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的,她是個精靈,一個來自於西方的精靈。
但在莫強求所能理解的範圍內,他實在不懂精靈和鬼又有什麼分別?
「當然不同了。」她微覺受辱地噘嘴解釋。
具有法術的精靈在西方的天界里,等級略低於天使,但做的是和天使一樣的工作,都是為了促進世界和平及美好在努力,能夠經由再修行而成為永生不死的天使,以期能夠永遠追隨天神及天父的腳步。
精靈可分為善靈及邪靈。
善靈求聖,一心想成為天使;邪靈求惡,只要一念之差便會成魔成妖。
但目前的她只是一個受困於瓶中,沒有自由的精靈罷了。
她的「家」正是那名波斯商人送給莫家老夫人的「幸運寶瓶」,而她,則是因為他額頭上的血流進瓶子里,才能將她給召喚現身的。
她原是將近千年前一位波斯小國的公主,因為她父王年輕時欺騙一位女巫的感情,那巫術高強的女巫在積怨多年後召集了十一位同夥,原欲一塊施咒冰封她的國家。
是她先得到消息,淚眼婆娑地跪在女巫面前,誠心誠意地想要代父及代所有臣民們受過。
後來達成協議,女巫讓她吞服巫葯,由人類轉化為可變幻的精靈,再施咒將她封進瓶子里。
女巫下在她身上的巫咒是,她是個能擁有千年壽命的精靈,但在這千年裡,她都不能擁有真正的自由,必須以瓶為家,經由主子的召喚方能現身,在擁有主子的這一段期間內她可以暫獲自由,等到主子死後又會被封回瓶內。
她必須在千年內完成三個任務,否則她將會煙消雲散,連個精靈都做不成。
那項任務就是她必須以瓶中精靈的身分為她命定的主子覓得幸福。
唯有在任務完成後,魔咒才會徹底解除,讓她重獲自由,並勤修法術,以期成為永生的天使。
而所謂命定的主子,是得在對方事先並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自己的血流入寶瓶里的人類。
莫強求在聽完了這長長一大串的解釋后,摸了摸受傷破皮的額心,終於懂了。
「所以妳喊我主子?」而她則自願為奴?
「沒錯!」她快樂的點頭,為著他的終於明了。
真的假的?這世上會有這麼好的事?
得了個瓶子,浪費幾滴血就能當上主人?還有個擅使法術的精靈可供使喚?
最近才在熟人身上栽了個大跟頭的莫強求,實在很難相信。
「為什麼妳會說咱們中原人的話?」且還用詞順暢,雖然腔調有些奇怪。
「因為我喜歡讀書,在我的瓶屋裡有著擺了好幾面牆、關於世界各地的風情民俗及語言探討的書,被困在瓶中的千年歲月既漫長又難打發,除了睡覺外,我都在看書。」
即便她表情認真誠懇,他還是目帶懷疑。
「妳真的不是個擅施障眼術的女鬼?」
她用力搖頭。
「不是有人派來想害我的?」
她困惑的再搖頭,有點聽不懂他在問什麼。怎麼?他人緣很差?會有人想害他嗎?
不過莫強求也自知問了個蠢問題,就算她真的是,難道會乖乖點頭承認嗎?
雖說他的病神奇地痊癒了是事實,屋內煥然一新也是真的,只是這種事若非親眼目睹,實在是叫人難以信服。
「妳真覺得以妳這樣滿口荒唐的怪力亂神……」他擺出酷酷的表情,「我就會信?會相信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流幾滴血就能得到個什麼精靈來相助?」
拜託!這故事真的編得不太合理嘛!他就是不能相信嘛……
話還沒說完,莫強求雙瞳陡地變大了,看見她咻地一聲化作一道白煙,鑽進那隻擱在桌上的錫壺,不久后瓶口再度冒出裊裊白煙,而她則在那團白煙里,悠悠然地現身了。
「現在,你信了嗎?」她有些想笑,因為看見她的新主子呆若木雞的傻樣。
但不能笑,不能笑,她告訴自己,他是主子,得多幫他留點面子。
呃,既然都親眼目睹了,他還能再鐵齒嘴硬嗎?還是問點別的吧。
「妳困在這瓶子里多少年了?」
她原是想笑的表情立刻變成了惆悵,「快滿千年了。」
「千年裡遇不著三個主子?」不會吧?哪有這麼難?
「不!」她搖搖頭,「在你之前,我曾經有過七十七個主子,你是第七十八個。」
「既然如此,妳為什麼還被困在瓶子里無法自由?」他不懂。
她耐心的解釋,「因為按照當初女巫在我身上下的巫咒,我必須為三位命定的主子,覓得屬於他們的幸福,非得如此咒語方得被解除,我也才能夠重獲自由。」
「不會吧?難道他們有了妳的幫助,卻仍是得不到他們想要的幸福?」有個精通術法的精靈在身邊幫忙,怎麼可能辦不到?
「別不相信!這是真的。」她表情困擾的開口解釋,「因為你們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不像野獸,只要吃飽喝足,衣食無虞了就能算是得到真正的幸福。」
她的紫色清瞳里有著淺淺的無奈。
「人心不足,善變難測,什麼才是真幸福?我那些在你之前的七十七位主子里,只有兩位是得到幸福的成功案例,幸不幸福口說無憑,必須是打從心底強烈散發出的幸福光輝,對於巫咒的消抵,才能算是有效。」
莫強求還是覺得很難相信,「幸福當真如此難求?」
「那可不!」她咬唇嘆了口氣。「我有位主子是某小國的王子,他將他的幸福設定為能登基當上國王,但在此之前,他必須先打敗他的三個哥哥及五個弟弟,在經過一番宮廷鬩牆、爾虞我詐斗局后,他靠著我的幫忙當上了國王,但他心愛的女子卻讓他的幾個兄弟為了報復而給玷污了,他惱得弒兄殺弟,卻還是改變不了心愛女子跳崖自盡的結局,當上國王的他性格丕變,殘暴嗜血,孤獨無親,整日只想黷武窮兵,最後讓受不了的臣民給揭竿起義推翻,甚至還斬首示眾。」
莫強求臉上黑了黑。
果真是個一點也不幸福的案例。
「還有一個,那是一位清純少女,她想要的幸福看似不難,只要讓與她青梅竹馬長大的男人成為她的新郎,雖然那男人始終只拿她當妹妹看待。
「我的魔法雖無法讓人改變心意,卻能夠幫忙製造機會,既然這是她想要的幸福,我自然得全力配合,我助她完成了心愿,婚後的第一年她覺得很幸福,我也想著再過不久,就能收到由她心底所發出的幸福光輝了,卻沒想到在她生下第一個孩子后,在某個起床授乳的夜晚,她無意中走到了她那因為體貼而暫時與她分房睡的丈夫房前,居然聽見裡頭傳出的曖昧呻吟。」
想來不難猜,「他有了別的女人?」
「不,他有了別的男人。」
呃,好吧,青菜蘿蔔各有所愛,這倒也不能怪那男人,該怪的是那個執意嫁給他的女人,以及那幫了倒忙,沒先弄清楚狀況的笨精靈吧。莫強求在心裡暗忖。
「原來這就是他先前始終不願意接受她的原因,他愛的是男人不是女人,雖然他也曾因為妻子的努力而被打動,想要改變自己的性向,但他終究失敗了,因宗教信仰他們不能離婚,她只能繼續當他有名無實的妻子,夜夜孤枕難眠,最後年僅三十便染病而亡,我的幸福計畫徹底失敗。更別提那想當拳王,卻因訓練過量不慎暴斃,還有想當音樂家,卻遭人眼紅而被砍去了十指,以及想當文豪,卻因大環境動蕩不安,被逼上火線,最後只能將文採用在幫人寫遺書的其他幾位主子了。」
愈聽心愈毛,莫強求微瞇起眸子。
「這位精靈姑娘,請恕在下直言,這一路聽下來我怎麼覺得,妳不光是個精靈,還是個讓『衰神』給附體的精靈?誰若是當上妳的主子,還得當心倒楣出事?」
「才不是這樣子的呢!」
她臊紅了臉,咬了咬下唇,雖有些不服氣,但還是不得不被他的話給影響。
「是那些人始終沒弄懂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幸福,所以才會這樣子的,當……當然啦,不能否認的,我也是有一些小小的、小小的疏忽啦!」
小小的疏忽?
但對她那些倒楣鬼主子而言,那可是一輩子大大的損失!
見她面有愧色,算了吧,就別再讓她難過了,無論結果如何,畢竟每回她都是真心想要幫助人的,只不過事與願違罷了。
「要不這樣吧。」為了提振她及自己的信心,莫強求建議,「談談妳那兩個成功的案例吧。」
「好哇好哇!」
她開心的點頭,笑得如沐春風。
「他們呢,一個是在死前見著了兒孫滿堂,壽終正寢的八十八歲老翁,另一個則是在無花果樹下得道證果,坐化升天的天竺苦行僧,兩個都是在死前將心底的幸福光輝發揮到了極致的頂級成功案例喔!」
不聽還好,愈聽愈糟,莫強求那剛剛只黑了一半的臉,此時全黑了。
在這位精靈姑娘的「唯二」成功案例里,居然結果都是──駕鶴西歸?!他們的幸福還得去西方世界履行?
果然!便宜沒好貨,會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多半是瑕疵品。
他的面色變冷,起身將瓶子拿過來。
「你拿瓶子做什麼?不會是又想拿來舀水喝吧?」她不懂地問。
「不!」他沒帶好氣地上下審瞧著瓶子,「我在找有沒有什麼機關暗匣之類的,能夠把妳咻地一聲吸回瓶里去。」
「然後呢?」她這新主子真是個奇怪的人,怎麼想法都讓人猜不透?
「然後找個地方埋起來,而且還要埋深一點。」最好深至黃泉。
「為什麼?」她傻傻不懂再問了。
「因為我可不想讓個帶衰的精靈給纏上。」還纏到他死!他開門見山地直說了。
「我不是什麼帶衰精靈……」她面帶受傷地抗議,「我是善精靈,是好精靈,是能為人帶來幸福的精靈。」
什麼騙人的鬼幸福精靈!成功比數二比七十五!他就算喊她一聲「不幸精靈」都沒冤了她。
「不管妳是什麼精靈……」他一手扠腰,準備翻臉了,「我統統都不想要,我只想要靠我自己,可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她也學他的模樣,小手扠在腰上。
不講道理!書上明明說東方中原大明朝是個泱泱大國,這裡的人都是斯文有禮的君子,怎麼她偏偏遇上了個野蠻人?
「為什麼?」莫強求拉大惡嗓,似是想用這種方法將她給嚇跑,只可惜好像對她無效。
「因為……」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宣佈道:「因為瓶中精靈一經拆封,概不退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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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這樣的!
她當瓶中精靈當了將近千年,這還是頭一遭遇上這樣的怪主子。
居然一點也不開心得到了個能助他獲得幸福的精靈,反倒還鬧著要「退貨」?
真是傷人……不!是傷精靈!
但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呢,他們會湊在一塊定是命中注定,他是她命定要幫助的主子,他想都別想甩開她!
她一定會成功的!她向自己發誓,不論是在贏得他的肯定,或是在為他織造幸福的路上,她一定要做給他看,證明她是個很有本事的善精靈,才不像他說的什麼帶衰精靈呢!
念頭打定,她一邊暗暗抽鼻將他手上的寶瓶變不見,好讓他先死了心。
「當我的主子,我不會讓你後悔的。」唉,真羞愧,她居然淪喪了精靈尊嚴,像是個推銷商品的小販。
「這位帶衰精靈……」莫強求不耐的開口。
「我有名字的!」她發出抗議,「我叫曼格麗鮑安.古都古里絲查葛爾.拉索尼斯賀奧……」
見她沒完沒了,他伸掌喊停。
「成了!我聽懂了,我叫妳曼曼吧。」
「多謝主子賜名!」她順水推舟諂媚笑道:「曼曼是嗎?我好喜歡這個名字。」
他懶懶回應,「幫妳隨便呼攏個名字,並不代表我已經答應了當妳主子。」
「這不是你答不答應就能決定的,這是天意!」她忍不住又想嘟高小嘴,果真是個野蠻主子,好難溝通。
「妳去叫老天爺自己來跟我說,我就信這是天意!除非……」一個念頭攸地閃過他腦海,劍眸中浮現異樣光芒,「妳先幫我懲治一個叫做伊碇耀的大壞蛋。」
一定要?這個名字好奇怪!
曼曼一雙紫瞳里載滿著好奇,「懲治他的原因是什麼?」
「說起這傢伙的罪行真是罄竹難書,他先巧言令色與我結為莫逆,再濫施詭計騙我合夥入股,將我底下的人全換成他的親信,掏空了我的家產,再帶我流連賭肆樂坊,並乘機訛詐,還哄我簽下了巨額賭債,害我連個祖宅都保不住!」
最後甚至還帶人上門來,將他像條野狗似地趕出他的家!
愈說愈生氣,莫強求面色微獰,雙手也緊握成拳。
曼曼卻沒有感染到他的憤怒,紫色清瞳坦然地直視他,雖然她很想得到他的認可,但她不能就因為這樣,而說出違背自己良心的話,更何況活了近千年,她還不曾使用過精靈法術去重懲過人,因為覺得這樣並不公平。
她小小聲的開口,「主子,這樣的懲人原因是不對的。」
聞言,莫強求劍眸里翻騰起暗潮洶湧的怒芒。
「為什麼不對?又有什麼不對?若非是他,我怎會淪落至此?失去所有,貧病交迫?」
「可是你……嗯……」她紫瞳裡帶著小心翼翼,「可曾反省?」
「反省?!」他劍眸中的怒芒更熾了,「我又沒做錯事情,為什麼我要反省?」這個笨精靈是搞不懂事情原委嗎?
即便有些膽怯,那雙紫瞳還是勇敢地迎向那雙盛怒中的劍眸。
「他會巧言令色是因為你喜歡聽人說好聽的,他會濫施詭計是因為你識人不清,他有本事帶你流連賭肆樂坊是因為你定力不足,你會被人訛詐挖空,會落魄到連個祖宅都保不住,說到底,那是因為你給了他機會。」
莫強求瞠大劍眸不敢置信,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看似乖巧溫馴的精靈女奴居然敢開口訓斥他?!
「放肆兼可惡!我真是不敢相信!妳居然會幫那姓伊的混蛋說話?妳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誰才是妳命定的主子!」
此時的莫強求早已忘了自己剛剛死不認帳的態度,反倒搬出身為主子才有的權利,一心想訓奴。
「就是因為知道你是主子,我才更要跟你說實話。」
她想過了,以往她那種乖乖聽話,以對方想要得到的幸福為目標的方式怕是用錯了,所以才會屢戰屢敗,她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回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原則。
因為她發現人類是只要一惱一恨或一愛起來時,便會理智全無的生物。
「我不要聽妳說實話,我只要聽妳說我愛聽的話!」
此刻的他早已眾叛親離,身邊連個支持他、認同他的人都沒有,又叫他怎能在聽見她這樣的「實話」時,不氣得火冒三丈?
「妳若真想幫我,就別在這裡氣我,要幫助我讓那姓伊的壞蛋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眾叛親離、慘死街頭,這才是我唯一想要的幸福!妳懂不懂?妳到底懂不懂?」
被激惱得失去了理智,莫強求伸掌箝握住她纖細嬌弱的身子,用力搖,死命搖,像是想將她笨笨的固執腦袋給搖醒,又像是想藉此來宣洩他對於近日一連串的挫敗,堆積了太久的火氣。
「不行!」
即便被他搖得頭暈腦脹,曼曼還是沒忘了她身為守護精靈所當有的堅持。
「我是善精靈不是壞惡魔,我絕對不會去做有可能危害人命,或害人失去幸福的事情,我能給他的懲罰將會是……」
她一邊被搖晃還得一邊努力思索,想壞主意。
「讓他走在街上踩到香蕉皮而滑倒,或是讓他在吃飯時一口滿是老鼠屎,也可以是出門時一腳踩進牛糞堆里,要不就是……就是……」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讓他愈來愈高張的怒火給搖到了字不成句,腦子也快被搖散成泥了。
其實她是可以用術法來掙脫他的箝握,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一來因為他是她的主子,二來她看得出他一肚子火還真是堆累得夠久了,如果這麼做能讓他暫忘仇恨,得到快樂,那麼她……呃,她什麼?糟糕!還真是快被搖散成泥了,她連剛剛在想些什麼都忘記了。
春天妳個紅豆冰啦!莫強求怒想。
香蕉皮?!老鼠屎?!還牛糞堆咧!真是個天才精靈!
這種端不上檯面的伎倆能稱做是懲罰嗎?充其量只能說是惡作劇吧!果然是個急需被重新打造的笨精靈!難怪她之前會嘗到那麼多次失敗。
莫強求拔高嗓門正待爆發,卻陡然眼神一僵。
他那雙原是怒火騰騰的劍眸無法自制地被吸引,因為將她搖得太過猛烈,竟將她胸前給搖出了一道接一道誘人的波動,讓他一時間看傻了眼,居然忘了原先還想要罵些什麼了。
過少的布料包裹著成熟豐腴的果實,他看得頭都發暈了……
他瘋了!莫強求用力甩甩頭,在心底痛斥自己。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像狗兒發春似地去想那種事情?復仇雪恥!雪恥復仇!這才是他唯一可以想的事情!
他將手鬆開,將眼神調離。
「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見到他得到報應才會開心,妳不幫我?哼!就怕是因為本事不足,所以才不敢答應。」
「我的本事一點也不少,我只是不想害人而已。」
「但明明是妳說了要讓我得到幸福的,而報仇雪恥是此時的我,唯一想要得到的幸福。」她是耳朵聾了還是怎地?
「但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人類在衝動時所作出的決定,多半都是錯誤的。」
「可我、是、主、子、妳、是、奴……」他惱恨地伸出食指,一字一戳著她的額心,「所以妳必須聽我的!」
「很好!」她居然該死地給他微笑了,「謝謝主子終於認可了曼曼的身分,從今天起,曼曼一定會竭盡所能地幫助主子,以求及早協助您得到幸福。」
他不悅的嘶吼,「那不是重點!我的重點是我、要、報、仇!」
曼曼咬唇看著他,語調雖溫柔,態度卻很堅持。
「什麼事我都能依你,就是這一點,我絕對不會同意。」
「大膽刁奴!」眼見改變不了她的決定,他氣得火苗星兒亂亂飛了。「我真是恨透了用我的血去喚醒妳!」
接下來他就是一陣狂飆砸物,在狠狠破壞東西出氣后,也不管外頭還下著雨,他氣呼呼地踹開門,大步離開了破廟。
見他離去,曼曼在他背後吁了口氣。脾氣真壞!修養真差!個性真糟糕!
依他這樣的脾氣,看來離能散發出幸福光輝的程度還差得遠呢。
但她是不會嫌棄他的。
曼曼那雙紫眸里換上了溫柔的善解及包容,因為她看得出此時的他,即便他不承認,其實比她之前的任何一位主子都還更需要她。
這位落難的前任大少爺,他那乏人照料的生活需要有人打理,他心靈上的創傷需要有人治癒,她真的很開心自己出現的正是時候。
她一定會為他帶來幸福的!
曼曼在心底再度對自己重申,然後動手收拾那些被他在發火時狂掃落地的東西。
如非必要,她不愛亂用法術,寧可享受自己動手做事的樂趣。
不騙人的,有事可做總比睡在瓶子里虛度百年光陰要來得有趣。
她喜歡幫人做事,尤其是幫自己喜歡的人。
她必須喜歡自己的主子,這是所有瓶中精靈的一致宿命。
因為如果不喜歡,又如何能全心全意去為他們謀求幸福?
但就算不為宿命,她想她也會喜歡上這個新主子的。
即使他一發起火來就像頭噴火龍,但至少代表他的個性率真。
如果能夠選擇,她寧可跟著這樣的主子,也勝於跟著那種喜歡爾虞我詐,心思千迴百轉的小人型主子,並昧著良心去幫這種人做事,但她絕不害人,害人的事他們得自己動手,她頂多只能幫忙增加實力。
時近千年,她的生活里除了忠誠沒有其他,她的心裡除了為主沒有旁騖。
她不怕莫強求氣得跑掉,因為她相信他終究還是得回來找她的。
果不其然,約一炷香的時間后,她聽見了去而復返的腳步聲。
「曼曼,我餓了!」
她抬起頭,強忍著險些爬上唇畔的笑意,在她看見了一個不情不願拉下臉、踹開門的莫強求,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