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不歡而散的隔天,康茜薇擔心他身體不舒服,準備了幾顆成人感冒藥,打算順便問他身體狀況,還有……什麼「豐功偉業」?什麼「原來你是這種女人」?她想問清楚,不然她會無法睡好覺。

但讓人失望的,打那天起,齊仲棠像平空消失般。按電鈴沒人應,晚上回家時,他房裡的電燈也不曾亮起過。

她可以不在乎的,但她就是無法放下心。似乎……似乎是她傷了他哪。

如果只是自責,她也不會煩惱這麼多天……

好吧,她就說實話吧。那晚他非常捧場地吃完一大盤炒麵,除了成就感外(希望不是因為他太餓了的關係),她的心異常地漲滿喜悅、柔情。

是喜歡的感覺嗎?她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她早忘了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舊傷口會癒合,但淺淺的疤痕依然存在,每一回想,免不了又是一陣刺痛。

她只能慶幸,那道心口的疼,隨著時光的流逝,已有顯著的好轉。相對地,她對愛情的憧憬似乎也被那人在夕陽下離去的俊影悄悄地拎了走。

她無法再愛人了,她知道。

但是她還記著想愛一個人時的那份心,還有背叛的痛。加上不善拒絕的天性,因此儘管她在那個人之後和幾個感覺不討厭的人交往,也努力接受對方愛自己,儘可能地也報以相同的情意,期望戀情會重新開啟她再愛人的能力。

可是……儘管試過一回、兩回,甚至好幾回,她始終都明白,不管身旁的是誰,她都沒辦法再愛人。

很久很久了,她沒有心動的感覺,也忘了小鹿亂撞的滋味。

雖然那位鄰居沒有讓她立即有「戀愛了」的感受,可是為什麼她會有不同於以往對其他男人的感覺?

為什麼呢?康茜薇望著密密麻麻的檔案資料,卻什麼也沒進到腦子裡。

不用等桑妮發現康茜薇的不對勁,公司同部門的人不知道暗中問過桑妮幾回,連地中海課長也發現康茜薇彷彿有心事,頻頻問她咧。

可不是嗎?茜薇總是帶著泛苦酒窩的甜甜笑容來上班,看見她的笑,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現在這朵小花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笑起來也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茜薇?」桑妮拍拍她的肩膀,「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吃飯?」

「你先走吧,我還得把資料看完才能離開。」康茜薇像突然驚醒般,低下頭專心地跟數字奮鬥。

桑妮撇撇豐潤的嘴,很不耐煩地一把搶過她桌上的東西。

康茜薇疑惑地看著好友。「你在生氣?」她是不是真的很差勁,為什麼老惹人生氣?

桑妮兩道漂亮的眉兇狠地倒成八字,「是的,我很生氣。」

很生氣啊……康茜薇扯個抱歉的笑,「對不起……」

桑妮忍住火氣,雙手抱著胸。「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不等好友響應,桑妮很自動地幫她解答:「不知道對不對?既然不知道,為什麼急著道歉?」

「可是……你在生氣啊。」康茜薇皺起眉,不懂桑妮的用意。

「連『地中海』都知道你心情不好,你不會傻傻地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吧?」

呃……康茜薇撫上自己的臉。不會吧?連課長都注意到自己……她明明就藏得很好啊……

桑妮攤開小鏡子遞到她面前,「你自己看,鏡子中這張苦瓜臉是誰?」

康茜薇聽話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五官很眼熟,但是彎彎的眉成了兩道不平順的小波浪,眼底下棲息著濃濃的疲憊,連嘴角也無力地下垂。

桑妮迅速收起鏡子,以免好友連僅存的魂魄也被鏡子攝走。「有沒有被自己這副蠢樣嚇到?」她一屁股坐下,「茜薇,你若有心事,可以跟我說啊,難道你沒有把我當好朋友、好姐妹?」

暖暖的情誼流過康茜薇的胸臆,讓她好生感動。「桑妮……」

她搖搖食指,「我先說喔,如果跟神豬有關,你就等著被我罵好了。」

康茜薇露出真心的笑。「不是他啦,是我鄰居啦。」

「鄰居?」是隔壁的張大嬸還是李伯伯怎麼了嗎?她想過一回后,瞪起眼,

「你是說……那個新搬來的人?」

康茜薇把頭抵在桌上,「是跟他有關。」

「他幹了什麼好事?!」桑妮握緊拳頭,決定要把這個讓好友如此失常的傢伙撕個稀巴爛。

她拉拉桑妮的衣服,「你想太多了啦,他沒對我怎樣。相反的,應該是我傷了他吧。」

「你傷了他?」桑妮可不相信。這朵小花無毒無刺的,怎麼傷人?

康茜薇把那晚的大致情形說了一遍,桑妮點點頭,「原來是他傷了你。」很好,有人要準備進醫院了。

「不是這樣的啦。」她很無奈地支起頭,「桑妮,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啊,我聽得可仔細咧。」

康茜薇一點也不相信。

「他會有那樣的反應,應該是因為我說錯什麼,惹得他不開心吧?」

桑妮並沒有康茜薇想象中的火大。相對地,桑妮很意外。

認識茜薇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雖然對每個人都很好,對朋友更不用說的盡心儘力。她對那新來的鄰居投以好意,並不是令她意外。桑妮意外的是:茜薇會把這事悶在心裡這麼久,會為了他一、兩句話而煩惱、憂愁。

這不像茜薇哪……一道光閃過桑妮腦海。

會不會……是因為她對那名男子產生好感,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桑妮的沉思讓康茜薇感到好奇。她不是要幫她分析、想辦法的嗎?怎麼現在反而像被雷打到似的動也不動?

她拍拍桑妮,後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敲敲偏過的腦袋。「唔,怎麼換我發起呆來了?」

「等等。」康茜薇抓住她的手。

「幹嘛?!」見她直往自己脖子湊進,桑妮立刻尖叫推開她。

嗡……康茜薇突然覺得耳朵外飛滿蜜蜂。

啊呀,吼得太大聲了。桑妮臉紅地看著又是拍耳朵又是甩頭的康茜薇,「你還好吧?」

「還好……」康茜薇露出苦笑。

「誰、誰叫你突然靠這麼近!幹嘛?吃我豆腐啊?」她可是據理力爭呢。

「我只是想幫你看看脖子紅紅的那一塊,是不是被蚊子叮的嘛,你的反應怎麼這麼激動?」害她差點以為自己要聾了。

「放心,那不是蚊子叮啦,是……」話到舌尖,桑妮又吞了下去,原本出色的容顏因抹上瑰麗的色澤而更顯動人。

「桑妮,你臉好紅呢。」康茜薇眨著眼,笑得有些古怪。

看來她也猜到那是什麼了,桑妮鼓著腮幫子,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是過敏嗎?」康茜薇打破沉默。

桑妮不可思議地看著好友。「過敏?」她她她……不是猜到是……

她偏過頭,「不是過敏嗎?那是什麼?」

桑妮這不可不知道該慶幸她沒發現,或者該掐死這個一點常識也沒有的寶貝蛋。

「你別管啦!」話題怎麼轉到自己身上來了?桑妮本想搶回主導權,卻又被康茜薇打斷。

「你昨天摔傷了?」還真不死心。

要各說各話是吧?她最會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對他比較特別?」

斗得過她女魔頭的人還真沒見過……當然,除了那傢伙之外。她鬆口氣地看著好友陷入沉思。

「會是被跳蚤咬嗎?」

「康茜薇!」再說下去,她可會失手痛扁這傢伙……等等!桑妮望著她不同於往昔、特別游移閃爍的眼神。

茜薇……其實不是天生少條神經,而是巧妙地將她不想談的話題調開?

「你騙不了我喔。」其實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我知道。」康茜薇的眼神黯了黯。

這麼看起來,她也發現自己對新鄰居的特別嘍?桑妮拍拍她的肩,「其實對一個人有好感並沒有什麼不好啊。別急,聽我說。」

桑妮放柔了眼神,「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麼跌跌撞撞地來到我們眼前,或許我們無法清楚釐清究竟是『男女之情』的好感,或者是其它,但是也不必急著解開。愈是糾結的線,愈是需要時間慢慢解開,不是?」

她點點頭,漆黑的眼顯得無措。

「茜薇,你知道我一直有個希望嗎?」

看著好友,康茜薇搖頭。「我不知道。」

「我一直都很希望……」桑妮深深吸了口氣,緩緩、似怕傷害她地輕聲訴道:

「我一直都很希望看見有個很好的男人可以呵護、疼愛你。」

這廂的康茜薇心情不佳,齊仲棠那廝也不見得好過。

齊仲棠心情煩躁,即使狼狽地在飯店住過幾天,電話響過不下幾十遍,每通都是不同的對象;有家人、有曾經歡愛過的美女,還有些朋友,但該死的,就是沒有那女人打來解釋的電話。

想想他的確是強人所難了。沒給人家號碼,況且她幹嘛跟他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當然私心地想過,也許是他誤會了,畢竟那傢伙一雙水波蕩漾的眼閃過讓他天知道為什麼會感到心疼的悲傷,可不像是裝出來的,但他就是拉不下臉回去問問她,好來個皆大歡喜。

愈想愈悶,他決定回家一趟,看看大哥或小妹能不能給他點建議。

才想著呢,當他一踏進齊家,正好看見齊孟楊一隻手拿著湯匙,正張開大嘴要把食物送進嘴巴。

兩個人獃獃地看著對方好幾秒,齊仲棠大喊「不妙」,直要往外沖,齊孟楊像是餓虎撲羊般一把抓住齊仲棠的衣領。

「好久不見啊,我可愛的弟弟。」齊孟楊的聲音聽起來可沒有一絲開心。

齊仲棠縮著脖子,討好地對他笑一笑,「嗨,二哥。」慘了慘了!他這次可能好幾天下不了床了。

齊孟楊打量一下神色憔悴的弟弟,「瞧你神采飛揚的樣子,看來在外頭溜達的日子挺舒服的嘛,嗯?」這傢伙怎麼了?

「我神采飛揚?你哪隻眼看到的啊?」齊仲棠翻翻白眼,「我鬍子好多天沒刮,眼睛都是血絲,連頭髮都沒打理,哪神采?哪飛揚了?」

對耶!這暴躁的恐龍是受到什麼打擊,竟頹廢得讓人想笑。齊孟楊藏起擔憂,平板的聲音繼續挖苦:「把自己弄得跟流浪漢差不多,不就是你齊三少爺最墮落的極致表現?」

齊仲棠不想、也沒心情跟他杠下去,抓著亂糟糟的發哀嚎:「拜託,二哥你就放過我吧!」

嗯?這小子只有在求饒:心情極度低落的時候,才會紆尊降貴地喊他「二哥」,要不平常可下都是「娘娘腔」、「娘娘腔」地喊?

放開他的衣領,齊孟楊回到餐桌繼續吃他的飯,「幹嘛?哪吃了虧不痛快?」

既然雙方都有休戰的意思,他也不必急著逃走。齊仲棠拿了雙筷子,很自動地從他的盤子中挑起肉吃。「女人真是麻煩。」

因為低著頭,他沒發現一抹訝然難得地自齊孟楊眼底閃過,齊仲揚自顧自地繼續說:「也不知道她在炒麵中下了什麼蠱,害我每次一肚子餓,就想吃她弄的炒麵。」

齊孟楊停下筷子,幾乎要成為一座雕像。弟弟從來不曾為了一個女人煩惱過,甚至還對王媽以外的女人作的東西流口水。莫非這傢伙轉了性,找了個媲美王媽的女廚師當女朋友?

「還有呢,」看來齊仲棠是憋了一肚子怨氣,「如果真的被我誤會,幹嘛不解釋清楚?」

要不是當了二十多年的兄弟,齊孟楊還以為那個讓他老弟這麼不開心的女人是個啞巴或吃了虧也悶不吭聲的傻子。「你從不給人機會解釋的,不是?」他懶懶地戳戳他的罩門。

唔,也是啦!齊仲棠決定還是專心吃他的飯。

「新交的女朋友?」齊孟楊好奇地任由他吃掉自己最喜歡吃的紅蘿蔔。

含著滿口東西的齊仲棠搖搖頭。「不是,我鄰居。」

「不過就個鄰居嘛,幹嘛這麼計較?」齊孟楊垂下眼,長睫掩住一抹精光。

「話不是這麼說,我可是真的很喜……」

咦?他停下咀嚼的動作。他他他……他到底在想什麼?喜歡茜薇?他會喜歡那個對每個人都笑得傻傻的茜薇?

這個念頭讓齊仲棠幾乎傻眼,卻也像個終於找到寶藏般地想大聲歡呼,整個人幾乎要為這個想法而融化的感覺,是那麼地陌生,卻讓人不禁全身戰慄的心情,就是「喜歡」嗎?

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心情。換女伴的次數數也數不清,卻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情。

也許是各取所需吧?他要他的慾望得到適當的解放,而她們哪個不是看中他多金又長得不錯?他與她們的差別在於他不曾對她們有更多企圖,但她們可不是。

她們不甘只得到他的一部份,不管是人,或者是金錢都好,進而有了更大的貪念,想要獨佔他。哪個交往的女人是出自真心地想對他好?哪個是真心喜歡他的內在,而不是相中他的外表以及身家財產?

比起其它同樣有錢有勢、有著癩蛤蟆外型的金主,他不過是贏在有張可以看的臉孔而已。

他雖狂妄,但不至於傻到分不出她們對自己是愛的成分多,還是勢利的成分多一些。

即使她們和自己在床上有絕佳默契,那又如何呢?他心底的空虛,又有誰能了解?

不期然地,康茜薇那張不帶任何慾望的酒窩笑容躍上他心頭。

見面次數不多,但她一直都以相同的面貌對待自己,像個鄰家女孩似的。

最初當完兵不願回家,也是希望暫時丟開繁重的工作、受不了身旁濃妝艷抹的「豺」女,他想歸於平靜,由衷地希望有個人可以與他分享生活,而康茜薇,不正是最佳對象?

他決定了,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攻陷她的心!

「你可是怎樣?」齊孟楊樂得見他好似當機一樣的表情。

他怎麼就這麼喜歡看別人失常?心裡有了決定,齊仲棠對他可不客氣。「關你什麼事,死娘娘腔!」哪有男人偏愛吃紅蘿蔔的?不是娘娘腔是什麼?

「……死娘娘腔?」很好,這傢伙恢復戰鬥力了。

啊呀!娘娘腔的眼神露出殺機,糟了個糕。齊仲棠這下可巴不得自己可以立刻隱身逃跑,免得被這傢伙拆了骨頭,讓他想攻佔她的心的計畫延後啦!

齊孟楊哪不明白他想偷溜?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肩膀,一條一條地算給他聽:

「你把工作全扔給我,讓我過著一年多沒日沒夜的生活;你吃了我的紅蘿蔔,還當我沒發現?還敢不知死活地叫我娘娘腔?你好大的膽子,嗯?」

齊孟楊笑得可陰險了,「你說,你希望躺在醫院幾天?」

看來他累積的怒氣可不少。看著齊孟楊抓起的拳頭,齊仲棠不禁要向天禱告:

求求你,讓我看得到明天的太陽吧!

齊仲棠拖著一身酸痛、以及臉上的青青紅紅,外加左眼一圈黑輪迴家。好死不死,竟碰到剛好要把垃圾拿出巷口等垃圾車的康茜薇。

「我的天!」康茜薇也不管垃圾車就要來了,垃圾一扔,拉住狼狽地想閃躲的齊仲棠。

「你你你……你怎麼了?被誰打成這副模樣?」康茜薇擔憂地皺起眉,水色的眸子像是急得要掉出眼淚,連話也說得顛顛倒倒:「正平嗎?打你的正平是嗎?上藥沒了你?」

看著那張驚惶的小臉,齊仲棠有些過意不去,但有更多的窩心。

「你先別急,我的傷不是神豬的傑作,是我二哥執行家法的關係。身上的傷,在我離開家前,王媽已經幫我上過跌打損傷的藥油,不信你聞聞。」說完身子一低,好讓個兒不高的她方便嗅聞。

其實不用齊仲棠蹲低,早在她靠近時,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康茜薇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可是你的臉……」

他輕抓下她的柔荑,「不等王媽順便上藥,我二哥便把我踢出來了。」

不會吧?他二哥是存心打死他嗎?康茜薇第一次對個素昧平生的人產生不悅。

她眼中閃過的千百種情緒,齊仲棠全看在眼中,十分開心她是真心地關心自己。他突然還有點感謝齊孟楊這頓打咧!

齊仲棠忍痛揚起一個笑,「我家裡有準備葯,但我全身超痛,所以沒辦法自己……」

「我幫你擦吧。」康茜薇自告奮勇。

真是天助我也。「麻煩你了。」

見他齜牙咧嘴地抬起看起來很痛的手,但試了好幾次,怎麼也無法把鑰匙插進,康茜薇的小手覆在他手上,「我來開。」

「真不好意思。」他可不是故意裝可憐唷,而是手臂真痛到他媽的想舉起來都很困難。看來齊孟楊這娘娘腔是真的火了,要不他怎麼會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不過兩人份的工作全讓齊孟楊扛,按照他的脾氣,沒把他挫骨揚灰,他就要偷笑了。

不過他也不是這麼沒兄弟情的人,齊仲棠懶懶地想,決定過些日子養好傷,就回去幫齊孟楊忙好了。

瞧,比起那個娘娘腔又蠻橫的傢伙,他是多麼友愛自己的兄弟啊。

康茜薇接過他的醫藥箱,意外裡頭大部分的葯都是「正骨水」之類的東西。

讀出她的疑惑,他很瀟洒地聳聳肩,「我二哥是野獸。」這句話可別給那娘娘腔聽見,否則他的命就不保了。

康茜薇搖搖頭,小手巧勁地幫他的臉推拿。「該不會你做了什麼壞事,所以招來這頓打吧?」

齊仲棠忍著痛,語氣不穩地開口:「天知道?他也不是第一次拿我開刀,搞不好是他有暴力傾向……痛痛痛痛痛……」他怒瞪一臉不信的康茜薇,「你故意的?」

「是嗎?」康茜薇笑得很無辜。

算了,好男不跟壞女斗。齊仲棠任由她繼續推拿他臉上的瘀青。

想起先前的不愉快,他小心地看著認真的她,決定放下身段。「茜薇,上回……上回……嗯……你有沒有話想跟我說?」

她頓了頓,不解地望著他。「有嗎?」

他忍住失望,「沒有就算了。」

康茜薇感覺到手下肌膚倏然繃緊,「你生氣了?」

「哼。」

看來她又說錯什麼話了。

沒頭沒腦地,康茜薇實在弄不懂方才還好好的、一轉眼卻鼓著腮幫子,像只金魚般跟自己生悶氣的人,到底心裡在想什麼。

她有些無辜,手上動作沒有停,卻努力地思考到底自己說錯什麼,怎麼又惹得他生氣了。

「又生氣了。」她像是自言自語似的,細細的聲音充滿無奈:「上次也是這樣,我完全不懂你為什麼會生氣,怪的是我居然還會因此而操心煩惱了好幾天呢。」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真的嗎?」

她楞楞地回問:「什麼真的假的?」

「你剛說的啊。」這獃子,不知道自己已經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了嗎?

「呃……我剛有說話?」她看起來像是嚇壞了。

果然!

齊仲棠也不理會酸痛的手,輕輕地勾起她偏過的頭。「茜薇,你很擔心我?」

她垂下眼,耳根不受控制地通紅。「是朋友,我都會擔心的。」

「真的只是朋友?」他的火氣早不知跑哪兒去了,很有耐性地柔聲誘勸:「如果只是朋友,你會覺得很受傷,甚至心上像空了一大片,注滿濃濃的悲傷嗎?」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心情?康茜薇微微地張著嘴,很意外他能讀出自己的心。

「小傻瓜。」他把她摟進懷裡。她軟軟香甜的身子,像是特別為他打這般契合他的懷抱。齊仲堂滿足地嘆了口氣。

「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也不好受。」他的聲音低啞,卷著濃烈的情感。「儘管可能只是我的誤會,但一想到你與其它男人共枕的情景,我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我和其它男人……共枕?」康茜薇小小的頭顱抬起。

他點點頭,伸出大掌,順著自己的話撫過她的臉:「我不介意你之前有過多少男人,我只希望從此刻開始,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唇,甚至是你的體溫,全都只有我可以碰觸,只專屬於我一個人。」

被他的手指撫過的每一吋肌膚,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火,康茜薇幾乎無法承受這份熾熱的情感,心跳也像賽跑前,裁判鳴槍前一秒時般激烈得讓她喘不過氣。

即使他的柔情讓她頭昏眼花,但她還是忍不住問:「我什麼時候跟其它男人共枕?」說真的,還從沒有人敢這麼大瞻地說她縱慾,她可真有點……有點覺得心頭不舒服呢。

「我都說我不在意了,不是?」他很想吻她,真的很想,所以其它任何問題他都覺得不重要,也不用在意……雖然眼前的佳人好象沒有很專心地等著被吻。

「可是我在意。」莫名地,一道聖潔的光芒幾近要剌瞎他的眼。

怪怪!齊仲堂眨眨眼,以為自己是看花了眼。剛剛不是好好的嗎?那道奇怪的光從哪來的?

「齊先生,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麼,所以讓你認為我之前……嗯……有過很多男人,不過我想你的確是誤會了。」她是交過幾個男朋友,但是聽他的口氣,好似她很不愛惜自己,夜夜狂歡一樣。

真煩!好好的氣氛全給她破壞了。齊仲堂撥撥頭髮,「你上次不是說過,只要是朋友都可以進你家嗎?既然神豬能進你家,難道他會放過大好機會,不把你生吞活剝?」男人的本性他可清楚得很,打死他也不相信神豬會這麼紳士。

還有,她怎麼還是喊他「齊先生」?好生疏的口吻,害他都想咬棉被哭了說。

終於弄懂他的想法后,康茜薇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我沒有在朋友們面前表演春宮秀的癖好,再說正平也沒有機會單獨跟我相處。」否則桑妮會砍了她。

這下可好了!人家一個好好的閨秀,被他想成什麼模樣,還莫名其妙地生氣,他可真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呃……對不起,我……」齊仲棠雙手尷尬地上下擺了擺,向來反應極快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算了,你別放在心上。」既然只是誤會,也沒必要再計較下去。康茜薇拉他坐回自己面前,繼續幫他推拿。

齊仲棠看著一心三思為自己上藥的女人,眼裡沒有一絲憤怨、惱怒。這麼好的女孩,他怎麼可能讓她從自己身邊溜過,而不好好把握、珍惜?

痴痴地凝睇她優美紅濫的唇,他按著她活絡的手,輕柔地俯下身,淺啄了她一下。

康茜薇被他的舉止給弄傻眼,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道謝還是道歉?」

齊仲棠笑了。

「都不是。這代表……我很喜歡你。」他清爽的氣息貼在她唇畔,逗得她癢得想舔嘴拭去那股奇異的搔癢。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康茜薇好生意外。「我不懂……」儘管兩頰抹上艷麗的火紅,她仍然不懂,為什麼……為什麼會喜歡她?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會很久哪……

讀出她的困惑,他搖搖頭,性感的唇不經意地刷過她的唇瓣幾回。「如果喜歡有道理可尋,那麼它應該早就是一門科學,而不是種誰都無法說清楚的感覺了,不是?」

「可是……」看來她還很有話說。

「你就不能專心點嗎?」齊三少爺的耐性眼看即將告罄。「你是要乖乖地被我吻,或者是我直接壓倒你亂吻一通,然後把你扔上床?」

若選擇後者……她可不想被桑妮扒掉一層皮。

見她乖乖閉嘴,他很滿意地輕笑。「好女孩。」旋即霸氣又不失溫柔地封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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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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