本來打算在聖京開一家銀號，通過其他商人的錢來發展自己。而雲天說他的玄陽功剛到達了八重的境界，已經突破了任督二脈，這樣下去很快就能突破人品的關坎進入地品了，還大呼小叫著要拉王天比拼內力，不過到最後卻莫名其妙地抱住他痛哭了起來，自己從來沒想到平日里總是嬉皮笑臉的雲天居然象一個女孩子一樣的痛哭流涕，還一聲一聲地叫著：「你幹嘛要走？你幹嘛要走？」簡直就象和愛人生離死別的懷春少女。平日里穩重的周浩在酒精的刺激下也大失常態，口口聲聲地向著自己的妹妹傾訴著往日里表現出來，但是從來不曾說出口的愛慕之情。而自己從來不對男人有過好臉色的妹妹也象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表現出少女的另一面，往日不曾流露出來的情感爆發了出來，不但沒有絲毫矜持地說出了對周浩的喜歡，更主動地親了周浩的面頰，惹的幾人大叫著舉杯為這對有情人乾杯。酒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平日里總能保持住鎮定的自己到了後來也不知道說過什麼樣的話，雖然說了什麼現在都已經忘記，但是當時說完之後那種將心中壓抑以久的東西傾吐出來的暢快感覺，卻出奇清晰地保存在了自己的心頭。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夜晚發生的事情。

王天在幾人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張薄簽，上面寫著：

不忘養育恩，亡天愧對南宮世家。情非得已，有朝一日當親身謝罪。

王天泣書

最下面有兩個更大的字——「珍重」，顯然是寫給南宮豹等人的。南宮豹仰天長嘆：「王天啊王天，再見面的時候該怎麼和你面對呢？」南宮倩則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抓住手中的配劍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周浩連忙跟了出去。南宮豹望向雲天，發現雲天的神色已經完全變了，往日的浮華驕縱根本沒有了一點影子，有的只是深深的痛苦。南宮豹默默地站了起來，拿起血盟走了出去，他發誓今後一定要發奮練功，絕對不能輸給王天，當下次面對王天的時候，一定會用手中的血盟忠實履行南宮子弟的職責。他站在院當中，心頭說道：「王天，等著我。」拔劍出鞘，在正午太陽的照耀下，一抹刺眼的劍光飛射出來。

經過幾天的等待，南宮家的第二批貨物終於到貨了，隨同貨物一起來的還有三個姓南宮的劍手。南宮楚材面色嚴峻地站在那裡，左邊是新來的三個劍手，右邊是南宮豹、周浩、雲天和鄧逸峰，本屆精英中武功最高的四人：「南宮豹、周浩、雲天、鄧逸峰，從今天起你們的任務暫停，脫離試練，劃歸殘松執法長老指揮，和崇光、崇聖兄弟一起負責追殺南宮家五十年來的第一個叛徒——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