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帳外兩名守衛士兵,聽到小桃呼聲,即時跑進來,恰好遇上烈木真。
土兵意外大怔之間,烈木真右手的角弓弩,連發兩支,士兵叫都沒叫,應聲而倒。
「啊!真……真哥……你……」被抱住的香奴,看得一清二楚,她粉臉乍變,顫聲。
「事態緊急,不得不爾。」
越過兩名士兵,烈木真正欲跨出帳外,帳門倏然刀鋒一閃。
烈木真迅捷的退回帳內,堪堪躲過這一刀,接著,李宗道持長劍,出現在帳門。
「大膽狂徒!」
「爹!」香奴心膽俱裂的喚。
「別怕!爹會救你!」
只有香奴自己知道,她駭怕的,是心上人、情郎——烈木真啊!
「請讓路!」烈木真一揚手中角弓弩,算是打招呼。
「哼!雕蟲小技,敢班門弄斧?」李宗道一步步逼近來。
烈木真全神貫注的,謹慎的後退……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香奴掙扎著。
烈木真反而抱得她更緊,彷彿,抱住的是一團寶物,他最心愛的寶物,哪捨得放下?
烈木真背柢帳布,退無可退了。
「是英雄的話,放下我女兒,別利用她當護身符!」
烈木真聽了,果然放下香奴,香奴因緊張而冷的拉緊外衣。
「香兒!過來!快!」
香奴看看烈木真,又看宗道,終於,在宗道的催促下,她蓮步移向宗道。小桃也跟著走。
烈木真冷肅依然,只是,深潭似大眼,戀戀難捨的盯住香奴,她每移一步,他的心就裂疼一次……
等香奴和小桃站在宗道身旁了,宗道猛地大笑……笑了一陣,他突然揚聲大叫:
「來人!」
帳外衝進來一名士兵,乍見全身黑衣的烈木真,大怔的停住腳。
「傳弓箭手!快!」
「是!」士兵忙著退出去。
香奴睜圓眼眸,急急問:
「爹!您想幹什麼?」
「我要把你射成蜂窩!」宗道一指烈木真,怒叱:「我看你插翅難飛!」
「爹!我以為您會一對一……」
「兵不厭詐!哈!哈!哈……」
「爹!不要!」香奴急得惶亂的搖頭。
一名士兵衝進來。「報告元帥!弓箭手候在帳外聽令!」
宗道頷首,拉住香奴,往帳外退出……
烈木真始終沉穩、冷然的傲立著,大眼則盯住香奴。
香奴被他的眼光,凌遲得心口淌血……和宗道退到帳門時,她倏然清醒,甩掉宗道的手,她反奔向烈木真……
就在這一刻,烈木真斂去冷肅神色,代之而起的,是無限柔情。
他知道,她心中有他,那,這就夠了!夠了!
宗道猝不及防,錯愕的大叫:
「香兒!你幹什麼?」
香奴展開雙手,護住烈木真。
「爹!讓他走!」
「你瘋了?他是敵人,膽敢入侵我唐營,更可惡的是想當採花賊,哪能饒他?」
「爹!您誤會了,他不是!」
「快過來!什麼誤會不誤會!他是薛延陀第一勇士,殺了他,要破安北城,易如反掌!」
「爹!您要殺他,連我也一起殺好了!」
宗道畢竟老於世故,聽出香奴話中有話,他沉下臉,轉向士兵。
「你先出去,叫他們等著,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
「是!元帥!」
宗道一步步走近,在香奴前面三、四尺左右,停住了,瞪住香奴,問:
「為什麼殺他,連你也一起殺?」
香奴低下眼,粉腮慘白……
「說!」宗道大吼。
香奴一嚇,跪了下去。「爹……」
烈木真猶豫著,走近香奴,大手按在她香肩,似乎想將自己力量,傳一點給她,以增加她勇氣。
「放開她!」說著,宗道長劍揮向烈木真。
香奴花容變色,急忙起來,挺身迎向劍鋒……
說時遲,那時快,烈木真攔腰抱住香奴,迅捷閃向另一邊。
長劍劃了個空,宗道心裡暗驚不已:一方面固然驚懾烈木真身手了得,果然一如傳言;再方面,看他們如此親昵,難道關係匪淺?
香奴略為掙扭。「你快走!快走呀!」
「不!」烈木真篤定的說,並放開香奴。
「你這逆女!」宗道恨聲道:「還不快說?」
香奴跪下去。「爹!請您原諒女兒,讓他走,女兒會告訴您一切!」
「你想反叛朝廷?反叛我李家?」
「我沒有,」香奴哭著搖頭。「只求爹放他走……」
「放他走?除非我死!」
「爹!您……執意不肯……」
「眼前兩軍對峙!我又是主帥,你居然敢叫我放走敵犯?」
「如果,他是您的女婿呢?」桃腮泛紅,香奴終於說。
宗道沉下臉,盯住烈木真,思緒紛飛。
「香奴!」烈木真開口,說:「憑几名弓箭手,還困不住我,我不需要你替我求情!」
「真哥!」
「我只希望你跟我走!」
香奴心如刀割,她該如何取捨?
「哼!好大的口氣!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
烈木真傲然淡笑。
「我能闖到唐軍帥營,而不為你們發現,憑這一點,您也該相信我的話不假!」
「既然如此,何不憑你的真本事一闖我的弓箭隊?」
「好!」
「不要!真哥!你為什麼不聽我的?為什麼不快走?」香奴急壞了。
烈木真扶起香奴。
「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淚眼婆娑中,香奴盯他輪廓分明的臉容,差點要點頭……
「逆女!你敢跟他走,我連你都殺無赦!」宗道怒叱道。
「真哥!對……對不起,我、我不能……跟……你……」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跟我走?」烈木真焦急的低吼。
「我……」
「他不會赦免你,你為什麼還要留下?」
「不會!他不會殺我,他是我爹……」香奴紊亂的淚如雨下。
這時,宗道大步走近,拉住香奴,往後退,香奴的小手,還握在烈木真手中,兩人難分難捨,硬是被宗道柝散分開……
「真哥!快走!快走呀!」
既然愛我,為什麼不跟我走?烈木真直挺挺的呆立著,虎目有一層浮光,盯住被強拉走的香奴,他,恍似渾身被撕裂般痛楚……
宗道毫不留情,將香奴拉到帳外,立刻一揮手,向弓箭手喝道:
「快!射!」
剎那間,團團圍住帥營的弓箭手,箭矢齊發,一排射罷,退回,另一排射手接續再射……
香奴瘋狂似,嘶聲嬌呼。「不要——不要——」
可惜,宗道早有防備,拉住她的手勁,強而有力,香奴根本掙不開……
她眼睜睜,看著營帳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有的插在帳布上;有的貫穿而入……
「天哪!不要!爹!您好狠!您為什麼這麼狠——」
突然,香奴氣噎,昏倒了……
這時,帥營不堪受箭矢攻擊,整座癱塌、傾倒……
突然,弓箭手們發出哀嚎:
「啊……」
帳后一排弓箭手,應聲倒下……
「不好!快退!」宗道指揮后帳的弓箭手,疾呼。
尚未倒下的弓箭手們,紛紛走避,因此,圍住的圓圈,有了漏洞……
李宗道突然想到,但是,太慢了,一條高頎、悍然的人影奔出,正是烈木真,他彎刀緊握在手,手起刀落,想圍殺他的士兵們,反成了刀靶……
一面揮刀,烈木真一面連發角弓弩,士兵們紛紛退避,同時,烈木真朝來時路疾奔。
只聽他撮口長嘯,他那匹駿馬龍駒,這時疾速的奔近來,烈木真縱身一躍……
龍駒停都沒停,只側轉一個小彎,他人、馬配合得天衣無縫,轉眼間,馬蹄揚起一陣飛沙,蹤影已渺。
大風起呀雲飛揚,
車駕衝到別一鄉,
香噴噴的仙鄉啊!
叫啥個名字?
我就叫它作——
溫柔鄉。
「你,就是我的溫柔鄉!」
溫柔鄉,溫柔鄉——
「真哥!」狂喊一聲,香奴哭醒了過來。原來是夢!
「小姐!」小桃一臉愁慘。「你醒了?吃點東西,好不好?」
香奴搖搖頭,痛苦而難過的乾嘔起來……
小桃又是拍背、又是遞水地服侍著,喝一點水后,香奴好一點,轉眸望望周遭。
「這是……哪裡?」
「后營!」
香奴沒什麼表情,宛如槁木死灰……
「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怎麼辦哪?」
「三天,已經過三天了嗎?」香奴毫無意識似,喃喃低語。
小桃轉身,捧一碗雞粥過來,小心的說
「小姐!多少吃一點吧?」
冷冷瞥一眼雞粥,突然,香奴揚手,打掉粥碗。
「啊!小姐!你……」
香奴遊魂似,躺回床上。
小桃哭著,想撿碎碗片,終又放棄,忙替香奴蓋被。
「小姐!你別這樣,不吃會餓死、病死,你身體很虛弱,你不知道嗎?」
「真哥死了,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小桃猛張嘴,卻硬生生的打住話,李宗道的話,嚴苛的響在她腦際:
絕別讓小姐知道烈木真脫逃的事,否則,我會打斷你的腿!聽到沒有?
我要香兒死心!她不可能嫁烈木真這種蠻族……
「小、小桃,小桃!」
「啊!是!是!小姐。」小桃淚流滿面,忙用手擦掉。
「前方,有什麼消息嗎?」香奴虛弱的問。
「聽說,唐軍大破安北城……多彌可汗……也死了……」
「聽誰說的?我爹?」
「不!這幾天,有很多傷兵,被送來后營,我聽傷兵們說的。」
「看吧!真哥一死,安北城就不保,而真哥為了我……才死。」
「小姐,你要保重,別亂想……」
「小桃,相處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知道……我?」香奴愈說,氣愈弱。「我現在……在等時間!」
小桃的淚,猶如斷線珍珠,一粒接一粒往下滾……
「一閉眼,我就看到真哥對我念著:溫柔鄉、溫柔鄉。想不到……他會亡命在……溫柔鄉。我其實是禍水!」
「小姐!別再說了……」
忽然,一名士兵喚道:「小桃姑娘!大夫來了!」
小桃擦擦淚,起身迎上前。「我沒有喚大夫呀!」
「是大人要大夫來看小姐!」
小桃忙將大夫讓進營帳內,香奴不肯讓大夫把脈,但是又無力抗拒,小桃曾受李宗道吩咐,便幫大夫忙,拉住香奴的手……
「奇怪!」大夫換過香奴另一隻手,詳細而謹慎的把脈……
「怎樣?」小桃看醫生臉色凝重,她不禁緊張起來。「我家小姐,到底怎樣?」
「奇怪……」
「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身子才會特別虛弱。」
「這跟吃東西無關呀!」大夫看看香奴,搖搖頭。
「小姐到底什麼癥狀?」
「害喜症!」
「什麼?我家小姐……有喜?」
送走大夫,小桃驚喜交織,差點想說出烈木真脫逃的事,旋即回想宗道,律令如山,豈能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香奴聽到這消息,不喜反悲,原本虛弱的身軀,更難受的乾嘔著……
「小姐!小姐!」小桃舒她背,含淚說:「怪不得你想吐!原來是有喜!恭喜小姐!」
香奴慘然搖頭,哭道:
「蒼天為什麼要捉弄我?早知我懷真哥的孩子,我會跟他走,又何至於害死真哥?」
小桃張嘴,咬咬牙,又閉上嘴……
「現在,我相心隨真哥去的,我該怎麼辦……」
小桃抹了抹淚水。
「小姐!你不能死,如果你愛特勒,就該保重自己,生下小特勒……」
恍如在一片黑暗中,突然望見一道光亮,香奴頓然呆住,一再回味小桃的話……
香奴輕輕撫著扁平的小腹,這是唯一的,她與真哥相系的一線牽連。
「小桃!」
「是!」
「拿點東西……我吃。」
小桃睜大眼,欣喜不迭的點點頭。
「是!雞粥好嗎?雞粥對胎兒最補了!」
香奴頷首,轉眼看著地上,被她打翻了的破碗……
第三天下午,香奴在午睡,被吵醒了過來是大夫,端了一碗黑色葯汁進來。
「請小姐喝下這碗葯。」
小桃將葯端給香奴,香奴聞了聞,五臟六腑翻滾,差點吐了出來。
「小姐,捏住鼻子吞下去就沒事!葯本來就都難喝。」
「幹嘛要我喝這個?」
「我想,是你身子太虛,需要補補吧!」
「哦?」香奴捏住鼻子,端碗欲喝。
她小嘴沾到碗邊,旋即難過的乾嘔著,大夫似乎有些緊張,上前一步,小心捧住碗,不讓葯汁給濺出來的放到桌上。
「告訴我,這是什麼葯?這麼刺鼻?」
「不是補藥嗎?」小桃反問。
「以前,我喝過娘燉的補藥,根本不是這個味道!」香奴擦拭額上汗珠,轉望大夫。「告訴我!這是什麼補藥?」
「墮胎藥。」
香奴和小桃,詫異、驚懼的盯住大夫,大夫捋著花白鬍須,說:「元帥的命令,小的……不敢不遵。」
大夫得悉香奴有喜,不敢隱瞞,報知宗道,宗道驚怒交加,偏又身在前線,追狙敵人,不克分身到后營,便交代大夫,務必要隱密的做好這件事。
香奴輕按自己小腹,想到差點扼殺了真哥的孩子,她憤恨的將葯碗,橫掃到地上。
「小姐!你……元帥會來查問……」大夫忙說。
「查問就查問!你太胡塗!該問我喝不喝這葯!」
「可是,元帥的命令……」
「我爹為什麼不來?」
「元帥忙著調度軍隊,分不開身。」
「嗯?不是說,安北城破了?殺了多彌可汗?為什麼還要調軍隊?」
「薛延陀散余的士兵,神出鬼沒,聲東擊西,我方空有厚重兵力,居然一籌莫展,就是無法抓到薛延陀余部!」
「啊?」香奴大訝,除了烈木真,族裡還有誰,有這個能耐領眾,流竄在黃沙大漠,而使唐軍措手無奈?
將大夫轟出帳外,香奴倚在榻上,跌入沉思……
兩名健壯的中年僕婦,跟在宗道身後,大步跨入營帳內,最後面是大夫,手上端著一隻加了蓋子的碗,魚貫而來。
香奴跳下床榻,奔向宗道。
「爹,烈木真沒有死,對不對?」
嚴冷著的宗道,這會,臉色更難看的瞪住小桃。
小桃慌張、顫抖的指指自己,猛搖手,意即她並未泄露宗道交代之事。
宗道轉瞪住香奴,冷冷說:
「那天你都看到了,萬箭齊發,就是神仙,插翅也難飛,何況是他一個血肉之軀?」
「不!我不信!」香奴倒吸一口冷氣。「他的屍體呢?」
「哼!我命人拖去野外。」
「女兒始終認為爹是慈祥、疼愛我,而今,才發現,您……好狠!」
「放肆!」
「我在安北城,一心繫念爹,尤其聽到唐軍戰敗,更是心急如焚,早知爹如此,我……不回來也罷!」
「住口!」宗道薄怒。「我食大唐俸祿,為大唐效命,你是我李家子孫,原該效忠大唐!倘或你這麼想,我破了安北城,一樣當你是蠻族!」
「也會殺了我?」
「哼!來人!」
大夫趨前,送上碗。宗道說:
「乖乖喝下這碗!」
香奴冷然撇一眼碗,倏地上前欲搶。大夫雖然有一把年紀,但已有防備,迅即護住碗、退後。
「在我面前,你敢胡來?」宗道說。
香奴望住大夫,平和的反問:「也是墮胎藥?」
大夫不響,望望宗道,又看香奴。
「不知廉恥的東西!枉費你知書達禮,虧你問得出口?」
香奴冷淡看一眼她爹,轉身自顧坐在床榻。小桃看宗道盛怒狀,替香奴捏一把冷汗。
「你喝不喝?」
「除非我死!」
「好!」宗道盛怒的指著香奴,咬牙道:「來人!架住她!」
兩名健壯僕婦上前,分兩邊架起香奴。
宗道原以為她會大吵、大鬧,不料,她反常的冷漠態度,讓宗道心裡微
訝,但他還是專橫的扭頭,喚醫生。
「喂她!小桃!來幫忙!」
小桃含著淚,抖嗦的上前,接觸到香奴森寒的眼眸,小桃頓退半步。
「快呀!我時間有限,前線等著我……」
「爹破了安北城,為什麼還不班師回朝?」香奴突然問。
「我還在追狙流匪!」
「不是流匪,是烈木真!只有他,才能率眾抗拒唐軍,對不對?」
「他死了!他死了!」宗道突如其來的大吼:「我說過他死了!小桃,幫忙喂葯!快!」
小桃抖顫著,和醫生一同逼近香奴。
「爹!您何不一刀殺了我?」
「你不肯喝下這碗,我可能就會殺你!」宗道咬牙切齒地說。
長長的唉嘆一聲,香奴身心俱冷地。
「我錯了!一直以為爹很疼惜我,這會才明白,我錯得太厲害了……」
宗道瞪著眼,面無表情。小桃滴淚,卻說不出什麼話,她也不敢亂說……
香奴恍似說給自己聽的低語:
「我和真哥,打勾勾發誓,絕不分開,想不到,我背棄誓言、背棄真哥,所以,我……就像我自己說的:將死無葬身之地!」
宗道怒極大吼:「你們在幹什麼?動手!」
大夫和小桃上前,一人捧葯;一人伸手,就要捏香奴鼻子。
香奴頑抗的轉頭,嬌聲叱道:「等一下。」
大夫和小桃略一停頓……
「爹!不必您動手!」香奴拼儘力量說完,驀地張口,用力咬舌……
右邊架住香奴的僕婦,迅即伸手,捏住香奴下巴,但還是慢了一步,只見香奴滿嘴鮮血,沿著嘴角流下……
「小姐!小姐!不要呀!」小桃暴出的哭叫聲,驚醒宗道和大夫。
宗道皺起雙眉。「快!快救她……」
大夫忙把碗遞給小桃,命僕婦讓香奴躺下,忙亂起來……
但是,香奴緊咬牙根,就是不肯張嘴,讓大夫搶救,鮮血依然汨汨的流淌、流淌……
小桃早將碗擱到桌上,見此情狀,她哭著向宗道跪下。
「大人!不要灌小姐葯,求求您……」
「小桃!你……」
「大人!如果您執意要打掉胎兒,將會死掉三個人……求大人不要……」
猛吸一口氣,宗道有點不解地問:「死三個人?」
「對!小姐一命,加上小桃,不是三條人命?」
「你敢威脅本帥?」宗道變臉。
「小桃不敢!大人!小姐可是大人的掌上明珠,她死了,大人就好過嗎?大人!求求您!小姐快來不及了!大人!」小桃聲淚俱下,急疾的喊。
大夫在一旁,連點著頭,僕婦也望著宗道。
宗道惱怒,加上心急,無奈的一甩手。「哼!就由你!」
話罷,宗道轉身,大步走出去。
小桃既喜宗道不再逼香奴,又擔憂香奴的狀況,她回身,轉跪在床畔。
「小姐!小姐!大人走了!請你張嘴,讓大夫救治。」
孰料,香奴還是緊咬住牙根,她嘴裡的血,愈流愈多、愈稠濃,讓人怵目驚心。
「小姐!好歹你也要為小特勒活下去啊!你死了,小特勒也活不成,特勒怎麼辦?」
香奴美眸一紅,含著淚水……
「你想走,小桃一定陪小姐。但是,小姐你辜負了特勒!現在又要小特勒跟你、我一起走,你怎對得起特勒呀?」
小桃一連串說著、哭著……到最後,她是用喊的。
酸楚的淚,由香奴心底柔腸、肚子,湧向喉頭,衝出眼眶,香奴再也承受不了地,狂呼一聲,緊接著,她昏厥了……
「哎呀!不好,這樣更危險!」大夫說罷,忙由桌上,拿起竹筷,要僕婦們幫忙,捏住香奴雙腮。
香奴張開小嘴,大夫即刻將竹筷,橫放在她嘴上,以防止她再合上嘴。
「天呀!蒼天呀!求求您,保佑小姐!求求您……」小桃合掌,喃念著。
大夫打開隨身藥箱,拿出器具,小心的檢視一番。
「哎喲!真是存心不要命,這麼深的傷口!」
「老先生!小姐要不要緊?還有救嗎?」
「嗯,好在她及時出手,舌根沒咬斷,只是傷痕很深……」
他指的是香奴右邊那名僕婦,小桃聽了,略略放下心,大夫開始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