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緊張的氣氛瀰漫在對峙的父子之間。
秦仲文生乎第一次體會到全家倒戈的滋味,連向來不多話的穆文都忍不住開了金口,加
入反對的陣營。
「你最好對你最近的反當行為做個解釋。」秦孝軒不帶火氣的看著大兒子,口氣冷靜。
「我不知道需要解釋些什麼。」面對著不怒而威的秦氏大家長,秦仲文仍舊一派傲慢。
「是嗎?」秦孝軒挑高眉,並示意二兒子將滿是錯誤卻簽有秦仲文大名的報表遞過來。
「這是你的簽名沒錯吧?」秦孝軒的眼神開始變冷。
秦仲文瞥了桌上的報表一眼,不發一言。
「過去你從不曾有過這類閃失,最近卻錯誤百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孝軒的口氣
越趨嚴厲。
「最近我是累了點。」秦仲文的口氣跟他老爸一樣寒冷。
「累?」秦孝軒冷笑。「你當然累了,整天盯著女人,要不累也難!」
「爸!」秦穆文連忙阻止老爸發飆。平時就相處得不甚融洽的父子卯起來等於兩頭牛,
他可不想當場陣亡。
「穆文,你別充當和事佬了。」秦仲文攢緊眉頭,冷冷的看著父親。「我相信爸這麼說
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他心理有數。
「放了那個女孩!」秦孝軒省去拐彎抹角,直接下令。「織敏都告訴我了,那個女孩根
本不是自願跟你的。你這種舉動跟土匪有什麼兩樣?」根據織敏的說法,他這個大兒子冥頑
不靈,不下重葯根本敲不醒。像她就已經放棄了,將棒子移交給他,通得他還得賣老命粉墨
登場。唉!
秦仲文隱忍住怒氣,心裡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他要扒了妹妹的皮。
「我不是土匪。」他極力辯解。「我是用錢買下她的,我們簽有合約。」
他不提還好,愈提愈惹惱他老爸。
「那更糟。」秦孝軒的口氣更冷。「什麼時候開始,你墮落到需要去買女人?以你的外
表、家世,要什麼女人沒有?你偏偏非得花錢去買一個不起眼的女人。我真是愈來愈不了解
你了!」
「我不需要你了解,只要求你閉嘴!」秦仲文口氣火爆,讓杵在一旁的秦穆文不禁為之
皺眉。大哥是真的變了,過去他再怎麼和父親不和,也不曾這麼出言不遜過。
織敏說的沒錯,大哥是戀愛了,而且愛得很深、很瘋狂。只是向來自詡為「現代貴族」
的大哥,是不可能輕易放下身段,承認自己愛上一個「平民女子」的,更何況這個令他瘋狂
的對象又是他用錢買下的情婦。他嘆口氣,心照不宣的和父親對看了一眼。這個「敲醒他」
的任務可真是艱鉅啊。
秦孝軒也了解到這一點,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佯裝下去。「要我閉嘴可以,只要你還給人
家自由,恢復你過去的精明幹練!」
「你若是對我不滿意,大可以叫我滾蛋。要我放了浣芷,那不可能。」秦仲文斷然拒絕。
「為什麼不可能?」秦孝軒眼露精光,開始捕捉長子的眼神。「是不是因為你愛上人家
了?」
秦仲文難以消化他所接收到的訊息,為什麼每個人都說他愛上浣芷了?
「笑話。」秦仲文否認。「我只是還沒玩夠。」
「沒玩夠?」秦孝軒哼道。他這個大兒子還真是冥頑不靈哪。「沒玩夠就搞成這樣子,
等你玩夠了,秦氏是不是也垮了?」按著,他語氣一變,「放開那女孩,聽到了沒有?」
秦仲文乾脆來個相應不理,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往門口走去,將辦公室留給父親和弟弟。
「沒錯了,爸。」等確定秦仲文下樓后,秦穆文淡淡的開口。「大哥愛上拾芷小姐了。」
「話是不錯。」秦孝軒長嘆,對長子的後知後覺沒轍到了極點。「只可惜那頭蠻牛抵死
不肯敞開心胸,怕是會誤了人家。」
「那倒是。」秦穆文答腔。他是還沒見過拾浣芷小姐,不過他對她感到十分好奇。畢竟
能擄獲他大哥那棵花心大蘿蔔的女人就她一個而已。
「現在就看老天幫不幫這頭蠻牛的忙,我這個做父親的可說已經仁至義盡。」秦孝軒不
免感嘆。
「我倒不希望老天幫這個忙。」秦穆文的回答出乎他父親的意料之外。
「哦?」
「因為老天若幫了這個忙,就表示有意外發生。這不太好吧?」秦穆文的心腸算是秦氏
三兄弟中最軟的。不過他一向將它藏在冷靜自抑的外表下,極少人能夠發現。
「或許吧。」
秦孝軒無奈的看著窗外逐漸暗沉的天色。灰暗的天空正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氣息。
而這股氣息會是什麼呢?
***
轟隆的雷聲似乎在預告大雨的來臨。浣芷皺著眉頭看向窗外,對於瀰漫在四周的沉重氣
息直覺得詭異。她總有個不好的預感,彷佛會有什麼事發生:
「鈴鈴鈴……」
尖銳的電話鈴聲著實嚇了她一天跳。她帶著忐忑的心情拿起話筒,總覺得這是通不祥的
電話。
「姊?」電話那頭的浣翎幾乎快崩潰了,話筒中傳來陣陣嘈雜聲,似乎還可聽
見急促的呼喚。浣芷的心乍然往下沉,身子不斷地發抖。
「我是。」她道自己做了一個深呼吸,強做鎮靜。
「快來醫院!」浣翎失聲大哭。「媽出事了,現在正在急救,你快來!」
「怎麼會這樣?」浣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去醫院時,母親明明還好好的啊。
「我也不知道!」浣翎的聲音破碎。「好像……好像是併發症的樣子。」
「我知道了。你鎮定點,不要慌。」她安慰著妹妹,其實自己也緊張得很。「我馬上
到。」
掛上電話后,浣芷火速的趕往醫院。怎麼會這樣?院方明明說手術很順利,怎麼會發生
這種情形?
到了醫院,浣翎一見到她,立刻朝她奔去。
「姊!」她抱住浣芷,不斷地抽泣。「媽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該怎麼辦?」
「不會的。」浣芷輕拍她的背。「媽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醫生說媽的情形很嚴重,他也沒把握能救得了她……」
浣芷的臉色因為妹妹的話霍地刷白。「是真的嗎?醫生真的這麼說?」
「是真的。」浣翎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醫生說媽是突發性支氣管炎,是由感冒
引起的。」
只是感冒會這麼嚴重?浣芷不知道,也沒空知道,她只希望老天能保佑母親渡過此難關。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浣芷和浣翎的心情越趨沉重。
終於,浣芷母親的主治大夫許醫師來到她們面前。
「許醫師,我母親怎麼樣了?」浣芷揪住許醫師的衣袖,臉色蒼白的問。
「我很抱歉,拾小姐。」許醫師幾乎不忍心開口,他知道這女孩為了救她母親的命有多
努力。「但我已經儘力了。令堂的體質太弱,恐怕……」他無法再說下去,浣芷一副看起來
隨時會昏倒的模樣令他生心同情。
「不!」浣芷不斷的搖頭,拒絕接受這個事實。「我不相信!」
「大姊!」浣翎連忙趨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浣芷。看著幾近癱瘓的姊姊,浣翎只得表現出
她最堅強的那一面。
或許表面上看來浣芷是堅強的,但浣翎知道,骨子裡的浣芷不堪一擊,極需人呵護。
「不管如何,謝謝你,許醫師。」浣翎有禮的道謝,知道在這個時候她不能軟弱。
許醫師點點頭匆匆離去,他實在不忍心再繼續面對浣芷的哀戚神色。
「浣翎……」浣芷緊捉著妹妹的手臂。曾幾何時,浣翎已長成一個足以支撐她的大女孩。
無法再掩飾自己的脆弱,浣芷靠在浣翎小小的肩膀上不斷地抽泣。
「拾小姐,令堂已經醒了,她說要見你。」一名護士過來提醒她。
浣芷聞聲連忙抬頭,滿臉淚痕的沖向病房。
「媽!」她看著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的母親,十分不忍的失聲哭道。但最讓她感到傷心
的,卻是母親眼中的羞愧之色。
「浣芷。」拾母氣若遊絲的喚著。「長久以來,辛苦你和浣翎了。」
浣芷只是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在……媽終於可以解脫,去和你爸爸相聚了……」
「不!」浣芷心神俱碎,「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看著哭得柔腸寸斷的女兒,拾母忍不住也紅了眼眶。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懲罰她?
為什麼她如花似玉的女兒必須為了救她一命而出賣自己?
「浣芷,你聽媽說。」拾母輕撫跪在床邊的浣芷。從小她就是個乖女兒,外表堅強,內
心卻柔弱,和浣翎恰恰相反。「我知道你為了媽出賣了自己……」
媽知道了!
浣芷連忙抬頭,臉色益發蒼白。
「媽……」但她不敢否認。從小到大,她就無法對母親說謊。
「媽無法責怪你。」拾母突然感到極端難受,由胸腔傳來的一股力量正壓迫著她的神
經。她知道她的時間快到了,她必須快點把她想講的話說完。
「你是個好女兒,無可挑剔的好女兒。」她的意識開始飛離軀殼。不行,她得快交代,
這些話很重要。
「媽!」浣芷驚叫,尖銳的喊叫聲讓等在門外的浣翎忍不住沖入。
「媽!」浣翎也跟著尖叫。
「浣翎……」拾母無力的抬起手臂。跪在床前約兩姊妹看起來是這麼脆弱,她實在是不
忍心離開她的小寶貝。但活著是如此辛苦,而且是拖累大家……
「浣芷,你答應媽一件事。」
「我答應!」浣芷哭喊著。「我什麼都答應!」
「那就好……」拾母以僅剩的氣力交代著,「答應媽……從此以後,要珍惜自己……不
要……再出賣……自己……」
「我會,我會的!」浣芷放聲大哭。「我一定會珍惜自己的!媽,你不要死!」
「乖女兒……」
「那……我就放……心了。」拾母的眼神開始獃滯,靈魂正漸漸飄離軀體。
這是母親所留下最後的一句話。浣芷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母親就這樣走了,在她付出一切之後。她的耳邊彷佛還殘留著她的話語--乖女兒。可
是,事實是如此嗎?她並未聽從母親的訓誡,做一個清白的好女孩。但是母親竟然原諒了
她,還說她是一個好女兒?
「媽……」
跪在身旁的浣翎哭得肝腸寸斷,而她卻已失去知覺。
母親真的走了,而她竟無法讓她好好的去,還留給她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不!不!」浣芷突然狂吼,就像是瘋了一樣。「我不是一個好女兒!我不是!」她瘋
狂的搖著頭,聲聲凄厲。
「姊,你冷靜點!」
「我不是,我不是一個好女兒!我不是!」浣芷仍一個勁的搖頭,彷佛聽不見浣翎的勸
阻。
浣翎沒有辦法,只好找護士來。
一陣混亂之後,浣芷終於在鎮定劑的藥力之下沉沉睡去。
就在同時,秦仲文也像發了瘋一樣的四處找她。
***
浣芷瑟縮在黑暗中獨自飲泣,覺得她的心被掏空了。她忘不了母親臨死前的話要她珍惜
自己。
她輕輕的觸碰手中的襯衫深吸一口氣,上面留有秦仲文的體味--而這是她唯一能擁有的。
她自由了。契約上的條文賦予她轉身離去的權利。可是,她的心呢?她明白自己的心早
已失去自由,寧願一輩子被秦仲文踩在腳下。
多可悲啊。她凄楚的一笑,明白自己和他不可能有結局。他是高高在上的「秦氏」大公
子,而她卻只是市井小民。
她再次將頭埋入襯衫內,將他的氣味牢牢記人心底。因為過了今晚,她和他再也沒有任
何瓜葛,她即將自由。
由門上傳來的聲響提醒她「主人」回來了。她微微的一笑,等待著將事情挑明后,這個
主人即將成為過去。只是……為什麼這個事實會令她如此痛苦,就彷佛有人拿刀割著她的心
一樣?
「該死!」秦仲文憤怒的聲音由門口傳來,似乎踢到了沙發。
他一邊詛咒,一邊摸索電燈開關。
一道亮光刺痛了浣芷的眼睛。從乍然綻現的光芒中,她看見秦仲文慍怒卻愕然的臉。
「你在?」他似乎藏不住怒氣。「為什麼不開燈?」
浣芷沒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將他的影像深深的刻在心底。
「浣芷?」秦仲文有些擔心,她的臉色不對勁。
「浣芷?」他走近縮在沙發椅上的她,伸出手想碰她。
「不要碰我。」她屈身逃開秦仲文的碰觸。因為她怕他一碰到她,她就會迷失在他既熱
情又殘酷的愛欲之中。
秦仲文的反應是立即的。他像尊天神般聳立在她的面前,冷然的質問。「你最好給我解
釋清楚。」
浣芷只是望著他。為什麼他總是這麼高傲,又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停止愛他?
她多麼想接受他的擁抱,但她不能;她忘不了母親的遺言--那意味著她必須結束對他
的眷戀。
「我母親死了。」說這話時,她的悲傷又湧上喉頭。
「你說什麼?」秦仲文不免懷疑自己的聽力。
「我母親死了!」她再說一遍。「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主人』,也沒有碰
我的權利!」
「什麼時候的事?」為何他沒有被告知?還瘋狂的找了她一天。
「今天!」她終於崩潰,淚水決堤而出。「我們的契約結束了。從這一刻開始,我和你
只是陌生人--」
她的敘述被猛然打斷。秦仲文正以前所未有的怒氣擒住她的雙手,表情狂暴。
「陌生人?」他的聲音輕柔得可怕。「在我們經歷過那麼多愛欲之後,你竟敢稱呼我為
『陌生人』?」
她的手腕幾乎被折斷,她從不知道他生起氣來會這般駭人。「我們有的只是慾望,和愛
情無關。」她抵死否認。何苦給自己回頭的希望呢!
「真的?」他的聲音更柔了,但眼睛卻在噴火。「我記得不久前你才信誓旦旦的對我宣
告愛意,也許你忘了?」他加強手腕的力量,讓浣芷痛得倒吸一口氣。
「那不是真話。」她偏過頭不看他。
「是嗎?看著我的眼睛。」他捧住浣芷約兩頰,使她無法動彈。「現在告訴我,你不愛
我。」
「我……」在他灼熱的注視之下,浣芷發現自己無法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是愛他,但那
又如何呢?剖析自己真心的結果,也只是換來無情的嘲弄而已。
「你愛我。」不知為何,這個發現真真實實的雀躍了他的心。他不願細究原因,只將它
歸類於自己的驕傲,畢竟沒有女人能夠對他的魅力免疫。
「我沒有。」她垂下視線。這個男人還真自大。
「還對我說謊?」他慍怒的語氣令她不由自主的調回視線。「你愛我。為什麼不大大方
方說出來?」
就是這句話讓浣芷強裝的鎮靜徹底崩潰。
大大方方吐露出愛意又如何?對秦大公子而言,她終究只是一個用錢買下的女人。為什
么他非殘忍地踐踏她的靈魂不可?
「我愛你又如何?你能回報我的愛嗎?」浣芷忍不住大吼,淚流滿面。「讓我自由吧!
讓我回去過那些沒有你的日子,那會容易點……」
秦仲文只是看著她,不發一言,表情莫測高深。他明白浣芷說的是對的,以他
目前的狀況,他實在應該放了浣芷,還給她自由。
可是,他做不到。他是自私,他承認。對他而言,還沒玩膩的東西他絕不放手,更何況
他已經玩上癮。
是的,浣芷就像是最醉人的醇酒,而他是沉淪於其中的酒客。更甚者,他已經變成一個
酒鬼了。
要一個酒鬼戒酒?那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一口氣后,他再度抬起浣芷的臉,給她一個侵略性十足的深吻。
「你……」面對著秦仲文壓下的身軀和臉龐,浣芷感到十分驚愕。
「我不會讓你自由,你也別想再回去過『沒有我』的日子。」他說得獨斷。
浣芷的驚訝筆墨難以形容,這人真的是鐵石心腸。
「你不能總是獨斷獨行,我們的契約--」
「我可以毀約。」他笑得陰森。沒想到一時興起的附註竟會成為勒住自己的繩索。
「相信我,撕毀幾張契約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他邊說邊動手脫浣芷的衣服。
「為什麼?」浣芷在他的索吻之下,又如往常般失去反抗的力氣。「為什麼你還要我?
為什麼不乾脆讓我走?」
是啊,為什麼?他也問著自己這個問題。但潛藏在內心深處的答案卻是他所不願承認
的。他索性抱起身上只剩一件小褲的浣芷走向房間的大床,以情慾封鎖她欲逼問的問題。
***
「姊,你不能就這樣走掉,那解決不了問題。」浣翎十分憂心的看著正收拾行李準備落
跑的姊姊,臉上有著憂心。
「我不走才真的解決不了問題。」浣芷苦笑。從她和秦仲文攤牌后已經過了一個月,在
這其間,她料理完母親的後事,也幫浣翎找了一間新房子。托她「情婦」身分的稱,過去三
個月匯入戶頭的錢讓她手頭還有一些餘款可供潛逃。
她仍然是秦仲文的情婦,這個位置不曾變過。但她受夠了,她厭惡自己的軟弱,每每在
秦仲文的熱情攻勢下陷入情慾的漩渦。在這一個月之中,她的耳邊不斷地響起母親的遺言-
-要珍惜自己。
但她如何能夠?她愛秦仲文啊!就是這份愛令她痛苦不堪。在對母親的承諾和對秦仲文
的愛情交相衝擊之下,她選擇了逃避--出國做短期遊學。至於以後,再說吧,她已經沒有
力氣想以後了。
「你真以為離開秦仲文就能解決所有事?」浣翎十分早熟的告誡姊姊。「你分明愛著
他,為什麼還要離開?」她十分不解。她若真愛上一個人,必定會努力爭取到底,而不會像
姊姊一般畏縮逃避。
「你不了解。」浣芷合上皮箱。這裡頭全是她過去那些「破布」。
「我是不了解。」浣翎在她身旁嘀咕。「但如果你愛--」
「夠了!」浣芷終於發飆了。就算浣翎是她的親妹妹,也該留給她一絲喘息的空間。
「我是愛秦仲文,但那又怎樣?對他來說,我只是個床伴罷了。可我也有自尊,我不想
再這麼過日子,我--」她難過得說不下去。
浣翎瞬間感到一陣心疼。長這麼大以來,姊姊還是頭一次表現出脆弱。她不知道該憂還
是喜,愛情這玩意兒真是害死人。她嘆口氣走向姊姊,拉起她的手祝福她。
「你若是覺得這樣做比較好,就去做吧。我永遠支持你。」
淚眼迷濛中,浣芷與浣翎話別。她提起行李往公寓大門走去,準備趕搭下午四點的班機。
但她萬萬沒想到才走出公寓門口,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攔下。
「你……」秦仲文!他怎麼知道的?
「想溜?」秦仲文的表情滿是嘲諷,眼底卻升起一道冰柱,將浣芷意欲開溜的雙腳凍僵
在原地。
「你……你怎麼知道……」莫非他派人跟蹤她?
「對於想不告而別的情婦,我自有我的辦法。」他早覺得浣芷最近不太對勁。雖然她人
在他的身旁,但心總飄得老遠,似乎在密謀著某件事。經過調查后,他發現浣芷背著他處理
了一些事情。他故意按兵不動,等著將她逮個正著。
竟敢先甩掉他掉頭離去!這對他的自尊道成了莫大的傷害。向來只有他說厭倦的份,從
沒有女人先喊停的。拾浣芷小姐這次太過分了。
看著秦仲文陰沉如暴風雨的臉色,浣芷不禁慶幸他們現正在人行道上。
她實在納悶,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放過她?如此一個王子般的男人為什麼非要她這個不起
眼的女子不可?
她想起對母親的承諾。是的,她應該逃,逃離他的蠱惑,還給自己的身心自由。
「我不再是你的情婦了!」浣芷大聲的提醒秦仲文,也提醒自己。
「你是。」秦仲文不容她否認。「在我還沒喊停之前,誰都不許離開!」
浣芷不敢相信的凝望著他霸道的臉孔。這個人絕對是惡魔!
「為什麼你會這麼無情?你霸住我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還沒玩夠。」秦仲文終於回答了這個問題,但這個答案卻帶給她無比的傷害。
「當我玩夠了,你才可能重獲自由。」
「你是魔鬼!」浣芷再也忍受不住,忿然掄起拳頭。
「你儘管罵吧。」他在半空截住她的手腕,緊銬著她。「但對我的決定沒有絲毫影響。」
「你幹什麼!」浣芷氣憤的大叫,這人簡直和土匪沒兩樣。
秦仲文不理浣芷的抗議,逕自翻閱著她的護照。
「英國?」他冷笑。「要逃命最好挑遠一點的地方,比如伊索比亞,那樣比較不容易被
找到。」
接著,他收起笑容。
「既然想出國,我就陪你去吧。」他扣住她的護照,並丟給她冷冷的一句「我後天要去
日本出差,早上十點的飛機,你準備一下。」
「我不去!」浣芷再次大吼,惹來行人的側目。
「由不得你說『不』,小姐。」秦仲文的語氣倏地轉寒。「你仍是我的情婦,我說你要
去就是要去,沒有你任性耍賴的份。」
「你簡直莫名其妙!」她氣得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吧。」今浣芷感到訝異的,他居然承認了。「但那仍改變不了你必須陪我去日本
的事實。」
浣芷差點被他氣得吐血。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顫聲道:「我不會和你去日本。」
「你會。」
秦仲文的回答仍如往常一般簡潔有力。
浣芷也如同往常一般難以置信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