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爸爸,媽媽出車禍了。」桑榆洋在電話裡頭大喊,小腳在地毯上踩來踩去的。
「你說什麼?」
桑文生的回吼讓孩子把嘴張的很大,爸爸從不大聲說話的。
「媽媽前幾天照顧我,沒有睡好,今天開車出門到學校上課時,砰地一聲撞到了大樹,現在人在醫院裡。」
「她--的情況怎麼樣?」明顯的呼吸聲在越洋電話中迴響著。
「醫生說有腦震蕩的情形。」小孩抬起頭詢問舅舅他說的話是否正確。
衛洋平高大的身子橫在牆邊,讚許地點頭。懷抱著老婆一起自電話揚聲系統「竊聽」著這一對父子的談話。
「人還在加護病房嗎?腦震蕩的情況有多嚴重?你夕卜婆在旁邊嗎?」桑文生說話的同時已拿出一本電話本。
「外婆不在,舅舅在。」
「叫舅舅聽。」
「桑大哥,姊姊的狀況不是很好。」衛洋平一臉悲凄地朝老婆扮鬼臉。
「她腦震蕩的程度嚴不嚴重?醫生怎麼說?」桑文生看著自己顫抖的手,為什麼顫抖?
「醫生說她腦震蕩的情形並不算太嚴重,怛是因為她身體根本完全沒有體力來應付,所以現在的狀況還不太樂觀,我媽說,老姊己經一連好幾天沒睡上幾個鐘頭了。
「她搞什麼鬼!這麼大個人還不會照顧自己嗎?給我醫院的電話、住址、還有病房號碼。」振筆疾書之後,他的心還是忐忑不安。
「你要回來看她嗎?」成功了、成功了!
「我找個認識的醫生再去幫她做一次徹底的檢查。」桑文生並不允諾什麼。
即使他得親眼看到她沒事才能放心、然而在回去與不回去間,他還有太多的情緒要弄清楚。
「桑大哥,還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姊姊昏迷的時候喊過你的名字。」電影「亂世佳人」里,郝思嘉昏迷時也喊過白瑞德的名宇,不過白瑞德沒聽見,所以他們終至分道揚鑣。所以嘛,他老姊喊了桑文生的名字,他一定要大聲地告訴姊夫。
這祥桑文生總會回來了吧!
「我知道了。謝謝你。」
桑文生掛上電話后,隨即又按下一串電話號碼,麻煩了幾位台灣的醫生為他介紹幾位腦科權威。
結束了談話,他突然有些失笑。自己向來認為輕微的病症不需要動用到所謂的專業名醫,以免醫療資源過度浪費,如此一來專業的醫生方有餘力顧慮到更
多病情嚴重的人。然而,靜雲不垃是有些身體營養失調,他卻調請了台灣腦科的第一、二把交椅去為她檢查。
原來,人的私心是很強的。當你在乎一個人時,你會希望她的所有一切都受到最好的照顧。或許以後對那些私下求診的病患,不該那麼疾言厲免,他們不過也是出自於跟他此時同洋焦急的心罷了。
他走到卧室,腳步卻自動停在床頭柜上她與榆洋的合照之前。
照片是榆洋上個月寄給他的,背景就在榆洋的卧室里。
他每天看著照片發愣,覺得她變瘦了,也少了以往的那份蓬勃生氣。
雅妮扌丁電話告訴過他,靜雲現在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白天教書,晚上則忙著寫作。累了倒頭就睡,醒來后又是一連串的忙碌。
他何嘗不是呢?
門診、手術之夕卜,他還接了一份報紙的醫學專欄。荊人都以為他閑不下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敢閑下來啊!
她隱瞞了榆洋是他親生兒子一事,他依然無從得知她的理由。
怕他生氣?不是太好的推托之詞。她不是沒有機會告訴他。
近來常想,如果不是再度遇見她,他終其一生都不會知曉他有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而她也將帶著對他的怨恨走完一生。
上天安排他們見面,是代表他們註定在一起嗎?
在他來不及思考前,他的手指就按下了航空公司的訂位專線,訂了最近一班回台灣的航次。
雅妮的脾氣比靜雲來的好,況且在他們一年的婚姻生活中,雅妮起碼嘗試過依照他的方法來生活,怛是兩人終究分了手。而那個小辣椒一來脾氣不好、二來從來也不肯順著別人的軌道過日子。與其改變地,她寧願先去改變別人,面且一碰到關係到她心裡掛記的事,她平日愛說話的嘴卻又封的比別人還緊。
他該拿她怎麼辦?
桑文生整理完所有的行李后,臉色怎樣也輕快不起來。他頹然地坐上床沿,盯著褲管瞧,有些久坐而起的皺摺。沒遇見她之前的日子,他平靜而淡然;習慣了她的笑聲吵嚷,一個人卻覺得不安了。
原諒兩個宇說來簡單,他卻總忘不了因為她的退縮而導斂兩人分隔七年的事實。說他過分苛責也好、說他心眼太沉也罷,然則正因為人生短哲,所以他重視每一個日子、計劃在最短的時間內做最多的事、成就最大的經濟效益。
那你這三個月在做什麼?
垂下頭到雙膝之間,他知道自己其實太恐懼,恐懼她總是突如其來丟下炸彈、更恐懼她有一天會告坼他她從來不曾愛過他,他的心是一道堅實的牆,卻仍不足以抵擋這樣的威爆。
洋平說她昏迷時叫過他的名字!她在七年間都不曾和人論及婚嫁,她願意生下他的骨肉,這些該代表了一些意義吧!
他的人生哲學要他防患未然,他卻無法推論感情的未來。
但他更不想因為這些猜疑再浪費掉另一個七年,生命很脆弱,而她的車禍若是嚴重些,他根本只能一輩子活在後悔之中了。
桑文生整了整衣衫,拎起行李箱,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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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蘭,你什麼時候把孩子帶來給我看?」衛靜雲躺在病床上,右頰左額上各貼了塊紗布。
「等你出院后,自己到我們家看吧。」古君蘭斯文地微笑中多了份母性的光輝。
「你和他還好嗎?」衛靜雲拉住古君蘭的手,關心的問。
她前陣子那本「舊情愎燃」作品,實際上融合了她、雅妮和君蘭部分的故事,因為真實,所以寫來較容易牽動情緒。君蘭和書中主角一樣,嫁進了一個家規甚嚴、丈夫亦常冷言相對的世家望族之中,幾年前君蘭離了婚,新的生活重塑了她;君蘭二度結婚時,對象依然是前夫,只是這回漫不經心的人變成君蘭,
「他改了很多,我並不後悔再冒一次險嫁給他。」古君蘭的笑一徑是溫溫婉婉的。
「你比我好多了,我看起來大剌剌,人不怕地不怕的,可是每次面對文生時,就常常說不出真心話;加上我做事又魯莽,難怪他根本不想理我。」靜雲臉上架回了她那副從眉毛一直蓋壓到鼻骨中絨的大眼鏡。
其實,她念舊,用習慣的東西,總也不捨得換。愛上的人,就會是一輩子的眷戀。
傻。
「桑醫生如果曾經嫌棄過你這些,你就不會生下瀹洋了。」古君蘭拍拍她的手。
「是嗎?可是現在唯一肯定的事實就是我們不會冉有未來了。他恨我。」
「為什麼當初不告訴他真相?他當然會有被欺騙戲弄的感覺啊!桑醫生看起來是自尊很強的那種人。」
「理由說出來很可笑,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衛
靜雲推了推下滑的眼鏡,低下頭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我愛他。」
「你愛他,所以不告訴他你為他生了個孩子?」她不能理解。
「雖然我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子,但文生是我愛上的男人,我多少會知道他的想法。不論我在一開始時就告訴他,榆洋是他的孩子,或者把真相延後到幾個月、甚至幾年後再告訴他,事實就是,他與孩子之間有七年的時間被我蓄意隱瞞掉了。他會無法忍受的!而我會受不了再度失去他的痛苦!」衛靜雲看著白色的床單,想起那她離開美國前他冷漠的臉,她苦著臉搖了搖頭。
「我不敢說出口,我知道他必然會為此遷怒於我;而我,又無法狠心到把這個秘密放在心中一輩子,所以一直掙扎到實在是撐不過良心的責備時,我才說出口。就像一個知道自己得了絕症的人,總是不願去看醫生一樣,因為一看醫生、一做檢查,就等於宣判了他的死期!」
「為什麼不告訴他,你不敢說出口的原因呢?」
衛靜雲勉強擠出一個笑,眼淚卻跟著掉落下臉頰,「該死的,一定是點滴打太多了,我不需要這麼多水分。」
「別這祥。」古君蘭坐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我幫你打電話給桑醫生好嗎?我相信只要把你剛才的話告訴他--」
衛靜雲擦掉了兩顆眼淚,很果決地阻止了古君蘭的話。「如果他還是不原諒我,那我豈不是丟臉丟大了。我不要。」
「愛情與尊嚴在有些時候是無法並存的。」
「如果脫去尊嚴后,愛情依然遠去,我寧願自己依然擁有尊嚴。」衛靜雲固執地揚起下巴。
「原來我是先失去尊嚴的那個人。」桑文生的身影出現在白色屏風旁邊。
「你怎麼在這裡?」衛靜雲屏住呼吸,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
兩人一間的病房,隔音設備就是那一張可以聽到隔壁床鼾聲的白色屏風。
他全聽到了?
「桑醫生。」古君蘭站起身對他微笑。窗夕卜的陽光很暖,她該下去晒晒太陽的。
「好久不見。」桑文生禮貌地微笑,目光卻放在一張淚痕未乾的臉龐上。她哭了!
「我想以後我們會常常見面的。我先走了,你們好好談。」白色身影翩翩地離去。
衛靜雲看著他依然一絲不亂的襯衫、長褲,回眸看著自己皺巴巴的病人服,倏地就把毛毯捉起蓋住自己全身,順道蓋住她胡亂一床的小說、稿紙、還有一包巧克力。
「你一還好嗎?」桑文生打破了沉默,凝睇著她泛著水光的眼。
「還好、很好、非常好。」她點頭如搗蒜,在他的目光下連忙用手指抓了兩下頭髮,「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榆洋打電話告訴我的,他說你腦震蕩,洋平也告訴我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桑文生依然站在床尾沒有移動位置。
她為什麼哭?從未不曾見過她的淚痕如此明顯過。
「我現在很好了。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來做什麼?衛靜雲壓住自己期待的問句。
「我剛下飛機。」他的目光深邃地往視著她,長久到讓她開始坐立不安。他挪動了身體走到她的身邊,伸手碰觸她的臉龐。「你不好,太瘦了也太惟悴了!」
「我瘦一點才顯得清秀嘛。」衛靜雲乾笑兩聲,側開臉龐避開他的手指、他的目光。看著他,讓她想哭!
出了一次車禍,乾眼症怎麼恁是成了淚眼症呢?
「又想逃開嗎?」
「逃什麼開?我做人光明磊落,幹嘛要逃。」驕傲的眼馬上迎上他,不受大腦控制的嘴則冒了句,「你剛才聽到了多少?」
「你說'我愛他'的時候,我就進來了。」
「我神智不清、胡言亂語,你不用當真啊。」她臉上開始冒熱氣,想起剛才那些話突然覺得肉麻的很。
「如果我說,你應該早把那些話告訴我呢?」桑文生俯低身子,將臉龐逼近她,在她整個人全貼到床扳之時,他的唇一語不發地佔據了想念許久的櫻唇。
衛靜雲命令自己不許回應他熱烈的長吻,腦子卻全失去了控制的能力,她知道自己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知道自己的頭頸採取高度配合的姿勢與他擁吻、知道自己的身子因為他的碰觸而泛起一波波的激情
不可以!她的大腦下著命令,她的唇卻在他的唇中溢出一聲呻吟。
哎,誰要她腦震蕩呢?衛靜雲輕喟了聲,放棄所有掙扎。
桑文生流連在她的柔軟中,勉強拉回他幾乎把持不住的身軀,隔壁床尚有個中年婦人,總不好在這裡「公開演出」吧!
「等你出院。」他的唇舌吮過她的耳垂,誘惑地低語道。
「不要臉。」衛靜雲反射性地啐了他一口,然後很羞恥地發現自己的手早己鑽入他的衣襟。
她忙不迭地收回手,把手藏到身後,眼不亂為凈的標準鴕鳥心態。
「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他抬起她的下顎。
「你不是都偷聽完了?」她回嘴,鼓了敲臉頰。
「你對我的個性倒是猜得很準確。我的確會為你隱瞞事情的真相而遷怒於你,但是如果你在一開始時就把你剛才告訴古君蘭的那些話告訴我,我不會發那麼太的火。」桑文生嚴厲地盯住她的眼睛。
「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保護自己!伶牙俐齒的你卻比誰都容易受到傷害,所以一碰到可能傷害到自己的事,你就習慣性地把所有事都悶在心裡,以為這祥就可以全身而退。」
「我沒有。」她直覺地開口反駁,握緊了拳頭、眼瞳惱火地蹬視他。他為什麼要把她說的那麼自我中心!
「信任我是那麼困難的事嗎?」他包裹住她的手掌,把她僵硬的指頭逐一拉開。「什麼都不說,我們就只能猜測彼此的心思。七年的時光還不夠浪費嗎?」
「說了又怎麼樣?反正我們又不可能在一起。」她抽回自己的手,倔強地回視著他。
「為什麼不可能在一起?」
「反正就是不可能。」
「你瞧,你又在保護自己了。把心裡的真實感受說出口有這麼難嗎?我可以忍受你與我不盡相同的生活習慣,卻不能同意你每次都把垃圾往心裡堆。」桑文生堅決地扳住她的肩頭,語氣已有些憤然。
衛靜雲交叉著雙臂,閉上眼,緩緩地開口道,「說了又能怎麼祥?不說出口心裡最少還懷抱著一個希望。」
「你的希望是什麼?」
「我希望和你在一起。」話脫口而出。
「這個希望並不難實現,我們現在不正在一起嗎?張開眼,小辣椒。」他將兩人的十指交握。
「我改名了,現下叫小烏龜。」她張開眼,看入他的雙眼之中。「一切會那麼容易嗎?我們倆再怎麼衡量都搭不到一塊,所以我才擔心啊!而你會原諒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嗎?」
她難得地有些悲情。
「我來看你就代表了我們還有無數個七年。同時也
請你原諒我在美國對你的不良態度,我一向不太能適應新的改變,你了解的對不對?」他將她有些飛亂的發撥整至耳後。
「我的生活習慣和你非常不一樣。」她把棉被翻起來,讓裡頭的凌亂呈現在他的面前。
「我和榆洋會盯著你,而我們的床上絕對不會有這些東西來干擾我們。」出乎她意外地,桑文生朝她眨了眨眼,很俏皮的動作卻讓她飛紅了頰到耳根。「我在台灣,你在美國。」
「你有三個月的寒暑假可以來找我,我也可以接受台灣方面的邀請進行每年三個月的醫學示範及教孛。其餘的半年時間,就當成我們彼此懷念的時間,也許哪天你以寫作為正職時,你會願意到美國來陪我,對不對?」桑文生攪住她的肩,溫柔地說。
「如果問題這麼簡單就解決了,為什麼七年前我們會達不到共識?」她困惑地眨眨眼。
「因為當時的我們都只想到自己,沒有人願意妥協,而且沒有一對熱戀中的人是願意分離的。但是,對我們面言,經過七年的分離,只要能有半年的相處時日,就已經是一種幸福了。」
衛靜雲嘗試地勾起一邊唇角,卻發現自己的笑聲止不住地溢出口。她衝進他的懷中,搗亂似地弄皺他的白襯衫。
「好高興哦!事情都解決了,我可以睡個好覺了!你不會再跑到我的夢裡瞪我了!」
「傻子。」桑文生拿掉她差點滑出臉龐的眼鏡,拍拍她的背。「沒多少肉了,體重還拚命往下掉,出院以後得定期吃維他命,把身體養好。」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她突然抬頭,擔心地問道。
他搖搖頭,輕描淡寫地說;「以後心裡有事別總是擱著,提出來討論。事情不會有你想像的那麼糟。」
「提出來討論,如果一直找不出共識,一直吵架的話--」
「媽媽!不好了!爸爸出車禍了!」桑榆洋的聲音一路從門口傳到房內。
「出車禍?」靜雲睜大眼蹬著桑文生,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是桑文生的靈魂嗎?」
桑文生一攤手,坐在她身邊,靜待後續發展。
他們兒子像消防車急著救火一樣地衝進了白屏風內,頰上還掛著兩行清淚。
「媽媽,爸爸他--」榆洋的嘴巴張的其大無比,
「爸爸,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榆洋,過來。」衛靜雲很母性地微笑,兒子卻打了個冷顫。
桑榆洋委屈地挨到桑文生的旁邊。「幹嘛?」
「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舅舅。」小嘴進出兩個字。
「誰幫你點眼藥水啊?」兒子不掉眼淚的。
「外婆。」桑榆洋嘀咕了兩聲后,目光在爸媽之間流轉,「我也不喜歡說謊,我只是想你們在一起。」
「我們會在一起的。」桑文生拍拍兒子的肩膀,拉住衛靜雲的手。
「真的嗎?你們兩個不會再吵架了,好棒哦。」桑榆洋嘩然地笑開了來。
「這點我是不敢保證啦。」衛靜雲乾脆老實承認。
沒人和她鬥嘴,她會先悶死!「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你會有個比較正常一點的家了。」
「就是那種媽媽圍著圍裙做早餐、爸爸在旁邊幫忙的家嗎?」他小時候看到圖畫書時,就一直羨慕那樣的家庭。
「我想你的夢做到今天就可以了。」桑文生用眼神調侃著廚事、家事樣樣不通的衛靜雲。
他可不想家裡變成焚化爐!
桑榆洋看了眼從媽媽床沿掉下的一條巧克力,很成熟地下了個結論--
「唉。我想也是!」
--愛情總不能盡如人意,桑文生與衛靜雲的故事中依然上演著爭吵,只是每一次的爭吵之後,他們更了解彼此,也更相信了一件事--
他們就是彼此所要尋覓的另一個半圓!
----完----