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行人終於來到京城,只見街上車水馬龍,人群熙熙攘攘,店鋪林立,一派繁華盛世的景象。
「這兒就是古代的北京城?真無聊。」李燃雪從馬車的窗口望了一眼,丟出一句批評。
「雖然這兒街道又窄又小,到處都沒有名牌連鎖店,連百貨公司都沒有一家,不過看在這裡有個可以指點我們回去的天師分上,我覺得這兒還是挺美的。」陶樂西自我安慰道。
原本朱載烈還以為她們會驚嘆京城的繁華,畢竟這兒是天子腳下最大最繁盛的城市,想不到她們竟不屑一顧。
「元卿,你隨不隨我回安烈王府?」朱載烈問道。
「不了,我得回柳月齋給爹娘請安。」
「那好。我們走。」
朱載烈示意小萬趕著車跟他走。
「慢著,」柳元卿喊住他們,「樂西,你跟我回柳月齋。」
跟他回家?笨蛋都知道跟他回家有什麼後果,醜婦終需見家翁,她可不要傻乎乎地跟他回去見家長,拜託,他連句「我愛你」都沒說,就想要娶她?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況且……她……終究是要回去的……
「我不要。」陶樂西乾脆地回絕,「我要跟燃雪一起去王府看看,還想去皇宮參觀參觀。」
柳元卿的眼神一黯,淡淡地看著她,那神情似乎有點受傷,陶樂西趕緊轉過頭去,她受不了他這種迷死天下女人,讓人心軟透了的憂鬱表情。
「那我回頭再去王府看你。」說完即掉轉馬頭往另一條街道離開。
看他遠去的背影,陶樂西心裡也不好受,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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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烈王府很大很美,到處都雕樑畫棟,花園裡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應有盡有。
怎麼樣,到底是王府,很羨慕吧!朱載烈洋洋自得地期待著兩個小女人驚嘆的讚美聲,冷不防李燃雪在旁丟出一句話。
「怎麼搞的?活像個公園。」
「就是嘛,和蘇州的園林公園沒多大差別。」陶樂西也附和道。
真掃興,沒得到預期反響,還以為能在喜歡的人面前炫耀一番。雖不明白她們口中的公園是什麼樣,但她們一副司空見慣的表現,朱載烈只好無趣地讓管家給她們安排住處。
陶樂西剛安頓好,就有下人來告訴她說柳元卿來了,正在客廳等著。叫上住在隔壁房間的李燃雪,兩人一起隨下人穿過繁瑣的亭台拱門,迴廊水榭來到莊嚴寬敞的會客廳。
「你不是說回家了嗎?怎麼來得那麼快?」陶樂西看他衣服都沒換,仍舊是那身上路時的衣衫。回到家不是應該換個衣服洗把臉休息一會兒的嗎?她和李燃雪都梳洗好,換過衣服了,他怎麼還是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
「我……」似乎難以啟齒,可他還是坦白說了,「我急著來看你,只向父母請過安就來了。」向來淡然平靜的表情,因情動呈現一絲熱烈的急切。
「哦,是嗎?」陶樂西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面對她刻意淡化兩人之間關係的舉動,柳元卿的內心不由得焦躁起來。平常過於冷靜睿智的個性令他不大善於表現自己熱烈的愛情。
「你這是在懷疑嗎?我的話就那麼不可信?」
「不是的。」看到自己的語氣似乎有點傷人,陶樂西連忙解釋。
「那你……」
就在柳元卿要繼續說下去時,李燃雪適時地打斷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好了,你們是不是都餓了?人一餓,心情就不好,很容易跟人找碴鬥嘴什麼的,我們先去吃點東西,我都快餓死了。」
朱載烈正好走過來,聽到李燃雪說肚子餓,趕緊吩咐下人快將準備好的飯菜擺上桌。
「怎麼我們剛一回到京城,皇上就知道消息,下旨召我進宮,還知道有兩名女子與我們同行,也一併召入皇宮覲見?真想不通。」朱載烈蹙眉問。
「想不通就算了,反正我正好想去皇宮參觀呢。雖然在現代的時候也去過北京故宮,但那都是幾百年後的殘垣敗瓦,沒什麼看頭,趁此機會看看新建起來有多麼的輝煌,這才不虛此古代一行。」陶樂西沒想那麼多,只知道可以去皇宮遊覽一番。
進宮面見皇上是頭等大事,稍微有點言行不端,即刻被冠上大不敬的罪名,隨時惹來殺身之禍。進皇宮當然不比逛大街,不能穿隨便的衣服,更不能女扮男裝,免得皇上一時分辨不出,又來個欺君大罪,陶樂西和李燃雪在女僕的幫助下換上端莊華貴的宮裝。
穿著淺淺的水藍色紗裙的李燃雪,烏黑的秀髮在頭上微斜地挽了個髮髻,沒有誇張的金銀髮飾,只點綴了幾朵白翠兩色的玉梅花。如珠玉般潤澤剔透的肌膚,清靈漠然的神情,帶著一股子刺骨的冷淡和嬌媚,看得人心莫名一顫。較一般古代女子更為高挑的身材,走起路來,姿態如行雲流水般的優雅順暢。只是在廳中隨意一站的身姿,已將所有人的眼光盡數吸引。
至於陶樂西,一身粉紅的衣著,嬌小的個子,一頭讓女僕們束手無策的及肩短髮戴著個用月季花蕾串成的花冠,雖然已經盡量打扮,但她看起來並沒有變得更好看,人靠衣裝這句話在她身上似乎行不通。這看起來充其量只能說得上還可以的相貌,在柳元卿的眼裡看來卻是可愛得不得了。
「好了,我們走吧!」
四人剛要出門,聽到一個聲音焦急地傳來——
「陶姐!」
回頭看去,卻是小萬。
「小萬,你乖乖地在這兒等我,不要到處亂跑,我會從皇宮給你帶特產回來的。」陶樂西拍拍小萬的頭。
「陶姐,你要去見皇上,可千萬要小心,不要惹皇上生氣,會被殺頭的。」
在一旁聞言的朱載烈聽到這話不由得皺眉,怎麼在老百姓眼裡,皇上變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你放心啦!我是什麼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中的俊傑,見風使舵中的佼佼者,最是懂得趨炎附勢,溜須拍馬,怎麼會有事?你安心好了,反而是要多擔心燃雪,這傢伙,三句話不合意就甩手走開不理人,她才是危險分子呢。」
說到這兒,陶樂西才想起應該給好友提個醒,這兒不比現代,這裡的皇帝就是法律,以她這種個性萬一頂撞了這個「法律」,分分鐘掉腦袋都有可能。
「燃雪,我現在可是以經紀人的身份交代你,見到皇上一定要低聲下氣,極盡諂媚逢迎知道嗎?最多當成是演古裝戲好了,別把平常待人的那套亂來,我可不想兩個人來一個人回。」
李燃雪擺了擺手,給她一個「你安心好了」的手勢,繼續往前走。
這個樂西,當她是傻瓜嗎?她再怎麼冷傲凌人,也分得出事情的輕重,和厲害關係,怎麼會亂來!擔心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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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隨著太監匆忙穿過無數道宮門,終於來到皇帝的面前。
「臣弟參見皇上。」朱載烈領先向皇上作揖行禮。
「三弟不必拘禮。」他最是疼愛這個弟弟,因母妃去世早,父皇把朱載烈託付予他母后照料,所以自幼關係親愛厚密。
「臣柳元卿叩見皇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柳元卿向皇上行跪拜禮,這也是給後面兩個女子做示範。
「愛卿平身。多日不見,柳愛卿越發出落得楚楚動人了。即便是朕後宮三千佳人能比得上柳愛卿的美人可找不出十個。」
面對皇上的戲言,柳元卿無言以對,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民女陶樂西。」
「民女李燃雪。」
兩人一邊說,一邊學著柳元卿的動作依樣畫葫蘆地跪拜下去。
「叩見皇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皇上才轉移注意力看著這兩個女子。聽國舅說三弟迷上了兩個青樓女子,並將她們一併帶回京城。什麼女人竟能讓從來不將女人放在心上的三弟如此在意?
「平身。」
陶樂西和李燃雪緩緩地站起,低頭垂手而立。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他倒要看看這兩女子有什麼能耐。
最先抬起頭的是陶樂西,她低了頭那麼久,脖子早酸得不像話,加上她對皇帝的樣子又頂好奇,之前礙於生命危險不敢擅自抬頭免得冒犯龍顏,現在得此命令還不趕快執行。
這個穿粉紅色衣裙的女子相貌平平無奇,應該不是她。
皇上只看了陶樂西半眼就不屑再看。只見她旁邊那個高挑纖長的女子抬起頭時,霎時驚艷不已。那是一種他從沒見過的美,她的眼中絲毫沒有半點因面見聖容而激動的神情,淡雅柔靜地佇立著,宛如飄落水面的一片雲。
「皇上,不知今召見臣弟有何旨意?」看到皇上盯著李燃雪半天回不過神來的模樣,他心裡一陣不安。
聽到朱載烈的聲音才回過神來的皇帝有點不好意思地假裝咳了一下,「沒什麼,只是聽說三弟你回來了,想見你一面,沒什麼事。今天剛回來,你也累了,回府休息吧。」
「是。」朱載烈轉身退出去,柳元卿和李燃雪緊隨其後,只有陶樂西在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走。
嘩啊!這皇宮裡的東西真的不是蓋的,連個痰盂都是描金繪銀的,呆會兒看經過哪個房間,順手牽羊帶個什麼才行,難得來皇宮一趟,怎麼也得弄幾個紀念品回去,哪怕是皇家御用的尿壺也可以。陶樂西邊打算著,邊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面,走到門口都沒注意,腿一抬,沒跨過高高的門檻,應是整個人摔了個四腳八叉,頂禮膜拜似的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
「哎喲!痛死我了,這門檻沒事弄那麼高幹什麼,想謀害忠良啊。」顧不得面子也摔成八塊,陶樂西趕緊七手八腳地爬起來,一邊揉著撞疼的膝蓋和手肘,一邊忍不住小聲地埋怨道。
大家都知道陶樂西摔倒,礙於皇上還在宮堂上坐著,誰也不敢冒然回過身去扶她,也不敢和她說什麼,只一味地走出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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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皇上召她們倆進皇宮內小住,雖然李燃雪有變成皇帝女人的危險,不過陶樂西完全不在意,爽快地答應了。
四人道別時,李燃雪和朱載烈這廂的柔情蜜意,羨煞了隔壁那廂的言簡意賅。
「柳元卿,你回去給我把行李拿過來,只要拿我和燃雪的背包就可以了。你記得把我的手機留在身上,發生什麼事時我好打電話給你。」
「就這些?」柳元卿雖不奢望她像李燃雪那樣給自己一個吻,但是……好歹也應該有點難捨難分的離別之情吧。
「還有什麼?」不就分別幾天嘛,有什麼捨不得的。可是……被他那雙烏黑濕潤的眼眸憂鬱地凝視著,心腸再硬的人都受不了而化為繞指柔。想想這段時間他常伴左右,幾天不見會有點不習慣吧,「回去把東西拿來,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的。」
這話似乎令他非常高興,凝結在眼中的憂鬱瞬間融化。
依舊閃爍如子星。唉,老天,可憐這風度翩翩俊美瀟洒的貴公子。
離開皇宮的路上,朱載烈一直憂心忡忡。
「別擔心,雖然皇上看上了李姑娘,把她留在宮裡,但絕對不會做出什麼舉動。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禮教大統之事比任何人都更為慎重。」柳元卿試圖減輕他的不安。
「我不是信不過皇上會做出越矩的事,只是擔心燃雪她……」說到這兒斷然打住。如果說擔心燃雪會被皇上給予的榮華富貴,權利地位所誘惑,不正表明他對自己沒自信?假如燃雪真的被虛榮所惑,也說明自己的眼光竟蒙蔽到喜歡上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子,「你倒輕鬆,陶樂西也被留在宮中,難道你就不擔心她?」不滿自己獨自擔憂,朱載烈提醒身邊的友人。
「樂西的好只有我才知道,用不著擔心有人看上她。」
「不是說她會被人看上,發生有人和你搶人的危險,而是說她有惹禍殺身的可能。」受不了他的氣定神閑,非得拉他和自己一起煩惱擔憂才行。
「這不用擔心,樂西在為人處事方面很有一套。」
他不像朱載烈那樣擔心著愛人被別人搶走,只是對陶樂西一直不肯正面接受他付出感情的事感到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