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思緒紛飛,杜孟璇這才深刻體會到剪不斷、理還亂的痛苦。
經過昨夜,她想強迫自己不愛他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多年來,她從沒停止過對他的愛。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易達和歐易達竟是同一個人!
忽地,伊蓮娜曾說過的話霍然鑽進她腦海——
他有個五歲大的女兒,而且他的個性孤冷倨傲,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多得數不清……
難怪他這幾年都不曾找過她。舊人始終不敵新人啊!她苦澀地想。
但,明知事過境遷,她為何還這樣在乎?
嗶!
突地,桌上的電話內線燈隨著聲響亮起。
收拾好情緒,她穩住心神接起話筒。
「你好,我是Sherry杜。」
「我是總裁秘書,總裁請你立刻過來一趟。」Miss黃平穩的語調沒有起伏。
他……要找她!杜孟璇驚得發怔,忘了回答。
「杜小姐?」她的沉默令她狐疑地叫喚提醒。怎麼杜小姐和總裁今天都怪怪的?她把納悶藏在心裡。
「好的,我知道了。」她連忙應答,等收了線又陷入怔愣。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不是嗎?
***
叩、叩!
簡短的敲門聲後,推門而入的是一臉嚴謹的Miss黃,和看來異常鎮定的杜孟璇。
「總裁,杜小姐來了。」Miss黃說道,在看見他從卷宗里抬頭後,她離開辦公室,讓兩人單獨談話。
滿懷忐忑的杜孟璇強自鎮定地佇立在偌大的辦公室中央,交握在身前的小手局促地絞著。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什麼?做錯事的人是他,為何她卻像犯錯的孩子似,不敢和他對視。
眼前的她和幾年前不同了,雖不似從前的青春俏麗,卻多了份成熟婉約的氣質,渾身散發的是令人心動的女人味,這讓他更心蕩神馳。
有那麼一刻,他幾乎忘了被欺騙的憤怒。不過,他不是傻子……
瞬間,他因深情而變得迷濛的雙眼展露凶光,柔情的嘴角變得冷酷。
謊言被戳破也該解釋解釋吧!他等著她向他坦白,為何拋夫棄子……
絲毫不察他情緒里的暗潮洶湧,她緘默不語,也在等著他開口。畢竟不要她的人是他,而現在召見她的人也是他。
氣氛在兩人之間僵凝著,世界彷佛就此停止不前了。
好半晌,因沉默而漸升的怒意使他失去了耐性,易達重重地擱下了手中的筆,以壓迫的氣勢欺近她的面前,令她屏住了呼吸,心臟急遽地收縮。
「好久不見了!」他冷笑,這幾字幾乎是從齒縫間進出,並包含著挖苦意味。
「嗯,的確是很久了。」她微微往後退了一小步,尷尬地扯動唇角。
「看來你過得很好。」口中說的是寒喧的話語,但他的表情卻是冷鷙的。
聽出了他的嘲諷,她不悅地抬頭迎視他。
「你什麼意思?」他辜負她,對她不理不睬地過了五年,現在還用那種態度挖苦她過得很好?
裝傻!好啊!我就陪你,看你什麼時候才肯坦白!
「什麼意思?你我心知肚明!」一怒之下,他失控地捏住她柔嫩的下頷。
「你放開我,好痛!」疼痛染紅了她的眼,杜孟璇皺眉掙扎,湧現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易達,哦,不!我應該叫你歐總裁吧!反正不論你是誰,都不干我的事!我們只有公事上的關連,希望你別公私不分!當初是你對不起我,這幾年來我好不容易才把傷療好,求你別再來擾亂我平靜的生活,三個月後我就會離開,到時候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不會再有牽扯。」
她泄憤似地說了一大串的話,成串的珠淚像雨般灑落,倔強的表情有著不自覺的哀愁。
沒這麼容易!儘管他還理不清該如何對待她,但她想要再次離開,是不可能的!
不受控制的眼淚惹人心憐地奔流,她微微眯起的大眼睛,依舊如他之前熟悉的澄澈,他心煩意亂、不由自主地抱住她柔馥的嬌軀。
他的大手捧住她的頭,眸中充滿狂暴的怒氣,俯下頭,他灼熱的唇已然佔據了她。
他的舉措讓她無所適從。杜孟璇傻住了,圓瞠著雙眼看著他放大在面前的俊逸臉龐。
他貪婪、粗魯的吮咬她的唇。
驀然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她不安的小手推拒著,可他的雙臂卻更肆無忌憚地纏緊了她,強烈的狂佞氣息充滿她的鼻間。
很快地,抵住他胸膛的手軟弱了下來,無助地攀附住他,在他所喚起的慾望情潮中暈眩。
思念的渴望催促他不滿足地移動蠻橫的大掌,粗暴的擰壓她柔軟的胸房。
他睜開如鷹般窒人的眼眸,睥睨著沉浸在情慾中的她,殘忍的眼神,因她的美麗而布滿慾望的血絲。
他冷哼一笑,扯開她套裝里的絲薄襯衫,無情地揉壓印象中的完美。
「啊……易達!」她無意識地呻吟出聲,極度思念他純然的氣息。
雖然他仍深深為她著迷,但五年來感情被欺騙的不堪,依舊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要他別輕易遺忘。
絲毫不憐香惜玉,他狂野的需索著,用倨傲的行動來發泄他的不滿。
「唔……」略含些許痛楚的快感刺激著她的感官,她輕蹙秀眉地逸出嚶嚀。
易達摟著她移到辦公桌,大掌掃開了滿桌的文件物品,將她轉過身趴伏在桌上,粗魯地拉近她如雲的秀髮,使她不得不仰高螓首,聽著他在她耳邊吐露的殘謔話語。
「不再牽扯?你的身體比你的嘴誠實多了!」他戲謔地揶揄,邪佞的長指頑劣地探入她已然潮濕的絲質底褲。
猶如遭到雷殛般,她赫然一震,因火熱情潮而紅潤的美顏倏地刷白。
他……在恥笑她?這是莫大的羞辱啊!自己竟然還傻傻地任他玩弄撩撥!
啪!
突地,清脆的巴掌聲毫無預警地響起。
只見易達撫住熱辣的臉頰,而杜孟璇則一臉蒼白如紙,頻頻顫抖。
「我恨你,易達!」她費盡全力忍住險些衝口而出的啜泣聲,決絕地擠出低吼。
如被點穴地佇立在原地,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衣衫不整地跑離他的視線。
他應該高興才對!羞辱她是為了報復她的欺騙,可為什麼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
今晚,他需要一個女人來讓他忘了縈繞在腦海的身影。
拖著被掏空般的軀體和滿懷的心事,歐易達來到他替貝絲購置的住處。
貝絲的性感熱情,是他之所以會留住她的原因。
只要性,沒有愛。他要的只是一個性伴侶,而性伴侶對他而言只需一副好身材、好容貌和高超的性技巧。
可現在,這些都不能讓他滿足了!
縱使貝絲再怎麼努力迎合,浮現在他眼中的,竟該死的都是杜孟璇的臉。
煩躁鬱悶的他翻過身子,雙手枕在頭下,仰望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而貝絲則趴伏在他精壯的胸膛上,煽惑地以指尖划著圈圈。
「達,你今晚很不一樣耶!」
不一樣?連她也看出來了嗎?杜孟璇對他的影響真有那麼大?
他驀地一凜,黑漬般的俊目僵凝。
不!在得知被她欺騙之後倘若還痴痴地愛著她,那未免也太沒志氣了吧!
斂回心神,他剋制自己不要整顆腦袋都是她。「你也不錯啊!」
「你喜歡?」一朵笑花綻了開來,她嬌媚的眼神熠熠發亮。
他挑高眉,淡淡地睇著她的欣喜反應。
逕自把他的無語解讀成肯定的答案,她續道:「你喜歡,可以常來這兒呀!人家可是每天都在等著你、盼著你呢!」
他依舊沒有回話,唇角笑意並沒到達他冷然的眼底。
眼見他不是慣有的冷漠,貝絲大膽地提議:「達,這個星期天我們一塊出去走走好嗎?」
「星期天……不行,我答應要陪念念。」他擰了下劍眉。
他們父女倆相處的機會不多,但一星期他總會空出一些時間陪陪她。
念念?這該死的小鬼居然阻撓她!貝絲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森冷,但隨即以笑靨掩蓋了。
「我們可以一起去啊!我最喜歡小孩子了,而且我聽說你那個女兒既漂亮又乖巧聰明,真希望能見見她!」她說得是口沫橫飛。
他哪裡不知道她是想拖他出門血拚,不過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貝絲的表現一直不差,所以和她一起去百貨公司逛逛倒也沒什麼關係。
突地,他又想起了杜孟璇——那個不要念念的狠心母親!歐易達桀驁的闃眸湧現冷冽。
重逢之後,她從沒有提及孩子,彷佛根本沒有孩子存在……她怎麼會如此無情……
好吧!就算她的所作所為全都因為當初對他的誤解,但孩子是無辜的呀!她怎麼可以說謊騙他已死,五年來對孩子不聞不問。
想到她撒下漫天大謊,把他耍得團團轉,氣憤的他就懶得再去費力解釋,她當初看到的那一幕其實是誤會一場。
好!她不要念念沒關係,他會替念念找個疼她的媽媽。
思及此,他這麼回答了貝絲——
「好!這星期天就一塊去吧!」
***
不知是逃避還是為何,歐易達和杜孟璇兩人都儘可能地避不見面,只除了開會時。
第二次提案的會議進行的相當順利,且工作夥伴的齊心合作、努力表現,輕而易舉地就贏得眾人激賞的眼光。
而這次會議歐易達也撥出空檔參與,因為他聽說她兩年內在西雅圖的廣告界快速竄起,不少公司想高薪挖角,她卻執意留在萬思,原因好像跟萬思的老闆有關……
這項揣測令他心中微微泛起酸意。難道這些年來在她身邊的就是這個男人……
她的確是和以前不同了!
報告中有好幾次,他試圖從她成熟的外表下找尋當年那個他深愛過、也深愛他的女孩,卻徒勞無功,嚴重的失落感深深地攫住他的心。
話雖如此,他們在這次廣告案的表現是無法否決的優異,令歐易達不禁對杜孟璇刮目相看。
不過,她彷佛當他是陌生人的模樣,卻又讓他忍不住滿腔怒火。
騙不了自己,對她,他真的是想愛又恨啊!
儘管他用再冰再冷的表象作掩飾,可內心深處的感情卻是怎麼也無法漠視的!
就像現在——愈是想逃避,就愈容易碰在一起。
以夜景著稱,位於歐德大飯店四十六樓的星河酒吧一隅,正坐著為了慶祝唐漢生生日的萬思一群人,而昏暗的一角則湊巧坐著打算來此放鬆心情的歐易達。
他一臉陰鬱地注視著歡喜激昂的他們,如鷹隼般銳厲寒眸綻放著冷光。
因為不勝酒力的杜孟璇在酒過三巡後,已看得出微有醉意,還不時地朝身旁的唐漢生投以甜蜜的粲笑;而那該死的男人還一臉得意地附在她耳邊談笑私語。
她的美,只能屬於他!被妒意蒙蔽了心智,一股強烈的佔有慾籠罩住他。
歐易達握緊拳頭,額上青筋直跳。
隨後,他又看到醉得七葷八素的杜孟璇依偎在那人的懷裡,讓他半攙半摟地扶出酒吧,留下另外三個人。
如果殺人可以無罪的話,那唐漢生肯定會像他手中的酒杯一樣,被捏成稀巴爛。
他們單獨去哪裡?回到樓下的房間嗎?想做什麼?一連串的疑問惹得他火冒三丈。
「呃……總裁?」站在吧台里親自服務的經理錯愕地叫喚。是什麼事讓總裁這麼生氣,連捏碎了酒杯,手都流血了還不自知?
歐易達殺氣騰騰的目光移向經理,令他不禁打起寒顫。
「您……的手……受傷了!」他訥訥地指著紅色的血漬,馬上遞上面紙,並迅速地清理桌面。
幸好,在十分鐘之後,唐漢生又踅了回來,讓歐易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這一折騰,激得他不得不正視對她的強烈佔有慾。
是愛呵!才使向來冷靜的他失去控制。
即使氣她欺騙了他,他還是放不下她、還是深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