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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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洵島四通八達,各種各樣的人物再次彙集,哈貝里的出現並未引起多少騷動。
他悄然無聲的邁入陋巷盡頭的小酒肆。
簡陋的屋檐下,除了老闆就剩兩三個爛醉如泥的客人。
老闆見到哈貝里進入,急忙將其領入藏酒的地窖。
經過一條漆黑的通道,哈貝里眼前豁然開朗。
長方形八仙桌兩側,已有三人落座。其中就有日間見過的苦力頭子「三叔」。
「對不起,我來晚了。」哈貝里褪下蓑衣,一**坐到位於八仙桌前空著的長凳上。
「哈貝里,你叫我們來此有什麼事?」一個陰沉的嗓音響起。說話之人乃是當地出名的地頭蛇――黃庭,手裡握有洵島所有的酒館茶肆。
坐在他對面的正是洵島的督軍本人,也是洵島名義上最高統治者。
「我召集你們自然是有要事。」哈貝里收起往日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
「什麼事?」
「裴之航。」哈貝里說完,整個會場變得安靜。
在場三人面色皆一沉,三叔猛?煙袋一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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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貝里,我勸你不要管此事。」沉默許久后,督軍率先開口。
「裴之航謀逆證據確鑿,而且他也已認罪。人正在影都的天牢里,等待秋後問斬。」督軍繼續說道。
「沒有餘地么?」哈貝里神色嚴峻的問道。督軍慘淡的搖搖頭,「此案是徽親王親自過問,就連說情的幾位閣老都被革職下獄,以同黨論處。」
哈貝里嘴角隱隱**,拳手不斷收緊。
難道真的無能為力么?難道要看著摯友血灑刑場?
「裴之航所犯何罪?」哈貝里突然想起什麼,他面色沉鬱的問道。
「通敵叛國。」
「坊間傳聞,他與南韶亡國餘孽勾結,企圖幫助他們復國。」哈貝里眼神忽然一利,他想起臨別前晚,裴之航種種怪異舉止。
一個大膽的假設從腦中產生。
莫非他早已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所以硬要將我送走?
「王大人,黃兄,還有三叔,裴之航乃我過命摯友。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哈貝里必當全力以赴營救…希望你們都能理解我的心情…」
在場三人表情各異,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則爽快的頷。
哈貝里對此並不在意,他知道這些人性格各異,心裡各有各的打算。
然而,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能就回裴之航,要他散盡家財也不足惜。
「銀子不成問題,只要能鋪成路,花費再多的錢財我哈貝里也甘願。」
約莫一盞茶功夫,哈貝里回到客棧。
他看著我熟睡的臉孔,從胸腔中出悠長一嘆。
他的猜測十有###是真的。
「靖遠啊靖遠,你這齣戲演得太逼真了……現在我怎麼幫你演下去呢?」他知道之航入獄之事,瞞得了初一瞞不過十五,我早晚都要知道。
只怕那時,之航之前所做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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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都,天牢。
這裡關押著許多重刑犯,有殺人越貨的強盜,也有行賄受賄的官員,但關押得最多的要數###。
自太后與徽王把持內外朝政后,天牢關押的犯人呈幾何級數增長,以至於不得不在皇城外開闢新的牢房。
新牢房的最底層,關押著一位身份特殊的囚犯。
按照他犯下的罪行,恐早已遭受陵遲之刑。然而,他卻屢屢逃脫法律的制裁,在牢中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此人被獄卒們,稱為天牢里的「貴客」。
這天接近正午時分,牢頭昏昏欲睡。
「徽親王到!」牢頭一激靈,從昏睡中完全清醒。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一身深紫色朝服的鳴司出現在天牢門口。
烏黑的長被潔白的玉冠束在頭頂,腰間系著一條暗金色的雲紋腰帶,腰帶兩頭自然垂落,隨步伐飄動。足蹬一雙同樣色系的綉金軟靴,面容乾爽,眉宇間儘是春風得意。
借「裴之航案」,他一舉剷除了朝中最後的抵抗勢力,沒有內閣那些老頑固,他已獨攬大權。
至於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小皇帝不過是任他擺布的傀儡。
鳴家在他與姐姐的手裡,終於攀上了權力與名利的巔峰。
他們應該大肆慶祝一番。
然而,在慶祝到來前夕,他還有件心事未了結。
裴緋衣身在何處?
「打開門。」鳴司負手站在裴之航的牢門前,威嚴的說道。
裴之航下意識的抬起頭,俊顏顯得憔悴不堪。雙目腫脹,兩腮凹陷,嘴唇乾裂脫皮,鬍鬚與頭參差不齊。
全然失去往日翩翩佳公子形象。
只有兩字可形容當下他的狀況:落魄。
「是你?」裴之航聲線沙啞,彷彿鐵器與陶器相摩擦。
「不然你以為呢?」鳴司好整以暇的彎下腰,手撩起之航散亂的頭,含笑說道。
「你還沒死?」裴之航嗤之以鼻。他聽牢頭講,祭天大典中,鳴司遇襲,身受重傷。
然而此刻,他絲毫看不出鳴司身上有受傷的跡象。裴之航倏地合攏雙眼,不再看他。
鳴司仰天長嘯,「皇天庇佑怎會讓我受傷?」
「何況,我還從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鳴司走到之航面前,屈膝半蹲,一手搭上牆上鐵鏈,輕輕一拉。
之航吃痛的皺眉,倒吸一口冷氣卻依然保持閉目姿態。鐵鏈的一頭拴在牆上,另一頭深深刺入之航的身體,鎖住他的琵琶骨,叫他動彈不得。
兩人僵持半晌,之航先打破沉默。
「鳴司,你究竟想要什麼?」孱弱男子睜開雙目,看著眼前的美少年,二十歲出頭就已權傾天下的美少年。
殘暴的、工於心計的美少年。
「我要她。」鳴司收住嘴角,眼神深沉的說道。
「不可能。」之航一口回絕道,不留絲毫商議餘地。
「這由不得你,」鳴司臉色陰沉,雙眸醞釀起風暴,彷彿隨時都可能將面前之人撕成碎片。
「在這個世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鳴司站直身體,微微側頸,對牢頭吩咐道,「把那個女人帶來!」
裴之航的心提到嗓子眼兒,他生怕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
好在事情並非他所想那般。只見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被人拖進牢房,長枯槁,渾身血跡斑斑。牢頭將女人重重的扔在地上,女人出一聲悶哼。
「雪漸!」之航認出那張被折磨的不**樣的臉,出一聲驚呼。他忘記了身上的鐵鏈,想上前扶起雪漸,動作引起傷口再次撕裂,血水與膿水順著鐵鏈淌下。
痛得他牙關緊咬。
「喲,這樣都能認出來。真為你們的深情所感動。」鳴司嘴上說著,行為卻殘忍。他用腳翻過雪漸的殘軀,踩在她的臉上。
紫色綉金軟靴與雪漸蒼白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我最後問你一次,裴緋衣在哪兒?」鳴司保持這種姿勢,一臉邪笑的看著之航。
「我數三下,不然你小嬌妻的臉蛋兒可就毀了。」他眯起狹長雙眸,嗜血的說道。
「放了她…」
「一。」鳴司不為所動,腳不斷用力碾著。
「二。」他每數一下,腳下力度增加三分。雪漸從昏迷中痛得醒來,睜開滿是血絲的大眼睛,看著之航。
「最後一下,裴之航你真這麼無情?忍心看著她遭此劫難?」
之航進退兩難,面臨雙重糾葛。最終,他選擇保護我,一咬牙閉上雙眼。
「三!」
「將軍…」雪漸張開乾涸的嘴唇,出孱弱的聲音。鳴司聽見后突然收住動作,唇邊付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他不信裴之航能抵擋她的哀求。
然而,事實偏離他的設想。
雪漸因雙腿被打斷,用手肘在地上緩緩爬行,殷紅鮮血在地上畫出蜿蜒曲線。
她爬到裴之航跟前,努力撐起上身,拚命擠出微弱聲線。
之航感到內臟被人抽出,眼中醞釀起薄薄水霧。
「將軍放心…雪漸絕不拉將軍後退…」雪漸一面說著,一面露出決絕笑容,用身上唯一的利器――藏在頭中的簪子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身體如斷線的風箏,無力墜地。
「不…」天牢里爆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鳴司面色鐵青,嘴角連連抽搐。
他頭也不回的甩袖離開了裴之航的牢房。
可惡的女人!
寧可死也不求裴之航!
寧可死也不讓他如願!
他不過想要一個女人居然遭遇如此之大的阻力…
可惡的裴之航!可惡的裴緋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