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城郊驛道的小客棧旁早站了兩個女子,急切地翹首以待。不出她們所料沒多久道路上滾滾飛揚的塵土給了她們期待已久的答案。
馬兒還沒停下,背上的人早已翻身下馬衝上前把心愛的人兒緊緊摟在懷裡。
「雪兒,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把頭埋入心上人柔軟的黑髮中,深深吸取那令他眷戀不已的氣息。
「要你放棄這裡的一切,你不後悔?到了現代,說不定你的驕傲、你的光芒、你的自尊都會磨損的,你真的願意?」李燃雪埋在他胸前輕聲說。
「就算你覺得我沒骨氣我也要告訴你,沒有你任何東西對我來說都沒意義。」他抬起她的小臉嚴肅地說。
她笑了,睫毛一閃,晶瑩的淚珠如珍珠般滾落,映著那絕美清麗的容顏美得令清晨的朝陽失色。
廳著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她,他滿足而高興地笑了。
「我知道去到現代后,我不再是王爺,不再是有錢有權的人,什麼都不是,但是我知道,就算我不再是原來的我,但我還是那個愛你的男人。相信我,為了你我一定能適應未來的生活的,因為我愛你。」
李燃雪用力地點著頭,淚水掉落不已
「混蛋!」一聲女子的怒斥把正在甜蜜中的一對戀人驚醒。只見陶樂西在一旁氣得直跳腳,「那個死人頭,竟然敢不來,看我以後怎麼教訓他!」
她怒氣衝天的樣子令李燃雪不禁好奇柳元卿為什麼沒來,在她看來柳元卿對樂西的愛並不比載烈對她的少。
「你的信里是怎麼寫的?會不會地址寫錯了?」她安慰道。她們故意寫信說走了,實質上是逼那兩古人狠作決定,想不到在柳元卿那兒栽跟斗。
「不可能寫錯地址!我在明明記得在最後那句狠話下面寫清楚到這兒來找我的。」陶樂西氣呼呼地喘著氣。
「狠話?」朱載烈被她話里的這個特別的詞吸引住,好奇地問:「什麼狠話?」
陶樂西瞅了他一眼,「我說如果他不跟我回現代就不要來找我!就當我死了,再也不見。」
李燃雪和朱載烈互看一眼,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她都這麼說了人家還來找她才怪。而且柳元卿那個人很死心眼,這種兩頭為難的事更是叫他下不了決定。
「沒辦法了。看來只能進行第二個計劃——」
「什麼計劃?」兩人同時問。
瞥了兩人一眼,還沒結婚就夫妻同心,默契十足,哼,嫉妒,大大地嫉妒。所以為了彌補她的弱小心靈,非得這兩人「略盡棉力」。
「『假仙』計劃。」
好古怪的名字,兩人困惑地看著她,眼神中儘是疑問。
「瞎,笨!就是『假冒仙女矇騙對方答應讓兒子跟我離開成仙』計劃。」
好長的名字,不過從中聽出了陶樂西大概的意思。接著她把計劃的實行方法向兩人說了一遍。
「老天!你這計劃行得通的話,那可真是奇迹。」李燃雪喊道。
頭一次了解她那天馬行空的構思的朱載烈忍不住慶幸自己不是她愛的人,不是她計劃的對象。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參與她的計劃的實行人也不是件好事。
城郊了無人煙的樹林里,兩女一男在忙忙碌碌地搞東西。
「我綁好了,樂西,你就順著這兒滑下去,到時候借著天色漆黑就看不見這條黑繩子的了。」站在高高樹杈上的朱載烈看著身邊千辛萬苦爬上來的陶樂西說。
「你確定這些東西不會突然間斷掉把我摔下去?」陶樂西有點惴惴不安地看著地面,這兒離地足有兩層樓高,雖說不至於摔死,但摔個斷手斷腳是沒問題的。
「你放心好了,這繩子是御用的貢品龍鬚草做的,吊起一隻牛都沒問題,何況你?還有你身上系著的這條細鎖鏈,可是從我的收藏品飛爪百鍊索上取下來的,細如筷子,但絕對結實。」
聽到他的保證,陶樂西放心了。
「我來了!」陶樂西擺出美美的仙女下凡的姿勢優雅一躍。「哇——啊——」
尖叫之後就看到一個大頭衝下,倒立地滑下來的笨蛋以狗吃屎的造型趴在地上。
這種場面任誰都會禁不住狂笑一番,看著那一男一女笑得眼淚狂飆,腰彎成蝦米狀,她就惱火。
「笑什麼笑,人家是第一次吊鋼絲,怎麼會想到頭重腳輕這個原理!」
「你……你這個樣子……」李燃雪笑得直不起腰,「什麼仙女下凡……這個樣子只會讓人家以為你是被仙界一腳踢出來的……哈哈……」
「哼!多練習幾次就好了嘛!」陶樂西氣得大喊。
想到還要再看幾次剛才的經典畫面,李燃雪和朱載烈再次爆笑。
不想看到兩人抽搐不已的面部肌肉,陶樂西讓李燃雪帶人去柳家下藥。對,你們沒聽錯,她要在柳元卿喝的水裡下藥,為了配合她的計劃,柳元卿這個時候必須昏迷不醒,藥石不靈,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當然,這些葯並不會傷害他,藥效在一定的時候就會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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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卿的昏迷不醒,嚇壞了柳府上下,幾天下來看遍了全城的名醫,連皇帝特派的御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都是你,如果你好好地和卿兒說,他怎麼會這樣,你還我兒子!我的寶貝兒子……嗚……」柳母哭喊著,指責柳父。
「哼,如果他執意要為了那個青樓女子連家都不要,還不如死了算,你就當少生一個!」柳父固執而煩躁地大吼。
嘴上是這麼說,但心裡卻懊惱不已,明知兒子就是因為孝順,所以才沒跟那個女子走。他看過那女子的信,話語中強硬不屈,一點妖嬈諂媚的感覺都沒有,從這裡可以看得出那女子的身世似乎根本不低賤,反而有種高風亮節的傲骨。
也許他應該見一見那個女子,而不是一味地反對。可是如今,什麼都晚了,那女子走了,兒子又昏迷不醒。
夫婦兩人正相對無語地伴在昏迷的兒子身旁,突然感到一陣輕風迎面撲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烈的昏睡感,兩人同時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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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婦倆被一陣悠揚動聽的樂聲喚醒。
兩人茫然地站起,天已經完全黑了,銀白色的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照進樹林,而他們正是在這個四周沒有半個人影的樹林里。
奇怪,這裡沒人,可是為什麼有樂聲,而且這樂聲細聽之下竟不是由任何一種樂器奏出來,又或者是他們從沒聽過的樂器。美妙悠揚,動人心弦,恍如天籟,這優美的音樂令原本感到恐懼的柳父柳母,心境不由自主地平和安寧下來。
正在這時,兩人聽到背後傳來一陣衣服發出的聲音,回身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從高處輕盈地飄落。
鬼!這是任何人在晚上看到白色人狀物體的第一直覺反應。
沒給他們恐懼的機會,白衣女子一降落在地上,馬上被一團耀眼的白光包圍,這白光強烈得把四周十幾米的地方都照亮得如同白晝。(這是她們從現代帶來的日光燈發出的光,此刻正吊在陶樂西的背後。)
「柳老爺,柳夫人,你們好,小女子陶樂西在此見過二位。」
白衣女子令兩人驚訝得不能再驚訝,眼前這個被白光環繞的短髮女子就是兒子痴迷的人。
「你就是那個青樓女子?」柳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道。
「是的。不過那並不是我真正的身份。」陶樂西微笑著,端莊而高貴地對他們笑了笑,「那其實只不過是我於凡塵世俗的一個皮囊而已,我其實是仙界的九天玄女,下凡來人間是為了歷劫一翻,而我與元卿更是三生石上註定的情緣,如今我凡塵俗事已完,本要與他共赴仙界,不料卻被你們以世俗之名阻礙,你們若是再阻他隨我重返仙界,他會因陽壽已盡,終不得回歸天庭。」
「那我們該怎麼辦?卿兒已經昏迷不醒?」柳父半信半疑地看著陶樂西不言語,可柳母卻信個十足,擔心地問。
「把這個給他。」陶樂西把手機遞給柳母,「當仙樂響起,他自然會醒。」
柳母接過後,陶樂西趕緊退了幾步,「元卿隨我去仙界,你們也算功德圓滿,自會福壽綿延,福澤子孫,了卻凡塵后自會升仙與元卿相會,如是非要逆天而行,我也無法保全。」
她說完,那股環繞她的白光突然變得更加強烈,令兩人轉過頭不敢注視,就在他們轉過頭的那一刻,如同白晝的光猛地消失,強光閃耀后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漆黑一片,等眼睛漸漸恢復過來時,夫婦倆發現白衣女子已經不見了,那美妙的仙樂也漸漸越飄越遠,消失在夜空中。
樹林里又恢復原樣,寧靜、幽暗、枝葉縫隙中灑下一塊塊銀白的月光。剛才一切都彷彿夢中一般,樹葉搖晃,晚風拂來,夫妻兩人再度被那股熟悉的睡意襲擊,失去意識。
派身邊武功高強的侍衛將被迷藥迷昏的柳氏神不知鬼覺地送回柳府後,操縱這一幕的三位才從藏身處出來。
「樂西,壽終升仙,那麼大張的空頭支票你也敢開。」
李燃雪撤掉身上覆蓋的黑布,從樹後面走出來。
「什麼呀!他們死了之後哪還能計較得了那麼多。」
搖晃著頭,大言不慚的樣子,一點不知道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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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人在房間里醒來時,已是第二天。
「夫人,你醒醒,我昨晚做了個夢!」柳父搖醒身旁的妻子。
柳母醒來,只覺得手裡一沉,低頭一看,手裡握著一個非鐵非木不知用什麼做成的奇怪的小盒子。
「不是夢,不是夢!」柳母舉起手裡的東西,「是一個仙女給的,卿兒有救了!」
如果說對昨晚發生的事還有些懷疑的話,現在也已信個十成十。
手機發出動人的音樂,而柳元卿果真在這陣音樂聲中蘇醒。
看到他醒來,柳父趕緊對他說:「卿兒,我和你娘決定讓你跟那位陶仙姑走了,你趕緊去找她吧!」
柳元卿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父親,怎麼回事,他好像只睡了一覺,怎麼一醒過來就爹娘就改口風,而且樣子還像巴不得他跟陶樂西走。正詫異的當兒,聽到熟悉的音樂聲,是樂西的手機鈴聲。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娘手中的手機。樂西把手機留給他?是什麼意思?真的要永別,給他做紀念嗎?不管那麼多,趕緊接聽要緊。
「樂西……你在哪兒?你……真的回去了?」他聲音顫抖地問。
「傻瓜!現在你爹娘已經同意你跟我走了,還愣著幹嗎?快來!我還在那家客棧等你!」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柳元卿拿著手機,欣喜若狂地向父母親道謝。片刻后,他已經背好包袱站在柳府大門和家人道別。
看著兒子離開,柳母萬分不舍地抹淚。
「別這樣,兒子是回歸仙位,我們應該高興,能撫養他是我們的福氣。」柳父安慰老妻。
雖然聽不懂父母之間的話,但是他也猜得出肯定是陶樂西搞的鬼,他聰明地不去解釋什麼也不提出疑問,反正不管怎麼說父母親是高高興興地讓他離開,沒令父母傷心,他也沒那麼愧疚。
「爹、娘、多年的養育之恩,小兒無以為報,只能時時刻刻求天保佑柳家。」柳元卿對著家人一抱拳,翻身上馬,賓士離去,不忍回頭,怕親人的目光留下他,動搖他立志離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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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地在驛道旁團團轉的短髮女子受不了地大喊:「我不要在這裡等了!乾脆直接去他家把他五花大綁抓來好了!」
陶樂西惡狠狠地扯著馬的韁繩。可惡,怎麼解不開!
「別急嘛,你看,誰來了!」李燃雪按住她的手,用下巴往後點了點示意她看身後。
一轉身,風塵僕僕的俊容立即落入眼帘。
「你這混蛋!怎麼現在才來!想死是不是?竟然不第一時間來找我,害我在燃雪和載烈面前丟臉,你要怎麼賠我?為了讓你能離開我還搞高空垂吊,痛死了……」陶樂西邊埋怨個不停,邊任性地捶著他的胸膛發泄怒氣。
柳元卿沒說話,只深深地看著她,彷彿看了千百年仍看不夠,猛地把她緊緊地擁入懷中,一句話都沒說,但擁抱的雙手力度大得幾乎要把她揉人他的身體里。
好半天他才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只有你了。」
感覺他內心與親人離別的痛苦,陶樂西停下了埋怨,雙手扶著他的臉,真摯溫柔地凝視著他,「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連你爹娘親人的份一起愛你。」
他柔柔地笑了,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可真厲害,用什麼辦法從爹娘那兒把我騙到手的?」
她把作戰方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然其中添油加醋地補充了不少自己的辛苦之處。
聽完后柳元卿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你這小壞東西。
偷蒙拐騙都干齊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什麼壞東西!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壞!」抗議,她可是良好市民耶。
「偷了我的心,矇騙了我爹娘,拐走了我,還不壞?」
「你不屑喜歡的話就算了!」她賭氣道,因為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她沒得反駁。
「喜歡,我就喜歡你這個小小的壞東西,而且只准你對我一個使壞……」話尾結束在一個溫柔纏綿的輕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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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前耽誤了時間,為了趕在約定日子到,一路上他們日夜兼程,緊趕慢趕終於提前一天到達陽泉城。
今天晚上就是五星連珠的日子了,元心語和原欣語二人準時來會合他們。
看著他們四人,元心語深深地看著柳原卿和朱載烈,「你們決定跟她們一起走了?」
「是的。」兩人同時堅定地回答。
「決定了就不要後悔,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努力衝破,未來的現代世界是一個你們無法想象的世界,不過只要你們保持著心中的愛就沒問題了。」元心語說著。
時間到了,深藍幽暗的天空出現五點燦爛的星火,慢慢地移動,逐漸連成一線。
「就是現在,大家快站在一起手拉手,我們隨時可以打開時空之門。」元心語說著,高舉手中可以開啟時空的玉片,天空中的五星的光芒聯成一體,像一條大光柱一般垂直透射在七人身上。
「我現在開始數二十聲,你們千萬不要走出光圈,出了去就不能再進入光柱了。」元心語說罷開始倒數,「二十、十九、十八……」
正在這時,「卿兒!」一聲呼喚,樹叢中出現相互攙扶著追來的柳父柳母,原來柳父之前依然懷疑兒子是否設局欺瞞他,說是歸回仙位,實際是和那女子私奔,因此隨後緊追而來。
「爹、娘!」柳元卿忍不住想迎上前。
看他的腳正要踏出光圈,陶樂西心裡大叫「不好」,趕緊一把扯住他,仰聲大喊:「公公、婆婆,我會好好地照顧元卿的,你們百年歸老之後就能與我們在仙界再見,保重啦!」
她話音剛落,元心語喊出最後一個字:「一!」光柱發出更強的光后突然一閃,就像突然關掉的電視機一樣,所有在光柱里的人、物全都消失了。在古代的一切都結束了。
看著眼前突然消失無影無蹤的人群,柳父終於相信兒子是真的飛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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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西他們只覺得眼前一亮后,光芒退卻,眼前仍是一片深藍的夜空,不同的只是四周的樹木變小了。
「啊!我們那天來時用的餐具還在那兒!」陶樂西飛快地跑過去,「咦?我們回到古代都差不多一年了,怎麼這些餐具還像我們剛剛離開一樣的新?」真的好奇怪,在這樹林里就算沒打碎,上面也應該會蓋滿落葉和灰塵啊。
「因為我們同是利用五星連珠這個現象回來的,所以在時空上出現時間差。因此你們離開現代才過了幾分鐘。」元心語解釋道。
雖然不太懂她的話,但陶樂西從她的話中立刻明白到一件事,那就是……「燃雪!我們沒耽誤你的專輯發行!太好了!太棒了!」陶樂西高興得手舞足蹈,不可自制,正歡呼著,突然轉過身來盯著李燃雪,「對了,燃雪,你專輯的主打曲還沒有呢,你快點給我作出來,要不有你好看的!」經紀人的天性自動發作。
「天哪!你放過我好了!」李燃雪哀叫一聲,不理在耳邊啰里啰嗦嚷個沒完的陶樂西自顧自地走下山去,陶樂西自然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她,左跑右竄地跟在她後面做思想工作。
什麼是專輯?什麼是主打曲,望了望前面走著的兩位女子月光下靈動的身影,柳元卿和朱載烈面面相覷,這是他們完全未知的世界。在現代的社會生活中他們將會遇到什麼?會過得美滿嗎?會幸福嗎?他們兩對兒最終會結婚嗎?會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嗎……這些都是未知數,畢竟人生猶如一個難以預測結局的故事,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局。陶樂西和李燃雪的古代歷險結束了,而朱載烈和柳元卿的現代歷險才剛開始,不過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