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情不錯。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殷仲威和石破軍都是在激情和平和的氣氛下度過,這種甜蜜的關係大大鼓舞了殷仲威的心情,讓他總覺得應該為她做些什麼。
他該為她做什麼呢?
殷仲威很傷腦筋。
工作的事他幫不上忙,資金調度的事她又不要他插手,看來他只能幫忙做些蒜皮大小的事,那些又有鐘點女傭做,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唉,煩呀!
殷仲威未曾發現,過去他從不為女性服務的原則正慢慢改變之中,他已在不知不覺中,為石破軍做了許多事。
他為她泡咖啡,為她買衣服,看顧她整晚。這些還不夠,他還進一步想為她做一些她沒空去做的事,活脫是情聖的表現。
只可惜殷大情聖無心去理會自己的反常,一心只想著怎麼幫石破軍。
怎麼樣才能幫到她呢?
他在起居室內來回踱步。
該怎麼做,才能帶給她驚喜……啊!有了,就從那件事情下手好了!
殷仲威的想法很單純,就是幫忙照顧石破軍的父親。他想她那麼忙應該沒空打理她父親的事,反正閑閑沒事做,最近他又不曉得染上什麼瘟疫,朋友的邀約都不想去,乾脆就來處理這件事好了。
殷仲威相當熱心,既下了決定,馬上就打電話給秘書,要他立刻調查石破軍父親目前的狀況。
他交代完了秘書,放下電話。兩腳且蹺上桌子,猜想等石破軍知道他的安排之後會有多驚喜,想著想著,竟傻笑起來。
「……咳咳,混蛋。」察覺以後,他罵自己傻。「八字都還沒一撇,就想著人家感激,真是無藥可救。」
即使如此,他還是笑得很開心,當秘書回電給他的時候,還在笑。
「怎麼了,有好消息嗎?」他問秘書。
「是的,總裁。」電話那頭的秘書答。「我剛剛打電話去醫院確認過了,石先生還沒有出院,依然住在二等病房。」
「二等病房?」殷仲威皺眉。「怎麼可以住二等病房,那是幾個人的房間?」
「兩個人,總裁。」秘書又答。「根據我的調查,石小姐因為金錢方面的考量,只安排石先生住二等病房。」
「那看護呢?」殷仲威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應該有請看護吧!」
「回總裁,是有請一個看護。」秘書據實以報。「不過這個看護到醫院的時間不一定,似乎是和石小姐說好,必要的時候才去醫院,我猜想這也是因為錢的關係。」畢竟請看護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依石破軍經濟拮据的情況來看,這無疑是個負擔,當然能省則省。
「該死,她怎麼都不告訴我?」殷仲威受不了石破軍的固執,因而頻頻詛咒,她跟他認識的女人差太多了。
「現在要怎麼處理,總裁?」電話那端的秘書遲疑地問。「是要再派一個看護過去,還是直接把原來的看護換掉……」
「把她原來的看護換掉好了。」殷仲威裁示。「不,乾脆連醫院一起換掉,反正我本來就對那間醫院不太滿意,就把他換到我爸開的醫院好了。」才能有比較好的照顧。
「總裁的意思……是要辦理轉院?」
「對。」他回答電話那端遲疑的秘書。「你去著手辦理這件事,今天就要辦好。」
「可是總裁……」秘書似乎有口難言。「我們又不是石先生的親戚,怎麼辦理轉院手續?」完全沒有立場。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殷仲威把所有難題都推給秘書。「反正你那麼有辦法,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你,你給我辦好就是。」別再吱吱歪歪。
「可是總裁--」
「立刻去辦!」
可是可是,就會辯解,辦不好看他怎麼修理他!
殷仲威不只掛他秘書電話,還對著電話比了一下揍人的手勢。電話那頭的秘書苦著一張臉,深深嘆了一口氣之後,也只得放下電話去辦事了。
就如同殷仲威誇獎秘書的,秘書的確很有辦法,只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幫石破軍的父親成功轉院。
殷仲威得知這件事後,心情當然是大好,結結實實的誇獎了秘書一頓。秘書沒敢邀功,只希望他以後別再給他出難題,已經是阿彌陀佛。
好啦,一切都已辦妥。現在就等破軍回來,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她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殷仲威迫不及待的想和石破軍分享這個好消息,但他完全沒有替石破軍設想,萬一她找不到父親時有多著急,可說是一廂情願。
當天傍晚,石破軍沒有像平常一樣直接回殷仲威的住所,而是先去醫院看她父親。她父親的病情時好時壞,本來已經出院,前幾天因為突然發病,又被送回醫院,經過治療后已經穩定下來,目前住在二等病房,再過一、兩天就可以出院。
當然她並不知道殷仲威已經派人來辦理轉院,仍像平常一樣去病房看他。當地走進病房,發現她父親不見了,換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急忙跑到護理站,看是不是醫院的調度出了問題,私自幫她父親更改床位。
結果不是,是殷仲威幫她父親轉院,轉到一家赫赫有名的私立醫院,大家都知道,那是殷氏的產業,只有非常有錢的人才有辦法去那裡看診。
「石小姐,我正要打電話告訴妳,石先生轉院了,我也被開除了。」看護顯然也不知怎麼回事,她依照約定的時間來到醫院,卻看不見應該看護的對象,而且還被炒魷魚。
「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看護觀察石破軍的表情,發現她一臉茫然,大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大概能理解。」石破軍腦中一片亂鬨哄,話都說不清。
「那我該怎麼--」
「妳先不要急。」她安撫看護。「等我釐清事情的真相后,再打電話給妳,OK?」
「OK。」看來也只有這樣了。「那我先回去了。」
看護反正無事可做,只好先回去。石破軍該做的事倒是不少,首先就是回去質問殷仲威。
她像狂風似的掃進殷仲威的住所,殷仲威早已蹺好腳等她,但他期望的是欣喜的表情,而不是殺人的樣子。
「你把我父親弄到哪裡去了?」她劈頭就是一副質詢的口吻。
殷仲威原本的好心情,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妳不先給我一個晚安吻嗎?」他的眉頭挑得高高的,石破軍看了更加火大。
「別鬧了。」她盡量剋制自己的脾氣。「我去醫院看我父親,他們說你把我父親轉到別的醫院去,而且是你父親的醫院!」
「這不是很好嗎,妳可以就近照顧。」他看不出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地方。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不明白他怎麼可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不知道他正在干擾她的生活嗎?
「為什麼不可以?」他顯然不知道。「反正妳很忙,我又閑著沒事做,幫妳照顧妳父親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她無法置信的看著他,想不通他是什麼邏輯。「先不說我父親是我自己的事情,就說你擅自幫他轉院這件事好了。我父親一定會覺得很奇怪,我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卻主動幫他轉院,他一定會懷疑。」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要跟他說我們的關係就行。」有什麼難?
石破軍卻沒有反應,或者說她無法反應,她要怎麼告訴她父親,她因為他的關係,當了別人的情婦?她辦不到!
「妳不敢說,對不對?」看穿她沈默下所代表的含義,殷仲威瞇眼。
「我--」她確實不敢說,說了等於害死她父親,萬萬不能開口。
「可惡,妳就這麼看不起我嗎?」被她吞吞吐吐的語氣惹毛,他氣得拿起桌上的遙控器丟向牆壁,又有一件物品毀壞。
「我應該看得起你嗎?」她反問殷仲威,所有男人的擔當他都沒有,只會發小孩子脾氣。
殷仲威頓時無話可說,他好意為她做事,卻被指為不成熟,甚至看不起他的人格。
「妳說的對,像我這種沒人性的混帳,是活該讓人看不起。」殷仲威多少有些自暴自棄,也有深深的自嘲,石破軍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不是--」
「像我這種混蛋,沒資格和妳說話,我現在就走!」他受夠了像傻瓜一樣等待她關愛的眼神,他要回復到原來的殷仲威,那才是他。
「等一下!」石破軍跟在後面阻止他,他完全不聽。
「殷仲威!」無論石破軍怎麼呼喊,殷仲威仍自顧自的拿起皮夾和車鑰匙,頭也不回的衝出住所,徒留石破軍一個人懊晦。
怎麼辦,她是不是說錯話了?他的表情……噢!
在她痛苦的掩住臉頰之際,殷仲威同時正駕車狂奔,迎向他一貫熟悉的地方。
「William!」死黨們驚訝的大叫。
這才是他的天堂。
石小姐,妳實在不應該這樣誤會總裁。總裁可能任性了一點,但他對妳的關心是真的。他一直覺得應該為妳做一點事,所以才會派我去幫令尊轉院。他看不慣他住二等病房,看護又時常不在,才會要我把令尊轉到他家的醫院。其實說穿了,都是為了給令尊更好的照顧,減輕妳的負擔啊!
殷仲威秘書的話猶在耳際,圍繞在石破軍耳邊一整天都揮之不去,腦子裡總不斷重複想起秘書的話。
昨天整個晚上,殷仲威都沒有回家,她雖然不意外,但不免擔心他的安危,因此一早就打電話給殷仲威的秘書,卻意外的聽見整件事情的始末,那是殷仲威來不及對她說的。
她好後悔。
石破軍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先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就胡亂為他定罪,他當然生氣。
我應該看得起你嗎?
她沒忘記她說這句話時的口氣,擺明了看不起他。
實話是最傷人的,她不明究理,卻大膽地把她自以為的實話說出口,最後終於傷了自己。
她想跟他道歉,跟他解釋,她不是故意傷他,只是太心急。只是,她打了一天的電話,他都沒有接。她又忙到抽不出時間去他的公司或是任何他可能去的地方尋找,一直到夜幕低垂,她還是沒有找到人。
……回去吧!
石破軍不確定殷仲威是否在家,但總要碰碰運氣。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殷仲威的住所。原本害怕會看見一片漆黑的屋子,卻意外發現屋內燈火通明,並且播放著熱門音樂。
「脫掉脫掉,外套脫掉脫掉……」
整個屋子都是人,有男有女,統統混在一起。隨著立體音響所流泄出來的熱門音樂,大玩脫衣舞遊戲,石破軍看得臉都綠了。
她擔心愧疚了一整天,結果他帶了一票人回家狂歡,在家裡開party!
石破軍當場愣在起居室的門邊,不知道如何是好。沙發前瘋狂舞動的人兒,個個忙著挑逗舞伴,沒人有空注意到她,現場到處飄滿了煙味。
「咳咳--」她一向對煙味過敏,忍不住嗆鼻咳了兩聲,終於引起旁人的注意。
「哇,有美女哦!」第一個發現她的男人頻吹口哨,她穿洋裝的樣子超好看的,好像春之女神。
「靠,居然有這麼正點的女人參加舞會。」又有一個人吹口哨。「小姐,妳是誰的舞伴,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
「我們之中,有人認識她嗎?」現場議論紛紛。
「不對,她沒按門鈴。」
「她好像有鑰匙。」
「只有William的未婚妻有鑰匙,她又不是他的未婚妻,那她不就是……」說到這兒,大家一致把目光轉向沙發上的殷仲威,他正一個人縮在角落喝悶酒,理都不理人。
「William,你的那個……」大伙兒擠眉弄眼,心照不宣的暗示她的身分,石破軍的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擺好,也許她該馬上掉頭就走?
「原來是我偉大的情婦回來了!」可惜殷仲威在這個時候出聲,讓她進退不得。「不對,應該是說短期情人,她以後還要回到她未婚夫身邊。」
殷仲威且舉杯向她敬酒,讓她更加尷尬,她卻只能忍著。
「她有未婚夫了?真屌。」坐在殷仲威身邊的朋友吹口哨。「不過你也真厲害,連半死會的人都能玩得上手,真有你的!」話畢,他且推了殷仲威的手臂一下,殷仲威冷笑。
「感謝Tony的建議。」他指向角落的另一個男人。「是他說所有女人都有價碼,我才知道怎麼出價。」
「嘿,別把功勞記在我頭上,我只是隨便說說。」誰知道他會玩真的,Tony撇清責任。
「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有人覺得她很面熟。
「在某本建築雜誌吧,我猜。」殷仲威懶洋洋的回答。「她是個建築師,我們也是因為慧琳要我找她設計房子才認識的,你們說巧不巧?」
所以這等於引狼入室,慧琳這步棋還真是不錯了。
「原來她還是個建築師啊!」看不出來。
大伙兒嘖嘖稱奇。
「你連建築師都能收做情婦……嘖嘖。」說話的人搖搖頭。「我就說你最厲害,是個道地的花花公子。」
「我本來就是個花花公子!」殷仲威聞言大笑。「乾杯!」
大伙兒高舉酒杯互碰,完全不把石破軍放在眼裡,她也把背脊挺得直直的……試著不受他們陸盯影響。
「你這麼胡搞,就不怕慧琳生氣?」有人看不過去,站出來幫他的未婚妻說話。
「我怕什麼?」殷仲威冷笑。「我們老早說好各玩各的,她如果要如法泡製,我也不反對。」還會給她鼓掌叫好。
「你真沒有良心!」大伙兒取笑殷仲威。
「我本來就沒有心。」他又大笑。「我的心,從我出生那一天起,就沒見過!!」
語畢,大家又笑成一團,彷佛他講了什麼笑話一樣好笑,實際上一點也不好笑,對石破軍來說,這是一種屈辱。
殷仲威的那群狐群狗黨們,就這樣當著石破軍的面大鬧。石破軍想走,但自尊強迫她停下腳步,因為她若就這樣走了,她就輸了,而她絕不能輸給這群專以取笑別人為樂的人渣,她必須堅持下去。
也許她故作堅強的假象過於成功,殷仲威非但沒從侮辱她的遊戲中得到樂趣,反而覺得自己像個豬頭。
「好了,你們該滾了!」一點都不受影響,真沒有樂趣,殷仲威喃喃抱怨。
「什麼?」朋友們愕住,都不知道殷仲威發什麼瘋,突然間趕人。
「我說,你們該滾了。」他手指大門。「party結束了,你們如果玩不盡興的話,大可找別的地方續攤,帳全記在我頭上。」他負全責。
「但是William--」
「滾!!」他幾乎摔杯子,朋友才知道他玩真的。
「好了啦,Tony。」其中一個朋友拉住殷仲威的死黨。「你沒看見William的心情不好,要玩改天再玩,我們就先回去。」
「但是--」
「走啦!」
朋友死拖活拖,才把Tony給拖出殷仲威家門外,出去了以後還聽見他在抱怨。「沒事發什麼瘋?自己找我們過來,現在卻又突然趕人,下次不來了……」
一群人就在Tony的自言自語中,離開殷仲威的住所。空氣中還瀰漫著濃濃的煙味,以及杜德偉那首「脫掉脫掉……」,在安靜的環境中,異常刺耳。
殷仲威和石破軍兩人隔著一小段距離對看,冷氣的強風微微掀起石破軍洋裝的裙襬,看起來既柔媚,又冷淡,殷仲威覺得自己好像永遠追不上她。
「你是故意的嗎?」彷佛經過了一世紀的沈默,石破軍終於開口。「你是故意帶這些人回來給我難堪,讓我下不了台嗎?」
石破軍多麼希望他告訴她,這一切只是巧合,他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找人來家裡開party,不是故意要刺激她。
沒想到他僅是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說了聲--
「對,我是故意的。」他從未像今天這般惡劣。「我故意帶朋友回來當面給妳難堪,怎樣?滋味好受嗎?」
她不分青紅皂白的誤會他,他就當面給她好看,誰也不欠誰。
「原來如此。」她終於知道他的想法,原來他是在報復。「只因為我不小心誤會了你,你就用這樣的方式報復,我終於知道了。」
她原先就知道他是個自私的人,但她以為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們多少了解彼此。至少她知道他只是被寵壞了,以至於有些孩子氣,沒想到還是大錯特錯。
「虧我還打了一整天的電話,想跟你道歉,我真是個傻子。」她難過到自言自語。
「破軍……」殷仲威詫異到不會說話,她打了一整天的電話找他?
「我想跟你說,我錯了,我不該誤會你的好意,結果你卻在計劃如何報復我。」她難過的閉上眼睛。
「破軍--」
「該死,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待我?」她眼淚歉躍地流下。「你怎麼可以讓你的朋友當面侮辱我,甚至連你也--」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太多的感覺橫亘在她的胸口,她甚至不知道她是為什麼而哭,只覺得胸口好痛好痛。
「嗚……」沒辦法再繼續站在他面前,佯裝堅強。石破軍轉身跑離殷仲威的住所,逃離這個重創她的地方,殷仲威足足愣了十秒鐘,才想到追上去。
「該死!」他用力捶打剛合上的電梯門,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這時另一台電梯來了,他趕緊按下按鈕,沖入電梯。
拜託拜託,別讓他把人跟丟了,拜託拜託。
殷仲威在電梯裡面瘋狂祈求老天,電梯從最頂樓一路下降到一樓,電梯門終於打開。
「破軍!」老天對他不算太壞,至少讓他親眼看見石破軍跳上一輛計程車,而且後面還有一輛空車。
「跟上前面那輛車子。」他命令計程車司機。「小心別跟丟了,我給你兩倍車錢。」
有錢好辦事。
殷仲威此話方出,就看見兩輛計程車在路上狂飆,從殷仲威住的地方一路飆到石破軍的公寓,兩輛車都沒停過。
「謝了。」殷仲威匆匆丟下車錢,就去追趕石破軍,她又早他一步下車。
「破軍!」他一路追著石破軍進公寓,電梯門又當著他的面合上,他只好爬樓梯。
幸虧石破軍住四樓,不算太離譜,他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就到達四樓。
當然,石破軍早已進公寓,於是他又只能望著她的門興嘆,傷腦筋該怎麼讓她開門。
「開門,破軍。」他乾脆用敲的。
公寓內的石破軍根本不理他,他只好敲得更加用力。
「讓我進去,破軍。」他威脅。「妳再不讓我進去,我就站在這裡敲一整夜,讓妳不得安寧。」
他解決事情的方法永遠跟人家不一樣,自成一套邏輯,但往往帶給人困擾。
「破軍!」殷仲威持續在門外鬼吼鬼叫,石破軍沒辦法只好過去開門,總不能讓鄰居出面抗議。
「破--妳開門了。」他顯然覺得很不好意思,頻頻搔自己的頭,石破軍卻不買帳。
「你有什麼事就趕快說,說完了就滾蛋,我要睡覺。」既然他那麼喜歡傷她,她也不客氣。
「我--」他原本想請她不要生氣,但她冷淡的表情讓他說不出口,只得說些不相干的事。
「我想問妳,妳剛剛說打電話找我一整天,是不是真的?」他以為她不在乎,以為她只會不分是非的抹黑他,沒想到她居然關心他,而他覺得抱歉。
「你不會看手機嗎?上面有號碼。」她沒好氣的反問殷仲威,只見他又不好意思的搔頭。
「手機被我摔壞了。」他困窘的解釋。「今天才去辦一支新的,還來不及告訴妳這件事,就……」
所以根本上是陰錯陽差,老天爺開他們玩笑。
「就算這樣,你也不必帶那些朋友回去整我。」她難忘當時的恥辱,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有多難堪,自尊都被丟到地上踐踏。
「我--對不起。」他無話可講,低頭悔過。「我也不想傷害妳,只是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叫我不能對妳太好,一定要讓妳嘗嘗苦頭……」他也不知怎麼解釋,又搔頭髮。
石破軍覺得很荒謬,這麼離譜的理由他也編得出來,或許他們不該在一起。
「我們乾脆分手好了。」她累了也倦了,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一點壓力。「如果你真的有這種感覺,那就表示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應該分手。」
石破軍原本只是建議,不料殷仲威的反應比她想象中還要激動,抬起頭就要強烈抗議--
我不可能答應妳的請求。
突然間閃進他腦海的畫面,讓殷仲威的身體當場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可能讓妳回到沒有我的生活,如果妳是在說這個,想都別想!
畫面中的男人是他,畫面中的女人則是……
他瞠大眼睛凝視石破軍,這次換她莫名其妙。
該死的妳怎麼可以如此漠視我的感情?我愛妳啊,破軍!難道我對妳沒有一點意義?
畫面中的男人,一直反覆強調他對她的感情,而殷仲威終於懂了。原來他這股恐慌,就叫愛,他在不知不覺中,愛上石破軍。
「……我不會讓妳走。」不管腦中的影像代表什麼意義,他和畫面中的男人意志一樣堅決。
「聽見了沒有?我不會讓妳走的!」他像畫面中的男人一樣,緊緊抱住石破軍。石破軍從頭到尾都不曉得怎麼回事,但對他孩子氣的表現,充滿了無奈。
他們兩人的關係,就像一道無解的數學題,剪不斷理還亂,糾纏不清。
默默抱著一臉倉皇的殷仲威,石破軍不知道答案什麼時候會浮現,或許就在不久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