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黎茵茵話雖然說得很勇敢,但真正面對困境時,她仍是提不起勇氣大聲爭取自由,依舊選擇逃避。
隔天,又到了上課時間。
她故技重施,謊稱自己感冒還沒好,沒有力氣練琴。司機很體貼地要她好好休息,等她病好了再送她上課。黎茵茵感激地跟他說謝謝,以為她又成功騙過司機,怎知司機老早和她父親串通好,打算跟蹤她。
她偷偷摸摸地從後花園的另一側溜出去,絲毫沒有察覺她父親就在不遠處的轎車內,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開車。」黎柏勛幾乎在她跳上計程車的那一刻,便囑咐司機開車。司機沒敢怠慢,儘可能追上前面的計程車。
當計程車停在一棟熟悉的建築物前時,黎柏勛的臉都綠了。茵茵屬意的對象,竟然是夏瀚希?難怪她會去酒館那種墮落的地方,完全是被他帶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絕對不容許他用心栽培的女兒被帶壞,定要阻止他們繼續交往下可!
「老爺,要上去嗎?」在黎家服務十幾年,想不知道內情是不可能的事,況且黎柏勛從不掩飾他對夏瀚希的厭惡。
「不必,我另有打算。」黎柏勛的確很想當場把女兒拖回家,但那隻會壞事,對實際一點幫助也沒有。
「先回家再說。」黎柏勛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就算生氣,也得強忍,女兒的未來就掌握在他手裡,不可輕舉妄動。
黎柏勛相當沈得住氣,他甚至沒對黎茵茵發脾氣,也不問她上課的情形,讓黎茵茵誤以為一切風平浪靜。
次日,他像往常一樣,吃完早餐就去上班。黎茵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仍依照平時一樣按表操課,到琴室練琴。
就在她的十指在琴鍵上滑動的同時,黎柏勛亦來到夏瀚希的公司要求見他。
夏瀚希起先以為是因為公事,直到看見黎柏勤不悅的臉色,和憤怒的眼神,他才明白已經東窗事發。
這樣也好,
他冷笑。
與其老是和茵茵玩那些無聊的調情遊戲,還不如現在就掀出底牌,節省大家的時間。
「離開茵茵。」黎柏勛顯然深有同感,開門見山就要夏瀚希滾蛋。
夏瀚希冷冷打量黎柏勛,幾乎分不清,誰才是這棟辦公大樓的主人。
「我為什麼要離開她?」抱歉,他這個人從不聽從命令,特別是發號施令的人已經惹毛他。
「什麼?」黎柏勛瞇眼,不敢相信居然被拒絕。
「我為什麼不能和她交往?」夏瀚希怎麼也想不通。「論人品,論長相,論家世,我有哪一點不如人?」為什麼一味將他排除在追求的名單之外。
「就長相及家世來說,你的確是比別人出色,但問題出在人品。」身為一個為女兒未來著想的父親,家世不是唯一考量,人品才最重要。
「你的生活靡爛,工作方面也只是馬馬虎虎。脾氣又陰晴不定,對任何事情只有三分鐘熱度,我不能把女兒交給你這種人。」從小看著他們五個堂兄弟長大,他們誰是哪一種個性,他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人休想逃過他的法眼。
「你這麼說並不公平。」他不否認自己的行為是放浪點,但人不風流枉少年,難道他就沒有瘋狂的時候?
「隨你辯解。」黎柏勛根本懶得聽。「反正你給我離茵茵遠一點,就算是要結為親戚,也輪不到你,沒有你在一旁興風作浪的分。」
「世希根本對茵茵沒感覺,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什麼興風作浪?笑死人了。追根究柢就是他不肯承認自己的計劃落空,以為一切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跟世希之間的問題,輪不到你來插手。」破壞一切。
「我已經插手了。」他就是手癢犯賤,怎樣?
「夏瀚希--」
「不要以為任何事情你都能掌控,這件事情你就掌控不了,事情已經遠遠超過你能控制的範圍。」夏瀚希公然向黎柏勛宣戰。
「沒有什麼事情是我控制不了的。」黎柏勛樂於接下他丟來的戰帖。「茵茵是我女兒,我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回歸正途。」
「選擇我就不是正途?」夏瀚希不明白黎柏勛為什麼對他這麼有成見,他根本什麼都沒做。
「難道不是嗎?」黎柏勛冷漠反問,「我問你,你對茵茵是真心的嗎?你敢大聲告訴我,這不是一場為了對抗我而精心設計出來的愛情遊戲,你敢說嗎?」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他既不是真心愛黎茵茵,也沒辦法大聲駁斥黎柏勛,他說的話都是無稽之談,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被我猜中了吧?」見他說不出話,黎柏勛冷笑。「我早知道你這種個性。」
別以為他只會一味阻止,而是他太了解他;了解他俊美如神的外表下,藏著什麼樣的劣根性,那是一般外人不容易看見的。
「你只猜對了一半。」他猜對了這是場預謀,但沒猜對他對黎茵茵的心意,那是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感情。
「鬼扯。」黎柏勛根本不想和夏瀚希說話,只想趕快把事情辦好趕快定,於是撂話。
「總之,我不會把茵茵交給你。」黎柏勛說。「無論你玩什麼把戲,我都不會讓你們在一起,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們分手!」
黎柏勛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氣憤的走人。夏瀚希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一樣是忿忿不平,甚至氣到想殺人。
他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們分手?好,那他就先一步得到茵茵,讓黎柏勛知道他的厲害。
你等著瞧吧,黎柏勛。
夏瀚希氣憤地瞇眼。
你已經惹毛我,我要讓你知道,姜不一定是老的辣,小蝦米也可以扳倒大鯨魚!
「叫小姐到客廳來。」
正當那端夏瀚希發誓要扳倒黎柏勛,黎柏勛這端卻是早他一步斬斷他的退路,意欲讓他動彈不得。
黎茵茵不明就裡的來到客廳,黎柏勛一看見她,劈頭就問她最近有沒有按照時間上課,嚇得她無法答話。
「我,我……」她原本想說有,但在她爸爸嚴厲的注視下,一句謊都扯不出來,只是一直支吾。
「妳是不是想告訴我,這幾天妳的身體不太好,所以沒去上課?」她說不出口,他代她說,省得她想破頭。
「爸爸……」黎茵茵驚訝地張著小嘴,臉色蒼白的看著他,黎柏勛突然暴怒。
「我都知道了!」他對黎茵茵吼。「我已經知道妳偷偷背著我跟夏瀚希交往,妳還想瞞我到幾時?」
「爸爸--」
「妳居然說謊!」想到他就心痛。「妳居然為了那個小子,欺騙我和所有的人,妳真是令我失望!」
「對不起,爸爸。」黎茵茵的眼淚倏地流下來。「我不是故意要對你說謊,我只是怕你若知道了以後會生氣,才不敢告訴您。」
「我是生氣。」黎柏勛回道。「妳明明知道我有多討厭他,卻硬要跟他在一起,我不會答應妳的。」
「爸爸!」這不公平,這一點都不公平,她父親為什麼不肯給瀚希哥一次機會?
「他不是真心的,茵茵。」黎柏勛反過來勸她。「他只是為了報復我對他的冷漠,才故意追求妳,從來就不是真心。」
「不,我不相信!」黎茵茵拒絕承認這個可能。「瀚希哥他是愛我的,而且爸你不公平,你對世希哥和宇希哥都那麼好,對瀚希哥就那麼冷漠,他有哪一點惹你不快?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漠?」
「好啊,妳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對著我吼,果真是翅膀長硬,女大不中留了!」黎柏勛不敢相信向來乖巧的女兒,居然一夕之間全變了個樣,氣得直發抖。
「爸爸……」她自己也嚇一跳,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對父親吼,一時也慌了手腳。
「無論妳怎麼說,我都不會讓你們在一起。」黎柏勛殘忍的決定。「無論妳如何懇求,你們還是要分開。」
他深吸一口氣。
「從今天開始,妳課也不必去上了,每天都在家裡練琴。」他會再找一個肯到家裡授課的老師。「還有,不許妳使用家裡的電話,手機也要沒收,看妳怎麼再和那小子聯絡!」
換句話說,她被軟禁了,再也不能踏出大門一步。
黎茵茵刷白了一張臉。
她的謊言為她換來一座更堅固的牢籠,從今以後,她是真的完全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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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黎茵茵都像囚犯一樣被關在屋子裡,完全呼吸不到自由空氣。
她不是練琴,就是吃飯睡覺。當然她也可以看電視,但就算看電視,也有奶媽在一旁盯著,她唯一能獨處的時間只剩睡覺,所以她幾乎都在睡覺。
白色落地窗旁邊的蕾絲窗帘,在微風的吹拂下,撩起裙襬跳舞。巨型的絨毛玩具熊,像個盡責的守衛,在角落安靜地坐著。牆上的天使掛鐘,滴答滴答的響。在這靜謐的午後,就連天使,也快入睡了
好靜……
突然間,一道人影闖進室內,破壞這份寧靜,並且俘虜了床上的人兒。
黎茵茵嚇得大叫,但是嘴巴很快被捂起來,只聽見「嗯嗯」的聲音,傳達她內心的恐懼。
「別叫,是我。」夏瀚希出聲安撫懷裡嚇得發抖的小人兒,黎茵茵立刻破涕而笑。
「瀚希哥!」她像只小狗磨蹭夏瀚希的胸口,搞得他不知道該笑還是哭,她未免太想念他了吧!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幾乎是被人二十四小時盯著,由奶媽和一位新進的女傭輪流盯梢。
「爬陽台呀!」他指指外面低到不行的陽台,那一點都難不倒他。
「這樣不就像蜘蛛人了?」想到他居然從陽台爬上來,黎茵茵就覺得好笑,格格笑個不停。
「妳還好意思說?」他輕輕揉她的頭,玩笑性的懲罰她。「已經過好幾天了,妳一直沒來找我,也沒有半通電話,我不學蜘蛛人爬牆,還能怎樣?」
「對不起,瀚希哥。」她委屈不已的道歉。「我爸爸不讓我出門,也不許我接聽或是撥打電話,還派人二十四小時輪流監視我。每天下午兩點左右,他還會定時回來看我有沒有在家,我根本找不出方法跟你聯絡。」
「妳爸還真變態,都什麼時代了,還在玩這種三十年前的遊戲,真好笑。」落伍。
「瀚希哥!」她不否認她父親的手法是有些老舊,但也別這樣說他嘛!
「難道不是嗎?」他反問她。「他是不是叫妳不能跟我交往?」
「你怎麼知道?」黎茵茵瞪大眼。
「因為他來找過我,並警告我不要碰他女兒,我當然一清二楚。」夏瀚希冷笑。
「呃,其實……其實他也是為我好,如果我爸爸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請你不要介意……」黎茵茵知道她父親一定是先將他嚴厲地訓斥一頓,然後再警告他不許碰她,他就是這種人。
「妳還在為他說話?」真正讓他介意的是她的態度,她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
「翰希哥……」
「到這個時候,妳還是沒辦法違抗妳父親……」他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好!算我白來一趟--」
「等一下,瀚希哥!」她拉住即將起身的夏瀚希,淚流滿面。「你不要這個樣子,我真的很為難。」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她所愛的人,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呢?
「我知道妳的難處。」在黎茵茵的眼淚攻勢下,他終於又坐下來。「但妳也要考慮到我的心情,我真的很不爽。」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的心情好一點?」眼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黎茵茵趕緊撒嬌。
「當然是擁有妳。」這點不用說明。
黎茵茵的臉馬上紅起來。他的暗示這麼明顯,就連獃子都知道,何況她自己也很期待。
於是她閉上眼睛,接受來自愛人的親吻。隨著親吻的加深,床褥越陷越深,吻到最後,黎茵茵已是衣衫不整,玉肩半露,她卻還意猶未盡。
「妳很可愛,但不是現在。」夏瀚希突然收手,對著一臉陶醉的黎茵茵說。「按照著這張卡片的時間和地點來找我,我們再繼續未完成的事。」
他給她的是一張化妝舞會的邀請卡,地點是他家;她從未涉足的秘境。時間是他剛剛隨手填上去的:下午兩點半,他似乎特別鍾愛這個時段。
「為什麼要去那裡?」她不懂。
「來了就知道。」他故意不說明原因,留給她想象空間,逗得她臉都紅起來。
「別忘了戴面具,這是化妝舞會。」他不放心的交代黎茵茵,就怕她破壞整體美感。
「我懂。」她點點頭,完全拜倒在他邪魅的風情下,他連眨眼都好有魅力。
「我先走了。」確定獵物已經掉人陷阱,他微笑。「那天妳一定要來,知道嗎?」不然就白費心機。
「知道。」她還是只能像個木偶般點頭,乖乖任他擺布。
「乖孩子。」夏瀚希最後再用一個輕吻獎勵她之後,便消失在陽台。若不是手上確實握著邀請卡,她會以為是一場夢。
化妝舞會?
看著手上印製精美,卻又帶有那麼一點狂野味道的卡片,黎茵茵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按照著這張卡片的時間和地點來找我,我們再繼續未完成的事。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也走到這一步,只要她能擺脫監視,但是要怎麼擺脫監視呢?
想著想著,她又開始煩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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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的遊戲,總是在緘默中進行。除非主事者故意想遺留痕迹,否則很難察覺。
話說就在黎柏勛嚴詞訓誡夏瀚希的那一天,他腦中的惡劣計劃也在同一天形成,並比黎柏勛早一步執行。
黎柏勛玩的是三十年前流行的囚禁遊戲,他不同,他玩的可是老祖宗幾千年前就流傳下來的誘惑遊戲,怎麼看都比他高明。
而且這個遊戲,要以黎柏動的眼淚做為代價,其中或許還會連累到黎茵茵,但他管不了這麼多,誰要黎柏勛真的惹毛他。
為了親眼看見黎柏勛的眼淚,夏瀚希一手策劃了化妝舞會,邀請一堆狐朋狗友,打算讓黎柏勛明白,何謂墮落。
墮落就是不停地跳舞再跳舞,喝酒再喝酒,玩鬧再玩鬧。為了增加遊戲的刺激感,夏瀚希還特地為黎柏勛安排一個娛興節目,不過這需要他的女兒配合就是。
或許是長久以來的歧視所造成的積怨,夏瀚希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徹底使壞。他先一手策劃了化妝舞會,接著安排同樣參加舞會的好友,故意在舞會那天,打電話到黎家留言,要黎茵茵不要忘了當天的舞會。因為她被禁止接電話,所以這通留言一定能引起黎柏勛的注意,接下來就是好戲登場。
這一切計算看似複雜,其實很簡單,夏瀚希玩得相當順手。
舉行舞會的那一天,他的白色別墅裡面擠滿了各式各樣的神話人物。天使與惡魔手牽手,暢談世界的大未來。吸血鬼和驅魔人,手執酒杯談論最近的股市。其中更有打扮成維多利亞女王的女賓客,不知是誰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逗得她發笑,笑得花枝亂顫。
「砰,乾杯!」
面具接連著面具,酒杯互碰著酒杯。
Masquerad旦局亢的大合唱,在純白色的別墅裡面,像瀑布般漾開來。這個世界彷佛也跟著高亢的樂聲瘋狂了,旋轉了,跟著扭曲變形。
「她會來嗎?」海神打扮的男子,手端著香檳,問他身邊的男子,男子微笑。
「她會來的。」夏瀚希有信心黎茵茵必能排除萬難,前來參加舞會,不為什麼,就為那份迷戀。
「你要我留的message我都留了,任務算是完成。」海神朋友夠義氧,做酒神打扮的夏瀚希卻搖頭。
「還沒。」他搖頭。「待會兒她要是找不到人,記得把她帶到我身邊。」如此才算完成任務。
「幹嘛,搞神秘啊?」海神用手拐了夏瀚希一記,夏瀚希大笑。
「是啊,不然怎麼能算化妝舞會呢?」當然不能直接掀底牌。
「說的也是。」海神同意道。
「哈哈哈!」
夏瀚希在笑,周遭賓客也在笑。畢竟酒神都已經舉杯邀約,要大家不醉不歸,他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盡情享樂就是。
別忘了,這是酒神的住處,是祂為享樂所建構起來的天堂,只有祂能決定誰才有資格踏進神的領域,祂正在開化妝舞會。
跳吧!歡笑吧!
這是酒神允諾的化妝舞會,只要戴上面具,只要記得戴上面具,就能在祂的天堂里暢行無阻,與酒神同歡。
「怎麼突然沒有聲音了?」海神發現到所有賓客都停下交談,注視著門口乍然出現的小公主,她臉上雖覆蓋著一個白色面具,但仍看得出緊張。
「她來了。」夏瀚希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他早說過她會來的。「喂,該你登場了,去把她帶來。」
「非去不可嗎?」海神看來有些無奈,大概跟他沒想到黎茵茵如此純潔有關。
「非去不可。」他可是重要的關鍵,怎能漏掉,呵呵。
「好吧!」海神不得已,只好穿越人群,去將小公主帶來。做小公主打扮的黎茵茵非常緊張,她是第一次參加化妝舞會,找不到衣服穿,只好把演奏時的禮服穿來,不曉得會不會很怪,不然大家怎麼都盯著她猛瞧?
「要跳舞嗎?」
還有她臉上的面具,也是她父親去威尼斯出差的時候買給她的,她也胡亂戴來。
「我要找瀚希哥。」不確定邀舞的人的真實身分,她把手緊緊藏在身後,才不會讓陌生人佔了便宜。
「我不就是瀚希哥嗎?」夏瀚希這時終於拿下面具,讓她看清楚他的臉,黎茵茵興奮的大叫。
「瀚希哥!」她好想告訴他,她好害怕。剛剛最起碼有好幾打的人,拿著好奇的眼光打量她,她都快嚇死。
「我們來跳舞吧,茵茵。」夏瀚希微笑戴回面具。「這是我精心為妳策劃的化妝舞會,希望妳會喜歡。」
夏瀚希朝她伸出手,而她忘了恐懼,全然沈浸在他專註親密的凝視中。
隨著他們腳步的移動,Masquerade的音樂重新響起,所有賓客都走向舞池。
黎茵茵醉了,傾倒了。
夏瀚希的微笑是那麼動人,親密的注視令人臉紅心跳。而他高超的舞技,更是將她的白色洋裝,旋轉成高雅的花朵,在舞池裡不停地綻放。
面具接連著面具,歡笑交雜著歡笑。
歡樂的漩渦,將黎茵茵捲入她不熟悉的世界。這個世界交錯著華麗與墮落,甚至帶著一絲惡意,但黎茵茵全然不覺,就算是惡意也是美麗,她已經完全掉進去。
夢幻的霧氣,在她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升起,黎茵茵已經完全失去理智。而這時高處傳來的鐘聲,恍若是暗示,也恍若是安排好的布局,夏瀚希的腳步因此而停下來。
「瀚希哥,我們要去哪裡?」左手被夏瀚希緊緊握住,右手拉著洋裝的裙襬,黎茵茵問。
夏瀚希不答話,但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黎茵茵除了臉紅心跳之外,還有更深的期待,他打算實現諾言。
他們在眾人的注目下,自螺旋梯上樓。螺旋狀的階梯,像是埋伏在深海的漩渦,將人引向一個危險的邊緣。黎茵茵每走一步,就更接近這個邊緣一些,但她已經被這個世界迷惑了,以為這是天堂。
天堂的大門在她眼前開啟,迎接她的是白色的蕾絲窗帘和一大片落地窗。
黎茵茵迷惘地看著鑲嵌在白色框架內的落地窗,感覺上像回到她的房間,卻又如此不同。因為這個房間沒有洋娃娃,沒有超大型的玩具熊,有的只是一張白色大床,隱隱透露出某種訊息。
「這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時刻,對不對?」夏瀚希低沈沙啞的嗓音,像是天籟,又像迷煙在她耳邊加強暗示,黎茵茵已經完全被迷惑。
她點點頭,任由夏瀚希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往柔軟的床鋪。她心跳加快地看著夏瀚希取下面具,她臉上的面具也在下一秒鐘脫落,顯現出她純真有如嬰兒般的臉。
「茵茵……」伸手輕撫她媲美絲綢的肌膚。「妳好美……」
這是他對她說過最動聽的話,以前他不是稱讚她驚奇,就說她不可思議,今天是第一次使用這個字眼。
在他的讚美和親吻之下,黎茵茵的臉頰瞬間轉為嫣紅,肌膚在他的輕撫下,變得粉透,恍若一朵迎向黎明綻放的稀有玫瑰,花瓣中且含著水珠。
「妳真是個奇妙的組合,茵茵。」他的愛撫、他的言語,就是滋潤她的露水。「既保有小女孩的天真,又像女人一樣嬌媚,我都被妳迷惑了。」
真正迷惑她的是他的舉動,他正除去她身上的洋裝,深深的吻她。而她除了全力配合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危險的遊戲,在這一刻進入高潮。
隨著兩人吻的加深,他們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少,終至赤裸。放縱自己獻給酒神的結果,就是完全失去理智,只懂得貪歡。
他們吻得天昏地暗,一發不可收拾,就在他們幾乎真正做愛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黎茵茵反射性的拿起被單遮住自己,並尖叫。
「啊--」
她是該叫,因為進來的人是黎柏勛,她死定了。
「爸爸……」但是她太驚訝,沒空想到生命問題,只知道顫抖。
「把衣服穿好,我們回家。」黎柏勛倒也沈得住氣,僅是要她把衣服穿好,剩下什麼都沒做。
「爸爸--」
「快穿好!」黎柏勛冷著臉,警告她別再多話,他已經快到達忍耐極限。
黎茵茵像個小媳婦,把洋裝拿到浴室去穿。她一邊穿一邊哭,一來是因為恐懼,二來是因為丟臉,她居然讓她爸爸抓到她在男人的床上,她真的很對不起他。
「不必這麼生氣,這是每個父親都必須經歷的過程,你只是提早一點。」夏瀚希早算好了他會在這個時候進來,說話完全不避諱。
「這是你的詭計,對不對?」黎柏勛聞言氣憤的瞇眼。「為了報復,你故意引誘茵茵,讓她掉入你的陷阱之中。」
「爸爸……」黎茵茵剛好這時候換好衣服走出來,聽見他們的對話,臉都白了,夏瀚希一臉不以為意。
「我沒設什麼陷阱,我和茵茵完全是兩情相悅。」他反駁。「倒是你,才是真正的大變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海中的齷齪想法,你根本把她視為所有物,想獨佔茵茵。」
有一種說法說女兒是父親前世最後的情人,本來他還不相信,但黎柏勛的所做所為剛好印證了這句話,他真是有夠變態。
「我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茵茵好,不像你玩弄茵茵。」他對茵茵的用心不容得他污衊,黎柏勛迅速反擊。
「你們不要再吵了……」黎茵茵不知道誰說得對,但無論哪一方對,她都不希望他們針鋒相對,那隻會傷她的心。
「我玩弄她?」夏瀚希冷笑。「好吧!為了堵住你的嘴,我娶她好了,這樣你就沒有話說了吧!」
早在策劃這場遊戲之初,他就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反正他也喜歡茵茵,乾脆順水推舟,一次搞定好了,省得以後還要和他過招。
「瀚希哥!」黎茵茵因這突來的驚喜,高興到合不攏嘴。瀚希哥竟然想娶她?她好高興!
「抱歉,事情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未料,黎柏勛突然丟出來的訊息,同時震撼了他們兩個人。
「茵茵的出路我已經安排好了,我要送她到德國學琴。」將他們阻絕於千里之外。
「你要送茵茵出國?」夏瀚希當場刷白了臉,不相信居然發生了這種事。
「爸爸!」黎茵茵也是。雖然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但她總是偷偷祈禱不會發生,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所以不勞你費心,我自有安排。」黎柏勛僅僅一句話,就拆掉夏瀚希的布局。
「怎麼可能……」夏瀚希瞬間不會說話。他花了這麼大的心血就為今天,結果不但沒看見黎柏勛掉淚,反而連茵茵都失去,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我們走,茵茵。」黎柏勛終究是最後的贏家,不僅破了夏瀚希的布局,還順利帶走女兒。
「爸爸……」她是被他帶著走,但也頻頻回首,回顧她摯愛的男人。
挑起戰爭的一方,往往是最終的失敗者。但勝利的那一方也付出了代價,那即是,藏在心底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